老何头现身在了吴家院门口。虎子显示出了它的看家本领，冲着陌生人狂吠不止。姥爷从屋里望去，看老何头止步于大门口，笑了笑：“你个老何头，这回不敢进来了吧？哼。”老何头呆呆僵在门口，没前进一步，却也没退后一步。姥爷像看戏一般望着外面的热闹场景，“哼，老头胆子不小呀，居然还没被吓出去。”老何头和虎子僵持了一会儿。虎子胜利了。老何头转身走了。姥爷乐了，“老头被虎子吓跑了，嘿嘿，好狗，好狗！”第二天一早，白有财笑眯眯地在大门口吐着烟圈。见吴尚荣驮着吴彦军骑车拐出巷子。白有财笑着打招呼：“哟，爷俩真早啊。”“财叔早！”吴彦军跨在后座上冲白有财招手。吴尚荣刹住车。白有财上前一步，掩嘴咳咳了两声，边递上一支香烟边问话：“听说家里养狗了？”吴尚荣摆摆手，没接那支烟。吴彦军笑嘻嘻地报告：“财叔，我家养了一只狼狗，抽空你去看看，可厉害了！”白有财在吴彦军头上摸了一把，“是吗？好，哪天叔去看看。”吴尚荣轻轻笑了笑，肯定是老何头告诉他的呗。“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三儿赶时间上学呢。”“好好好。”白有财后退两步让开路，“爷俩快骑上走吧，回头再聊，啊。”吴彦军跃下后座。吴尚荣抬脚一蹬。“走嘞！”吴彦军在后面使劲儿推了一把，然后又跃上自行车。望着吴家父子走远了。白有财叹了叹气，还没来得及问吴家老二怎么样呢，爷俩就跑了。白有财抽完烟，拎起脏水桶进院了，站在屋门口跺了跺鞋上的浮土，进屋了。老何头正眯眼瞅墙上的照片呢。老头虽然记性不好，可人他都认得准，虽然长时间没见自己的两个外孙女，只要一看照片他都能认出来。老何头指指照片上的人，说：“这是小雪，这是白霜。”白有财说：“行，还都认识。”“她们怎么不在家？”“都上班了。”“上班怎么不在家？”“唉，上班，能在家里上班吗？”白有财摇摇头，老头到底还是糊涂了。“小雪几岁了？”“嗯，二十一了。”“霜霜二十岁了，她们差一岁。”白有财看看老头，“记得挺清楚的吗？”“我几岁了？”白有财叹气，“唉，早上问过三回了，还没记住？你七十多了。”“哦，你呢？你几岁？”“我，唉，四十多岁。”“哦，四十多岁。”“对了，你不是说吴家养了一条狗吗？你怕不怕？”“不怕，我一会儿就去。”“你别去了，别让狗给咬着了，你就在家老实待着吧，别出去了，一会儿我找个人在家陪着你。”“彩霞奶奶吗？”“唉，就记得彩霞奶奶，不是彩霞奶奶。”“吴家姥姥吗？”白有财苦笑，这老头，脑子里只记得老太太，这都什么呀。老何头手指着照片，指一个认一个，都没错，即使是孩子们小时候的照片，老何头也能认出来。白有财脑筋一动，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吴家姥姥特别好啊？”老何头点头。“我跟你说啊，吴家二儿子，跟咱家霜霜，好着呢，以后咱们两家能成亲家。”“亲家？”“对呀，以后咱们跟吴家就成亲家了。吴家姥姥就是亲家姥姥了，呵呵呵。”白有财说着，自己先乐起来了。老何头也跟着笑起来。“我跟你说，没事儿呢，你就多上亲家姥姥那儿走动走动，啊，跟他们多说说话，好不好？”老何头愣愣地点头。白有财不确定老头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他的话，他希望自己的启发能起到一些作用。老何头嘟嘟囔囔出去了，说是去厕所。白有财也嘟嘟囔囔给老头准备早饭去了。白有财嘟囔的主要内容是骂何美凤。不骂甩手掌柜一样的媳妇他心里不痛快，可当着老头的面骂她，又怕老头传话。虽说老头傻呆呆的，可时而也会处于清配状态，他还是小心为好。何美凤是真的什么也不管，理由就是计生委工作忙。最近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话，说云子她妈还想再生个男孩。何美凤先是侧面打听一番，然后又悄悄地问过谢大姨，谢大姨说：没听说。何美凤严重怀疑谢大姨是为亲闺女打掩护，谢大姨肯定没说实话。那天何美凤看见云子和四丫在巷口玩耍，她又偷偷问云子是不是想要个小弟弟。云子回答说：我想要个姐姐！何美凤最终没有得到证据。但她是一个对工作积极负责的好同志，她必须给她所居住的巷子里的乡亲们普及国家政策，必须使巷子里的妇女们充分认识并执行“只生一个好”的规定。当何美凤敲响陆家的大门，迎着犬吠声笑盈盈地给陆家夫妇宣传计划生育政策时，却被陆人杰怼得直翻白眼。何美凤败退出了陆家大门。白有财倒在心里窃喜了一下，这小陆还真不是好惹的，自己媳妇人称“母夜叉”，看来这世上真是恶人自有恶人魔。多被人怼几回，说不定他媳妇那臭德行能改改。老何头吃完饭，说要去找吴家姥姥。白有财教导说：“嗳，忘了？是亲家姥姥。”“对对，亲家姥姥，亲家姥姥。”老何头念念叨叨。白有财笑着点头，“哎，这就对喽！”幸福巷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