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外孙子和外孙媳妇敬的酒，姥爷高兴，又跟别人碰起了杯。姥姥隔一会儿就拍拍姥爷的胳膊，用眼神或小声提醒他少喝点儿。姥爷还是喝多了，饭还没吃完就迷糊了，孩子们把姥爷扶到后面小屋去睡了。小屋外面就是酒桌，可人们的喧闹声根本打扰不到姥爷的清梦。张丽娥平时不敢喝酒，一喝酒就上头，半杯酒就能让她晕得红头胀脸，但今天，她喝了满满一杯，今天她高兴，这是大儿子的喜酒，为娘的当然要喝。吴尚荣作为东家，热情招呼着各桌的宾客，谁让他喝他就喝，谁跟他干他就干，在今天尽显自己的好酒量。不过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围攻，他也渐渐晕乎起来，感觉舌头越来越短。范伯范婶白有财谢大姨和陆家同坐一桌，他们是吴家最亲厚的街坊。云子和四丫吃饱饭就跑到院子里去玩了。白霜本没打算吃喜宴，她只是听从亲爹的安排上吴家来帮忙。可吃饭的时候，张丽娥和吴尚荣让白霜必须留下吃饭，哪有光干活不吃饭的道理，就把白霜安排在了白有财的身边坐着。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吴彦章笑呵呵地端着酒壶陪在旁边。这桌最亲近的街坊都是看着新娘新郎长大的，今天就跟看见自己的孩子结婚一样高兴。新郎给范伯倒酒，新娘给范婶倒酒。新郎新娘齐声说：“给范伯范婶敬酒。”在新郎新娘眼中，范伯范婶不同于其他街坊，他们是亲人。新郎新娘先饮为敬。看新娘被白酒呛得蹙眉，范婶赶紧端起一杯茶，“快喝口茶，别把我们新娘子辣着了。”满桌人都笑。范伯范婶举杯饮尽。白有财还没等新人给他倒酒，他先发话了：“老二，给你哥满上，叔跟新郎官好好儿喝一杯。”吴彦章给大哥的酒杯里倒了多半杯。白有财眼尖，指着新郎的酒杯，“满上满上。”新郎自己拿过酒壶倒满杯中酒，端到白有财面前给他看，“叔，行吧？”“嗯，这还差不多。”新娘已经给白有财满好了杯中酒。新人一起举杯，“敬财叔。”然后二位新人先干为敬。吴彦章看着白有财，不是你跟我说让我哥少喝点儿吗？哼，吴彦章笑着摇头。白有财咂了一下嘴，点点头满意地坐下，摇摇手说：“老二，来，给叔倒上，叔还得跟你喝一杯呢。”“行！”吴彦章不含糊，笑呵呵地将两只杯子倒得溢出酒来。吴彦章先举杯，“叔，请。”白有财一口干掉杯中酒。范婶笑笑，“呵呵，老白好酒量啊。”谢大姨笑着看白有财。白有财点点头，“还可以吧。”新人给在座的敬完酒，准备离开到下一桌去。“老二先别走。”白有财叫住吴彦章。吴彦章笑着问：“叔怎么着？”“坐这儿。”白有财指了指他右边。范婶立马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凳子的地方。吴彦章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白有财身边，给白有财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叔，我再敬叔一杯。”白有财没说话，先干为敬。白霜看看亲爹，白有财冲闺女笑笑。吴彦章又给白有财倒满酒，“叔，你先跟大伙儿喝着，我陪我哥敬酒去。”白有财一右手拉住吴彦章，左手举杯，满饮杯中酒。“爸，少喝点儿吧。”白霜把一杯茶推到白有财手边。白有财看都没看茶杯，只指了指面前的空酒杯，一点头，“嗯。”吴彦章笑笑，立即又给白有财满上酒。白霜轻轻叹了口气。范婶把抽了口烟，笑眯眯地说：“老白的酒量何止这点儿。”白有财指了指范婶，“说的对。”众人都笑着看白有财。白有财一手拉着吴彦章的胳膊，一手拍了拍白霜的背，说：“老二，白霜我就交给你了。”嗯？众人睁大了眼睛。吴彦章更是惊出一屋汗，他干咽了一口，咳嗽了两声。范婶挑挑眉笑着问：“老白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有财有点儿晕乎，看着吴彦章问：“不明白吗？”吴彦章怎么不明白，而是明白得吓了一跳，他回不答不了白有财，只笑笑说：“叔你喝多了吧？”“没喝多，你小子，叔能喝多吗？”范婶看看白霜，白霜尴尬得快坐不住了。范婶笑了笑，“老白今天喝了多少杯了，十杯总有了吧？多了多了。”陆人杰也笑，“老白就是喝多了，没那酒量就别逞强，非得干了了杯又一杯。”范伯说：“呵呵，新人敬酒之前，他就跟我们一人碰过一杯，我们抿一口，他喝一杯，太实诚了。”“呵呵。”陆人杰笑，“老白是不是太长时间被老婆管着不让酒，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白霜沉默地看着亲爹。“我没喝多。”白有财红着眼看吴彦章，“叔没喝多，叔说的是真的，白霜，我就交给你了。”说完他又看白霜，“闺女，啊。”白霜别开脸不看他。吴彦章笑嘻嘻地就这一句话，“叔你喝多了。”“老白这是看见新郎新娘羡慕了吧？想让闺女也快点儿嫁出去呢。”陆人杰笑。范婶眯着眼睛呵呵笑，“酒后乱语。”“要么是酒后吐真言。”“喝多了，你看看他那眼睛，跟兔子似的。”谢大姨笑。白有财不抬头，举着一只手指点向众人。“就是喝多了。”范婶说：“老二，你快去看看你哥吧。”吴彦章趁机站起来逃了。白有财伸手抓了一把，抓空了。白霜尴尬得难受，“爸，你喝多了，不行就回去睡一觉吧。”白有财摇着头，“谁喝多了？”一桌人都呵呵笑他。范婶说：“没人笑话你，回去睡一觉吧。”白霜去扶白有财，白有财打开白霜的手。范婶笑着摇头，“真喝多了。”白有财自己站了起来，摇晃了一下又扶住白霜的肩膀，白霜赶忙站起来扶他。陆人杰也站起来，“走吧，我跟你送你爸回家。”白有财嘴里念念有词，“交给你了啊，交给你了。”白霜摇头，亲爹真是莫名其妙，喝点酒就胡说八道。张丽娥看白有财要走，过来问候了两句。白有财在陆人杰和白霜的搀扶下出了屋，一到院子里就吐了。“还说自己没喝多？”白霜不高兴地摇摇头。陆人杰被呕吐物的气味熏得扭过头去。“不能喝就别逞强，还喝那么多。”白霜一边帮亲爹拍着背一边不满地说。白有财扒在花池子边上，晕得说不出话了。白有财被扶着回家了。吴彦章看见白有财出了门，摇摇头，“醉话，老白说的都是醉话。”幸福巷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