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下午，吴彦章回家了。姥姥笑着问：“白家二闺女没跟你一起回来呀？”“回来了，回她家了。”姥姥似有些嗔怪地看着二外孙，“怎么也不请人家来这儿啊。”“哦，忘了，下次。”姥姥轻笑两声，“你总说下次，下次，总也没见你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吴彦章笑嘻嘻的，“姥，下次，我一定把她给姥带过来。”“什么带过来？是请过来。”“好好好，请过来。”吴彦章笑。姥姥心想着，是不是该跟张丽娥他们两口子商量商量，让他们去白家说说亲事了。天黑了，张丽娥下班了。一路上，张丽娥拉着四丫的小手走得很快，四丫另一只手捂着嘴喊了一道牙疼，张丽娥着急赶路，没怎么理会丫头。回了家，四丫苦着一张脸坐到炕上，手捂着嘴眼泪汪汪。张丽娥看四丫没完地哼哼唧唧，没好气地说：“谁让你吃那多糖的！”“不是吃糖的那颗牙疼。”四丫捂着嘴辩解，声音吱吱唔唔。“我看你的牙都快因为吃糖掉光了。”张丽娥气哼哼地去做饭了。四丫拉长着脸坐在炕上，别过脸不看亲妈。吴彦章乐呵呵地瞧妹妹，“哟，牙疼了？来，让哥给你看看。”四丫捂着嘴就是不松手。姥姥把四丫的手从她嘴上轻轻拿开，“让二哥看看，你忘了，二哥是儿科医生啊。”四丫马上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她最怕的就是医生，她才不要给医生看呢，就算是亲哥哥她也不想看，医生只要一看就要给她拔牙了。吴彦章耐心地说：“哥肯定不拔你的牙，放心啊，来，张嘴，我看看是哪颗牙不听话了。”四丫一听二哥没责怪她吃糖吃坏了牙，这才把嘴张开。“张大一点儿。”四丫不情愿地把嘴大了一些。。吴彦章看了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啊！疼！”四丫拧着眉头，即刻合上了嘴，又用手把嘴捂严实。吴彦章笑了笑，“下面四颗牙都松动了，马上就要掉了。”“就是该掉又掉不了，一吃东西她就喊疼。”张丽娥边揉面边说。“嗯，那四颗牙都不听话了，依我看呀，都拔了吧。”吴彦章说。“听见了吗？”张丽娥说：“你哥是儿科大夫，人家都说你那几颗牙该拔了，我说过好几次她不听，非说让它们自己掉，好长时间也掉不了，天天叫唤牙疼。”四丫听到拔牙，浑身汗都冒出来了，“不！我不！”姥姥笑着看丫头，“拔牙一点儿也不疼，你那牙都那么松了，轻轻一弄就下去了，不疼的。”“姥，你拔过牙吗？”四丫要确认拔牙真的不疼。“拔过啊。”姥姥张嘴给丫头看，“里面这两颗，都是拔了的，你看看。”四丫看看姥姥黑洞洞缺齿处，摇摇头，“嗯，我不拔。”张丽娥搓了搓两手面，白了四丫一眼，小小年纪死脑筋，这孩子怎么也说不通。吴彦章笑嘻嘻地看着四丫，“二哥有个好办法，不用上医院。”“什么办法？”四丫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咱们呀，可以用一根儿线，一头拴在你牙上，另一头呢。”四丫急切地望着二哥，“怎么样？”吴彦章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另一头拴一根儿炮。”四丫疑惑地看着二哥。“然后啊，把炮一点，当的一声，牙就掉了。”四丫看着二哥，又看看姥姥。姥姥轻轻笑着。“你骗我！”四丫这才明白过来，二哥是在跟她开玩笑。“呵呵。”吴彦章笑起来，刚才妹妹很当回事儿地听自己出主意的样子，把他逗得直乐。张丽娥笑了笑。“行了，别逗妹妹了。”姥姥说：“明天呀，让你妈带你去把牙拔了吧，要不疼得吃不了东西睡不了觉，那多难受啊。”四丫紧着眉头，眼泪汪汪的，“我不想拔牙。”“你想想啊，不拔的话，一直疼，而且新牙也长不出来，多不好啊。”姥姥晓之以理，“你说说，是一直疼着好呢，还是疼那一下以后不疼了好呢？”四丫低着眼，似乎在衡量姥姥说的利弊。“明天哥带你去吧。”吴彦章摸摸妹妹的头。四丫看向亲妈。张丽娥说：“别泪汪汪地看着我了，让你哥明天快带你去拔了吧。”四丫思虑了半天，说：“妈带我去吧。”“我不带你去。”张丽娥说：“让你哥带你去吧，我带你去你肯定哭哭唧唧的。”“那我爸呢？”四丫受气兜似的看亲妈。“你爸没时间，让二哥带你去吧，二哥想带你去。”张丽娥说。吴彦章马上说：“这样，明天哥带你拔了牙，然后给你买雪糕吃，怎么样？”四丫脸上的表情即刻松驰下来。吴彦章笑了，“怎么样？有雪糕吃。”“那能不能不拔牙，就吃雪糕。”“呵呵，那不行。”四丫又思虑了片刻，“好吧。”“好，就这么说定了。”吴彦章拍拍四丫的头，“乖。”张丽娥笑了，还是你哥会哄你。第二天上午，吴彦章带着四丫一拐出巷子，就看见了白有财。“哟，兄妹俩这是去哪儿呀？”“带老四去看看牙。”“去医院啊？”白有财关心地看看四丫，“丫头没事儿吧？”“没事儿。”吴彦章笑了笑，“就是去拔牙。”“哦，那就好。”白有财说：“骑叔的车去吧。”“不用不用，叔，也不远。”“嗳，丫头本来就牙疼，还走什么路，咱有车嘛，又不是没车，对不对？”白有财边说边笑着看四丫。四丫也笑着看白有财。白有财进院，喊了白霜了声。白霜闻声出来，看见了吴彦章和四丫。“你跟老二去吧，带妹妹看看牙，骑车去。”白有财交代完就进屋去了。白霜和吴彦章相视一笑。“那走吧。”吴彦章说。白霜推车出来，“四丫上来吧，姐推着你。”吴彦章把自行车接过手来，“我来吧。”白霜笑了笑。吴彦章把四丫抱到前面的大梁上坐好，跨到车座上，扭头跟白霜说：“坐上吧，走了。”白霜笑了笑。三人出去了。四丫跟着二哥和二姐去拔牙，果然一滴眼泪都没掉。拔完牙，白霜已经举着雪糕等在一旁了。四丫见了雪糕，情绪舒缓了许多。白霜把雪糕纸撕开，笑着把雪糕递给四丫，“吃吧。”四丫笑了笑，豁牙的样子又可爱又可乐。吴彦章和白霜都笑了。四丫一口雪糕吃下，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忘记了拔牙时的恐惧与艰难。吴彦章推着车，跟白霜并肩走着。四丫坐在车后座上吃着雪糕看人来人往。吴彦章想起了姥姥的嘱咐，说：“啊，我姥说，让你去我家呢。”“那，下次吧，这次什么也没给姥姥买，空着手不好吧。”吴彦章笑了笑，“我们家人没那么讲究。”白霜笑了笑，“还是下次吧，下次肯定去看姥姥。”“行，我就这么转告我姥，下次得去看她啊，她总念叨。”“好。”幸福巷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