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

  炭火烧成灰烬，卧房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冷却。

  而她，依旧呆呆地坐着。

  他，依旧无声不响地躺着。

  两人一动不动，似乎就将持续到天明。

  “王爷……”

  突然，殷红轻唤，想探一探他是否睡着了。

  “能叫我的名字吗？”夏锦兮的声音丝毫没有睡意，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叫‘王爷’，习惯了……”殷红低语。

  “习惯可以改变的。”夏锦兮轻叹。

  殷红静默半晌，最后仿佛妥协了般，道：“日后，我慢慢改过来。”抬头看他的侧脸，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夏国？”

  和他相处才没几天，她的心越来越沉重了，真怕离别时，大家都会受伤。

  “只要商榷下来两国联姻的事，就可以回国准备了。”夏锦兮冷淡地回答。

  ********

  醉酒后的第二天。

  上午，褚寒王亲自到夏馆探望夏锦兮，告知褚睿醉酒后的精神一直萎靡不振，意识至今未曾清醒过来，所以褚睿暂时不能陪同和接待夏锦兮。褚寒王寒暄似的道歉，考虑到夏锦兮昨夜与褚睿喝的同样多，便建议夏锦兮多多休息，他不便多打扰。

  于是，下午的时光，夏锦兮又和殷红一起度过了。

  那天下午的气氛宁静而淡远，明晃晃的阳光透过雕花木门窗倾泻在卧房的木质地板上。

  夏锦兮坐在光芒里，半梦半醒之间抬起头，阳光便照射在他半睁半闭的眼眸上。他抬起手微微遮挡了下那道令人晕眩的光芒，眯眼看向正在晒头发的殷红。

  殷红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卧榻上，上身前倾，双臂懒洋洋地搁在窗台上，下巴似乎是搁在双臂上的。他看不清楚，因为那一头半湿半干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脸想来是对着那个水晶花瓶的，她也许正对着花瓶和花瓶里的腊梅枝发呆，也许是对着窗外阳光里的腊梅林发呆。

  阳光和腊梅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慵懒得有种不可思议的迷幻感觉。

  “殷红，你在想什么？”他忽然问她。

  如果不说些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从来没有这么空闲过，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思考，全身的骨骼都松懈下去，每一滴血液都渗着惰性。

  殷红像是睡着了，隔了很久才懒懒地回答他：“我在想这枝腊梅花什么时候会凋谢，这个冬天什么时候会结束，而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殷红的家在哪儿？”他问。

  “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就像我到这里之前我想象不到我会到这里。”殷红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感伤，“王爷，我想回家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好，但是怎么送你？”

  殷红猛然回头去看夏锦兮，幽怨地说道：“王爷！你一点都不挽留我吗？”

  她的脸隐没在光影里，虽然是正对着他，他却仍旧看不清她的脸，于是他就分不清她这句话里的感情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