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这两天一样，似乎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总能看见这么一双眼，深如古井。“都买齐了吗？”有低沉的声音响起，陆以言一眨不眨的看着上车的少女，那深邃的不肯挪开的目光，那明显在找话题的样子，完全不同于之前做节目的隐忍。因为他知道，他清楚的知道，等这一期节目过后，等组队结束之后，他便是真的没机会再这么光明正大的接触她了。澄澈的瞳仁微微流转，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墨雪点了点头，却也不多说，“差不多了。”看着随着车子启动，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的少女，与墨雪的浅眠不同，陆以言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睡过，那道幽深的视线从始至终不肯从少女的身上挪开，眼底带着一丝丝怀念。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从车厢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那中间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仿佛在无声无息说明着什么。陆以言抿了抿唇，他起身，坐在中间的位置上，果然，原本浅眠的少女这时候却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淡淡的扫了眼坐过来的人。只一个动作，陆以言下意识的僵直了身子，仿佛生怕她会说出什么话似的。下一秒，墨雪却也只看了一眼，便再次闭上了眼，不阻止也不打算进行过多的交流，一如这两天一样，除了必要时，那种客气的疏离。男人嘴角的笑带出了不易察觉的苦味，看着那一伸手便能将人揽进怀里的距离，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眼底闪过一道黯然，却终是不敢。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也是好的，最起码，他还能闻到她的味道，最起码，她还待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原本还打算在车里多拍一些有趣镜头的摄影师，一看见上车后便开始睡觉的少女，再看着那明显也不打算打扰的男人，这下子傻眼了，说好的有爱镜头呢？我说雪雪啊，这就算是睡觉，你靠在陆董身上睡，也好歹能多给他们争取一些福利啊！摄影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下无意识想着，得，反正到山区还早，墨雪总不能还睡一路吧？然而，很快，她的想法便得到了证实，别说，除了吃饭等必要的事情，墨雪还当真是睡了一路，哦，还有卡车因为没法进山时醒了一下，其他的时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进入了冬眠呢！直到进入大山内，小巧的鼻子微微动了动，一股泥土树木的气息若有若无的从空气中飘来，那是大山才有的味道。原本看似熟睡的少女，这时候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一路颠簸的越野车在无声无息的诉说着什么，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座大山，那还未经开发过的山区，那零零散散的树木和山石一目了然。“醒了？”耳边有声音在响起，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莫名的有点儿低。车子的缓行，她能看见那一个个饱经风霜的面孔，明明一个个还不过十来岁的样子，那脸上却没有属于孩子该有的水润，那一张张黑黝黝的面孔，那是风吹日晒下的结果，甚至因为山区气温偏低的原因，一张张小脸上都冻出了高原红。可，再多的外在因素，也掩盖不了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神，那眼里饱含的渴望和好奇，那晶亮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忍心拒绝。真像啊。有画面在脑海中浮现，那是最初一张张涉世未深的小脸，同样饱含着渴望和好奇，却硬生生的被充斥了恐惧，然后渐渐麻木，然后习以为常。“到了呢……”轻浅的嗓音意味不明的响起，极轻极轻。“到了到了”节目组人员的惨叫在这时候适时的响起，“终于到了！我天！再坐下去我真的要散架了，妈呀！这么窄的山路车到底是怎么开进来的！”那样子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似的。可不是嘛，一想想他们中途停了几次吐了几次，一个个人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还好他们这辆开的是越野车，再想想因为路况的问题，没办法直接开进来的大卡车——呃……节目组的人对视了一眼，这送礼物的想法是好的，可因为选的地方太过偏远，那车开不进来却是一个难题，现在这车的后备箱里只零零散散的放了一些东西，比起那一卡车的东西，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导演猛地咳嗽了一声，尴尬的道：“咳！出了点儿意外，你们先下车，卡车里的东西让越野车来回多搬几趟，多花点时间，一天下来应该没问题。”还未等其他人说话，墨雪却是率先说话了，“若是让越野车一趟趟搬，车油量会不够。”这毫不客气的话一出，导演整个儿一噎，一同跟过来的几个节目组的人却点头了，确实，卡车里的东西不少，若是让越野车来运，这要是全部运完，恐怕他们原本预计好，用来回去的油量会不够。正想着，轻浅的声音再次传来，“后备箱里的东西足够了，剩下的，会有人来搬。”会有人来搬？谁呀？总不至于让她们自己一件一件的搬过来吧？一行人下意识地抬头，却只看见了少女推门下车的身影，一同的还有一直跟着的男人。随着墨雪和陆以言的下车，原本就注意着这边的山区孩子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挪了过来，一双双眼中有着渴望，有着好奇，也有着谨慎，仔细看，那眼睛还时不时的往车上瞟去。显然，他们还是懂点的，那漂亮的衣服，那明显与他们这脏兮兮的衣服完全不同的打扮，在小小的脑袋里同样出现过几次。他们记得，每每有这些大人过来的时候，总会有人给他们带些漂亮的衣服、本子、糖果之类。有一道道小声的声音响起，“她们穿的好漂亮，你说，这些会不会就是节目组的人？”“村长爷爷说，有节目组的人会给我们带礼物，是真的吗？”“我们要不要上去问问？”……听村长爷爷说，今天会有节目组的人过来看他们，说是会给他们带礼物，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节目组，可他们却听懂了礼物两字，那是他们最最喜欢的东西，所以，这两个哥哥、姐姐是会给他们礼物的人么？村长姗姗来迟，一瘸一拐的拄着一个拐杖，布满皱纹的脸上却带着质朴的笑，“实在不好意思，路不好走来晚了一些，你们就是《精彩大冒险》的节目组吧，难为你们还惦记着这些娃娃们，谢谢，谢谢……”普通话说的磕磕盼盼，带上了浓重的乡音。“小老头上次接到你们寄来的信，就跟这些娃娃们说了，这一大早他们就在这儿盼着，你不知道啊……”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合着剧组人员的话一同落入了耳中。墨雪却不管，从始至终目光就没有从这些孩子们身上移开过，澄澈的瞳仁从一个个瘦小的面孔上一一滑过，却也只看，不说话。她不说话，陆以言自然也是不会说话了。这边的沉默与那边的感激热烈形成鲜明的对比。许是因为这和以前一下车就给出笑脸，热情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不同，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原本一个个渴望的孩子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可到底是赖不过渴望，一个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推搡着稍微大点的孩子王站了出来，那孩子挠了挠脑袋，看了看身后的一群孩子，又看了看两个漂亮的人，大着胆子问道：“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你们会给我们送礼物吗？”－－－－－－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