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闲聊，一个五旬左右的妇女从门外进来，左手拎着铁壶，右手端着个漆盘，上面整套茶具。沈沫忙起身接过，帮忙放到桌上。“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沈沫客套，她不知道这位是不是都教授的亲属。妇女笑笑，轻轻点头算是回应，默声冲水沏完茶，转身又出去。很快，简单饭菜端上来，四凉四热，山珍野味很是特色，肖逸陪席，招呼三人喝酒吃菜。“肖老师，你家乡在滇西么？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沈沫边吃边热络聊天，在学校时候她和这位都教授并不熟悉，即便在课堂上说过也忘记了。肖逸笑道：“是，我是滇西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咦？现在不是假期，你怎么没在学校？”沈沫继续尬聊。“我已经辞职，以后不用叫我老师，直接称呼名字，叫我肖逸就好。”肖逸仍旧温和笑意。周少爷干咳两声道：“肖先生，是这样，我们出差，中途出了点意外，车子也坏在国道上了，可能要叨扰几日，您看……”“乡下地方房子多，不嫌弃粗茶淡饭的话，你们住多久都没关系。”肖逸一如既往的平和。郑姐感激：“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是出门遇贵人，麻烦您了！”“不麻烦，你们吃过饭早些休息，明天我找人帮你们修车。”三人又是连声道谢，吃过饭跟着肖逸去客房。弯弯绕绕来到一个小跨院，黑咕隆咚看不清楚摆设，之前倒茶的那位妇女拿着热水和被褥，分别送到他们房间。沈沫早就困倦，洗漱过上床，躺下就入睡。一夜无话，转天早晨当沈沫迷迷糊糊醒来时，不禁被眼前景象吸引，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滇西的清晨和新南市完全不同，初秋天气天高云淡，花香鸟鸣，恬静安宁的像是世外桃源。郑姐早就起床，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悠闲散步打拳。“这儿可真美啊！退休后找个这种地方隐居，喝喝茶唱唱曲，修身养性，俗世不理，还真就脱离红尘了。”周少爷也收拾好出来，打趣道：“看样子这是个大户人家，横竖不缺咱们一口吃的，干脆住下不走啦！”沈沫大笑：“不会吧？我们都留下，多大户的人家也得被吃穷啊！养我一个还差不多……”三人正在说笑，昨晚的妇女来叫他们去吃早饭，跟在妇女身后出了小跨院，一路穿堂过院，又来到昨晚那个迎客的厅堂。沈沫白天才察觉，其实院子并没有多大，只是房间布局不同于北方开阔的四合院，昨晚黑咕隆咚，又因为弯弯绕绕走的路多，这才错觉面积很大。红木餐桌上已经摆满丰盛早餐，几样主食和白粥，配上萝卜干和小鱼仔，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上首还坐着两位老太太，正微笑打量他们，旁边一个小男孩，骨碌碌大眼睛好奇看着沈沫。肖逸笑着介绍：“我母亲和祖母，小孩是我侄儿，昨晚太晚没过来打招呼，今早特意来见面，欢迎你们来做客。”周少爷忙打招呼：“老太太好！大姐好，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啦。”沈沫和郑姐也忙跟着客套寒暄，只是两个老太太都没说话，一起含笑看向站在一旁的肖逸。等到肖逸用家乡话翻译过后，老太太这才听懂点头，说了几句小语种般的方言，肖逸照旧笑着又给他们翻译。“我祖母说不要客气，当是自己家一样，快坐下吃饭吧。”三人松了一口气，纷纷落座开始吃饭，沈沫心里暗暗奇怪，昨晚敲门时候有个女声说的是普通话，谁呢？小男孩自打他们进来，就一直盯着沈沫，吃饭时候还不停看。沈沫觉得好玩，不时逗他下，小男孩便咯咯的笑。吃过饭，郑姐留在宅子里休息，沈沫和周少爷跟着肖逸去找人修车。此时白天，沈沫终于看清楚这个小山村的整体样貌。苍郁大山，蜿蜒不见尽头，盘山公路和山洞隧道，山脚下烟火人家，整齐洁净的民居小巷，江南特色，视线所及之处就有好几栋豪华大宅，和肖家不分上下。“哇！你们这里好有钱啊！旁边滇北的村子和你们仅一山之隔，怎么就穷成那样？”沈沫好奇。肖逸笑着解释：“和我们相邻的那个村镇，大姓也是肖，民间传说，两个村子的祖先曾经是亲兄弟……”“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哥嫂霸占家产把小叔子赶出去，结果勤劳善良的小叔子被神仙指引，挖到一箱金子，在滇西安家落户生活美满，对不对？”沈沫得意，这种故事她听过，套路都一样。肖逸大笑：“答错了，扣分！”“怎么会错？民间故事都是这么讲的啊？”沈沫不屑。传说最会害人，什么出门捡个大元宝，天上掉下个七仙女，给人错觉好像只要你勤劳善良，遇到困难老天爷就会开眼，全是扯淡！肖逸好笑摇头：“当初你一定经常逃课，我在课堂上讲过南北方民间故事的区别，滇西和滇北的传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呵呵……”沈沫心虚讪笑，她大三办漫展创业时候确实经常逃课，尤其是肖老师的课，但是她知道南北差异的不仅仅是甜豆花和咸豆花。新南市全国各地哪的人都有，小时候宋奶奶前脚刚鼓励过她要好好学习将来当公务员，后脚孟爷爷就严重警告：小沫沫，再不努力学习，长大了送你去政府上班！类似还有许多，沈沫经常听的两眼发懵神经错乱……滇北和滇西的民间故事又是怎样回事？“两兄弟的父亲给他们平分了家产，大哥大嫂留在滇北，百亩良田房屋无数，从此守着家产安享富贵，今天想吃酒就卖掉一亩田，明天想吃肉就卖掉一间屋，久而久之房产田地卖光，子孙流离失所，所以就越来越穷……”肖逸接着讲解道。“弟弟就勤劳节俭，所以越来越富有？”沈沫又猜。“没错，这次你猜对了，弟弟天南海北经商，赚到钱就在家乡买田置地，他的子孙也如此，所以滇西越来越富有。”肖逸温和笑道，还和以前一样好脾气，半点不介意学生插嘴打断他的话。沈沫不服气，南方的民间传说同样没逻辑，古代经商考科举，发财后都留在京城买宅子当女婿，滇西怎么会子子孙孙都回家乡发展？肖逸打量沈沫，见她不屑摸样，好笑摇摇头，接着问道：“你知道走西口闯关东和下南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