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作者:耿灿灿      更新:2023-06-07 02:51      字数:3046
  章慎之瞬间清醒。他告诫她,“白玉萝,你别傻。”他往后退,她往前扑,两人倒在地上,她一边哭一边喊:“章慎之你王八蛋,我守了六年活寡,你连个新婚之夜都不给我。”章慎之拉住她的手,任由她捶打,他盯着天花板发呆,脑海中好不容易压住的东西一瞬间又回来了。目光逐渐恢复清明。白玉萝从他身上爬起来,“行,你不给的东西,自然有人给我。”不等他回过神,她已经从房间里冲出去。章慎之在房间里坐了一会,最后缓缓走出去,手里拿着她换下来的丝袜以及没来及换上的新丝袜,准备丢掉,抬眸忽地望见拐角处多了个人。他这时才想起,刚才白玉萝从房间出去的时候,门后边抵着的小脚凳似乎早就挪到一旁,门开了一道口子,是从外面推开的。章慎之深呼吸一口气,佯装镇定笑了笑,和对面的人打招呼:“抱青。”月光下的小花园,静谧而美好,大房子里面依旧歌舞升平,章慎之和傅抱青在草地上散步,两个人僵着神色,谁也不打算先开口。最后章慎之摸出把东西,递到傅抱青手上。傅抱青低头一看,是把枪。章慎之笑:“你信里写过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傅抱青摔了枪。章慎之捡起来,强硬地塞到他怀里。傅抱青颤抖着瞪他。章慎之问:“看到多少了?”傅抱青:“都看到了。”章慎之低垂眉眼,“总归是要知道的,我也没想瞒。”这一次,傅抱青没再丢开枪,他拿起枪,手指扣下,枪声响起,连屋子里的人都听到。子弹顺着章慎之的皮靴一扫而过,深深打入草地里。在众人出来查看情况之前,傅抱青已经大步离去。傅抱青将自己锁了三天。这三天里,不断有人来敲他家的门,有李大,有老马,以为他怎么了,打电话不接,隔着窗户看他在屋里,不管怎么叫门,他就是不开门。旁人都一头雾水,但章辜民却迅速明白过来。他幸灾乐祸,特意到白玉萝跟前揶揄她:“瞧,你的小情人也不要你了,年轻男人好是好,但是容易冲动,遇事冷静不下来,不如老男人大方沉稳。”白玉萝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摆在桌上,“章辜民,我现在有了新爱好,不兴开枪崩人,喜欢用刀挖肉,你要试试吗?”章辜民没皮没脸地凑过去:“挖一块,能换一夜吗?”白玉萝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章辜民:“别冲动,我收回。”白玉萝将没处理完的文件丢给他,“我有事要做,剩下的你来处理。”说完她往门边走,章辜民喊住她:“白玉萝,你是要去哄你的小情人吗?”白玉萝没搭理。章辜民:“我替你卖命,你是不是也应该哄哄我?”白玉萝将门啪地一下关上。她没让老马开车,自己开着车去傅抱青的小洋房。去的不巧,正好撞上章慎之。隔了一段距离,他同她招呼,“我给抱青打电话,他不接,我怕他出事,所以过来看看。”不等白玉萝开口说话,二楼傅抱青的房间窗户忽地打开,露出一个人影来。三日来不肯理会任何人的傅抱青这时候发话:“我立马就来开门。”两人同时站在门外。肩并肩,章慎之轻声交待:“他都看到了。”白玉萝:“我猜到了。”章慎之:“你一开始就不该利用他。”白玉萝:“谁说我利用他了?难道女人就一定要一直爱一个人吗,我过去爱你,现在爱他,不可以吗?”章慎之震住,扯起酸涩的笑意:“当然可以,只要你幸福。”话音刚落,门打开。傅抱青穿着白色丝绸睡衣,模样颓废,眼下两团乌黑,下巴泛出青色的胡茬,清癯的身形微微佝偻,目光触及面前的两个人,瓮声瓮气地说:“怎么,你们一起来的吗?”章慎之看了眼白玉萝。白玉萝立马道:“不,我自己来的。”傅抱青抿嘴,幽怨地扫了眼章慎之,而后视线落在白玉萝身上,语气郁结:“我一次只招待一个客人。”白玉萝往前一步。傅抱青将门关上。章慎之愣住。数秒后,傅抱青重新打开门,脑袋伸出来,“我要和你的太太待很长一段时间,你介意吗?”章慎之:“我在屋外等。”傅抱青擦了擦鼻尖,关了门,刚一回头,就望见白玉萝端着茶过来,她拉他坐下,一楼窗户外面,章慎之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家安的是洋彩花窗,中间几道透明缝隙,从外面往里瞧,只能瞧得出模糊轮廓。傅抱青接了她的热茶,低头不语。茶几上全是酒瓶子,她站起来收拾,傅抱青依旧没动,他坐在那,目光一刻不停地追随她。白玉萝问:“喝了三天酒?”傅抱青犹豫半晌,诚实地点点头。白玉萝:“没吃别的东西?”傅抱青的声音有些黏糊糊,像隔着枕头出来一样:“吃不下。”白玉萝凑过去嗅了嗅,“洗漱了没?”傅抱青怯生生望她:“刚刚洗了脸漱了口,不脏。”她点点头,将自己在路上买的甜点递给他,“你喜欢吃的红宝石蛋糕,新鲜出炉。”傅抱青接了,没吃。她挨着他坐下,拿过蛋糕,喂到他嘴边,傅抱青咬了一小口。她示意他继续吃,于是他又咬一口。吃了大半个蛋糕,他嘴里嘟嚷:“我不吃了,我想喝酒。”白玉萝将剩下半个蛋糕塞他嘴里,“不准喝酒。”傅抱青气嘟嘟地吐出来,作势就要去拿酒,白玉萝拦住,他第一次伸手擒住她,白玉萝没躲,凝视他说:“抱青,是我不好。”傅抱青憋了三天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他俯身过去,将她压在沙发靠背上,眼见嘴就要挨着嘴,他却在这时掉了泪,问:“玉萝,我能吻你吗?”她叹口气:“能。”傅抱青想要继续,踟蹰半刻,求她:“我不吻你了,你吻我。”他闭上眼,哭得一颤一颤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吻他的时候,唇间一热。白玉萝凑上前,温柔亲吻落下。傅抱青哭得打嗝的声音猛地止住。她舔了舔他嘴角边沾着的泪水,一路往上,又舔了舔他的眼角。她的吻如此动人,他几乎不能呼吸,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在这一秒死去,又在下一秒复生。傅抱青生出勇气,揽住她,化被动为主动。三天三夜的煎熬,在她入怀的一瞬间,所有痛苦与不安烟消云散。他没了眼泪,语气却还是哭腔,“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不敢确认,那晚瞧见你吻他,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没有错。”白玉萝仰了仰脑袋,好让自己舒适些,她微微喘着气,问:“什么时候察觉的?”“那晚,你来我屋里,他非要跟着进来的时候,我就有了猜想。”傅抱青将她抱紧,双手不敢放开,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立马溜走,他怕她听不清,贴着她的耳朵说:“玉萝,我不笨,我懂久别重逢的滋味。”他跟在她身边的日子,但凡她离开五六日,对于他而言,就算得上是久别重逢。他看见她欢喜得紧,经历过无数次小分别依旧如此,怎能不知道章慎之眼里含的是什么。他看得出,章慎之看她时的目光里,有比欢喜更多的东西。是爱意。纠结又痛苦的爱意。他真的不笨。他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有时候当聋子当哑巴,比当一个聪明人要好。傅抱青蹭着她的旗袍,揩掉眼角的泪,“我还知道,章辜民也喜欢你。他看你的时候,跟一只两眼发亮的狼没有两样。但是我并不担心,因为他太老,比不过我。”白玉萝揽了他的脑袋,“既然早就有所察觉,为什么还要陪我做戏?”傅抱青撑起上半身,他黑亮的眼眸痴痴凝望她,“因为我愿意,只要是和你一起,哪怕做戏也欢喜。”“我没有真心。”“我有。”他重新吻上她。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青涩,第二次狂野。吻着吻着,他告诉她:“玉萝,你的眼光很好,慎之是个好人,我也是个好人。”她笑起来:“抱青,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在亲吻心上人的时候,还能淡定自若地夸她的丈夫。”傅抱青继续吻着,“因为我此刻置身天堂,我愿意心胸宽广。”他继续往下说:“玉萝,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