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节
作者:三人木合      更新:2023-06-08 07:45      字数:3069
  然后,他看见她在哭。赵若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枣子,一颗颗丢着拿嘴去叨,边嚼边含混不清的朝陆安打着哈哈:“别来无恙哈,陆长官。听说您这两天失了点血,吃点枣子好,能补血。”他往他身上丢了一颗,枣子砸在陆安的胸口,一路滚下来,咕噜咕噜一直滚到他脚边地面上,沾满了灰尘。人吃吃笑起来,好像看到了多少好笑的事,捂着腰眼弯腰笑了半响,把右胳膊的袖子一撩,指了指肩头上一个碗口大的疤:“陆长官,去年您赏了我一颗子弹,就在这,子弹是我自己拿刀子挖出来的,有幸大难不死,却是这根胳膊到底是废了。”他微微昂着头,居高临下的瞧了对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闲适,好像在聊家常,甚至有些微微的得意,得意于目前的情形,他已经想象了很久很多次,就是这一天。“我以前被人叫做‘铜尸’,意思就是生不卸甲,死战到底,打不死砸不烂,一只鞭子横行楚雄,这以后鞭子是使不了了,一到雨天疼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只好找地方将养着。却是没想到因祸得福,因为没过多久,兄弟们被军队剿的死的死,散的散,连老大都被冷枪打到膝盖,后来被楚雄县的安保生擒了去,拖着一条残腿被吊死在城门口,曝尸一个月,听说最后尸体都被乌鸦给啄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珠子都被叼没了。”他微微一笑,似乎提起往事叫他很是惬意:“这个倒要谢谢你们的不遗余力,其实我老早就不服气他了,要不是胳膊废了,怕是也早有一天插了他取而代之。”“可……”目光沉了沉,“光头是我的好的兄弟,他那人直肠子,除了爱枪就是爱马,有一年我着了道,险些就要死了,是光头一路把我绑在马背上救回来的。”所有的回忆慢慢渗进了思绪,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那个看上去虚弱不堪的男人:“他被那个姓寒的军官押去了昆明,我本还想着纠合几个弟兄怎么也得想法子把他救出来,才算是一报还一报。没想到他才到昆明第一天,就被人一枪爆头,尸体扔去了口枯井,扔了把火给烧的吱吱乱叫,就跟诈尸一样,连我这样刀口上舔血的人,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半天下不去。”陆安慢慢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一种尖锐的痛在他后脑处叫嚣,一直延伸至后背,却也叫他极快的清醒。他认出了赵若尘,甚至也瞧见了远远抱着襁褓躲在后面的南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几乎可以过滤掉全部的目光,他握紧了陈芃儿冰凉颤抖的手。她在他身边,一只手抓着他死紧,一只手捂着嘴,极力扼制住浑身的颤抖和哽咽,自从他们遇险,她一直都是出乎他预料的冷静自持。可现在她两只大眼睛里全是泪,满满皆是惊惶恐惧:“襄夏,襄夏在他手里……”陆安皱了皱眉,视线投去南芙身上。女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嗫喏的动了动嘴唇,想看又不敢看,抱着襁褓侧了个身,头勾在胸前,埋的更深了。“南芙,”男人清醒后,声音还有些喑哑,却也字字吐的清楚,“我一向没有亏待过你,芃儿更是把你当亲姐姐看,你为什么要跟土匪一伙,做这样害人害己的事?”南芙脸刷的一下变得更是惨白,牙齿咬的嘴唇都没了血色。赵若尘嗤笑一声,懒洋洋的搔了搔耳朵,代她回答:“因为我是她男人。”这下震惊的变成了陈芃儿,从方才南芙抱着襄夏下楼,她就一直以为南芙的境地肯定和他们是一样的,一定也是被赵若尘绑架胁迫,任她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她脑子里嗡嗡乱响一片,像是有人拿砂纸在耳边打磨,又像是有尖利的指甲划过黑板,她悍然一下站起身,踉跄着就冲上去,像一头咬牙切齿的母兽:“你把襄夏还给我!把襄夏还给我!!”陆安伸手想拽住她,一动牵扯到腋下伤口,“兹”倒吸一口冷气,那边赵若尘一把抓住陈芃儿的手,掐住她的胳膊和细细的颈子,硬生生的拉过来,捏着她喉咙贴近自己的脸:“小娘别急,早晚我也会是你男人。”陈芃儿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子,她被他捏着喉咙,不能说话,只是仰着头,狠狠的看着他,看的他直笑起来:“瞪人的时候都这么好看,怪不得这么多男人惦记呢,那个姓寒的小白脸不也当你是他的命么。要是他今个也能在这,那可就太好了。”匪徒的目光在她扭曲的脸上迂回着,有一丝畅快的得意:“我觉得,阿春在天之灵,会高兴瞧见的。”第六十七章代价第六十七章代价男人的动作绝没有语声那样慢条斯理温情款款,他揪着她就往厅中央的柴草堆一带,陈芃儿因着惯力一下就仰面跌去那里,她爬起来往着南芙那边跑,“啪”一声就被狠狠一个耳光抽在脸上。陆安眉骨生生一跳,他的手脚没有绑缚住绳子,可是腋下伤口绽裂,血正漫过布条慢慢洇出来,浑身的力气使不出一星半点,一喘气胸腔里拽的丝丝拉拉的疼的人直哆嗦。“芃儿……”他左手撑着土墙,拼尽了全力想要站起来,牙齿把唇咬的鲜血淋漓。赵若尘斜斜瞥了他一眼,完全不以为意,只腾出一只手来,把自己裤带抽出来,绕在腕子上,居高临下两步欺到陈芃儿身前,将她一把拎住领口的衣服往上一提溜:“跟你说别急,偏这么急窜窜的,这么想要,爷们就随了你的意。现在就成全了你,当你的男人。”陈芃儿方才被甩的那一下耳光,直接把她打懵了,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刻,此刻男人的鼻尖对着她的鼻尖,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另一只手便沿着她的脸和脖子一路摸了下去——一瞬间,血几乎要从她胸腔里喉咙里喷溅出来!她说不出话来,气息憋在喉咙里,要爆炸一样,身后是冷硬的墙,脚下是潮湿的草,即便她不扭头,她也知道陆安就在另一边的墙角,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她突然害怕起来,明白了这人的险恶用心。眼睛里猩红一片,男人捧住她脖子,狠狠的咬向她的唇,舌头刺到她嘴巴深处,把她所有的气息都卷走,手指撕扯着她的领口,纵然浆洗的粗布料子如何粗粝,也在这一刻轻易就从他指端断裂成碎片。他喘息着稍稍离远了一点,红着眼珠子,一眨眼有泪簌簌直掉下来,可偏偏又还在笑,似乎很满意看见她在自己手底下这副破败的模样,没成想陈芃儿突然狠狠的跳起来,用脑壳死命的往他下颌上一撞!赵若尘一下不提防,下颌中招,头往后一仰,踉跄倒退了两步,陈芃儿从他胳膊下一溜烟的钻了出去,那边陆安看的真切,见她冲自己跑过来,扶墙摇了摇头,大吼一声:“芃儿,跑!”她前方就是门槛,外面杂草一片的院落,院门就在影壁后,也许只要冲出去就能逃出升天,最起码不用在陆安眼前头生生受这个疯子的折辱……陈芃儿脑中如电光闪过,她知道自己应该抓紧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逃出去,可,可!见她脚步在门槛处顿了一顿,陆安整个身子前倾出去,眼中似乎被生生扎进了冰锥:“快!快走!”在片刻的迟疑中,陈芃儿一闭眼,当脚步迈出的那一刹那,“砰”一声脆响在空中炸响,她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婴儿的哭声旋即尖锐的响彻四周!房子似乎都被震了三震,尘土飞溅,不知道哪里的墙壁又催枯拉朽的塌了半边。陈芃儿浑身一震,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想也不想往回冲去:“襄夏!襄夏!”赵若尘居中站在破败的中堂中央,手中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一缕青烟袅袅,另一边南芙抱着襁褓骇的缩去了墙角,哆哆嗦嗦的抖个不住。他仰头瞧着陈芃儿惊惶失措的脸,一瞬的快意涌上心头:“小娘,你要是真跑出了这院子,下一发子弹可就不是打在这房梁上了。”枪口朝向陆安晃了晃,又朝还在啼哭不已的孩子那边比划了两下,一脸促狭的笑:“我保证。下一次我一定会任选其一。”陈芃儿一点点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呈现出一种疯狂的亮,她一字一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们??就因为安哥哥打了你一枪??可当时是你们先想要置我们于死地!”赵若尘摸了摸下巴,手中的枪垂了下去,怜惜的摸了摸字自己右臂上枪眼伤疤,肩头上一枚,臂弯上还有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