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作者:星球酥      更新:2023-06-12 16:26      字数:2948
  许星洲盘着腿坐在床上,抽了纸巾擦擦眼泪。片刻后鸡姐姐取了自己的吉他回来,在许星洲床上坐下了。日薄西山,金红光芒镀在那人的漂染白发上。鸡姐姐一拨琴弦,琴声犹如金水般流泻而出,那是正经科班出身的、有过天分的琴声,和许星洲这种半路出家的完全不同。许星洲一听前奏就觉得极为熟悉。这首歌叫《these days》,她在电台听过,调子青春热烈,可是他以木吉他一弹,居然有一种感伤的苦楚。“i hope some day we will……”“sit down together,”那个人沙哑而颤抖唱道:“and ugh with each other,about these days, these days……”我希望我们有一天围炉就坐,与彼此大笑谈起,我们这段过往的日子。——过往的日子。……那个浑身伤痛的躁狂症患者,一个不被理解的男人,一个大学因为发病而退学的人,那个酒吧驻唱的民谣歌手。他坐在许星洲床上,用生涩到近乎新手的指法,为她弹吉他。他指法黏连而模糊,那是他吃的齐拉西酮的副作用:那双手犹如帕金森似的,不住发着抖。其实唱的也不好听,毕竟昨天晚上刚刚嘶吼过,此时音色浑浊嘶哑,加上他本身偏阴柔的声线,实在是称不上享受,可是许星洲听得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哎,”鸡姐姐手指一收道:“我不想弹的,现在手抖弹了丢脸。结果你都要走了,等以后好了,姐姐再给你弹一次,别哭了啊。”许星洲用纸巾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还、还姐姐呢?你明明对自己性别又没有认知障碍……”鸡姐姐将吉他往身后一背,妩媚笑道:“不想叫姐姐还能叫娘娘啊,鸡娘娘,皇后娘娘,选择还是很多的。”许星洲也破涕为笑:“鸡姐姐,你这么妖,好歹给我们女孩子留点活路啊?”鸡姐姐说:“这可不行。”“姐姐我都这么多年了,”鸡姐姐说:“矫正也矫正不了,改不掉,打也不可能打得服帖,又香又硬,追求潮流,最喜欢的就是gucci,就这么坚持做一个美妆骚零。”许星洲一边笑一边擦眼泪。鸡姐姐骄傲地说:“——这就是老娘。”他说着在自己的吉他上点了点。那吉他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贴纸,犹如他在过去的岁月中,没被磨灭甚至还张扬至妖娆的个性。“觉得没活路,”鸡姐姐高傲又矜贵地道:“你就多努力一点,做个妖娆女孩啊?管我们美妆骚零啥事哦,姐姐可不会对你负责的。”许星洲终于忍不住被逗得哈哈大笑。——那个男人是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活着。像是刮过灰烬的狂风,又如同荒山上燃起的烈焰,他叛逆又骄傲,不折不弯-秦渡回来时,已经快六点了。他进来时外面渔舟唱晚灯火黄昏,手里还拎着个白手提袋。许星洲注意到,是于主任送他送到了病房门口:两个人应该是已经谈过了话。不知道谈话内容是什么。许星洲心虚地瞄了瞄床旁桌上的他的坏手机,心里祈祷师兄可千万别来索赔……是真的赔不起,可能会赖账,许星洲想想都觉得人生崩塌,暑期实习都没着落呢。秦渡从白纸袋里摸出个礼品盒,丢给许星洲。许星洲接住那个盒子,一愣:“诶?”盒子是薄荷绿色,小小的一只,绑着银色缎带,一看就价格不菲。“——给你买的,”秦渡漫不经心道:“把你绑牢一点。师兄的旧手机呢?”许星洲斩钉截铁:“自爆了。”秦渡:“……”许星洲怕秦渡追问,抱着盒子比划了一下,说:“它真的是一部非常没用的手机!我就是碰了碰它,然后它就吱吱嘎嘎的死掉了。临走前还吐了两口血,非常吓人。”秦渡眯起眼睛:“你给师兄弄坏了是不是?”许星洲:“……”许星洲忍痛,把秦渡丢过来的盒子又推了回去,说:“赔、赔你。”秦渡:“……”女孩子说话时,病室里空空荡荡,只有火红夕阳,而他的女孩其实还有点衣冠不整。她的病号服极其宽松,却能显出锁骨和细柔腰肢。许星洲还轻微往前含着身子,那真的是个相当勾人的打扮,秦渡对她这模样没有半点抵抗力。秦渡想起每天早晨许星洲还喜欢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这还是多人病房,小姑娘睡得凌凌乱乱的,秦渡简直要被活活磨死。——这位太子爷,这辈子,都没做过那么破廉耻的事……“就赔这个?”秦渡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眯起眼睛。许星洲刚准备大放厥词,就突然天旋地转——那盒子中滚出一串亮亮的、银白的玩意儿,落在许星洲枕边,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牢牢摁在了床上。许星洲被他摁着,可怜巴巴地苍蝇搓手:“师兄兄……”这他妈,秦渡愤怒地想——这小混蛋,居然已经在他怀里赖着睡了一个多月了。许星洲却还浑然不觉,可怜兮兮地搓着爪子说:“小师妹没有钱了。”“亲亲师兄,赊个账,好不好嘛?”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备注的小剧场:粥粥:师兄,我们谈谈。我看到你存的备注乐。老秦:?粥粥(算账):……你之前还告诉我如果存得很特别的话,如果被绑架或者被偷手机,对方很容易被骗,你居然存了“我家星洲”。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你手机如果被偷了我绝对是唯一一个被吓到魂飞魄散……老秦:首先,师兄手机不可能被偷。粥粥:……老秦:其次,师兄觉得你也不能受骗,你骗骗子还差不多。粥粥:我不是我没有tat……第70章“小师妹没有钱了。”“亲亲师兄, 赊个账, 好不好嘛?”许星洲又搓了搓手。那时风声吹过黄昏,许星洲被师兄摁在病床的枕头里头,病号服松松垮垮,露出一片细致锁骨。那地方,秦渡连碰都没敢碰过。——他不敢碰。许星洲对他而言,意味着某种极其美好而脆弱的东西,秦渡把她奉得高高在上。他不敢伸手碰触,却又总想玷污。许星洲似乎又说了什么, 秦渡却没听见。他想起他把许星洲从大雨里捞回来的那天,又想起无数个早晨,许星洲在他怀里没个安分的时候, 却又要睁开眼睛,极其软糯地喊他‘师兄’, 还要趴在他胸口, 睡意朦胧地蹭一蹭。这个小混蛋天天在外头勾搭女孩子……靠的就是这小模样吗。那时候, 秦渡简直觉得自己做不得人。可如今这小混蛋眼里都是自己,秦渡在她的虹膜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十九岁的女孩子柔柔软软的对他笑,像某种柔嫩的、细长的太阳花。于是,秦渡动情地低头亲吻她。病室里夕阳无限,秦渡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他想起和许星洲初遇的夜晚, 混沌的霓虹灯,和其中唯一一个燃烧的人。——他想起六教前青青的小桃子。印着星星月亮的雨伞。外滩边倾盆的大雨。春天脸面的理教。他想起那些即将到来的和曾经来过的诗意。太阳之下红裙飞扬的姑娘。许星洲被吻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艰难地推了推秦渡的胸口。可秦渡的力气不容反抗,他正带着几乎要将许星洲拆开吞下去的意味与她接吻。这里又他妈的没有旁人……不,哪怕有旁人又怎么了?这就是他的人,秦渡乱七八糟地想。他的人,就应该揉进骨髓里,碎进他的灵魂之中。秦渡几乎发了疯,抱起来没个轻重,她难受得微微发抖,应该是他把许星洲弄得有点疼了。下一秒,他睁开眼睛,看见小师妹疼得水蒙蒙的双眼。“师、师兄……”女孩子说。“让我用这个还账,”许星洲又乖又甜地,眨着水濛濛的眼睛勾引他:“——也可以哟。”然后许星洲乖乖伸出了手,抱住了秦渡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