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挨罚(二)
作者:秦颜QY      更新:2022-05-05 03:14      字数:2584
  盛气凌人的怒火从天而降,泼了夏双清一头一脸,她怔愣当场。脑海中纷呈显现挨骂、冷遇的画面,一张张画面里都是同样的一张脸,刻板严肃永远带着怒意的祖母。

  夏双清心慌的厉害,手脚发软,她努力压制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努力睁着眼睛,咬着发白的唇,克制、克制……结果,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时没撑住她就硬生生地跪在破碎的茶盏碎片上,钻心的刺痛瞬间蔓延全身。

  “姑娘!“紫藤和秋香扶起夏双清,剥掉碎片,查看她的伤势。

  “跪下!”又是一声厉喝。

  夏双清忍着疼又一次跪下。

  疼,疼痛使她得到清醒,她抬眼看去,肃着一张脸的老太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好像生吞活剥了她。她打了一个激灵,一阵恶寒爬上后背,凉飕飕的。

  原主怕这个祖母,夏双清清醒地认识到,可见夏老夫人对原主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紫藤和秋香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摇摇欲坠的背影,一个个眼睛溢满泪水。

  “看你做下的好事!”夏老夫人怒拍着桌面,“你这个不孝女,因为你坠了将军府的名声,府里的姑娘们因为你做下的蠢事,出个门都受人指指点点,小子们在书院里同样受同伴的耻笑,今儿四丫头更是为了替你鸣不平,得最了贵和公主。你……你说,你是不是丢尽了将军府的脸面!”她似乎被气的不轻,指着夏双清的手指有些发颤。

  “祖母,”夏宁雪见状,一边帮助夏老夫人顺着气,一边劝慰道,“您当心自己的身子。”

  夏双清被她一连串的诘问,问的头晕的更厉害了。

  江一跟着自家主子一路闲逛,逛进了将军府的后院。看着闲庭信步的主子,江一想问一问:您这样像走在自家的后花园,真的好吗?

  华丽的衣摆荡漾出好看的弧度。

  江水流觉得这个将军府真是大变了样,小时候他常来将军府和夏睿一起跟夏老将军学武。那时候的将军府没有常年开不败的花,没有精致的园林,也没有池塘流水花鸟虫鱼,但是却处处透着勃勃生机。他驻足摇头叹息,斗转星移,这样的将军府和京城的其他深宅没了什么不同。

  廊檐下挂着的灯笼透着幽幽的光,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明明暗暗,显得诡异。

  江一看着停住脚步的主子,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厚重的门帘,听着屋里传来一声声责问,看着丝毫没有觉得此举不妥的主子,不由得想扶额。

  主子,您这样光明正大地听壁脚,真的好吗?

  夏双清揉了揉一阵阵疼的厉害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祖母,孙女到底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还有脸问?”

  夏老夫人一声厉喝,她身边的夏宁雪似乎被吓了一跳,夏老夫人安慰地拍了拍夏宁雪的手背。

  “不知当然要问?”夏双清反驳道。

  二夫人张氏和三夫人李氏,此时不由都看向这个第一次敢在发怒的老夫人面前回话的夏双清。

  夏老夫人也没料到见了她畏畏缩缩的大孙女敢回嘴,心中原本三分气,此时有了五分,“混账!你做下的丑事难道要老婆子从头到尾说一遍吗?!”

  嘿!我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正当这时,张氏突然接道:“清姐儿,不许这样顶撞你祖母。”

  一句话,堵住了夏双清的嘴。

  夏老夫人缓了口气,说道:“我不图你有多大的出息,只求你不要在做下没脸没皮的事,让整个将军府成为京城的笑柄,让老将军地下也被人指指点点。”

  逝者已矣,何苦拿死去的人说辞?从下到大,你什么时候有又真心为过我?一颗心早不知道偏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夏双清紧抿着唇,张氏说得对,她一次次地顶撞夏老夫人,视为不孝。她忍着。

  张氏看着夏双清,送到嘴边的茶杯一时忘记喝,秀气的柳叶眉轻轻蹙起。

  “祖母,大姐姐还小,您当心自己的身体。”

  夏宁雪此番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却暗藏玄机。

  她夏双清是将军府长女嫡孙,理应是将军府孙女辈的楷模,现如今呢?将军府的楷模是她夏宁雪,笑柄是她夏双清。

  大姐姐还小?比姐姐小的你却通透晓情理;姐姐把祖母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却悉心照料,这是踩着我往上爬呀!

  夏宁雪姣好的面容笼上一层灯晕,柔美、贤淑……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就是这样的一个完美的美人,一张口随随便便给人使绊子,练就了一身杀人不见血的本领。

  你给我使绊子,我就得接着、忍着吗?

  婶可忍叔不可忍!

  “妹妹,你也觉得姐姐做下了没脸没皮的事,让地下的祖父不能含笑九泉?”夏双清红着眼睛期期艾艾地问夏宁雪,“妹妹,你觉得姐姐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姐姐和妹妹一样天天安于后宅,既没偷又没抢,那究竟做下什么没脸皮的事情,让逝世的祖父都难以安生!”

  一声声反问,问愣了在场所有人。

  看着愣神的夏宁雪,夏双清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股忧伤盈盈绕绕缠上她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越缠越紧:难过,很难过。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想起:我真心对待每一个人,我只是太喜欢世顷哥哥,为什么你们都看我不顺眼?

  是她,还是原主?

  如今她已经也分不清楚了,她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疼?

  夏双清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很丑。

  “姐姐,”夏宁雪红着眼睛难过地说,“你怎么如此疑心妹妹。”一句话问得肝肠寸断,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夏老夫人搂着嘤嘤啼哭的夏宁雪,心肝、宝贝地哄着。

  “唉,你这丫头,”张氏幽幽叹了口气,“你们姐妹平时最要好了,雪儿也是处处维护你,万不能生了嫌隙,伤了感情,让别人见了笑话。”张氏又对夏老夫人劝道,“娘,天色也不早了,这事呀一时半刻也解决不完,彤姐儿呀……唉……最近各世家的宴会能推儿媳就推了。”

  张氏一句话挠到了夏老夫人的痛处。

  “她还有脸怪别人!”夏老夫人暴喝一声,把袭香刚换上的茶盏一手扔了下来,猝不及防砸中夏双清。

  “姑娘!”

  紫藤和秋香一声疾呼!

  等夏双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滴一滴滚烫的水顺着眼角眉梢往下流。她眨眨眼,看清了围在她身边流着泪给她擦拭的紫藤和秋香,看清了仍然肃着一张脸夏老夫人,一张张脸看过去,可笑的是,从他们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似乎都被吓傻了。

  夏双清笑了,她摸了摸疼的火辣辣的脸:这张脸约莫是毁容了吧,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减肥,这张脸刚刚能看,可惜了。

  她这一笑,笑的夏老夫人觉得脊背有些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