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节
作者:梅果      更新:2023-06-13 11:37      字数:4611
  “跟着走!”“往前,往前——”几个将官大喊冲流民们喊叫,他们的目的地不是王旗,而是联营的粮草营和专门储书的营地。“不要低头看地,有什么可看的?不想变死人,就跟着往前跑!”一个将官一鞭子抽在一个看见一地尸体后,就站在原地不敢迈步的年轻流民身上,用吼地道:“走,快点往前走!”地上从箭楼上掉下来的一个蛮夷弓箭手,就躺在这个年轻流民的脚前,骨头断了好几处,但神智还清醒的弓箭手大声地呻吟着。将官直接驱马到了这弓箭手的跟前,战马一蹄子就踏在了这弓箭手的胸膛上。胸骨断裂,腔体塌陷的弓箭手一声惨叫后,就气绝身亡了。“走啊!”将官冲年轻的流民大喊。流民吓得哭了起来,但在将官的厉声催促下,眼泪水也来不及抹掉,将头一低,这年轻人跨过蛮夷弓箭手的尸体,跟着同伴们往火光冲天的军营里跑去。第80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铁木塔真要跑?也不是,大汗若真是一个胆小鬼,那他也就不可能打败众多的竞争者,入主王庭,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就被他的臣民们视为能带他们马蹄中原河山的中兴之主。发现战局失控之后,铁木塔是心中惊疑,认为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且危险的了圈套里,可汗王很快就将这惊疑的情绪压了下去,而是用极快地速度想了一个对策出来。没必要死守黄沙堡前的军营,他要的本就不是这片大漠,中原的锦绣繁华之地才是他想要的。那么眼前他不如带兵继续西行,而他留在黄沙堡前的兵马替他挡住严冬尽与邱岳,或者莫桑青本人亲率的辽东军,待他一举攻下日落城后,这战局便就又由他来控制了,不是吗?说起日落城,严冬尽带着大军出关,这人能在日落城留下多少守军?铁木塔是有把握,趁着辽东军的精锐都在关外,他凭借自己手中的这支王庭嫡系兵马,是可以一举攻下日落城的。至于自己带兵西行了之后,军营这里的兵马,特别是那些胆气不足,眼光短浅的部落首领们,是不是会自先就溃败而逃了?铁木塔在心中有过权衡,觉得他能接受这种损失。等他攻打下日落城,将脚伸进关内了,这些逃走的懦夫们,就又会有厚着脸皮地凑上来了,这帮人就是逐利的小人,他要用他们,却从来没指望过这帮人的忠诚。快速调整了策略之后,铁木塔当即就点了自己麾下最最精锐的一支兵马,他带着这支兵马离开王旗往西行。只是让铁木塔没想到的是,严冬尽会追上来。“铁木塔真在前面?”严冬尽这里,有将军越往前冲杀,心里就越打鼓,他没看见铁木塔的人影,他面对的蛮夷兵将,也没让他觉得这是王庭的兵马来。严冬尽这一次没有再开口说话,严小将军隐在面甲之下的面孔森冷阴沉,面甲已经溅满了血,隔着面甲,严冬尽的呼吸间尽是血味道,抿一下嘴,严冬尽甚至觉得他的嘴里也流进了血,腥甜一片。“这些蛮夷是不是在后退?”又有将军叫了起来。不少蛮夷兵卒,如同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在掉头离开,还有没离开的,却也不再挡在辽东军前进的方向上,而是站在一旁避战了。严冬尽抬手,往前一挥。这就是一个催兵前行的手势了,挡在前行路上的蛮夷少了,他们没有不加快速度。“快快快!”将官们开始拼命催促麾下的兵马,这支铁骑一路冲杀过来,有数万人变成了黄沙地里的尸体,但无人畏战,在将官们的大声催促下,这支铁骑前行的速度再次加快。“弓箭手,小心!”冲在最前面的兵卒高喊了起来。兵卒们的话音未落,一阵箭雨袭来。前排的骑兵顿时中箭落马了一片,当然倒地的,还有被自家人牺牲掉了的蛮夷兵将。“冲过去!”带队行在前列的将军大声下令,他的身上中了五支飞箭,但好在都不在要害处,将军就身带五支短羽箭,坐在战马上高声大喊,带着自己的麾下们继续往前猛冲。蛮夷的弓箭手们,这时后队换了前队,将官一声令下后,无数飞箭便离了弦。又是一片辽东军的骑兵中箭落马,但这支辽东军前冲的速度仍是不见减缓。夹在辽东军与后方箭阵中间的蛮夷兵将们,开始逃跑,丢盔弃甲的人有,嘴中大骂弓箭手的人有,逃个跑,蛮夷兵们都能上演人间百态。没有中间挡路的人,辽东军催战马飞奔起来,似乎就是眨眼的工夫,骑兵们就到了弓箭手们的跟前。没有了距离的优势,弓箭手们还不如一般的步兵,面对疾行过来的骑兵,蛮夷的弓箭手们,箭术再高超,也变得不堪一击了。刀光闪过,弓箭手们人头落地,后面的骑兵再纵马飞奔而过,这一队弓箭手就连一个全尸都得不到了。“前行,”身上又多了一支短羽箭的将军大喊。没有死,没有掉马,那就往前,辽东军继续前行,追赶他们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的汗王。蒙遇春这时带兵到了王旗附近,却没有再看见阿明仔一行的人影。“人呢?”蒙大将军高声问。“严明将军追严少爷去了!”被阿明仔留下报信的兵卒,站在蒙遇春的马头,大声道:“严少爷往西去了。”往西?铁木塔往西跑了?蒙遇春稍微愣怔之后,便也带兵绕过王旗往西走。兀图没想到由联营右翼过来的这支辽东军,也没有往王旗杀来,而是直接往西去了,“你们就这么看着?”兀图先生的嗓音这会儿听着十分地尖锐,他冲身前的几位将军道:“你们没见辽东军去追大汗了吗?!”将军们没有动,大汗给他们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拦阻并杀死要往王旗来的辽东军。“你们的脑子里都长着石头吗?”兀图急得跺脚,这帮武夫都不知道变通的吗?“可有四股辽东军,”一个将军在这时终于搭理兀图了,道:“我们走了,那两股辽东军到了怎么办?凭你能守住王旗?”“王旗是个死物啊!”兀图冲这将军大喊,如果吸引不了辽东军,那这王旗就是一块布,毫无价值啊。“闭嘴!”与有平日里跟兀图就关系恶劣的将军开口训兀图道:“你敢说王旗是死物?你是个什么东西?”“好好好,”兀图退让道:“我是个死物,你们现在要带兵往西,将蒙遇春拦下。”将军们还在犹豫,谁知道蒙遇春会不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又回来?“快去啊!”兀图恨不得给这帮孔武有力,却长着石头脑袋的武夫们跪下了。留下阻挡辽东军,是吃力不讨好,十有**要送命的差事,这样的差事不能让心活的人干,因为这样的人通常坚持不下来,所以被铁木塔留下的,都是听他的话,忠心,死脑筋的人。不能说汗王不会用人,这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将军们在兀图的连声催促下,终于决定带兵西行了,由邱岳率领的辽东军到了他们身后。“怎么会?”兀图不明白,他们那么多的兵马,怎么就拦不住辽东军呢?直到这个时候,兀图先生还不知道他们大汗的长子,负责阻杀邱岳部辽东军的多敏大五子,已经死在了几个辽东军兵卒的乱刀之下。第806章 一个叫西北的女奴邱岳及打着莫少将军旗号,攻打蛮夷联营左翼的兵马杀到,眼见着蒙遇春的将旗往西走了,邱岳和领兵的秦悦就知道,这一定是又有了变故。但有心也带兵往西,往邱岳和秦悦无法绕过蛮夷守卫王旗的这支兵马。一阵惨烈的混战,随着两方兵卒的交手,再一次在黄沙堡前的这片黄沙地上上演。兀图再睿智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毫无办法了,身为谋臣,他在这个时候甚至还需要武夫们的保护。天空隐约传来鹰的鸣叫。兀图先生慌忙抬头看向夜空,就见一只他家大汗的爱宠中,体积最大的那一只鹰从天空掉落了。没看见这只鹰的身上有箭,但兀图相信,这只鹰是被辽东军放箭射下来的。余下的几只鹰鸣叫们,掉头往地面飞来,他们是猛禽,被激怒自然是要伤人的。“放箭!放箭!”有辽东军的将官大喊。一支箭头燃火的驽箭飞上半空,钉入了一只鹰的腹部,这只鹰在空中翻滚几圈,最后由半空中掉落。九只苍鹰,眨眼的工夫,悉数死在了辽东军的飞箭之下。一个黑暗处,一个上了年经的女奴跪在地上,看着掉落在她不远处的地上,死透了的鹰,突然间就泪流了满面。“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奴,这时伸手过来,将年轻女奴往后拉。“这些畜牲死了,”年轻的女奴却不动,几乎是神采飞扬的看着长者,颤声道:“这些该死的畜牲终于死了!他们使我家小宝的肉喂这些畜牲,现在这些畜牲死了!”年老的女奴突然又流了泪,点头道:“是啊,这些畜牲死了。”年轻女奴的儿子三岁时,被蛮夷杀了喂了汗王的鹰,从此以后,年轻女奴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年老的女奴拉着这个可怜女人的手,道:“我们再忍一忍,等辽东军胜了,我们就能回关内去了。”年轻女奴盯着苍鹰的尸体又看了几眼,突然甩开被自己当成长辈的,年老女奴的手,冲出了藏身地,冲一个辽东军的将军大喊:“大汗,不不不,铁木塔那个畜牲往西北走了,我,我看见他带着人往西北走了。”女奴的手笔直地指向西北方,披散着的长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女奴的脸还有眼泪,破烂衣衫下祼露在外的身体,在火光中,就这么映在无数辽东军将士的眼中,心底。“走啊!”女奴冲面前的将军大喊:“去杀了那个畜牲!”三年未曾说话,女奴说话的功能有些退化,说出的话腔调听着怪异,发音也不准确,但严冬尽能听懂这个女子在与他说什么。“贱人!”有蛮夷兵卒高声咒骂着,抬起了手里的长弓。严冬尽马往前走,到了女奴的跟前,探身伸左手将这女奴拉上了褐途马的背上,右手、挥刀凌空一斩,将射向女奴的羽箭斩成了两段。蛮夷兵卒想跑,却被一个侍卫追上,一刀下去,人头落地。“西北!”严冬尽高声下令。直行往西的这支辽东军,又偏向了北方。严冬尽带着女奴骑了一会儿马,在这一块地方的蛮夷兵都跑走之后,才找了个背光处将女奴放下。女奴仰头看着严冬尽。“活下去,”严冬尽说话的声音听着仍是冰冷,但话语却并不冰冷,他跟女奴说:“我很快就会带你们回关内,我向你保证,好日子就在后头,所以你要活下去!”女奴呆呆地看着严冬尽,战上的将军有面甲遮面,所以她看不见这位将军的样子,但听这将军说话的声音,女奴能知道,这位将军的年岁并不大。“听见我的话了吗?”严冬尽大声问女奴。女奴点一下头。“会活下去吗?”严冬尽又问。女奴迟疑一下后,又点了一下头。“好,”严冬尽说:“去告诉你的同伴们,都不要死,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带你们回关内去。”被蛮夷掠走为奴的女子,即使有幸被救,这些女子也会因为失了清白,自认无颜归家,而选择自我了结,这也是严冬尽特意跟这女奴说这些话的原因。看着女奴又冲自己点一下头,严冬尽催马要走,想想又问了女奴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女奴说:“奴没有名字。”“那你,”严冬尽稍想一下,便道:“那我叫你西北吧。”“西北好,”有侍卫这时开口笑道:“这位大姐方才冲出来说铁木塔那个***往西北跑了,大姐喊西北方,喊得可高了。”几个年轻的侍卫一起点头,都说西北这个名字好。几个年轻人一身血污,咧嘴露着白牙冲自己笑,女奴的心头一暖,这些军爷并没有嫌她脏,看不起她,还喊她一声大姐。“那就这么定了,”严冬尽将手一挥,说:“就叫西北。”严小将军催马往西北方跑去,侍卫们紧随他的左右。女奴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跑远,突然又冲几个年轻人大声喊道:“要活着啊,都要活着啊!”黄沙地上,有蛮夷的尸体,也有辽东军的尸体,生死场里,活着真的是一件太艰难的事。“大汗,严冬尽追过来了,”侍卫长冲自家大汗喊:“小的看见他的将旗了。”汗王面无表情,战事再一次失控,现在他要如何应对?侍卫长十分紧张,再一次回头张望,火光冲天中,他并没有看见莫桑青的帅旗,这说明这位少将军被拦在王旗那里了吗?侍卫长胡思乱想着,牙齿都不自觉地在打颤。“你怕了?”铁木塔突然问自己的侍卫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