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作者:题安瓶      更新:2023-06-15 14:17      字数:4262
  “明河不敢,圣上为人父,自有难办之处,明河怎么会怨圣上呢?”楚言道。圣上笑了一下,笑到一半忽然咳嗽起来,揪着胸口的衣服,喘不过气似的。楚言连忙叫道:“高公公,圣——”“别、咳咳……别叫他!”圣上打断她。楚言有些慌,抽出巾帕上前递给圣上,圣上根本接不了,她只得跪在脚垫上,帮他擦拭溢出嘴角的口水。“咳、咳咳~”圣上闻见巾帕上的香味莫名的止住了咳嗽,他看着离的如此的楚言,抬手向上想抓住那只给他擦拭的手。楚言一惊,赶紧收回手,心快速的跳着。圣上只抓到了巾帕,他垂眼看着巾帕上的绣花,青莲亭立,傲骨斐然,他又看向楚言,今日的这身衣裳显得她格外沉静,浓如红莲,雅如芙蕖。这眼神异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楚言有些明白为什么阿翁和宫阑夕都不让她进宫了,意识到这个,她身子微微发颤。“你在怕什么?”他不甘的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神逐渐炙热狰狞,紧紧的盯着那张美丽的面孔,她离得这么近,这么近!于他梦中反复出现,若不是她,他怎么会接受太后的安排,可即便有相似之处,也半点也不上她。“没、没有。”楚言他眼神中的狂热吓到,不自觉的想往后退。圣上察觉到她的意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坐起,伸手就去抓她。楚言吓得立刻往后退去,圣上扑了个空,“噗通”一声栽倒了地上。楚言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伏在前面的圣上,脑中一片空白,略微回神就看到伏在地上的圣上没了动静,他的双腿还搭在床上。她心里一沉,急声叫道:“高公公!快进来!”高公公也听到了那声“噗通”,当即就想进去,又生生忍住,此刻听到楚言的叫声,立马跑了进来,一看里面的场景,大惊声色。“圣上!圣上!”他跑过去想扶起圣上,却没扶动,只觉得圣上异常的沉,他不敢置信的唤道:“圣上?”圣上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高公公愣愣的看了楚言一眼,才颤颤巍巍的伸手去试探圣上的鼻息,他呆住,蓦然垂下了手。楚言愣住,圣上……驾崩了?“传医官,快传医官!”她朝外面叫道,还欲叫人进来扶圣上到床上,被高公公制止。“先别叫人进来,”高公公已经恢复平静,“还请郡主与我一起把圣上扶到床上,绝不能让人看到这个样子。”她与圣上独处一室,没多久圣上就崩了,还是这个模样,传出去对她、对楚家都不好。楚言慌乱的点头,赶紧起身和高公公一起把圣上扶到床上。高公公忍着悲戚给圣上盖好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到他面上遗留着似有不甘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悲恸,圣上难道是觉得自己大限已至,所以想着要见楚言一面吗?没过多久医官就匆匆赶到,看到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人,他们具是一惊。楚言调整着心绪,在一旁看着他们面色严肃紧张的给圣上把脉针灸,其实已经没有气息了,但还得试着尽力一搏。“太后殿下驾到!”外间传来内侍的通报,这次太后没有在外面等候,而是直接进来了。众人纷纷下跪:“臣等参见殿下。”太后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里面,看着面色灰白的圣上,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圣上如何?”屋里一片寂静,片刻,高公公泣声道:“禀殿下,圣上——驾崩了!”太后身子一颤,几乎要站不住,幸好周尚宫及时扶住了她,她怔怔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崩了?她的儿子,就这样……走了?第87章太后没有想问楚言与圣上说了什么, 只让周尚宫扶着她到外间坐下,让高公公等人照顾圣上遗体。她神色憔悴疲倦,圣上崩逝对她的打击太大, 从寝房出来时, 即便有周尚宫扶着,她也颤颤巍巍的, 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她瞥了楚言一眼, 又怒又憎, 她这儿子崩前最想见的人居然是这丫头!楚言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在屋里时,太后看她的眼神有嫌恶憎恨,所以说,太后是知道圣上心思的?早就知道,所以才利用普安设下瑶光殿的“意外”。她想起圣上临终前的眼神,觉得反胃,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胸口,让自己想别的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是诸君之位, 圣上并无遗诏, 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 吴王算是名正言顺。她想着就看到太后在跟周尚宫私语,然后周尚宫跟身边的一个内侍说了句话,并塞了一样东西, 内侍匆匆而去,其余人关上了贞观殿的门。楚言心里一惊,这是要暂时瞒住圣上驾崩的事?刚刚出去的内侍莫非是去叫吴王进宫?糟了,谁先入宫谁就占的了先机。她悄悄看了看左右,没有法子派人通知,高公公和众医官还在内间,怎么办?太后不会让她出去的,这么久了,宫阑夕和阿翁怎么还没过来。高公公面对着圣上的遗体默然不语,他不出去是不想面对太后,关于储君他不想掺和,不想违背圣上的意愿,而太后肯定是支持吴王的,但是等吴王与两位宰相到来,必然是要问他的话,他该如何说?圣上绝不是中意吴王的。太后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她看了眼周尚宫,周尚宫也是暗疑,这么久了,也差不多该来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外面的宿卫问了句“何事?”,殿门就被打开了,率先进来的是赵九翎和李觅之,紧跟着的是宫阑夕。太后一愣,接着就看到打开着的门外禁军整齐列在殿外,这是怎么回事?她让人去叫李觅之和吴王,赵九翎和宫阑夕怎么来了?宫阑夕看到一旁安然无恙的楚言,放下了心,幸好他出宫前交代了同僚,春来才找到了他。楚言看到他亦是心安,若不是此刻不合时宜,她几乎要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忘记今天的一切。太后在惊愕之后,面上浮现悲痛,哀声道:“两位相公终于来了。”赵九翎和李觅之往内室看去,里面隐隐有泣声,一路走来已经想到最坏的事情,此刻仍是震惊不已,圣上居然驾崩了。“臣斗胆,能否面见圣上?”赵九翎颤声问道。太后默默颔首,悲痛过度般的撇开了脸,不忍再想。赵九翎和李觅之去了内室,周尚宫在宫阑夕和楚言之间瞅了一圈,道:“宫长史也随着两位相公进去面见大行皇帝吧!”宫阑夕淡淡的瞥了眼周尚宫,道:“是。”他微行一礼,往内室走去,路过楚言时看了她一眼,楚言也没看太后,垂着头跟在宫阑夕身后走了进去。等他们都进去了,太后睁开眼,眼里一片冷厉:“快去外面看看!”外面的禁军是右金吾卫,宫阑夕在黄道桥恰好看到太后身边的内侍急匆匆的要出宫,拦住一问,内侍神色紧张、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逼问之后才知圣上驾崩,便将人扣住并通知了在中书省的赵九翎,又拿出圣上之前给的兵符封锁了皇宫,禁止任何人出入。差一点就让太后得逞了,但这一番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可为了防止吴王进宫,不能不这么做。屋里一片隐忍的泣声,隔着屏风只能看到里面的人都跪伏在地,宫阑夕没急着进去,而是拉住了楚言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楚言早已冰冷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住,鼻头微酸,却摇头道:“没,很及时。”如果来的早,也会被太后困在贞观殿里出不去,又哪能把赵九翎也找来。“阿翁呢?”她问。宫阑夕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双手给她暖着,道:“我已经派人去找阿翁了,也派人去了江王府。”江王?楚言意料之中,但听了仍是吃惊,来不及问宫阑夕怎么能调动右金吾卫,赵九翎和李觅之就从里面出来了,她立刻挣开了他的手,在一旁垂首站好。宫阑夕也垂下了手,忽然想立刻回家给她暖手。李觅之瞥了他们一眼,圣上召见楚言他知道,但宫阑夕实在出乎意料,他派出去的人不知能否出得了皇宫,看宫阑夕调了右金吾卫而不是左金吾卫过来,就知道此人的心思了,幸好他提前接到了太后的通知,只等李皓带着左金吾卫过来了。赵九翎也对宫阑夕刮目相看,只是不知他只能调动右金吾卫,还是皇宫六卫皆能调动?“都先出去吧!”赵九翎道。四人往外走去,在李觅之看不到的时候,宫阑夕对赵九翎比了个“六”的手势,赵九翎立马会意,这可太好了。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竟然是宫阑夕调动的,圣上居然把六卫的兵权给了他!此人与江王交好,这下糟了,也不知派出去的内侍有没有通知到吴王。“山陵崩,还请太后节哀。”赵九翎慽声道。“太后节哀。”李觅之泣声道。太后勉强想笑,片刻道:“让元一过来,问他有无圣上遗诏。”宫阑夕看向楚言,楚言微微摇头表示没有。高公公已经听人说了殿外的事情,圣上把兵符交给宫阑夕时并未告诉他,但他也不打算说什么。正当他要开口时,外面通报道:“江王、定国公觐见圣上。”太后心里一沉,看到殿门打开,江王走了进来,身后是定国公和赵怀瑾。宫阑夕松了口气,他之前求赵怀瑾的事就是说服江王争皇位,若江王不同意,那就万事无成。赵怀瑾看见楚言也在,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七郎见过太后。”江王恭声道。太后气的手发抖,沉声道:“平身。”“臣参见七大王,”赵九翎道,“山陵已崩,大王节哀。”江王怔住,赵怀瑾急匆匆让他进宫,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料,看到外面的阵势就知道圣上已经驾崩,但亲耳听到仍是耳朵里一翁,往内间望去。倒是定国公神色淡然,看到孙女平安无事,也就放下了心,再瞥一眼上座的太后,心里百般厌恶,有她在,江王要顺利登基,少不得要折腾许久。江王去了内间,看过圣上出来后眼眶微红,半个月前赵怀瑾就在游说他,他一直犹豫,除了圣上的心思,还有就是太后并不喜他,今日过来,他已做好了准备。太后顾不得太多,眯眼盯着高公公,眼里暗含威胁的问道:“三郎可有遗诏?”高公公并不在乎太后的威胁,他看了殿里众人一遭,淡道:“圣上并无遗诏。”太后微微舒了口气,正要宣布吴王继承皇位,赵九翎便抢先道:“敢问高公公,圣上驾崩前,公公与郡主是否一同在圣上跟前?”所有人都是一愣,高公公下意识的回道:“是。”不等大家回神,赵九翎又问:“敢问郡主、高公公,圣上崩前,有无口谕?”这是何意?太后扫了眼定国公,定国公并无反应,再看楚言,她面上也一片平静。楚言惊讶不已,但好在控制住了表情,有无口谕……有还是没有?有的话高公公会怎么说?她的话并不管用呐!宫阑夕瞥了眼高公公,不顾这么多人在,他往楚言身边离的更近了一些,几乎是挨着她了。高公公也愣住了,他的视线落在盯着他的楚言身上,那双杏眼里很紧张也很忐忑,生怕他说出不利于江王的话,他想笑又笑不出来,收回视线垂眸道:“圣上崩前曾唤郡主入内,密谈良久。”既然已经被拖下了水,那就多担一些吧!定国公脸色微变,不是因为高公公把事情推给了孙女,而是圣上居然单独见了他的孙女。赵怀瑾身体一颤,面色微微发白,看向楚言。楚言心里惊涛骇浪般的翻涌,虽然面上仍然平静,幸好有宫阑夕在她身边,这么近,不用她动就能感受到,让她不至于大惊失色,但是她要怎么说?此等大事她来说可以吗?这可是假传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