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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悟道娑婆      更新:2023-06-17 12:02      字数:4877
  团围住,正轮番祝福呢。稍后送别的时候有长官和夫子们,哪能轮到他们说话,因此热闹就提前了。罗彦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这个时间正好闲来无事,拿着书本好好阅读一番。过了卯时,天光大亮,夫子们前来请示是否带着学生们去城门口送行。这个时间和地点是早就和余世宗约好的。看着时间差不多,罗彦放下手中书本,点点头,便随着夫子们出了门。此刻学生们早就被组织好了,见到罗彦,齐声问了好,便等着罗彦发话。“今日应举的诸生离别在即,我在这里就说两句话。第一句,到了长安便收起你等的骄傲,好生温习功课,莫要沉迷于那花红柳绿之地,平白耽误了自己的前途。”罗彦看了那三公子几眼。刘珉和俞时英还好些,只不是性子有些好胜,但是还能沉得住。罗彦说的是那郑松峰,才学不算顶尖,但是性格颇为傲气,是个很容易得罪人的,偏生自家除了有点钱,权势关系半点没有。看着大多的学生都恭敬地点头,罗彦便说了第二句:“第二句。若是你等不惹麻烦,而麻烦偏生找到了你等的身上,那也别怕。只要你占理,我能保证你等吃不了亏。”环顾四周,罗彦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的学生,只要是行得正坐得端,谁要是无端招惹,便来找我替你等做主。”本来以为罗彦又是一句告诫,让他们在长安夹着尾巴做人。谁想到居然听到这么一句,学生们这个时候都有些不相信。原本很是安静的州学大院突然就多了几分喧闹,都是学生相互在确认:“我没听错吧,博士说的是什么”待身边的人复述一遍方才罗彦讲的话,眼中都冒出一丝神采。儒生们不都说修身养性,即便是小小的吃亏,也会选择忍耐。而那长安也是是非之地,权贵之家遍地,豪富巨商也不少,这要是不小心遇上麻烦,岂不吃亏要吃大了。这些年客死长安的外乡士子也不是没有。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说话这么硬气的夫子,诸生怎么会不激动。想想罗彦的身份,这可是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即便如今官职有些落魄,但是往常的关系都在,在长安也是一号人物。那些应举的士子更是兴奋,此刻不约而同对着罗彦躬身一拜,唱一声:“多谢博士。”虚扶一下,罗彦说道:“好了,快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等此刻便赶往城门口。要是让余刺史等着,岂不是罪过。”说完率先带着八位夫子向门口走去。州学位置虽然偏了一点,可是去往城门的路程却很短。不过是三刻时间,这一行人就在路上百姓的指指点点中到达城门前。等学生们自觉站好了位置,将那几个应举的士子推到城门口,前后一炷香的时间,便看到余世宗带着州府的一应官员也乘轿到了。相互寒暄一番,余世宗先是对那些押运贡品的差役一番嘱咐,随后便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些前往长安的士子。这会儿不论是出身官学的,还是被州府推荐的,都站在余世宗面前了。仔细数数居然也有三十几号人。一脸笑意看着面前这些士子,余世宗很是动情地说道:“看着今天的你们,我便想起了当初的我应举的时候。格物致知修身明德,而今你们苦读数载,寒窗秉烛太多年了。也是时候一展才华,治国平天下了。此番前往长安,务必好生应举。我不求尔等有人能够夺得魁首,便是金榜题名,回来便为尔等庆功。”一心科考的士子听到金榜题名呼吸都是一阵急促,余世宗如此厚望,他们必然是要表示一番的。接二连三地拜着,同时嘴里一阵许诺。虽然仅仅是个形式,还是让余世宗捋着胡须一阵大笑。很显然,这些士子此刻一脸智珠在握的样子,充分显露了他们的自信,余世宗便是在想着金州一举出几个进士,也能让他在接下来官员的考核中以教化之功得个好评。余世宗坦然接受了士子们的谢意以后,扭头看着罗彦便说:“罗博士掌管州中官学,难道不说两句”罗彦想说的早在州学中就已经说完了,可是此刻余世宗相邀,也是不好拒绝。思索了一下,罗彦便对面前的士子们许诺:“之前有两句话,在州学中就说了。那两句话不限于州学的学生,凡事金州士子,都是承诺。事后州学的士子们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莫要以一时得失论成败。功名虽好,不过是出仕的一种途径。”余世宗见罗彦说完这句便退回了原处,心知接下来他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大手一挥,示意差役和士子们上路。待对着余世宗和罗彦他们行过礼,这些人便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随着太阳向头顶偏移,一众人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直到看不见的时候,余世宗才舒了一口气,对罗彦说道:“罗博士,咱们回去吧。正好,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在州学到底说了什么”余世宗对罗彦的话很是好奇,这都忍了好久了才终于问出来。听得余世宗这般说,罗彦笑了笑,也不隐瞒,便将方才自己在州学告诫诸生的两句话一字未改告诉了余世宗。等余世宗听完,对于罗彦的魄力也是大感佩服。“某为官数十年,前后在六县三州任职,罗博士这样的学官,我是第一次见。”感叹的语气更加浓重:“拘于旧礼和权势,也因为官学的规制,夫子们哪里能像你这样放出豪言。这几年金州士子到了长安,平白受气的也有不少,不过最终都选择了妥协。今年的士子们是有福了。”听到这里,罗彦正色地讲:“并非人人都如我辈人一般守礼,长安鱼龙混杂,那些苦的士子必定更容易吃亏。若是我不管,长此以往,权势和钱财就能打断了我人的风骨。到了那个时候,礼乐崩坏,才是真正的悲哀。而且,一旦因此催生出一些有才无德的学生,可就真的是罪过大了。”此刻罗彦不仅想起自己曾经最痛恨的砖家叫兽。那等以学术的幌子圈钱,帮助某些利益既得者背书的人,不停地愚弄着百姓。这样的作为,比之杀人放火还要罪恶滔天。偏生即便东窗事发,到头来这些人还能逍遥自在。罗彦觉得,自己教授的人里头要是出来这种货色,自己绝对要羞愧致死。听完罗彦这般说辞,余世宗点点头,称赞道:“有这般品德,再加上罗博士今日的才学,想来这士林不久之后,风气会越发的清新。若是以后罗博士能够坚持如此,天下士子之福啊。”余世宗的这般夸奖,反而把罗彦闹得一阵脸厚,连忙摆手:“在其位,谋其政。而今我是这金州的博士,因此才能名正言顺如此做。往后也只会尽可能做的更好一些,若说天下士子之福,确实有些夸张了,罗彦实在愧不敢当。”看到罗彦这样羞涩,余世宗这才觉得正常。和罗彦说话的时候,老感觉是在跟一个老夫子在一起。唯有他在羞涩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未完待续。2016101922:05:0225762797第一百九十七章初倡导文风改革送走赶考的士子,州学的教学回复了往常的平静。罗彦这个做博士的,按照职责划分,其实更多的偏向于州学各类制度的管理。正好和朝堂那些衙署里的头头整天忙死相反,罗彦的日子过的是相当轻松。每天不过就是看看书,若是遇到小考和月考的前两天,倒是会出题目,而考后则是帮助夫子阅卷。虽然听着事情繁琐,可是州学那点学生,出题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阅卷也不过是到最后核定等级,统共加起来就是一天时间可以搞定的。当然了,罗彦乘着如今的职务便利,也开始了他心中预谋已久的计划。时间到了十一月,地处西北的金州,这几日也连续降雪。不用太过关心政事的罗彦,此刻一心扑在讲学上。通过这种方式,罗彦不停将之前学习到的知识归纳总结,最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思想。虽然这个时候个人风格还不是很明显,可是已经跟自家老师的有了区别。这段时间罗彦每次讲学过后,都会把自己讲过的东西整理出来,随后送往长安陆德明处。陆德明通过他的讲义,会进行一番点评和纠正。随后罗彦也会把这些疏漏在下一次讲学过程中进行专门的解说。正是这种丝毫不避讳自己错误,同时还能不断改进,并且与其他人分享的态度,让罗彦在金州名声大噪。甚至其他几州的士子闻名,也不辞路远过来听讲。而且罗彦在陆德明的帮助之下,有自己读过数千卷书籍的底蕴,进步也是一日千里。初时讲经还有所疏漏,可是最近的一次讲义,陆德明来信只见夸赞,不见有丝毫的批驳。这让罗彦也开心异常。又是休沐的一天,天空下着雪,但是讲学并没有因为老天的为难而中断。州学的学生们很自然地,在昨天就把学堂内的桌椅搬开。这样自然是最大程度空出地方,也好让外边来的士子能够在架着炉火的学堂中认真听讲。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来的稍微晚些,便只能在学堂外的窗边站着。准时在辰时,罗彦走进来。对着学堂里里外外的士子点点头,罗彦便开讲:“今日要讲的内容是论诗,想必在上次讲学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过了。如果还有人不知道,但是也不需要听这方面的东西,可自行散去。”这是罗彦的一个习惯,也是为了方便外来的士子可以听自己想听的东西,不必白来。等了片刻,见无人动作,罗彦就正是讲授了:“今日所讲,或许会招来文坛的谩骂和攻讦,但是诗作到了如今,已经是不得不进行改革的地步。”一句话让底下炸了锅一样。原本以为只是讲授诗作理论,没想到罗彦会谈及诗作改革。难怪会说招来攻讦。“而今之诗,十有五六不外金玉堆砌,看似繁华,实则空无其意,实乃我辈所不取。余入仕五年,参与文会不过寥寥数次,桌上之诗虽然有些逢场作戏,有些人矫揉造作,着实可哂。只知金则华贵耀眼,玉则才华内蕴,却不知世间万物,各有其长。优则赞之,劣则补之,方是言物之道。”这是罗彦在长安参加过数次文会最大的感受。原本长安的生活就有些浮华优渥,以至于有些人耐不住寂寞,经常出入那些豪奢的地方,加上齐梁遗风,整个把诗写的就差变成用金玉形容一切事务了。雪是白玉,树叶是翠玉,带点青白二色的都能扯到玉。而那落日余晖深秋黄叶,也被拉到金上。乍一听是会觉得清奇,可是千篇一律都是这个调调,是个正常人都会犯恶心。“诗者言志,又何须豪奢阮籍穷途之哭,陶潜田园之乐,便是堆砌多少文字,也不过自然罢了。想有人但凡言志,必是出将入相。其志天高,其行纸薄,徒增笑尔。而又有人效前人之言,他人诘问,驳斥曰某年某先生此番做法,大行于世。而今我效仿之,汝且笑我,岂不自嘲才疏学浅也此种琐事,且有一诗告尔。”“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漫雌黄。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在罗彦心中,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不过是那些无知的人自我拔高的鬼话罢了。凡事都是讲进步的,不至于什么东西做到了顶端,便代表后人不能达到这个程度。只不过是一段时间人才密集,因此造成了一种错觉罢了。罗彦这会儿引用的也是清代赵翼的论诗五首中的一首。如果非要批驳赵翼的诗不怎么样,罗彦是承认,可是其中讲述的道理,完全能在盛唐的诗作中挤到中上游。去了李杜,唐代诗歌和后世相比,又能高出多少来如果说之前的几句话士子们听得还有些严肃,但是听完罗彦这随口念出来的诗,想想其中的意味,不禁笑了出来。而小声并没有持久,每个人曾经写诗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经历。自己的想法被人左右,或者是写诗的思维完全生搬前人。与其说是在笑罗彦的这首诗,还不如说在自嘲。等着诸生笑完,罗彦很是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齐梁之遗风,乃是靡靡之音。当世时,士族垄断知识,凡事有才华者,根本不必为生计烦忧。整日里饮宴,宴必有诗。若是没有奢靡气息,便要遭那同辈嗤笑。以是诗中脂粉气闺阁味道浓烈,金玉字句繁多。”生活水平的好坏,其实和取向和盛衰都有相当重要的联系。众所周知的就是魏晋遗风,好些人以为那是一种士人的气节,但是真正明白历史的,才会明白其实都是一群逃避现实的幻想家在无病呻吟,因为真正的文人,要么被执政者杀死了,要么被自己的气节穷的饿死了。什么饮宴之类的,要是没钱没地位,你有那个资格和胆子去么罗彦正是要把这段人们刻意遗忘的历史揭开盖子,好生让他们想想,文化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而今好些人还用齐梁的那一套,无非是才学止于用典,文心拘于金玉。世间无那将相高位,便无壮志凌云乎非也,不过世间大千万象,人有词穷之时。但凡应和,以颜面为要,岂不知传唱千古,自损颜面罢了。”接下来罗彦就把自己思索了很久的诗歌改革的方方面面进行了一个系统的讲解,从体裁的开放到思想的开放,一整套理论下来,虽然是草创,但也用了接近两个时辰才堪堪讲完。不同于往常的兴高采烈,前来听讲的士子有好些都抱着担忧的神色,这场讲学的内容太过激烈,他们有些担心罗彦事先的话应验了。反观罗彦,倒是一脸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