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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悟道娑婆      更新:2023-06-17 12:02      字数:4877
  但是真要论起才学,依照上官仪已经搜罗到手里的诗作,也不过尔尔。来到长安以后,上官仪也没少拜访文坛前辈。在得了不少大儒“绮错婉媚”的评价以后,上官仪也是相当自得。这种风格便是脱胎于齐梁遗风,但是对于声辞越发注重。辗转长安这么久,和他论诗的士子是络绎不绝。不过时常也有人怀念起当初的罗校书来,倒是让上官仪异常不满。或者说嫉妒,会更为合适一些。听到罗彦大搞诗歌改革,而且批驳的对象里头明显有他这样风格的诗。上官仪也是少年人,被一个同样年龄的人如此议论,怎么可能受得了。待将罗彦在金州讲学的内容整理出来,经过再三确认以后,上官仪便开始炮制他炮轰罗彦的第一篇文章。“诗也。上效诗经,下承汉乐。时移世易,代代弥新。五言精简,能书世间万事;七字连绵,可道人世繁华。黎庶无知,难会其间雅意;士子多识,可辩个中曲折。魏晋之乱,方有平白之言;齐梁富庶,才生华丽章句。乱世初定,正欣欣向荣之季。明君已临,恰绮丽秀美之时。以流俗人言,谈士子风流,岂不哂乎况声辞之美,盖代不绝,非吾之所取,时与事所予之。而今君欲以一家之言,坏我被诗道,其心可诛也。”文章将自己这些人写诗华丽的原因归于大势所趋,认为罗彦想要搞的这个诗歌改革,就是在坏他们的前途。上官仪本来就工于字句,这篇文章一出,配上他暗讽罗彦的几首小诗,竟然惹得长安又是一阵风雨。那越来越多的反罗阵营,更是把这篇文章抄录下来记熟了,每逢和人议论的时候,就是摇头晃脑将这文章背上几句,随后一阵长篇大论。一时间居然有种错觉,那就是罗彦被这些说辞压的没有任何反驳之力。因为如今长安只能听到上官仪的言论,反观罗彦则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过,人们似乎已经忘了,罗彦此刻并不在长安。当罗彦收到上官仪的作品的时候,已经是科举开考之后了。而且比较打击罗彦的是,上官仪正好就中了今科的进士。在旁人眼中,无疑是连官方也认可了上官仪的说法。毕竟像罗彦这种人,要是吏部的人稍微顾忌一下,上官仪很容易被黜落。这诗歌革新看来是注定要在罗彦的手中夭折了。好些人怀着这样的想法,开始和上官仪这些人结交。同时随着大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伐其罗彦来。金州,这天又有好事的人,将长安那些谩骂罗彦的话和文章汇集成册,专门送到罗彦面前。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最近十来天的第四次了,从科考到如今短短半个月时间,罗彦手中掌握的批驳他的文章和诗句,加起来居然也有三寸厚。这都快赶上以前罗彦在蓝田半月处理过的文书了。看着上边那些越来越激烈的言辞,罗彦终于下定决心,一举将这些人都反驳到无言以对。这些人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却一点也没有发现他们自己批驳罗彦的话里头都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弊病,那就是扯到了诗的源头。诗经是怎么来的,只要是读过的人都知道,那是民歌和礼乐汇编成的。而且国风是占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作为孔圣人亲自收录编著的作品,多少年来被奉为儒家的经典。写诗的论起儒学,你要是不谈谈它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读书的。既然孔圣人这般做,那明显就是要告诉人一个道理,诗歌文章就是要雅俗共赏的。偏生魏晋时代是儒学的低谷,如今好些人读的是儒家的典籍,做的确实连道家都不如的玄虚之道。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你们口口声声说时移世易,我也要说万变不离其宗。诗歌的本意是用来教化,难道如今明君继位,便是要你等教化这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成万万想不到,这些人一番辩驳,居然让罗彦用了一种考据的方式来争辩。罗彦写了简短的一片辩驳,便差人送到了长安。甚至都没有请陆德明这些大儒们出面的意思,罗彦只不过让人将他的文章在天然居的门口一贴,转身就走。天然居是什么地方,达官贵人饱学之士才能去的地方。罗彦派去的人将文章一贴,立马就有人凑了上去。能来天然居的,基本上多多少少都认得两个字。便是不认识,也有那乐善好施的站在前边,大声将文章念了即便,让身后的人们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让人惊讶的只不过是罗彦此次反驳的言辞相当激烈,但是甚少攻讦他人。这明显有些不符合罗彦的风格,哪次他吃亏不是把人往死里整的。不过看到最后一句,很多人就明白罗彦的意思了。文学上的争论,除非是某些人私德有亏,不然他是不会轻易将矛头对向谁的。要么一方说服另一方,要么就找更为可靠的说法来反驳他。一些抱着中立态度的人不禁为罗彦喊了两声好。第一声就是赞扬他的依据。这些天那些反驳党们每天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点理由,偏生现在想罗彦这样说来,对方的说法是明显站不住脚的。第二声则是赞叹罗彦像一个真正的文人。素来思想之争更甚于政治之争。罗彦没有打算以势压人,相反还很是大度地不纠缠那些谩骂他的人,这种态度在士林中已经不能更好了。好些人此时便向天然居借来笔墨,将罗彦的文章抄录一遍。而有些力挺罗彦的更是抄录好几份,派人将其张贴到闹市当中,想用这种方式将罗彦的文章更为迅速地传播出去。而正如这些人所愿,这个办法确实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不出半天,就是宫中的李世民手上都有了罗彦的文章。此刻李世民正在和房玄龄长孙无忌几个人在一起闲谈。素来喜好文学的李世民当初看到罗彦的那番话,心里也是几位憋屈的。作为一个皇帝,当初还没有继位的时候,偶尔写的几首诗也是罗彦口中那种金玉满篇词藻堆砌的货色。甫一听罗彦那般说法,李世民羞恼地脸都红了。好在后来国事繁忙,也把这茬给忘了。直到长孙无忌将科考的行卷带来让他排名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上官仪便是骂罗彦骂的最狠的一个。正好上官仪本身的才学就很扎实,时务策与诗赋都是上等,李世民朱笔一点,就将上官仪定位进士科甲等。批完了李世民还一脸的开心,终于有个人能够压着罗彦了,看这小子以后还在自己面前得瑟。谁想到,罗彦的反驳居然这么快就来了。而且,简直就是完虐上官仪的种种论据。此刻,李世民拿着拿张纸,手有些抖。201610210:31:2025799557第二百章有人上门来找事前些时候科考的结果下来,着实将金州的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网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有才学的士子扎堆赶考了,总之考前被金州百姓寄予厚望的三公子,只有一个俞时英上了榜,还是个进士科乙等。至于那郑松峰和刘珉,前几日乖乖回来,再也没了以往的骄狂。尤其是那郑松峰,现在说话的时候,简直谦卑的不得了。要是不知道他以前的作为,恐怕还真的以为这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眼看着入了腊月,而罗彦也打算年前再讲一次经学就暂时停下来。这段时间罗彦也是够忙的。不仅每天要管理州学的一些事务,还要应对从各地送过来的,连人都不认识的人写给他的信件。而且还必须要将所有的信件都仔细读过,谩骂的归纳理由,赞同的继续探讨。总之罗彦一个人连轴转,都有些吃不消了。因此上次讲学的时候,罗彦就明说了年前的安排。这天不出意料,州学的学堂中还是坐满了人。罗彦走进去一看,便现里头多了不少的生面孔。不过这段时间因为科考结束,加上自己前段时间小小的出了点风头,一时间也有外地的士子慕名前来。无非就是今天的生面孔比以往要更多一些。因此,罗彦才会有些格外注意。根据上次的安排,今天要讲授的是礼记大学一篇。一如往常申明一遍今天要讲述的内容,问过有没有人要自行离去以后,罗彦就开始讲授了。作为后世被某些人专门拿出来编成一册,作为官学必须讲授的内容,大学一篇对于儒家学子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但是罗彦很明显是不想把程朱理学的那一套带到自己的理论中去。因此讲授之前,专门花费了不少的声望值从系统中兑换了几乎所有能兑换到的校注版。经过反复的对比和思考以后,这才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思维。如同后世讲诗一般,罗彦没有一开始就讲授这一篇,而是把作者曾参的生平,根据现有的典籍一番论证后详细讲了一遍。只有这样,才能更为接近作者写作的最原始意思。原本以为罗彦会讲的寡淡,谁想到一开始就是引经据典讲故事,士子们也忘了微弱的炉火无法抵御的寒冷,饶有兴致地认真听讲着。要知道引经据典进行考据,其实也是一门学问。毕竟年代久远,对于同一件事情,不同的时代和作者说的都有些出入。更不要说有些年份和事件都会相互冲突的。讲述完了曾参的生平,罗彦这才正式讲授大学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此句至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所言者,儒学之三纲八目也。前次讲过,纲者规范,行于一时,传之万世。每每有所更改者,无非为其大德。”“乃至致知诚意正心明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此为八目也。圣人有云,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解也。当知世先有德,然后以为文。而为文者,学而思之焉。以是苟日新,新者,渐明其德,渐诚其意焉。”接下来便是那剩下的分出来的十个小节,逐一讲解下来,居然耗费了四个时辰。饶是如此,罗彦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自己从系统段换出来的那么多东西,就算是浓缩,也不是这么短时间就能讲完的。因此此次只不过是讲个梗概,让这些人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能够好好思考,下次还是讲授这些东西,不过就讲的更深入一些,不会像今天这么潦草。就在罗彦说明了下次讲授的时间和内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站起来叫住了他。“罗博士且留步,在下有几个问题不甚明了,想要向博士请教一番。”此人嘴上虽然说着请教,但是口吻却一点也不恭敬。罗彦虽然年轻,但是这段时间不停讲经,确实是赢得了经常来听讲的士子的敬意。很多比他年龄大的,见到他也很是恭敬地要拜一声老师。哪像此人,来听过讲学,还这般无状。很明显要么不同意罗彦讲述的内容,要么就是压根没有在听。一时间诸多的士子怒目而视,却现此人身边还站起来了不下十人。这是什么情况就在士子们纳闷的时候,只见罗彦微微一下,将侧过的身子转回来,道一声:“好啊。”见罗彦这般,好些人心里也是一阵喝彩。不论对方是什么样子,罗彦不理会对方的无礼,也不见生气。这般淡然惹得在场的士子一阵暗暗喝彩。看看人家,也才弱冠之龄,就有这等气度。难怪有人会说,罗彦只要这次文风改革的事情没有彻底被打倒,他迟早会成为一代大儒。此人也现这么一对比,自己落了下乘。不过事已至此,也无法悔改,只能继续这般说道:“前些时日听闻博士所说的诗风改革,某思量之下,多有不解之处。然书信数封,不见博士回信。一时急切,便想着亲自来看看。倒是请博士原谅我这不请自来之罪。”这话说的好生阴险。无非就是在指责罗彦不回信,而且有些小肚鸡肠。罗彦哪里会上这种恶当,向此人一拱手,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君言有书信数封,我倒是可以回忆一番,看看阁下到底说的是什么。”这不是罗彦吹牛,他确实记得这段时间每天那么多信件的内容。尤其是那些以反驳为目的的,这些不仅要能找到反驳的点,也要通过他们找到自己的不足,因此罗彦更是熟悉一些。此人底气十足,说道:“在下并州邵伟志。”这句话一说出来,倒是让人觉得他确实有些自傲的本钱。无他,此人便是今科进士甲等之一。看他如今的行程,想来也是通过了吏部的铨选,正式成为了大唐的公务猿。能够出现在金州,应该是赴任路过金州的。那么论起身份,他和罗彦也是一般无二。若非罗彦有个爵位,恐怕此人会更为张狂一些。听过此人的自我介绍以后,罗彦想想,还真是有此人的数封信件。不过所言之事都是在老调重弹,将之前上官仪批驳他的那些话换了个方式说了出来,以是罗彦看过之后压根来深究的心思都没有。此刻听他说起,也是一阵哂笑。就这种批人还要拾人牙慧的,水平简直太次了。装作思考了很久,罗彦比较客气的说道:“原来是邵兄,我知道了。”也不管邵伟志是什么表情,将他连续送来的数封信的内容一个字不变背了出来。好歹也是洋洋洒洒数千言,罗彦背完的时候都有些嘴干。待念完最后一个字,罗彦问了一声:“邵兄所说,是这几封信无疑吧。”邵伟志的书信内容都是固定的那么一套,原本以为罗彦也不过看看,随后生气的扔掉,哪知道人家会背下来。座中的士子听完罗彦的背诵,有些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程度的书信,果然是中了进士的,同样一件事情能够用四五种方式表达出来,还个个的文笔优美。而那邵伟志就有些尴尬了,此刻脸色有些青。不过很快他就掩饰好了自己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