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作者:路七酱      更新:2023-06-17 19:55      字数:3029
  “叮铃铃——叮铃铃——”——这是他们俩的接头暗号。谭大爷到了。她踮起脚尖个子依旧不够,只能看见乌压压的后脑勺,其他什么都看不清。余初听着有节奏的铃声,想着谭大爷的脾气,只来得及扔下一句:“我朋友到了,我先过去看看。”说完就从人群中挤进去,朝着声音的方向寻找而去她身后的楚小哥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还没等到余初找到谭大爷,谭宪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她。其实并没有谭宪之前预料中的难找。她今日穿着和自己身上这一身同色系的衣服,都是改良过的窄袖宽裤腿,若是男子可能还不明显,可是一个姑娘家相对就显眼许多。更何况她举着的那什么玩意……不注意都难。谭宪先一步走到余初的身前,见她还在四周打量,按了按眉头:“余初,这里。”听见熟悉的声音,余初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她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见干净整洁,明显收拾过一遍的老熟人,露出个公式化笑容:“谭队。”谭宪双手抱胸,看着她手中的荷叶:“你看起来玩的挺开心。”余初刚听了一肚子八卦,现在握着支荷叶,也觉得自己像出来玩的,偏偏表情一本正经叹了口气:“谭队,你是不知道我的苦衷,友人赠,不敢辞啊。”谭宪前一句还是调笑,后一句反而认真了起来:“友人?”她当初在宋家几年,也没冒出什么玩得来的人,这次孤身一人在京都,哪里来的友人?余初可能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不好,所以撑着荷叶,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谭宪的近前,才压低了嗓子:“是我在路上救的一级保护动物,他也反过来救过我一次,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总之这次我们搭伙一起来的京都,在司城防也是巧合碰上的。”“一级保护动物。”谭宪眉头松了松,“救了也就救了,你回去后,要好好写报告。”余初松了口气:“谢谢谭队。”此时楚小哥已经跟了上来,余初余光看见后,退后了两步站好,然后侧着又让开一步,将楚小哥从身后引到前面:“谭大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好友楚小哥。”楚小哥伸手,将斗笠的盖沿往上推了推,露出整张脸来。余初正好转过来,又对着楚小哥介绍谭大爷:“这位是我的远方表哥,谭宪。”两个大男人并没有按照套路寒暄,而是站在原地,彼此相对着都没有说话。楚小哥一脸平静,显然早就知道了情况,而谭宪则是一脸复杂,他侧过头看着余初,忍不住叹了口气。“余初,你是不是傻。”余初:“?”这都什么跟什么?余初还没有弄明白谭宪话里的意思,正打算开口询问,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挤了过来。不对,不是身后人挤来。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而是入口处的人如同潮水一般往这边退来,挤得这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楚小哥在余初脚步被撞踉跄的时候,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手,惹得谭宪看了几眼。此时,论学台下一时间混乱成一团,等到台上察觉到什么,停下辩论的时候,路口的平民已经退的一干二净,紧接着涌出来的是大片大片身着铠甲的卫兵。余初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司城防的司城卫。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没有想通以谭大爷的级别,怎么会让司城防顶着得罪全朝野上下的压力,跑来搜捕。——这个搜捕,还是在没有确切情报的情况下。西市鱼龙混杂,四处散开容易隐藏自己,且不会留下痕迹。但是反过来,若是将路口尽数堵住,无疑是瓮中捉鳖。余初看向谭宪,脸色灰白,她嘴皮动了动,眼底都是灰败:“对不起……”谭宪一想就知道余初想岔了,她的计划,可以说十分惊艳和完美,以至于他逃出来时几乎没有耗上多少时间。前提是,没有变数。他看了一眼“变数”本人,对余初难得的放缓了表情:“这不关你的事。”余初心凉了一大截,半是愧疚半是自责:“追根究底,这就是因为我判断的失误。”谭宪沉默下来,看向了一旁的某人,希望他能说句什么。摆明身份也好,安慰两句也罢,总好比看着一个姑娘快要哭出来好。楚小哥半低着头,对着余初道:“余初,你把手伸出来。”余初心思正在快速思考对策,被打断后,表情不是很好:“楚……”“手。”余初叹了口气,依言伸出手。楚小哥从袖子掏出一块糖,塞到了余初的手心里。“我买了很久的糖,今日算是送到了,你们现代区有个词叫再见。”他笑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今日,就不说再见了。”余初猛然抬起头来。楚小哥已经后退着,挤进了拥挤的人群之中。她脑子混乱的思绪开始重组链接,终于将断的线索拼凑成模糊的一个词,她嘴唇有些发抖的看向谭宪:“谭队,他是?”谭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京都驻点时来运转,还是因为余初的运气逆天。今日摆在上面的哪里是论学台,那分明是他们寻求已久,却求而不得的“神坛”。***屏山书院院长肖昌林坐在上首最左侧,手握着椅子扶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司城防今日什么意思?”他身侧站着的书院掌事低声道:“说是他们司城防今日有嫌犯越狱了,为了尽早将凶犯缉拿归案,好保证论学台上台下众人的安危,就顾不得那么多礼数章程,望院长您海涵。”肖昌林冷笑:“他司城防的牢,就是插翅都难飞,青天白日越狱?寻由头难道都懒得请师爷捉刀吗?”掌事:“毕竟是司城防——”“司城防又如何?”肖昌林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你去跟司城防的人说,就说今日论学热闹,我肖长林念在旧识一场份上,给他透个风:今日不仅明王爷来了,丽妃和太子也来了——他要是有胆惊了天潢贵胄,自己去送死,那我肖长林也不拦着。”掌事脸上表情一松:“是”没过多久,台下的骚动果然如同肖长林意料之中的停止了,但是司城防的人并未离去,而是停在了路口之处。肖长林起身,长袍迎风而展。“刚刚两位贤士所辩,从‘道’论到‘神鬼’,前半程还算扎实,但是后半程论的含糊不清,多是道听途说,乡野故事,论而不明,点而不透,故判中下。”上首,其他三位书院院长点头:“善”鹿鸣书院的院长叹了口气,有些可惜道:“这‘神’其实可论之处颇多,不知道哪位还有高见,能上来一论?”台下一道白色身影踏在了台阶之上。第五十一章白衣青年头戴斗笠, 一袭素衣, 身无配饰。他踩着布鞋, 拾级而上。有风掠过,鼓起他的长袍,垂下的乌发随着白衣,在风中摆动。底下的喧闹不止为何, 渐渐安静下来,他们的视线从路口的司城防收了回来, 不由自主的汇到了台上。这通身的飘逸……肖长林和鹿鸣书院院长卢玉堂对视了一眼, 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他们授课育人几十载, 桃李满天下, 不知不觉练就了一双厉眼, 最是会看人。来人头戴斗笠, 连张全脸都看不到,人未到台前, 一言未发却“镇住”这论学台下刚刚还混乱的局面, 显然是身居高位,而不是书生儒士。来人气质太过通透, 看着没有半点世俗气息沾染, 自然也不是天潢贵胄皇室子弟。……莫非?肖长林脑子刚抓住一道影子,就见青年已经踏在了台前, 摘下了斗笠。台上上首八人,两侧各六人,一共二十人, 几乎有十几人同一时间从椅子上蹭的站了起来。卢玉堂目瞪口呆,张了张了嘴,半天才吐出一个词出来:“国师。”轰——刚刚安静下来的台下,如同炸锅了一般,喧闹成一片。“国师,天……”“卢院长说什么?我有没有听错?”“我去过祭台,远远看过国师一面,也是现在这样的出尘飘逸,没有错的,就是国师。”“不是说求雨元气大伤,国师已经垂危了么?”“呸呸呸!国师以十年寿元求得及时雨,折寿又不是阳寿已尽,哪门子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