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更新:2023-06-18 07:31      字数:4668
  穆清彦算算时间,那段时间可不仅是皇位交替。现今当政的这位是本朝第二位皇帝,开国皇帝在位不足二十年,算是稳定了朝堂,平定了民心,一切都走上正轨。可皇位更替,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谋求利益,那时更有边境外敌觊觎,在新帝登基后没多久,边境就开始打仗。那几年,边境时不时就烟火纷飞,朝廷征兵,百姓也苦。“当时不少文人学子弃笔从戎,还传下不少佳话呢。”闻寂雪笑着说。纸上内容就这么多,别看一个月的时间,可三四十年前的事,又赶上乱了几年,书院那地方能保留学籍花名册就不错了。“‘刘生’肯定在书院待过,但时间不会长。若是能找到当年的人,或许能得点消息。另外,尽管可能很低,林家原籍那边我也派人去查了。”对于这个进展,穆清彦在预料之中。旧事最难查,他深有体会,哪怕在前世科技发达,想要翻查旧案也是困难重重。现今他们只能一点一点找着藤子摸,从蔡家到秀山村,从秀山村又回到蔡家,再到桐州常家、桐山书院……算起来,真的颇有进展,距离那个神秘的人,越来越近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焦躁。伸手抚平闻寂雪眉间的皱纹,扭转话题:“松陵府和松坪府相邻,也顺路,不如先去松坪府,我倒是想起俞晚霜了。余家夫妻应该也在府城,干脆见一见三娘子,看能不能探听点儿什么。”他们怀疑唐婉眉是借着俞晚霜才搭上郡王府,但查这个只是顺带,反倒是对于俞家,或者说是俞晚霜的夫家挺感兴趣。俞晚霜曾在仙女庙做过仙姑,又做了容渡舅妈,按理他们家应该去过飞仙镇才对。但俞晚霜连百年祭祀都没来,而容渡虽没明说,可话里话外透露是第一次到飞仙镇,真是巧合?看着那么正常的一家,却透着点不易觉察的淡淡违和。他自然没贸然去接触。他跟闻寂雪的意思一样,人谁能没点秘密,只要跟他们没干系,他们也分不出精力去管。实在是人手紧缺,如今查的事情早就把闻寂雪的人都用上了。“行,去松坪府。”总归松陵府去不去都一样,闻寂雪顺着他的意思松开了眉宇。三娘子夫妻俩在府城租了房,对外称来治病,平时三娘子也不出门。他们来府城的事儿,对外谁都没说,就怕冯秀莹不死心的找来斩草除根。三娘子如今都想不明白,即便偷听了几句话又如何?怎么就要了命了?她心里左右琢磨,总觉得是忽略了什么关键。然而她脑子里有淤血,本就不能伤神,疼了几回,不敢再想。当穆清彦寻上门时,余家夫妻俩满脸惊讶。“穆公子,你怎么会……”毕竟他们的落脚地连李氏都没说。穆清彦笑笑,将带来的补品药材放在桌上。他没兜圈子,看向三娘子道:“实不相瞒,我这是要离开了。临走时想起一事,顺便来问问三娘子。三娘子若是不知道就算了。”三娘子想岔了,狐疑的问道:“玉竹的事儿不是已经查清了吗?”穆清彦道:“我想问的是俞晚霜。”“俞晚霜?!”三娘子更惊讶了:“穆公子怎么问她?那个俞晚霜……”三娘子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听说她跟唐婉眉关系亲近?”三娘子听了就笑:“也算是吧。俞晚霜这人瞧着挺温婉的,实际上性子很淡,跟谁都不爱说话,见了人就笑笑,你也不能说人家不懂礼。我们都知道她出身好,一身的书卷气,坐在那儿就好像画里的仕女,只是她人冷淡,我们也不好凑近,不是一路人。唐婉眉出身唐家,也会做人,身边从来不缺人,但她对俞晚霜跟对其他人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像有点儿巴着。反正我觉得,若不是唐婉眉那么热情主动的凑过去,俞晚霜也不会待她亲近。”俞晚霜自小身体不好,又是书香闺阁,自幼定是不常出门,玩伴也少。十二岁又入了仙女庙,但她性子基本养成了,就算想跟人交往,也不会主动,这时出现个主动的唐婉眉,看上去又很出色,两个姑娘走得近就很自然了。“唐婉眉去过俞家吗?”穆清彦又问。三娘子想了想,不大确定:“这种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便是去过,定然次数极少,庙里虽每月有假,可唐家规矩严,她们家姑娘除了年节亲戚往来,平素不准随便出门过夜,俞家可是在府城呢,唐家未必肯让唐婉眉去。”“俞晚霜呢?她也是每月归家?”“基本是的,有时她身体不好了,也会回家调养十天半个月的。”三娘子对俞晚霜这个病美人印象还挺深的。“她们关系一直都好?”穆清彦又问。“嗯,是的……”点着头,似乎想到什么,又说:“我是到了岁数才出庙,唐婉眉十八岁就出庙,比我早一年。俞晚霜要更早。当时俞晚霜要走,大家还送了她,不过……不知是不是时间太久记错了,好像当时那两人气氛不大对。平时俞晚霜话就少,可那天唐婉眉也没说什么话。我倒是听人议论过,说两人闹了别扭,但两人先后出庙,一个远嫁,一个守孝,我跟她们本就不亲近,知道的都是别人说的。”眼见得三娘子所知有限,穆清彦作罢。第256章 又近一步辞别三娘子,两人打算在松坪府住一夜,明日再走。松坪府是府城,人来人往、喧嚣热闹。闻寂雪抬手朝前一指:“喏,那家酒楼就是姚家的。”穆清彦顺势望去,酒楼就落座在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三层,面三间,大门齐开,不时有客人进出,门前车马不停。酒楼挂的牌匾上是“仙品居”,名字起的大,生意还那么好,不仅表示菜品受欢迎,经营手段定然也不差。“要不要去尝尝?”闻寂雪问。“算了,万一遇到容渡也是麻烦。”穆清彦对此兴趣不大,这回出来的挺久,尤其飞仙镇的事很耗心,他想早点回凤临,不愿节外生枝。何况,他还记得穆婉要生了,总得尽快回去。闻寂雪听他提过家里,见他神色淡淡的,就猜到了。“给小外甥的东西准备好了?”“一套银首饰,跟牛牛一样,一视同仁嘛。”穆清彦笑道。他知道有的人会送小孩儿金镯子金项圈儿金锁什么的,但他不知听谁说小孩子戴银制的好,所以出生礼都送银镯子等物。总归他这辈子又没孩子,自己不缺钱,往后送礼的时候多着呢。次日一早,两人启程前往松陵府。途中在溪云县落脚,见一见袁骋。溪云县也是大县,虽不像凤临有河运,但农田广袤、人口众多。农是国家之本,不论何时,朝廷最重视的还是农民土地,溪云县田多,是产粮大县,这里的县令也是肥缺,袁骋能在这儿做县尉,自然本事不差。袁骋一贯寡言,但见两人到来,着实高兴,特意在当地最好的酒楼请客。席间袁骋问起飞仙镇的事。穆清彦没瞒着,把当初林嘉关心的三起死亡事件都说了:“林兄那边已经去信。飞仙镇的情况远比预料的更复杂,非我等轻易能动,只能等待时机了。”袁骋叹口气:“仙女庙是个好地方,可世上污浊,安能容得桃源在。”袁骋也是久在官场,尽管看着冷硬不知变通,可诸事清楚。如今也是惋惜仙女庙。“真到那一步,尽足心力便是。”保仙女庙,穆清彦有这个心,但因牵涉前朝,他也不敢夸下海口,只能说尽力一试。袁骋点点头,执杯道:“我敬穆兄弟,此番辛苦了。”“袁兄言重。”闻寂雪突然问道:“袁县尉可认得松坪府仙品居的东家?”“姚湛?”袁骋点头:“倒是有数面之缘。别看他是商人,为人却是儒雅,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倒像是世家公子。我也是随县令赴宴,见过他。他家的酒楼能开的稳当,除了他本能的能力,关键在于他有官家撑腰。你们也应该知道他岳家的事吧,俞家是松坪府本户,世代书香,虽嫡支人口少,但数代繁衍,旁支姻亲故旧不少。况且俞家祖上不仅做过官,还有人在县学等地任教,很多人脉都是俞家牵线给姚湛,可以说,姚湛能有今日,俞家出了大力。俞家那位过世的老爷子,尤为欣赏姚湛,拿他当子侄看待。后来更是将孙女嫁给他,如此来,姚湛才算真正在松坪府站稳脚跟。”“姚家不是松坪府本户?”“不是,南边逃难来的。十几年前南边闹灾荒,不少人背井离乡。我们这边也有难民投奔,据说姚湛父亲跟俞家祖父是旧识,所以姚湛来寻个门路。姚家应该还是有些家底儿,姚湛到了松坪府,盘了一家老店,就是酒楼的前身。那老店在当地颇有名气,但老夫妻只一个独子,没娶妻就病死了,两人年纪渐大,没精力开店,这才有心兑出去。姚湛也仁义,不仅盘下店面,又见老夫妻确实没有依靠,还给二人养老,后来干脆认了干亲。”闻寂雪挑眉:“姚湛不是有个姐姐嫁到丰州么?为何他不去丰州?”按理,其姐是最亲的人,真要投奔,也该去丰州。“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如今那个姚氏丧夫,带着独子,依靠着姚湛帮衬过日子。”闻寂雪给袁骋斟了一杯酒:“袁县尉,若是不麻烦的话,能否帮忙查一查姚家的来历?”袁骋面露沉思:“为何要查姚家?”“实不相瞒,我们在飞仙镇遇到了姚湛的外甥,有点儿凑巧。”意外的,闻寂雪说了实话。不过,实话有实话的好处。飞仙镇本就牵涉甚广,袁骋知晓这一点,会更慎重仔细。且,故意点出这些,未尝没有闻寂雪试探的意思。若袁骋不愿牵涉其中,自然会回绝。袁骋饮了一杯酒,倒是意外的爽快:“好说。若是别的,我没办法,若是要查姚家底细来历,我可以试一试。”这事儿不难,就是有点繁琐,且衙门公人才有那个便利。那就是顺着藤子朝回摸。姚湛当年是逃难来的,虽在松坪府重新落户,但也有个旧户,是有籍可查的。并非所有难民都在新地方落地生根,古人讲究落叶归根,人离乡贱,且没有土地,生活困苦,一旦灾荒结束,肯定要返乡。当地的衙门要发给返乡的灾难口粮和种子,要核查人数,户籍等也要重新录一遍。袁骋借着在衙门的便利,能够查旧档,掉出姚家的信息一一核对,再找旧邻询问。事情说起来简单,之所以说繁琐麻烦,是掉旧档麻烦,再者相距甚远,各方面都要打点,前后要费不少事儿。闻寂雪要查这事儿不是办不到,但他人手紧缺,姚家的事儿又不禁要。再者,若是袁骋去查,反倒更隐蔽,真被人觉察,危险性也低。这就是作为衙门中人的便利,袁骋可以随便推给哪个案子,旧档上迁了户的又不止姚家一户,也好遮掩。之后,两人又在松陵府停留数日。这一回主要是整理蔡骏驰的信息。真正的蔡骏驰十六岁去了桐山书院,在书院待了两年。按年龄算,蔡骏驰大赵书成一岁,那么蔡骏驰到书院时,赵书成十五,那时也不确定赵书成还在不在桐州。穆清彦和闻寂雪分析过,觉得赵书成后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这才不得不寻找新身份,那时“蔡骏驰”这个身份才进入他的视野,而并非一开始就谋算着取而代之。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弄清赵书成在桐州的境况。也就是说,得花大力气去寻找当年的常家人。估计没有人比常家更清楚此事了。“公子,常家的消息。”好在没白等,就在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焦礼拿进来一只密封的竹筒。闻寂雪扫了一眼封口的蜡,把竹筒打开,抽出细细卷起来的纸张。这回的消息有两张,写的密密麻麻,闻寂雪看的很快,之后就递给一旁的穆清彦。这上面是常家的境况。当年常家三子一女。女儿嫁在桐州本地,但早就去世了。三个娘家兄弟盯着家里油坊,等着常老爹去世,三人都挖空心思想多弄钱,又不懂经营,加上别的油坊竞争,最后油坊开不下去,三人只得把油坊兑出去,分了钱各奔东西。那时已是“刘生”到桐州的十年后。所以,“刘生”的事情常家兄弟肯定是知道的。常家老三得了钱就离开了桐州,一去就没了音讯。常家老大守着老宅,后来儿子不争气,气的旧病复发死了。之后,其子卖了房,跟人跑商去了。也有说是欠了债不还,逃债去了。唯有常家老二,据说是常家兄弟里最老实本分的一个。他儿女多,反倒没那么多心思,他媳妇是个精明的,分了家自己做油,挑着担子出去卖。按理这样的人,一辈子不会离开原籍,可世事无常。常家老二两个儿子没多大出息,小女儿却生的聪明机灵,尤其是出挑的有几分模样儿,不知怎么就认识个富家老爷,给人做了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