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止坠      更新:2023-06-18 18:06      字数:5039
  房子最里面,看似平整的一面墙壁处却有个小把手,闻人诀一手抱着人,另外一手往外使劲拽那把手。一扇小小的隐藏门出现,闻人诀走进去,把人放进浴缸,而后开始放温水。跟着乐人帮夕阳善后过一次,如今再做这些,他显得很是熟练。把人放进浴缸后,闻人诀又回床头拿回了药膏,而后就坐在浴室门口,等里面的人洗好。他还得把人抱回去。不然凭借夕阳自己,怕是难从浴缸中爬出来,若在水中泡的过久,怕这奄奄一息的性命,马上就要没了。温水似乎给夕阳带来些暖意,他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些神彩,慢慢的,动了动唇,开口说了声:谢谢。听见他说话,闻人诀侧头看他,见他全无血色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些气色,启唇道:你和他曾经是爱人。不是疑问句,说的很肯定,且闻人诀只说了他,却没说名字。但夕阳听懂了,他盯着浴缸里的水,声音微弱,你听说了听谁说的?乐人吗闻人诀没回答,他其实并不肯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这几个月来,捕风捉影从杂七杂八的人口中,听到的一些零散语句,而后他顺着自己的逻辑组织了下,又从老仆那套出了不少,如今套得夕阳问这一句,便更是肯定了。算了,谁说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夕阳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子完全藏到水中,只留了唇以上的位置在水面。你后悔吗。闻人诀问。他这句问话,可以有很多种理解,就看夕阳想告诉他什么了。这是个套话的好时机,果不其然,现在的夕阳很是配合。他问:后悔什么呢?后悔爱天元还是后悔答应了炎振的追求?又或者应该后悔背叛元天在先又背叛炎振在后?夕阳在苦笑。闻人诀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自责到死又自我鄙夷。明明在笑,却大颗大颗的往浴缸里掉眼泪。许是尘封过久的情绪被揭开,夕阳一瞬哭的厉害,从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中,闻人诀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见闻连接了起来。夕阳其实无意像谁诉说,只不过大约是情绪的崩溃,让他糊里糊涂的开始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断断续续中让闻人诀这个有心人,理清了一年多前所发生的全部。之前就有提过,这个赌坊在一年多前,换过主。而那个之前的主,就叫炎振。夕阳原和天元是一对,而天元是炎振的手下,算是赌坊的高层,可谁知道炎振一见夕阳就喜欢上了,虽没下手强取豪夺,却也日日追求,热情似火。可炎振其实是不知道手下人跟夕阳的关系的,他只隐约听见些风声却没太在意。夕阳在世上已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妹妹却遭受不幸,被区内一个大家族的顽劣子弟劫走,要救人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一般人非亲非故又哪能伸这个援手,为了让炎振帮忙救人,夕阳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他的追求。然而这一切天元一开始并不知情,只道是夕阳攀图权势而背叛自己,怀恨在心,后来更里应外合精心策划了谋反,而在这个过程中,夕阳察觉了,一直相劝却无果,只好帮着遮掩。他怕天元事情败落会被杀。老大的枕边人这个身份,让他做很多事情都不会被怀疑,手握了很大的权利,可以说炎振的失败被囚,有他很大的功劳。可炎振有什么错呢?他付出惨痛代价帮夕阳救了亲妹妹,又待夕阳万分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夕阳对炎振抱有了越来越大的歉疚和自责。最后,赌坊易主,炎振被囚,天元成了二把手。也知道了夕阳当初为何答应炎振的追求,本该破镜重圆皆大欢喜,就算两人间已有了莫大的隔阂。一切本该这样,有情人最后终成眷属。可哪里知道,看见天元毫无人性的开始折磨炎振,夕阳心中却越来越不忍,跟炎振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可能全忘记,每次对方被天元折磨,夕阳便会想起炎振昔日对自己的好,而自己又是怎样一步步背叛了对方。他过的很痛苦。越来越痛苦。直到最后,他做出了个决定,偷偷放走炎振,自己和炎振离开十七区,就算不爱对方,也要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计划当然失败了,否则夕阳今日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天元惨无人道的折磨炎振,本就有恨他当日夺妻之仇,夕阳的这个举动可以说彻底逼疯了他。他觉的夕阳在骗他,他觉的夕阳是爱上炎振了,连最开始为了妹妹才答应炎振也是个谎言,他们两个早他妈勾搭在一起了!一个扭曲的人很可怕,一个扭曲的昔日爱人更可怕。短短一年,夕阳就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羞辱。闻人诀探手去摸浴缸中的水,已经有些凉了,也没等夕阳叫自己,双手从对方胳膊下探过,把人从水中拎起,抱回床上。没顾对方浑身的水,闻人诀转身,离去之前再看了一眼。人就蜷缩在大床中央,姿势有些像他今天抱回的猫,已合上了双眼。闻人诀挑眉,大步走出那个味道并不好的房间。就算有爱,这一年也该磨尽了。至少,自己如今在夕阳眼中,再见不到半点情愫。他想着这就是爱情!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作者:闻大攻,别跟这些人学,对你以后的受好一些。闻人诀:呵!第80章 城府心计地下室那人的身份如今已一目了然,该想的,就是怎么接近对方还有,怎么把人从牢里捞出来。闻人诀下蹲着用力搓洗手上衣物,脑子却在快速转动,他不觉得天元和赌坊如今的主人留着炎振只是为了羞辱和折磨,他们之所以没有杀死炎振,一定是因为炎振手上还有什么依仗。让他们不敢,或者说,忌惮。而要不要从炎振身上找突破口,也还未知,要先接触了那个男人才可下判断。闻人诀有这个心,做事便越发刻意,他知道那个跟自己一样其貌不扬的老仆每天都要往地下室送饭,便想方设法的亲近。本也有意用钱买东西讨好,但他帮夕阳跑腿拿的那些钱,都为了掩护那只猫给了同室的人,如今身上分文不剩。跟前跟后了一段时日,老仆总算对他多了些熟悉,闻人诀看时候差不多,便做了些手脚,让老仆的手被重物砸了一下,不轻不重的伤赌坊管事不会在意,老仆只能自己找些药吃,但每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赌坊不养闲人,闻人诀有意帮忙,可没想老仆虽糊涂却很谨慎,就算双手不便却依旧每日亲力亲为。地下室关了不止一个人,老仆觉的自己小心些没错。但大概真是点背吧,他的手才好没多久,便又莫名其妙的摔了个大跟斗,一只脚跛了,行动很是不便。但又不敢跟管事的告假,怕被当做无用之人扔出去,而前段时间自己手受伤时,耐心照顾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让他舒心多了。老仆自然不会无故摔倒,闻人诀做一次猫腻不成也没不悦,反而细心照顾,等待时机再来一次,人就是这样,戒备心会被亲近一点点磨光。尤其在自己遭受苦痛之时。帮忙拎着饭桶跟老者忙活了几日,他办事妥帖,不该看的不看,更不会开口问东问西。地下室阴冷潮湿,只在狭小廊上亮着三四盏烛火般的小灯,看守的人不会长久在里面呆着,只在最门口处守着,长年送饭的就那两个人,他们都很是熟悉了,闻人诀刚开始跟着送饭他们还关注几眼,等出入的次数多了便也不太在意。跟着送饭这些天,闻人诀熟悉了一下里面的环境。他见到炎振了,跟在老仆身后。不过没去抬头打量,只帮忙往破碗里舀饭。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方正脸庞。因为长久的折磨头发凌乱结块,浑身散发恶臭,走动间听见厚重铁链声响,闻人诀貌似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一根足有人手腕粗的链子锁着男人脚踝。对方看见他也没什么多余反应,神情有些死寂的绝望,可透着的那股子韧劲,还是能让人看出一点昔日的风骨。使够了钱,同室那几个人不仅帮他遮掩了小猫,还帮他分担了不少活,闻人诀也借着出去买药的由头,往老仆跟前凑的越发殷勤。闻人诀双手死命拎着饭桶,饭菜中有股子馊味,地下室门口给他开门的两个人很是嫌弃的伸手捂鼻子,让他快些走。穿过那两个人,铁门在身后关上。闻人诀借着昏暗的光线,一个个往房间里舀饭,直到到了炎振的牢房。三天前,老仆感冒了,因为没人照料,后来还发起了高烧。浑身无力下,只好让他一个人前来,好在几天下来,他没出任何差错。闻人诀弯腰把发馊的饭,舀进铁栅栏边放着的大碗里。这几天他都一个人前来,重复着老仆的步骤,就算是到了炎振牢房门口,也没开口说话。牢房中被锁着的男人一样没开口的意思,甚至连抬眼看闻人诀都没有过。锁着脚踝的铁链子过短,一端被钉死在墙壁上,吃饭的破碗却被放置在铁栅栏边上,炎振够不着,只能前扑身子趴下用手指抓着吃。破碗是被固定死在铁栅栏边的,他动不了往日里舀饭完闻人诀会立马转身离开,但今日,他却好整以暇的收手站着,看男人挪步过来,趴下身,伸出手指抓饭吃。头发因为过久没打理,结着块。闻人诀看不清他的眼睛和鼻子,阴暗的房内只放着一个木桶让人拉屎尿,可明显,被清理的几率不高,正散发难闻的恶臭。饭菜馊的湿软,甚至不太能被抓起,大部分从男人指缝间流出,趴直的男人便伸出舌头从地上舔起。炎振不得不如此,地下室一天只送一次吃的,如果饿着肚子,他可能会挨不住夜间的阴冷。闻人诀看男人脑袋在地上拱动,眼神很平静。真像条狗啊。地上舔舐的脑袋一顿,而后继续自己的动作。对闻人诀的开口,炎振有一瞬间的愣神,可如此讥讽的话,他这一年来听的还少吗?早就不以为然了。能来这送饭的,地位恐怕比狗也高不到哪去,大抵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存在感。炎振懒得应付这样的人,仔仔细细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舔完,他又伸手去抓碗里剩余的。男人对自己的话反应不大,闻人诀倒不感到奇怪。他只是把抱在胸口的双手背到了身后,等男人把碗中的食物全部吃完,准备爬起身走回牢房深处时才又开口:夕阳快死了。语气很平淡。却让背朝着他的男人身子一僵。先前被骂成狗都没半点反应的男人,重新转过身来,透过结块的头发,死死瞪着他:你见过夕阳?闻人诀没回应,站在原地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男人,瞳孔深处透着些非人的冷淡。炎振终于觉的这个人不太一般,他跟着深究般和闻人诀对视,却看不出这个面容丑陋的仆从究竟有何不同。你究竟是什么人?微微往下垂着眼,闻人诀大半个瞳孔被眼睑盖住,有些倦怠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为了一个男人与手下反目落得现今的下场,不觉得自己很是滑稽吗炎振。一开始的语调慢悠悠的很轻缓,最后两个字时,却忽的加重了语气。炎振听他唤出自己名字,却不感到诧异,他只重新走回铁链限制的所能到达的最远处,隔着铁栅栏看这个神秘来人,沉声道:你想做什么?救你出去。闻人诀伸出中指,上面沾上了一些饭菜的汤水,他用另一手慢慢擦去。呵。炎振视线转冷,脚步往前再踏出一步,想靠人再近一些。只不过铁链早被他拉直,半步前进不得。没办法他只好站在原地,语气加重:就凭你?你在对我用激将法?闻人诀抬眼,语气有些诧异,但很快转为嘲讽:不需如此我也会救你。炎振张口哑声,半天看看外边,知道得抓紧时间可心中的猜疑太重,他问:你救我,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闻人诀垂下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奴仆衣服,笑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处境做些什么。炎振沉默,他曾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怎么会不知道赌坊奴仆的地位。这个人看来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只是:看来天元是想出新法子折磨我了,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演的还不错。男人的冷嘲不加收敛,可闻人诀看着他,却笑的多了分认真。一年的折磨,耗尽了你全部的锐气么。双脚僵着,炎振死死盯着来人,愣是忍着一个字没有。闻人诀再笑:我的耐心有限,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你好好想想。炎振咬着牙,瞪着血红大眼,看闻人诀步步离去,再没回头。讨好的对两个守门护卫笑笑,闻人诀加快步伐,回老仆身边。炎振会提防他不奇怪,若炎振二话不说的信了自己,才要值得警惕。以为自己是天元故意派出,给他希望又再狠狠踩灭,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曾经的当权者来说,很正常。他心中思量的却是,怎么再见云暮一次。今天和炎振短暂交流的这一次,闻人诀更信了他是有依仗的。不然炎振无需对自己的出现如此防备。光救出人有什么用,改变不了局势。闻人诀真正看重的是,炎振到今天还能用来活命的那股力量。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也是可用的。一个人在黑暗中陷的久了,哪怕是一缕微弱的光芒都会奋不顾身抓住,可炎振今天能够忍耐住,闻人诀便觉的他最起码有一个珍贵之处。没有人会始终胜利,一旦失败就歇斯底里的,再伟大过,也是废物。自己要的绝不是言听计从的傀儡。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见炎振也是准备耗耗他的耐心,最无望之时的伸手,才能让被拉扯之人铭心刻骨。同样的,自己还得利用这段时日,从云暮那拿到他想要的。他想着要再见云暮一次。对方想的居然跟他差不多,但云暮之所以想再见他,还是因为那只白色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