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者:君埋泉下      更新:2023-06-18 20:48      字数:5110
  他的声音冷到宛如冬日寒冰。但傅子渊敏锐地从中察觉了一丝颤意。这就够了,傅子渊勾了勾嘴唇,目的达到了。“那我就先回酒店住下了,这段时间我会自己找找,不过我在国内没什么认识的人,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是得灵殊你帮帮我。”沈灵殊眉头一蹙,已是十分不耐:“滚吧。”傅子渊滚得很麻利,却丢下了一摊破事。沈灵殊目送他离开,冷笑一声,对助理道:“派人跟紧他。”他哪里不知道傅子渊今天故意送上门的故事有何含义,无非是知道他身边多了个人,想利用他的这一弱点,让他乱了心神而已。可明明知道,却还是无法冷静,或许是因为这人的确是他的软肋和逆鳞,傅子渊还真的挑中了。助理在旁边,只见沈灵殊做完检查之后,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面白如纸,甚至更甚,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沈总,有点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情再调查调查?”“去查。”沈灵殊面如寒霜,沉声道:“和舒添衍有关的事情,全都要查。”上回他勒令助理不要查任何和容完有关的事情,可现在,他心中如同被扎入了一根刺,那刺缓缓顺着血液游走,不知何时会逼近心脏。他一直不愿去想,为何容完会在那样巧的时间,出现在他身边,宛如救赎他的神祗----或者说,他不敢去想,生怕这其中并非巧合,而是隐含着什么目的。而现在,他更不愿意去想,为何那天晚上,容完偏偏是撞进了他的房间。又为何,两人都被下了药,制造出这样一场重逢来。原本看来全都让人激动若狂,此时一想,却叫人心中渗出寒意来。他看着这些信,他承认,他嫉妒到发狂。**这一晚容完煮好银耳莲子汤,在客厅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沈灵殊回来。本以为沈灵殊是公司又有点事情,才回来晚了,他便将莲子汤放在厨房,打算先去睡觉了,可又实在不安心,怕傅子渊跟沈灵殊说些有的没的,于是还是等候在客厅。可没想到,沈灵殊半夜才回来----这实在是二人重逢以来,他回来得最晚的一次。平时沈灵殊身体不太好,回来得早,睡得也早,可现在都凌晨三四点了。容完被玄关处关门的声音吵醒,揉揉眼睛急忙坐起来,就见沈灵殊正在换外套。“怎么这么晚?”他埋怨了句,走过去要帮沈灵殊把外套挂起来。可沈灵殊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将手收了回去,道:“我自己来就行。”不知是外面深夜寒露太过冻人,还是沈灵殊自带冷冽气场,容完只觉得沈灵殊哪里有点不对劲。他忍不住问:“怎么了?”沈灵殊并未言语。容完凑近一闻,才察觉沈灵殊身上有隐隐的酒气----他极少喝酒的。容完顿时气极:“沈先生,你不是有胃病吗,怎么能喝酒呢,不要命了?”沈灵殊眼睫轻颤抖,若是在今天之前,这样的关心会叫他欣喜若狂且无所适从,可现在,他心底那根刺却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人,是否接近他另有目的。又或者,他更不愿意去想的一个方向----这个人,将他当成了替代品。他心中悲戚而耻辱,却仍是忍不住质问:“你今天见过什么人了吗?”容完这才哑声,看来沈灵殊是知道自己和傅子渊碰过面了,那么也没有必要瞒着了。于是容完道:“我去楼下看望我父亲,结果没想到撞见了傅先生。沈先生你……”“不要叫我沈先生!”沈灵殊忽然暴怒。傅先生沈先生,有什么差别?!容完:“……那叫什么?”沈灵殊望着眼前这人,只觉得从天堂坠入地狱莫过于此。怪不得重逢以后,这人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去学校找他,他还不大乐意,还数次提出要回学校去,只怕是根本就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吧。虽然明知自己此时脑子不太清醒,可沈灵殊还是止不住地去想----要是这个人真是把他当做代替品,才来到他身边,那么他该怎么办。全世界他就只剩下这个人了,而这个人也不完整地属于他。沈灵殊忽而感到一阵夹杂着锥心难受的愤怒,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忽而伸手拽住容完的衣领,将他拉下来。容完只以为沈灵殊是喝醉了,没有多想,配合地俯下身。却没想到,随即冰凉的嘴唇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带着颤抖和痛楚。第90章 豪门腿疾冷少这个吻并未夹杂情欲, 有的只是攻城略地的占有与侵犯。沈灵殊单手按住容完的后脑勺, 将他脑袋往下压,与此同时,舌尖撬开容完的唇齿,放肆地扫荡过来,那吮吸和啃食的力道几乎让容完有些吃痛。容完被勒得厉害, 也被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抬起脑袋,稍稍远离。可随即就撞上沈灵殊愤怒而悲戚的眼眸----沈灵殊是万万没想到, 见过了傅子渊之后,容完连和他接吻都不愿意吗?也是, 白月光回来了, 谁还在乎一个替代品?沈灵殊脑子里胡乱地纷涌着这些念头, 也就控制不住自己地,将容完脑袋愈发往下按,甚至咬上他的嘴唇,势必要留下自己的印记。而容完吃痛之余,只见在玄关处淡黄色灯光的映照下, 沈灵殊漆黑的眸子里竟然氤氲了一层泛着红血丝的水雾。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样。容完顿时心尖一颤,再也不敢后退, 反而捧住了沈灵殊的脑袋, 轻柔地吻上去。或许是他这个动作取悦了沈灵殊, 沈灵殊扣住他肩膀和后脑勺的力道不再那样重, 攻城略地的肆夺终于变得有那么几分像亲吻了, 但仍然很激烈,很疯狂,抵死纠缠,以至于几分钟后唇分时,容完的嘴唇全都肿了,嘴角还有一丝丝渗出血。容完不知道“沈先生”这三个字莫名戳中沈灵殊的哪根神经,但也不敢再叫,蹲下来,抚着沈灵殊膝盖,问:“你怎么了?”沈灵殊伸出拇指,在他嘴角揩拭而过,胸膛中虽仍然万千情绪交集,但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他虽然想质问眼前这个人一切,但他问不出口,一句话都问不出口,不仅是因为可悲的自尊心不允许,更是因为万一问了,得到的答案并非他所想要,又或者这个人连在他面前虚与委蛇都懒得做了,那他就真的完蛋了。见沈灵殊这样,容完多少猜到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傅子渊跟你说了什么?”“傅子渊----”沈灵殊却怪异道,语气中夹杂着丝丝愤怒:“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就连傅子渊说了些什么话都这么关心!傅子渊那玩意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容完居然还问他傅子渊都说了什么,难不成每一个字都想记下来回去默写吗----?况且,容完每回叫他都是叫“沈先生”,到了傅子渊这里,就叫全名,可真是亲热!沈灵殊只觉得嫉妒冲昏了头脑,恨不能掰开面前这个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几分是他。容完:“……我关心的又不是他。”他估计傅子渊肯定是和沈灵殊说了什么,挑拨了两个人的关系,但具体说了什么,却是不知道的。可沈灵殊不信,他嘴角余温未散,心中却有些萧瑟。他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眼前这个人从没有主动亲过他一次,偏偏在傅子渊回国之后,就不再抗拒他的亲吻,甚至还主动轻柔地吻了他----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呢?况且,如果这个人心里真的有他,那么为什么中间这十二年都不来找他?找到了他之后,又为什么不主动解释曾经受到傅子渊资助过的那段过往?他明明知道,傅家的每个人都为自己所憎恨,既然他与傅子渊有渊源,那么他就不该瞒着自己才对----除非,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沈灵殊越是细思,越是如坠冰窖。容完见沈灵殊眼神越来越冷,生怕他胡思乱想继续误会,又道:“我关心的是你----”沈灵殊一句冷笑:“那你还在我检查的时候,偷偷去见他。”“……”容完简直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差竖起手指发天打五雷轰的誓了,“我真的是去看我父亲,只不过和他偶遇……”却被沈灵殊打断:“明天再说吧,今晚我累了。”容完:“……”苍天大老爷,冤枉啊!沈灵殊虽然喝了些酒,但并没有醉,反而清醒得很,他摇着轮椅独自上楼去,行动并不快,可立在玄关处的人一直没有跟上来。所以,现在傅子渊回国了,这个人连巴结自己都不巴结了吗,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吗----!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愤怒又失望,也难过得很,这么多年了,他总盼着这个人回到他身边,总在苦苦找寻,但没有想到有一天终于把人找到了,却又发现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傅子渊的那些话,呈上来的那些信,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在意……可他怎么能够不在意?!他嫉妒得要死,那无异于一把匕首,当胸插来,并不当即毙命,可一刀一刀切下去更是难熬。容完还站在玄关处,脑子里简直一团浆糊。下午在医院不是还好好的吗,傅子渊那傻哔又跟沈灵殊说什么了?容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把头发揉乱,竭力去分析。傅子渊这次回来,意图从沈氏分一杯羹,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扰乱沈灵殊的心绪,所以他手中的能摆在沈灵殊面前的筹码----不过是自己而已。难不成是舒添衍给傅子渊写过的那些信?!完了。容完猜到沈灵殊都看到了些什么之后,脑子里顿时嗡嗡响。不怪沈灵殊敏感嫉妒心强,换做是他,也忍受不了,要知道舒添衍把傅子渊当长腿叔叔多年,写了无数封信,那可不是一点点毅力可以形容!刚开始他写的信大多都比较腼腆含蓄,可后来傅子渊一直没有回信,他以为傅子渊根本收不到那些信,于是绝望之际,在信中也越来越多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就差没直接写出“爱慕”一词……怪不得沈灵殊这样生气。容完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跟沈灵殊说,自己与舒添衍并非一体吧,不仅受到规则限制无法说出口,沈灵殊也未必会相信----跟沈灵殊说,以前是喜欢过傅子渊,而现在喜欢的是他吧,那这辈子都别想消停了,沈灵殊只怕到了七十岁还会拿这件事情出来说!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容完一跃而起,端起银耳莲子汤往楼上跑。他忽而想起来,沈灵殊还没醒酒呢。吵架归吵架,身体还是最要紧的。沈灵殊的房门没锁,从浴室中传出来水声,看来是在洗澡。容完将汤水放在床头,十分自然地想要进去,但刚刚踏进去一步,便传来沈灵殊略带冰冷的声音:“你又想干什么?”容完道:“怕你不方便,我帮你吧。”若是在平时,沈灵殊只会因为这句体贴的言辞而心旌摇曳,可此时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就去猜忌----傅子渊都回来了,这个人现在还留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因为愧疚?否则,双腿完好的白月光,和双腿残疾的替代品,选择谁都一目了然。自己并无让他留下来的理由……沈灵殊心中烦闷又悲戚,声音难免又冷了几分:“不必了。”容完怔了下,但不管不顾地还是走了进去。沈灵殊泡着澡,胸膛以下浸在浴缸水中,见他进来,面色冷极了:“不是说不让你进来吗?”容完早就熟悉他口是心非的那一套,罔若未闻,径自拿起旁边的浴巾,弯下腰帮他擦头发。沈灵殊漆黑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鬓边,被他轻柔擦过,没一会儿就干爽了许多。沈灵殊死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容完悄悄瞥了眼他的脸色,见他似乎有所松动,才小声道:“不叫你沈先生,那叫什么?”话题转得太快,沈灵殊一时之间未反应过来,只撩起眼皮子盯了容完一眼。容完眸子里浮现一点笑意,轻声道:“阿殊?”这一声含在唇齿之间,听不真切,似调侃又似喃喃,沈灵殊心头的燥郁,平白无故地就被这个人冲去了几分。第91章 豪门腿疾冷少可前些天从没见他过来讨好, 今天见傅子渊回来了,就特意来讨好?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沈灵殊心里仍非常不是滋味, 冷哼一声,刚要说话,放在浴缸旁边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容完将擦头发的浴巾随手扔在一边,凑过去要瞥他手机,但沈灵殊先他一步拿到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容完顿时讪笑一下:“这不是怕你手机掉浴缸里嘛。”现在手机都不让看了吗,容完心里一阵怨念。沈灵殊收回盯着容完的视线,打开助理发过来的资料看了眼。里面明确记载了舒添衍到底给傅子渊写过多少封信----一年三四封, 总共是三十多封。沈灵殊看着这个数字, 只觉得心头好不容易疏解半分的郁卒之气一下子又噎住了。这么多信,每一封那么多字, 一横一撇加起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而这个人可从来没有给自己写过信, 一个字都没写过!两厢对比之下, 沈灵殊越发觉得气闷。他指着浴室外面, 咬牙道:“你出去。”“……”容完见他刚刚还有所动摇, 情绪有所缓解, 这会儿不知道是看了谁发来的信息,忽然又冷脸,简直男人心海底针, 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到了极点。可这会儿已经深更半夜了, 容完怕自己再缠下去, 沈灵殊今晚就休息不成了,还是等明天再想办法。他叹了口气,只好站起来:“那我先回房了,给你煮的汤就放在床头边,你睡之前喝点儿。”沈灵殊并没理会他,容完又看了沈灵殊几眼之后,便抱着自己枕头回房了。他一走,浴室乃至房间便变得静悄悄的,死寂得可怕。沈灵殊抬眸看着被他关上的房门,抿紧唇线,胸腔悲伤,心头更是一股无名怒火无法疏解,忍不住将浴缸边缘的东西全都噼里啪啦地挥到地上去。让他走他就走,那傅子渊让他别写信过去,他为何还能锲而不舍地继续写过去,为什么对自己就没那么锲而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