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23-06-19 07:08      字数:4387
  说着嘴边发出鸟鸣声,但实在不大好听,那只绯胸鹦鹉将小脑袋一扭,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这只鸟,经刚才周游匆忙介绍,陈南淮得知,它叫做“阿禹”,根据周游的说法,是一次他去国内某座城市巡演的时候,主办方临时起意送的。初时觉得,寓意不大美好,颇有讽刺之嫌,但既来之则安之,便也将他养了下来。周游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着要把斯基拿去水煮活猫,手底下却不舍得,从茶几底下抽了一个小盒子,满满地抓了一大把小饼干,递到蓝猫面前。“公的母的?”陈南淮好奇地问。“太监。”好不容易,将要打开的话匣子,被周游一下堵死,陈南淮有点尴尬地左右打量起来,这间屋子大概八十来个平方,不算宽敞,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门厅里放了电脑和书架,还有一些健身器械,显现出房屋主人的日常娱乐活动。刚才抓鸟的时候,发觉应当有两间卧室,只是其中一间已经充作了仓库,放满了杂物。房屋的装修倒是用了大量的冷色调,至于装饰只有一些油画略加点缀。陈南淮在心里对周游的蜗居一顿评头论足,觉得实在不入他陈大警官的法眼,便准备上演三十六计,脚底抹油,不再这里打扰周大人撸猫的雅兴了。“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陈南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招招手,扮起来个假笑,偷偷往门外摸去。周游的声音却在男人手掌扣上门锁的时候,冷冷传来:“陈警官,进了我家的门,你还想走吗?”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的傻兔崽,尿床了,收拾了一天,更新迟了(▼皿▼#)第19章 大变活人(十八)当是时,陈南淮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周游的客厅里,开了一盏颇为素雅的灯,灯光柔和,反倒是与往日里的他格格不入,往日里的他,高声喧哗,万众倾倒,是馥郁而堂皇的主角。陈南淮扯着嘴角,有些僵硬的扭过头。周游放松地倚靠着沙发,像是一只突然卸下所有防备的雌兽,那只撒娇的懒猫也已经顺从地滑进了男人的怀中,两只圆乎乎的肉掌搭在男人的纽扣上,稍不注意可能就要扯开领子,春光乍现。陈南淮因为李兰舟与大王的缘故,不大相信所谓的“物似主人形”,只不过,周游和斯基反倒是坐实了这个说法:爱撒娇时,黏你到腻歪;油滑时,则撩人到动魄惊心。美人与猫,就像是铺展在客厅里的一张极妍画卷,肆意舒展。陈南淮总觉得,男男女女,只有在正当年华,青春正好,才美不胜收。少年时代的人,总有一股子朝气,而且,皮肤弹指即破,与水果无异,大把的美好,大块的肆意。而更难得的是,岁月还来不及带来一丝一毫的侵蚀,十八九岁的时间里,不知疲倦,不懂愁绪,那抹乌云挥之即散,从不会盘桓到第二日,快乐像是如影随形,梦也化成奔马,替代少年前行。那是一个最好的时光。只不过,那时候的陈南淮却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不招任何人喜欢,只能居身于陋巷,藏身于地缝里。是不是不曾获得,所以过分向往?陈南淮曾经那么扪心自问,只是,最终也不得其理,不知答案,于是只得一闭眼,将这一丝妄想扫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在陈南淮的眼里,三十岁与三十岁相近的年华里,男人是衰老最快的东西,快过那些精心细致,护理皮肤保养眼角,弹去皱纹的女人。从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男孩儿,变得令人生厌,用不了多少时光。他们变得油腻,他们日渐隆起的肚子,失去弹性变得松垮的皮肤,皮下逐渐囤积的脂肪,层层叠叠的肥肉,还有靠近都能嗅到的一股股难闻的烟酒味,哪怕是上好的古龙水都不可遮挡。连年的应酬,不间断的加班,将一个人毁坏到连岁月都不识的模样,而男人们总是以种种理由欣然接受这时间的冲刷。是“这是应该的模样”,是“男人不需要保养,那是女人的玩意儿”,是“理所应当”。在他们的眼里,仿佛这样的变故,就能让男孩儿一夜长大。殊不知,岁月的馈赠,于男的于女,并没有什么区别,男女应当都有盛放的机会,也有延续花期的必要,这没有什么不一样。周游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一二,他在世界上辗转,在舞台上技惊四座,见识过多少觥筹交错?陈南淮并不知道,可他就是还像一个少年一样,犹自盛开,令人遐想。不禁让他觉得,是他曾经期望过的模样。陈南淮看了看自己,原本在夏日游走在黑暗里的那些白皙皮肉,在警校与白日出行里,渐渐变成古铜。有些粗糙的手与脸,也渐渐洗去了往日的光泽,那些不曾想过,就此蔓生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在他不经意间爬上他的身体,把他变成另一番光景?陈南淮不知道,他怔怔地向着周游望去,看到他清澈的双眸里,正倒影着他的模样,风尘仆仆,像是个远道而来的掮客,像是抓不住,转瞬间就要离开,去这世界里漂泊,不知东西。陈南淮看到他笑着招了招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在娓娓道来,像是再讲:“刚才我说的都是玩笑话。”陈南淮什么都没说,破天荒地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大魔术师的身旁,两人却都没有说话,陈南淮觉得有那么些尴尬,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脑勺,干笑着说:“你这儿……装修得挺好的啊,比我那儿可好得多。”“什么时候带我去你那边看看?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把你家布置得和我这儿一样。”“改……天吧。你还会装修,真没想到,李道长据说也喜欢自己捣腾捣腾这种东西,以前咱们读书的时候,他还会自己给自己的敲敲打打,给寝室做个橱柜,打个衣架什么的。临毕业那会儿,咱们不是闲嘛,他还自个儿去学了室内设计,他说是粗通皮毛,我看比这儿也不差了。”陈南淮多多少少有点口不择言,他自己是个生活里的白痴,充其量,只能做到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虽是个老饕,手上厨艺,也有三分,但又懒得很;自家的布置又不乐意让人插手。连向来脾气好的李兰舟都要刺他一句“刚愎自用”。所以,根据去过他家的假道学叙述,他陈大片警的家就是“猪窝以上,狗窝以下”。比之猪窝也就胜了一分干净。至于做小木匠的李兰舟到现在都对陈南淮冲击过大,以至于,往日提起家具,他都要提上一嘴。陈南淮没听到男人说话,有些奇怪地扭头看了一眼,往日里的那个话唠。周游正怔怔地看着他,像是不解他说的话,远处不合时宜的大绿鸟,顶着一头黄毛忽然张嘴说话:“吃柠檬!吃柠檬!”把刚躺在男人怀里睡了个安稳的蓝猫儿弄得醒转过来,顶着一张大脸恶狠狠地看着高挂在笼中的鹦鹉,恨不得生吞其肉。周游伸手抚摸了两把猫儿的背脊,斯基像是颇为受用,原本倒竖起来的毛发,都平复了下去。只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仍是充满敌意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同居人。“你都教这鸟儿说什么东西。”陈南淮翻了翻白眼。“阿禹很聪明,”他怀里的小猫儿像是听懂了什么,赶忙对着主人龇牙咧嘴:“斯基更聪明了,我一直觉得,飞鸟走兽都比人类灵性,他们知恩图报,也会保守秘密,我以前工作累了,回到家里,就和他们说话,阿禹会应两声,说的都是不知名的话,但仔细想想,都有那么点道理,这次……可能也是吧。”“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外面会有大雨,再晚些的时候,你晚上别回去了,同舟这儿的车位全凭本事,既然停好了,也不会有人赶你。”“我和你非亲非故的,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贸然打搅你,不大好,我还是回去吧,这不还没下雨……”话音未落,窗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悠长的春雷,震天动地,将夜空也映得像是白昼一般通亮,也将陈南淮的脸打得响亮。“我这儿没有客房,如果你住,我去书房打发一宿。别担心,我不会没事来打你的主意,你大门都不用关。”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助了兴,周游微微一笑,揉了揉猫儿的小脑袋,看着陈南淮,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像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陈南淮思索了片刻,他并不是能够憋的住话的人,他是觉得面前的男人很好,像极了他对于曾经的妄想,像极了爱情的模样,只不过,周游更像是一个浪子,他撩拨的话语信手拈来;他的眼底情愫廉价而不真,他轻佻肆意,更像是一场游戏。像他这样年少成名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傲气,同样也有自己的资本,只不过,他人趋之若鹜,对于陈南淮而言,却丝毫不想介怀,也不想在心头嵌入这么一枚钉子,午夜梦回时候,风雨大作,心口还得疼得皱眉,疼得无以复加,一簇簇的铁锈铜花,针砭骨肉来回碾压。“可以抽烟吗?”“不行。”周游的声音温和,但却有不容置喙的权威。陈南淮仍是摸出刚买的烟盒,打开之后拿了一根,也不点火,就这么静静地叼在嘴边,就像是扳回了一城,小家子气一般,他随后笑着说:“周游,你是不是觉得你喜欢我?”面前的男人不置可否,仍是一副安静的模样,他白净安然就像是一只兔儿,就连他怀中的猫都比他要躁动许多。陈南淮咧开嘴说:“我觉着,我这么个人快三十了,什么都没有,你说我以前长得一表人才,恰同学少年,我信!现在,就算是我自己,都不!相!信!周游你图什么?不是说,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亦或是见异思迁?你既不图财,又不求色,你图什么?我这两天在想这事儿,思前想后,想的甚至比许光跃那案子都要多那么点,我觉着你不就是在满足自己?”周游颇为可爱地歪了歪头说:“你在想我吗?”陈南淮打开手机,快速按了几下,从手机里弹出几张标题醒目的图片。“你世界巡回表演的时候,每到一地,都要和些男的搞得不清不楚的,从医生,到富商,再到高官,你的‘邮册’里,现在是不是少个警察?我不得而知,可我没时间和你弄这种鬼把戏了。”陈南淮的话,又快又决绝,嘴角的那根不曾点燃的香烟,却不曾离了唇角。他看着面前男人的反应,只是微微低垂下眉间,他的睫毛很长,轻轻颤动着,看不到他隐在阴影里的面容。他将那些浅显易查的消息,摆放在男人面前,像是将什么一层层的剖开,他本来可以在告知自己已经心知肚明以后,潇洒地点燃烟头,而后如同一个胜利者一般,凯旋而归。却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模样,就那么坐在原地。忽然,他看到面前白色一晃而过,原本唇边的味道没有了,只余下空空荡荡的一道缝隙,面前的男人已经抬起了头,只是不曾看他,他将烟叼在嘴里,手指穿花绕树一样,从茶几边上取过一只塑料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点燃了烟。他的表情仍是在笑,只是看得陈南淮有点发苦,这阵子苦涩从迷蒙的烟雾内,散播开去。陈南淮抬起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却接上那一双澄澈的目光。“我被许多人误会过,他们邀请我,把臂同游,我一一婉拒,他们诋毁我,讥讽我,言语如刀,我不曾在意过。这世上万万人恶言中伤,我当穿堂风,任他过往,报以一笑;唯有你言之凿凿,我这心头肉,一点点都经受不了。”作者有话要说:鹦鹉君明明疯狂提示:我们周游酸了!炒鸡酸!第20章 大变活人(十九)陈南淮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周游家的。陈南淮记得,在那阵烟雾缭绕的风景里,那个白衣男人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于林间奔跑,在这片他最为熟稔的林地里,他却迷了路,不知归处。他跌跌撞撞在没有开灯的楼道里闯荡,像是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左右门户寂静无声,他借着微微的月光,看到上面大红的“福”字,还有日渐模糊,红彤彤的对联。这些大概都是幸福的家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