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23-06-19 07:09      字数:4304
  “有没有时间聊一聊恒生的事情?”他本想置之不理,那个如同毒蛇一般的声音却像是掐住了他的命门,轻声言语。作者有话要说:春风之美,言过其实。我确实是一个不大喜欢春天的人,突然的升温总是让人格外的浮躁。第43章 悬空魔术(十七)王石屹的办公室距离陈寅的并不大远,其中隔了一条走道,并排的还有财会室与档案科,还有一件名义上的会议厅,不过有一阵没用了,去的最多的恐怕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毕竟,往日开会最多的刑警队,一帮子大老爷们大门都懒得迈,有啥事儿,统统都挤在办公室里一波解决了。王石屹的办公室之前尘封了许久,新来的嫌弃晦气,老的早就有了去处就一直空置着,等到王石屹又爬回来才兜兜转转,又到了现在的正主手里。真要算起来,王石屹也算得上是个长情的主儿了,无论是对警局,还是对事情,自然也无论是爱还是恨,横七竖八都算得上深沉。陈南淮以前是这间办公室的常客,那时候李兰舟一纸禁令,整个警局烟民顿时鸡飞狗跳,好在那时候王石屹已经有了独立的办公室,陈南淮隔三差五和李道长打个哈哈,就脚底抹油去他那儿快活似神仙,连办公室都懒得回。直到王石屹出了那么一档幺蛾子,整个警局和他分道扬镳以后,这样的日子才算了结。现在故地重游,面前的人却不再熟悉,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辛辣的讽刺。王石屹坐在那张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他虽然品性在警局人眼里颇为低劣,但却说得上严于律己,这不冲突。“把门关上。”陈南淮微微点了点头,顺手带上了门。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这个办公室,陈南淮就有点手脚发痒,他从口袋里取了一支烟,自顾自地点上,坐在唯一的真皮沙发上,身子深深地陷了进去。这是以前他惯用的姿势,王石屹曾经说他这样,并不像个正经的警察,却不知道为什么意外地符合他的性格。“你想要说什么?我赶时间,但我觉得不见得会比钟富查到的事情多。”“那你何必跟着我来。”“我只是想看到你现在还有什么花招没耍,这几天在医院陪着,都快无聊得闷出鸟了。”陈南淮一边打开手中的档案袋,也不去看王石屹,就自顾自地翻阅起来。“我并不怎么想单独找你聊,但既然有人想要找我牵线,我就过来跑一遭。”陈南淮嗤笑了一声,心里却亮起了红灯。第一次的时候,王石屹选择阻止陈南淮继续在恒生深究,而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下了一个恒生信息的饵。陈南淮知道王石屹向来是一个见风转舵的货色,而如今他坦坦荡荡说出来,他甚至有那么些不适应。“你肯定很好奇是谁,我在这里也大方地和你说,是一个大人物,所行所为,皆为正义,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王石屹忽然笑了起来。陈南淮不置可否地看着手头的文件,他的手指按在柳溪北的名字上,看到下面还排列着的两个名字,微微有点惊讶。至于王石屹的话,小片警不咸不淡地说:“说来听听。”“恒生是他的一处据点,仅仅是其中一处,南淮,这个消息够不够你动心?”“所以这位你口中的大人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柳溪北不行了,而朱广生此人只是一把刀,虽然锋芒毕露,做什么事情都尽在执掌,但刀仅仅是刀,是做不了掌刀的人的,但你不同,你就可以。”陈南淮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更多的诧异与疑惑,像是疯长的爬山虎转瞬间爬满了他的心房。一下子也不知道王石屹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他笑了笑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恒生的事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贼窝,你的意思是,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他忽然顿住了,并且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那是何老早早说过的一句话,不过他却在无形之中曲解,或者少解了其中的意思。“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也别觉得有什么惊讶,有光明之下,被人津津乐道的英雄,自然也有在黑暗之中被人畏惧的利刃,恒生是其中的一个,但绝不是唯一的一个。”“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陈南淮面色凝重,面前的同事却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笑着说:“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敞开了说,我就是上头点选的几个人里的一个,而我好巧不巧,便被派来执行在n市警局里的日常活动。”“你是内鬼?”陈南淮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词典上有那么一句话: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南淮,你所处的立场,和我并不对立,我们都有的是‘光明的未来’。所寻求的同样是一种正义,只不过,你现在干得束手束脚,却是最伟光正的办法,而我们可能手底下染的是昭昭之恶,无所不用其极,但却是能为你所之不为。”陈南淮安静地看着手中的档案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点着其中一个人的照片,王石屹探过脑袋去,笑了起来:“这个人和你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有点失控了。”……周游送走惴惴不安的姚医师后,快速地在房间内布置起一些东西,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些触手可得的小玩意儿,他一一摆放,就像是一个草原亦或是深山里流浪的吉卜赛人,没人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周游弄完了一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平躺在了床上,他看了一眼桌上,前几天小片警买来的水果已经吃掉了大半,有几个削了没吃的,因为氧化亦或是腐烂,已经彻底毁坏,变成了一个棕色干瘪的球体,他伸手打了一下,两个变质的苹果滴溜溜地转着圈,就落入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还有一柄水果刀。周游忽然觉得有些不协调,他捏了捏口袋。“有人一直在复原这间房间,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有我们最后都没有见识到地下室,还有那七具尸体。”周游伸头看了看床底下,原本应该藏有尸首的床底,如今却空空荡荡,他翻身下了床,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过床底,却一无所获。他并不甘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在病床的地步探索了过去,忽然他摸到了些许像是粉末状的东西,他把手掏了出来,看到上面沾染着的是一种黄褐色的,大颗粒状的尘埃。他对此并不陌生。这是那具不知名尸骨上的东西。被陈南淮带走的水果刀,曾经出现在此过又被挪走的尸体,以及这座病房。这些力图还原,亦或是扭曲现场的事物无一都在揭露着一个他们尽力掩藏的事实。他清晰的记得,陈南淮那天在无意间带走那把水果刀之后,他仍旧在夜里见到了那把小刀。“周先生还有雅兴在地上和人捉迷藏嘛,想不到,驰名中外的魔术大师还有这种怪异的癖好,要是录下来发到网路上,肯定会让不少粉丝失望吧?”周游听到耳后传来的人声,有些不快地站了起来,不过面上的假笑就像是生在他的脸上一样,丝毫不曾剥离。反倒是越笑越自然,可同样也让看到他的人毛骨悚然。“朱医生,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手艺人,哪有什么粉丝,恐怕死在哪里都不为人知,可能也就警犬比较在意我罢?找到我,才能有一顿丰盛的晚宴,你说是不是?”朱医生大笑了起来,周游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他的锻炼很好,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爆发的张力,这不是偶尔锻炼就能做到的。他可能学过一些搏击的手法,而且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锤炼这一身肌肉。他掐巴了两下觉得自己要过这一关,恐怕力有不逮。所以作为聪明人,在当下最好还是见招拆招。“周先生是个妙人,我这也是过来看看,周先生会不会因为业务繁忙,就不履行咱们医患之间的承诺了,没成想,周先生当真是个信人,让朱某人佩服。”“朱医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要休息了,忙碌了一天,还是医院内好,有床有闲,我是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到了恒生,就此不想走了,就连尸体都要躺在地下,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周游摇头晃脑地大笑着。朱医生看着他看上去好比狂人的话语却破天荒的不曾接口,只是摆摆手退出了房门。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几个穿着大褂的汉子正在门外整装待发,朱广生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打了个暗号,一行人迅速消失在了病房跟前。“如此胸有成竹,手中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朱广生若有所思地从门上的小窗往内望去。却看到一双赤红的双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咽了一口口水,眨巴了两下眼睛,那个诡异的身影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周游端坐在窗边整理自己手头书本的样子。“是幻觉了吗?”朱广生摇了摇头返身离去。却不曾看到在病房里低垂着头的周游,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嘲讽众人的无知一般,尖酸,恐怖。作者有话要说:游哥前阵子是病美人,毕竟要博取阿坏的同情。现在可是要发威了!当然体力上不ok。第44章 悬空魔术(十八)“所谓的魔术,并不是真正的无中生有,而是一种障眼法,‘让他们看到’,‘让他们相信’,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疯狂’。”周游睁开眼睛,有一个老者的声音仿佛回荡在他的耳朵里。窗外的夕阳落入了他的眼底,将室内映成一片血红。那是他入行之前,少时懵懂,仍是轻狂的年纪,垂垂老矣的师父,将一枚硬币在手中百般变化时候说的一句话。魔术师不可以沉湎于自己所编织的幻觉里,从而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永远应当谦卑。他低声呢喃道:“每一位大师都有一颗学徒的心,是这样吗?师父。”他看着周围寂静无声,在这栋日落之后,空无一人的巨大宅邸里,似乎正在上演一出真实不虚的大变活人。而被置换出来的灵魂却会搭上直通地狱的班车,消失无踪。在周游看来,这是一出有预谋的犯罪,同样是一出盛大的魔术表演。恒生这一座隐藏在光明与都市传说包裹下的表演舞台上,成千上万的魑魅魍魉在黑夜里起舞,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意图掩饰他们在社会上光鲜灿烂的身份,载歌载舞,于午夜时分高举屠刀,放肆杀戮。负责他病情的三位医生已经都来了一遍,除却前来通风报信的姚临,以及威吓试探的朱广生。何季蓝是最后来的,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替他稍加查看了创处,确认伤口愈合进展尚可,嘱咐带来的护士给他上了药,就匆匆离开。临走前,仿佛并不安心,还特意嘱咐护士长去药房取了用药,就摆在桌上,写了纸条。何季蓝是一位医生,和工作在第一线的广大医护人员并无不同。周游忽然从他身上觉察了什么。相比于姚临的年少无知,与朱广生对于生命医学的轻慢而言,何季蓝更不像是这个潜藏在地下的地狱里行走的人,他为什么到此已经不作他解,是行差踏错,还是如何,总有自己的道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进行辩护,进行解释的人。而对于周游而言,他和朱广生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用虚伪的口吻,给原本真切的事实盖上了一层黑布,就此一点,他和魔术师已经站在了镜子的两面,道路分成两股,越行越远。他现在需要等待是夜幕降临,等到那群孤魂野鬼把他带入那个诡异的群魔乱舞的世界里一探究竟,哪怕可能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分界生与死,昼与夜的是名为“黄昏”的这条线,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周游点起了一盏白炽灯,微光落在屋内,那种突如其来的昏厥感并没有如同往日一样来袭,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