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23-06-19 07:09      字数:4559
  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了她的头顶,甚至覆盖住了她的脸颊。周游本能地觉得,这是一具尸体,就像是那七具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行尸走肉一样的。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台的强风吹得她裙角翻飞,但即便如此,她却像是没有灵魂一样,没有知觉,没有反应。为什么只有一具了。周游并不畏惧尸体,或者说,作为一名清道夫,他见过太多死状各异的尸体了。但他唯独忌惮的是在死后将这些尸体摆弄成各种形状,并且以这些尸体大做文章的人。其心可诛。周游总觉得这样的手法多多少少和之前所见的那具无头骷髅相符,为了恐惧而不择手段,周游并不认为,两者行径就像是不谋而合,如果不是一人所为,恐怕才是真的有鬼。至于是谁。周游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样飘过许多影子。恒生有问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牵扯其中,隐秘行事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不过是这个地下组织的掩体,这个组织是自上而下的,而且可以调动恒生大部分的资源,那么领导层必然知情,甚至是出自其领导的授意。住院部周游见过的三个医生都有巨大的嫌疑,哪怕他们内部自戕激烈,但仍旧不过是内部倾轧。朱广生是整个住院部的牵头人,而且积威许久,他要收拾周游只消叫手底下的打手出马就是了,就像是今天前来病房偷袭的那个怪人。一个尚且周游还能应付一二,但这样的人在朱广生手下数不胜数。要不是姚临赶到,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这样的朱广生大可不必故弄玄虚,捣鼓这些都市传说出来糊弄一个早已得知内情的自己。而何季蓝他更像是抱持着一个特殊的目的的人,只不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周游猜不透,他表现出来的,并没有敌意,反而更像是一种焦虑甚至有那么些期待。他在期待什么?魔术师同样想不通。周游对于姚临同样没有什么好感,亦或是仅仅存在一种冷眼旁观的感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像是陈南淮那样容易对人感同身受,被人煽动以后,会效死力,不达目的则誓不罢休。他从始至终都更像是一个看客,所以他能够比陈南淮更冷静的分析问题。姚临是一个特殊的个体,她自称是被朱广生裹挟不得不替这个神秘的组织效力。而就周游所知,以及所遇,姚临的权柄并不小。而最明显的,恰恰就是之前他被那个打手威胁之时,姚临的突然出现。周游感觉到烈烈天风吹打在一人一鬼身上,强风吹裂了周围的乌云,露出一抹明月。那个女鬼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姚临在想什么,亦或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周游隐隐约约觉得这是整件事的关键。忽然,周游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面前那个本该不能动弹的人影扑了上来,一双铁钳一样的双臂狠狠地卡在了周游的脖子上。这个怪人的力气奇大无比,远远反于常理。周游迅速摸向衣服的前袋,掏出了一只迷你的打火机。他青筋暴突,颤抖着手,点燃了打火机,火苗舔舐着面前那个面目不清的女人的手臂。可那个怪人却不为所动,火焰逐渐在她的手臂上燎出了一大片焦黑的印记。周游感觉自己在渐渐窒息。可他却忽然将手中的打火机转过方向,火舌擦过自己的皮肤,他觉得掐着脖子的双手突然松了几分。面前的怪人像是有什么疑惑般,周游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天风将火苗吹得东倒西歪,烈火灼烧的疼痛,渗入他的感官,可他并不为所动。渐渐的周游看到面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那个干尸一样的怪物在他面前“溶解”,化作了一阵黄沙彻底消失在了周游面前。可周游的眉头反而深锁了起来。烧伤的痛楚开始传来,面前站着的是三个彪形大汉,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个正捂着自己的手臂,眼神露出几许恶毒。周游愁绪一闪即过,双臂微微平伸,就像是个谢幕的舞者,优雅而贵气。“朱广生还真是有些多事,一个人解决不掉的局面,就派了三个人来吗?”他的嘴角同时勾起一个弧度,像是无声嘲讽着未曾到场的主谋。那三个人没有废话,但却暗暗以一定方位封死了周游逃走的路线。“你们可比之前来的那一位来得要专业得多。要不是你们的姚医师前来,恐怕那位都要被我撬开嘴了。”他嘴上说得颇为轻松,可心下却有些头疼,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余光瞥见的尽是四围的栏杆,真要逃,就得从这里跳出去了。跳下去,周游并不觉得自己命那么大,之前那位从窗口跳出去的老兄也不知道骨头断了几根。做手术可有点疼,进太平间可就更不得了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就这个微小的动作像是给了面前的人一个讯号。三个打手配合默契已经像是恶狗一样扑了上来!周游身子猛退之间,却看到一声巨响,一道破旧的铁门被人猛地踹了开来,尘土飞扬之际,有人站在楼道口,神色严肃,姗姗来迟。作者有话要说:阿坏救夫来了!第46章 悬空魔术(二十)陈南淮觉得做英雄并不好受,他要跋山涉水,爬上两栋楼,躲过楼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发达的肱二头肌的粗壮打手,看懂周游晦涩不堪的暗示,甚至还得追踪他断断续续的记号,排除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一脚踢飞大门,出现在那几个人面前。刚还在抱怨连天的小片警,还准备大倒苦水两句,却远远地看到周游正对着他招了招手,那张花儿一样的脸蛋上,不知道为何噙着的是淡淡的泪光。小片警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激动,看到了无依无靠,看到了欣慰,看到了一切,仿佛来客是他的天,他本来那几千句牢骚突然在胸膛里那么融化了,仿佛是百炼钢化成了缠指柔一样。只不过那也只不过一瞬,三个上了天台上的打手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摸到这里,原本正围剿的阵势为之一滞,可他们同样不是省油的灯,转瞬间三人已经冲着外来者冲了过去,和陈南淮扭打在了一起。陈南淮是混混出身,打群架本就擅长,虽说是对面三个群殴他一个,但还是费了点手脚把几个人一并放倒了,自己也挂了彩,大口喘着粗气,对面露焦急的周游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像是在说,可真拿你没办法。周游走到小片警身边伸手在他身上搜寻着伤口,冰冷的手掌顺着陈南淮的领口滑进去的那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龟龟,你下手轻点,我没被这几个人弄死,反倒是要死在你的手上了。”说着他把身子掰直,交叉着腿坐在了地上。周游扯过一片创可贴颇为随意地黏在了小片警的脑门上。“没什么大伤,好在你下手快,不然一拖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你了。”陈南淮手托着地颇为不在意地说:“就这么点阵势就想放倒我,也太异想天开了。”“是是是,是你陈大警官有能耐,神通广大,这么点小场面当然难不倒你了。不过啊,现下还是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收拾这儿的残局了。”陈南淮看了看周围。“出去容易,那些打手的预警做的并不好,但我们得赶快走,这三个人刚才隐约间已经发了讯号,一支穿云箭下去,鬼晓得多少兄贵跑到天台上来围殴我们俩,我这烂船可打不了三两钉。破局很难,我看姓朱的和那个四眼仔怎么都不好相与,而且多半这桩事,和之前许光跃一样都要不了了之。”“你怎么知道?”周游看了陈南淮一眼。“王石屹那个混账小子都和我说了。恒生有人要保,能量不小,这里属于是机关系统,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陈南淮想起王石屹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来由地心烦,可不知道为何他却又是有些莫名地想要赞同他。陈南淮想起王石屹那段长篇大论:“何天峰的前车之鉴,你看到了。死得惨烈,可真是惨烈,主要谁都不准提,不准说,知道内情的人一个个都走啦,就剩你一个了,孤掌难鸣。我是个小人,是你们人人都觉得的小人,可我不觉得是这样,我所行所为,不过是为了贯彻我的正义。你也一样,南淮。你想想,如果真要人人和李兰舟一样循规蹈矩,这个世界上逍遥法外的贼徒会有多少?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用金钱,用权势铺平道路,在这条康庄大道上畅行无阻,你不就是这些人车轮下被碾死的一只臭虫?你自然不想这样,对吧?你是走在黑暗与光明边界线上的人,你的所行所见,与我没什么不同,上头也知道,所以让我来邀请你,加入这个行列,到时候,别说是恒生的那些个人,能够随意听从你的调度,还有许多人手都可以唯你马首是瞻,怎么样?考虑考虑?”陈南淮把那番煽动力极强的话语复述了一遍,面上的表情却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你的回答呢?”“我没答应他,从道义上来讲,不管他们的事情是否是正义的,但这样滥用私刑的行为是违法的,你瞧我苗正根红怎么能做这种事儿,顶多不去举报都算他祖宗坟上冒青烟了,另外,说得简单些,我不想和王石屹掺和在一起。被碾成尘埃又怎么样,和臭虫一起工作,岂不是更恶心?还有你有什么办法收拾残局?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他斜着眼看着周游,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他的身躯。周游笑了笑,却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向一个阴暗的角落,是楼顶仅有的一座水塔,巨大的阴影遮蔽着此处。周游走了过去笑着不知道对何人说:“天台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而最为奇异的,或是让人着迷的事情,就是这里在天光之下,一切事情都藏不大住。而凑巧的是,即便如此,仍是有一些无法第一眼察觉的缝隙存在。我环顾四周,一直都在寻找这样的地方,因为这出大戏的导演,怎么样都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要来看看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戏,如何出演,会走向什么样的脉络。光芒之下必有晦暗,但久而久之,必不能潜藏,你说我说的对吗?姚临,姚医师。”周游的话音落幕,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儿已经施施然地从水塔之后,走了出来,她脸上挂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慌乱与紧张,就像是自己的恶作剧被揭穿了一般。姚临伸了个懒腰,舒展了几下四肢,笑着说:“半路杀出个陈咬金来,不然大魔术师现在应该已经魂归天外了,只余下一具尚好的皮囊了。”“我只是没想到,就算杀了你一个回马枪,你仍是有时间余裕调控资源,还差点就把我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能得到你的赞赏,我是不是应该装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来?”陈南淮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有点诧异却不意外地看了姚临一眼:“怎么着,弄了半天,还真是你?我说我怎么就不信呢我。”“这位可是大张旗鼓布置了半天,想要铲除异己,不惜拿我做靶子,手段倒是毒辣得很,但同时应对两股人,难免就有点不够看了。”“周大师说得轻巧,像是显得我多幼稚一般。”“看破这一切并不难,因为从表面来看,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一种微妙的矛盾。”周游并没有理会女孩儿的打断,接着分析了起来:“朱广生无疑是想要吓退,亦或是置我于死地的,他不大可能想要引进一个人来,搅乱他多年的布置,那么必然有一个人,或是一股势力正在和朱广生斗法。我曾想过是何季蓝,但我猜他并不是这样的人。”陈南淮插嘴道:“何季蓝肯定不是,你猜得对,他的父亲是恒生医院的老员工,他来这里一个是受了柳溪北之邀,另一个是子承父业,但资料上仍有一点点存疑。”“我知道在恒生还有许多你们的人手,但在住院部里,早早被朱广生经营的水泼不进,像是个铁桶阵一般,那么目标就很小,姚临,只能是你。”姚临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男人笑着说:“那你是怎么发现其中的蹊跷,又能找到这里来的呢?”周游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早已不是新的住院部的顶楼,破败古旧的楼顶,还有那扇铜锈斑斑的大门,都昭示着这里并非是两千年前后的产物。“这是朱广生的主意吧?”姚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为人虽然狂妄,但做事却是一等一的谨慎,要想要在他手中夺权,小女子我可是费劲了十八般武艺,好不容易把他带入了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