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23-06-19 07:10      字数:4652
  而另一方面,周游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的是,在假笑人将近千件的任务内,总是小心翼翼绕开蓝手,更不用提试图动过蓝手的高层了。这一次更像是一种试探,但试探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了如雷般的喝彩。今天,他要表演的仍是他的拿手绝活,他将要从一个密闭的瓦罐之中逃生。“请君入瓮”。这个魔术的名字,周游想了许久,最终却是定了这么一个一语双关的词句。只是,这次到底是谁烧旺了一把火,而谁又要被架在火上烤?周游莫名觉得荒谬,自己就像是那个给来俊臣定下毒计的周兴,结果这个酷刑却要应在自己身上一样。这不祥的预感稍纵即逝,眨眼间,助手们已经扛着大缸走到了台上。他将要躺在这个大缸内部,由百斤大石压顶,烈火烹油,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脱出,他周游就会被顷刻间,烧成一盆回锅肉。这样的逃生术周游预演过多次,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临门一脚,他却突然全无把握起来,他想了想,对着一旁的思南悄悄地打了个手势。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一张底牌,如果在他觉得不稳,不够好,甚至说状态失衡又不得不面对观众的时候,他会采用的第二套方案。魔术是一种高明的障眼法。但在障眼法的背后,是为了尽善尽美,付出的血与汗水。周游以往力求逼真,全然不动用机关,而通过自己的手段与技艺化险为夷。但作为魔术师最后一道生命线,道具上都有一些暗门,与机簧。通过魔术师与外面工作人员的操作,这些小巧的机关,往往可以让魔术师在十死无生的险地里,一举求生。他背对着观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笑容绵长地转过身来,对着聚光灯行了一礼。可这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他的余光正看到了两个穿着礼服的侍者,他们手里托着盘子,像是在会场内搜寻什么。那两人的身形周游见过,十分熟悉,是除了他和努歌之外的两名杀手。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跑出来了?他觉得大事不好,是为了败中求活?所以他们从原本的藏身处提前出来了?此时的周游已经来不及反应,长年的训练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活动了起来,他躺入了道具之中。等巨石压下,他急匆匆地接通了努歌的频道。可是传回来的只有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和冰冷无情的人工播报。“频道内人数:一人。”他一咬牙,已是按下了缸中隐藏的按钮,从缸身打开了一条狭窄的通路,他就地一滚,已是落入了下方的陷坑里,早有工作人员上前,给他迅速化起妆来。现在的前台到底怎么样了?周游不敢去想,但努歌的失踪让他觉得这场行动恐怕要以失败告终。努歌走了,周游会有什么下场?他掐算着时间,一把甩开化妆师踏上升降台,在重重帷幕间,出现在了舞台一侧。掌声响起,众人都纷纷惊叹于魔术师的技艺。周游却没有再看到那两个侍者的身影,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他匆匆谢了幕,来不及和思南交代,已是独自奔出了剧院。当时的前台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游已经不可知,但很显然就连努歌都知道大事不妙,而处于事件中心的周游更是随时都有身亡的风险。努歌……周游不禁笑了出来,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值得信任,到最后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声不吭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内,就连声音都不曾留下一段。这就像是一枚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壁虎断尾,壮士断腕?断的是同伙的尾,锯的是同僚的腕。不知道哪些人,哪里来的脸。不过也好在努歌是一个颇为谨慎的人,他绝不会给自己留半点风险,这也使得周游有了一瞬间的自由。他走到了一条暗巷里,手指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在和努歌搭档以后,他不再拨打这个电话,周游和电话那头的人联络方式也变得极为传统与古旧。一阵嘟嘟声后,一个略显冷漠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喂?好久不见。”周游紧紧贴着墙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声的叱喝,他压低声音:“之前的消息收到了吧?”“多谢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恐怕这件事还不能做得如此完美,只不过……”周游听到那阵子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喘着粗气:“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保不齐就得弄得一身骚,要知道,蓝手养的‘狗’嗅觉可比那群清道夫灵敏得多。”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大笑了起来:“要拿双倍的报酬,就要冒双倍的风险,大魔术师你是逃生的行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最逼真的魔术要用生命去搏,去换。周游认可了这个说法,并没有再说什么。“就目前而言,你已经安全了,之后需要说些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这份工钱想不想挣,也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了。”那个男声说完这句话,就直直地挂断电话,不再有任何回应。周游松了一口气,他始终是孤身一人。去相信什么人,去答应什么人,去和谁合作?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可笑了。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眼底有一个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挥之不去。周游听人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和恨一个人是类似的。他没有喜欢过谁,逢场作戏倒有几回。至于恨,反倒是是缠绵悱恻,在他脑海里轮转不绝。没有比恨更让周游觉得熟悉了,或者说如果没有恨,周游就不会活成这个模样。魂牵梦绕,不可斩绝,那个人,那个群体,那个始作俑者的人影就会缠绵在你的眼前,无休无止。他自那个原点开始,远赴海外学艺,无一不是受到了名为“恨”的力量的驱动。同样的,也因为恨,他受过白眼,原本关系尚好的师兄弟翻脸无情,四处无门,像是行走在针尖上,而少年成名的苦果更是如炙炎猛烈,一边是鲜花与无尽的赞誉;而另一侧,则是抱持着各色鬼胎的阿谀与褒美。屋外风雨如晦,周游靠在自己的房间内,想起老者临终之前,那一句交相呼应的语句:“世上的人看待名利之重,就连骨灰遗骸都能大做文章,人俱是不可相信的。”那个年迈体衰的老魔术师等来了自己的最为得意的弟子,说完这么一句充满悔恨与遗憾的话之后,溘然长辞。周游被老者的家人以不便为名,请出了宅邸,于不久之后在电视上看到了老者的骨灰被撒入大海的直播。世上的惋惜,褒美又一次响彻报端,可有人因此博得美名,死者却又被消费了半晌。人不可相信。那你值得吐露实情吗?周游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他笑了笑,却是比哭还要悲伤。作者有话要说:周游和陈南淮都有各自背负的过往,是两个苦孩子唉!感谢昨天【与游四方】小可爱送的营养液呀,希望你们都能喜欢昨天的初吻的戏!第52章 三仙归洞(四)周游抱着小片警坐在午后的审讯室隔壁,斜阳若有似无地打在两个男人身上,魔术师想起了前两日里的失魂落魄,不知为什么有些失笑。这世上总是有一片赤子之心的人值得他生死与共,不曾偕忘的。只是周游又想起其中一个任务,脑海里一片刺痛。他感受着怀中男人的温度与体量,陈南淮的身材其实和周游类似,不过陈南淮哪怕穿了衣服,都能看出点线条,周游则属于穿衣显瘦。魔术师的手指像真的有什么魔力,轻巧地拂过小片警的背脊,一路蜿蜒向下,他的手指有些冰凉,透过陈南淮的衬衫,触及尾椎,让小片警赶忙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一时激动。”周游像是又变回了那个神色喜怒不上脸色的模样,但却把那只手指搁在面前,像是意犹未尽般摸过自己的脸颊,眼神之中说不尽的玩味。陈南淮没好气地站起身,可那阵子凛冽的触感,和唇齿留香的厮磨,都让他回味绵长,用他后来和周游一起出游度假喝多了假酒,迷迷糊糊间,吐露真心时候所说的话,便是“总觉得这三十年,自己白活了一样。”他想了想张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下不为例。”而后又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点欲迎还拒的味道又补上一句,“在局里算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对于陈南淮这个大老粗而言,这文绉绉的“有伤风化”十足憋了他一小会儿。“那不在局里就都可以了?”周游站起来,扯了扯被陈南淮掰得有点东倒西歪的衣领,颇有几分“今日你是小白兔,我是大灰狼”的错觉。陈南淮又是一阵发窘,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这好好地咋就上了周游这条贼船。旋即又想到,要是钟富不出去拦着张敏,就不会一对孤男独处一室,不独处一室就不会失身又失了脸面。于是乎,立马又在心里扎了个钟富的小人,连续扎了九九八十一针,可说来也是掩耳盗铃,他说这么多,想那么多,心绪如乱麻,却唯独不肯往隔壁的活蹦乱跳的周游身上动些手脚。不过,钟富一去不回,陈南淮心烦意乱间,打量了一眼还亮着的显示屏,看到里面七零八落,就连桌子都倒在了一旁,台灯与笔记本都散了一地。这是谈着谈着打起来了?陈南淮半晌无言,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刁蛮他们,耳边却传来一阵湿润的热气,“听他们说你做菜很好吃,晚上去你家,还是去我家。”陈南淮忙伸手顶在他的胸口。“别得寸进尺了,是是,之前是我意乱情迷脑子不清楚,是我不对,亲了你。我觉得你挺好看的,人也挺好的,但是,那只是……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如今,这件案件摆在面前,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再谈谈,你要杀,还是要剐,还是把我大卸八块,都有得商量。但现在,咱们俩把这个心思收一收,怎么样?”陈南淮努力板起脸来。他说的一本正经,却一不小心又把心事说了半分。周游却笑着说:“你这模样就像是我高中时代那个头顶秃了一块的教导主任,咱们都在他背后叫他火云邪神。”陈南淮嘟囔了两句,怎么什么学校都有一个叫“火云邪神”的秃头教导主任。只不过,他这么个神神叨叨实在不敢让周游听到,免得这个小崽子又借题发挥,惹得自己一身骚。“那就依你,陈大警官。”但陈南淮听了这番平平淡淡地回答,仍是觉得不大放心,想了想说:“我是个浑身低级趣味的人,可能你和我在一起出任务,对吧,看我舍生忘死,一副人民公仆为人民的模样,那都是瞎扯淡。”“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有时候,高贵的灵魂有一个庸俗的皮囊,我懂,我懂。”周游笑着说。陈南淮索性不再回话,免得被他带偏了去。他推开大门,只偏过头低声又说:“你挺好的。”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独余下周游在室内,不知该笑,还是该如何。邓勇和张敏夫妻做完笔录就走了,其中张敏的情绪十分不稳定,陈南淮坐在办公室和众人一起看着镜头中发生的一切,除了掐脖子的那段,张敏还神经过敏般猛地掀翻了整张桌子,自己光裸在外的一双腿被木桌擦破了皮鲜血直流都浑然不觉。“看来孩子走丢,而且大半的责任在她,就光是这一件事,就让她的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了,这种压力压在头顶,没多少人吃得住,没被逼疯都算好的了。这样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刁蛮皱着眉头,他见证了这个女人发疯的场景,现在想来都有点后怕,要是当时她的目标是自己,这脖子上的伤痕,恐怕就得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这可比精神崩溃严重得多,感觉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到警局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要是真查起来,我们这可又是说不清咯。”假道学插了一嘴。近些年来,诬告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也可能仰赖于王石屹的面子工程做得足够响亮,n市总局从没有这种小道新闻。上次开会时,还有人一时嘴快,说:“王石屹在局内也蛮不错的。”结果在座的人各个神色各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几起案子里的丢失孩子,以及他们的家庭都没有什么共通点,除却家长比较焦急,以及后面几个孩子都不约而同提到了‘黑森林’之外。”“‘黑森林’是一个不可忽略的点,”李兰舟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南淮,你有什么想法吗?”他点了正在埋头看着资料的小片警。陈南淮摸了摸鼻子:“同样失踪的一个叫王袁花,一个叫王锦启,都是同乡人。这两个成年女性,失踪时的情况,与孩子失踪极为类似,都是处在一个监控死角,没有打斗也没有挣扎,就此失去踪迹,所以被归为同类案件。但除去案发情况外,还有什么信息我们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