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23-06-19 07:10      字数:4396
  第59章 三仙归洞(十一)陈南淮和周游站在山巅,不由得一阵瑟缩。就两人所知,逐渐浮出水面的朱广生,可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那么在水底下与恶魔合谋的人,又是什么?姚临在说完不要把火引到她的身上之后,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至此只有无尽的“嘟嘟”声在夜空回荡不绝。陈南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本来以为,是由已经故去的朱广生直接接触这个灰色的行业,可没想到这其中又窜出来一个“唯心制药”。他的思路好似一团乱麻,可就在这时,他听到身旁的男人“啧”了一声。“你说,携带两个人走上高速公路,是否会过于可疑?”周游顶着山风,探头望向下头一片偶有呼啸的山道。陈南淮也有了不好的预感,通常高速公路都有不少监控摄像,如何避过这些看不见的天眼?“如果和之前一样,这附近的监控都损坏了,那么就有可能。”陈南淮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钱副,我小陈。”小片警向来和交警队的人关系良好,盖因三天两头就被陈寅一脚踢进交警队内,遂和那帮子人打成一片,久而久之,大小的头儿都算把他看做亲信。又知道这人实际上是老陈局的得力爱将,嘴上骂得狠了,手底下却是半点都舍不得惩。而且,交警队又有不少从刑警队调来的老人。陈南淮是他们老兄弟何天峰的关门弟子,虽然这手“关门”的手艺不知道他学了几成。但至少,何天峰在时,都对陈南淮关怀有加,而陈南淮的所作所为也都被这帮子老兄弟看在眼里,他们虽然明哲保身,但能帮衬这个小伙子一把,都会拉上一把。而凑巧的是,这里面对陈南淮最为关心的,就是交警队的钱副队长。陈南淮三两句交代完,他表情十分凝重,握着手机站在山巅,被冷风吹拂又哆嗦了两下,忽然他觉得风声渐息,抬起头,看到周游正挡在上风口,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微微撑起衣物,原本还算干净整洁的魔术师,现在反倒像是一只充了气的河豚鱼,都有点滑稽。“我看你打电话,这里风声有些大。”他的眼睛像是星辰闪闪。陈南淮笑了笑,刚想要说些什么,手机里却传来了一阵声音。他连忙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急促地说了一段话,小片警最后讲了一句:“谢谢钱副了。”而后挂断了电话。“龙条山下的监控也全部损坏了,无一例外,都切在要害上。”陈南淮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不禁怀疑,有没有精通这方面布局的人,在暗中操作了。”周游点了点头,他没来由地想到了一个人,能够面不改色黑进政府机关,同时还能轻松驾驭一切电子设备,努歌。他作为顶级的骇客,如果他出马的话,这件事恐怕也会就此迎刃而解吧?只不过,是组织接下了这个任务吗?周游摇了摇头,这其中的事情唯有拿到任务的人才心知肚明,他们这一行实际上也被形容为“清道夫”,疑难杂症,一切收尾,包罗万象,所有求职无门的,亦或是尚有余裕的,甚至觉得本职缺乏挑战的行业尖子,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去处,同时也能交换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但也因此,事情颇为斑杂,到如今周游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人接了什么样的任务。上次w市一役,才让他看到了组织惊心动魄的一角。陈南淮说:“但同样不排除,他们没有将人带出龙条山的可能,我问过钟富和王六叔了,这一片人迹罕至,远离坟区,所以不大会有村民上山来。换而言之,这里是一片天然的‘死角’。陈南淮环顾着周围,这片林地并没有人照顾,沿海城市的绿植生长并不丰茂,虽然春季已经过去,仍是稀稀拉拉的,但饶是如此,这里也算一片荒山,真要彻查起来,恐怕难度颇大。“这片安静的林地之下,可能躺着数个不安定的亡魂,无处皈依,无处返乡,被残破的肢体锁住。”“你信鬼神吗?”周游忽然开口问道。“以前不信,但现在至少觉得,应当对于死去的尸体,还有万物都有所敬畏,比如……”“比如什么?是牵红线的月老吗?”魔术师变魔术一样,从袖子里取出一条不见尽头的红线,在陈警官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一下子就绑在了他的手腕上。而后另一端则捆在自己的三只手指之间,缠了又缠。“我也笃信因缘。”陈南淮这次却没有推开或是解开这个并非死结的绳扣,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半抬着手臂,笑着看着魔术师。像是看一个小孩儿上蹿下跳,尽力嬉戏。周游停下了笑容,别开眼看着山脚下的万家灯火。“下头有消息传过来了,有新发现。”忽然,陈南淮看了一眼手机一条信息直直地发到了他的屏幕上。等两个人赶到李立人的居所的时候,众人正对着一个大坑发愣,陈南淮排开同事,挤到了钟富刁蛮的身旁。眼前的一幕,让他都有些作呕,在一片已经化成泥水的土壤里,平平地躺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已经死亡了许久,尸体已经腐败变形,唯独看得出的是,这是一个体格异于成年人的躯壳。也许是尸体高度腐烂,不少部分又与水泥和秸秆黏连在了一处,整个尸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早有法医和物证科的同事开始清理遗骸,刁蛮忍不住已经跑到一旁大口呕吐了起来。“怎么样,怎么发现的?”钟富皱着眉说:“小雷在调查后院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一股气味,他们试图把这两间房间的杂草清理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味道就来自于这个房间下方,而上面的水泥却很新,道长觉得有蹊跷,就叫我们把整片地面都砸开。”这时法医科的老任摘掉口罩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死了得有四个月了,是个六岁左右的女孩儿,太惨了。”“怎么了?”“这个小女孩儿的内脏被取掉了一部分,脸上也有一定的破损……”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最后一咬牙说:“还少了一只耳朵。”耳朵。陈南淮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受伤之后被逼在家休养,找了个时间段没日没夜地看纪录片,有一些野蛮的原始部落尚且保留着割下敌人耳朵与头颅作为战利品的习俗。可这还是个孩子,还是一个连小学都可能没有上的孩子。陈南淮也一阵反胃,一只轻柔的手掌拍打了两下他的背脊,他才稍稍缓和,他回过头看到周游正静静地看着他。陈南淮连忙说:“你别过去,看到得恶心好一阵。”周游却笑了笑,挤在他的面前,用只有小片警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陈南淮偏过头,挠着后脑勺:“也算是吧,总之别过去。”钟富和老任已经走了出来,几个刑警队的人聚在一块。“尸体的身份已经无法确认了,要回去详细比对,才能知道结果了,除了丢失的器官和耳朵之外,还有孩子的眼睛也不见了一只,其余的器官都没少,恐怕是有意为之。”陈南淮想到了一个词:“以眼还眼。”一种极为野蛮地寻仇方式。一旁的李兰舟却打断了他的思路,“没人会寻仇到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如果是直系家属呢?”陈南淮又问了一句。李兰舟不置可否地说:“这些家长我们都经过问询,其中大部分还是你亲自问话的,也调查过他们的背景,他们都是很寻常的市民,除了有个别的童年比较贫困,但因此才显得寻常,如果凶手是以复仇为动机,那么是不是这每个家庭都并不无辜呢?”陈南淮却继续吐出一个词:“黑森林。”众人面面相觑,其实确实有那么一条线索摆在众人面前,可“黑森林”这个词犹如哑谜一般无解。就像是明摆着的线索,他们却无法去抓住。众人又相继陷入沉默。“留下三队的人,其余人先回局里。”李兰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众人点了点头,闷声不吭地坐上了返程的车子。陈南淮叹了口气,跟着周游往车子方向走去,路过李兰舟的身旁,他停下步子来,低声说:“兰妞儿,进了警队以后,我觉得你变了,变得至少……哎,这么多案子风风雨雨,走到最后就剩我们俩了,我才忽然发现,变的人其实是我。而你,自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始终是一般模样,珍重。”他笑了起来,拍了拍李兰舟的肩膀,快步跟上了周游,只余下李兰舟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尚且在闪烁的路灯,看不清神色。“你怎么会想看三仙归洞的?”周游开着车,他的车载音乐总是让陈南淮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都是些上世纪的碟子,还兼有一些评弹与花鼓戏,乍一看就像是个老人喜欢的曲目。陈南淮乍然之间被问到这个问题,也是一愣,他双手在胸前揉了揉,又有些局促的放了下来。李兰舟的事情,在陈南淮看来,就像是再也不能伪装从前的合拍,两个本就不同的人终究归于两方,最后消失于彼此的视野内。车厢里仍在循环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悠扬而靡靡的声线扩散到了车内的每一个角落。“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我以前见过人变这个戏法,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陈南淮看着车子的天花板,周游驾车的技巧很是稳妥,他甚至感受不到什么震动,伴随着音乐甚至有几分催眠。“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转过脸,看着周游淡淡地说。作者有话要说:周游:我就是那个给自己牵红线的月老啊!第60章 三仙归洞(十二)陈南淮自小成长的地方,叫做桑屯,一条自山上流淌而下的大河途经而过,河水清冽冷彻。桑屯人犹如一柄出鞘的钢刀,小南淮同样如此。小南淮平时最期待的事情,无非是跟着年迈的外婆颤颤巍巍地去镇上赶集,以及和小伙伴们在村里,疯跑上一天。虽然回到家中免不了亲故一阵毒打,可年幼的身体里总是有无尽的活力,像是全然不将这些伤痕当回事一样,隔天就又可以赤着脚在大街上疯跑,像是一匹累不死的小马驹。与他同龄的少年们,没有他跑得快;跑得和他一样快的孩子,又不如他那么年少,他倔强,又像是一头好斗的小狼崽,很快就成了村里的孩子王。陈南淮那时候多想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过去,会有人永远陪伴在自己的身旁,那么哪怕父母不管自己,哪怕班上的小朋友不喜欢自己,那也没有关系。随着岁月的过去,原本聚拢在他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走散了。他们有的去了远方,和打工的父母团聚,在当地就学,一别万里。有的则有了新的群体,与南淮不再有所交集,甚至避之不及,仿佛在懊恼那些荒唐而愚昧的时光。就这样,曾经欢声笑语的小院子内,只剩下陈南淮一个人,头顶着烈日,原本白净的孩童在几年之后,已经晒成了一个黝黑的少年,原本放肆的笑意,再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取而代之的,则是长久的冷漠与沉浸,不爱说话的陈家孩子,成了他的代名词。有一回,陈南淮跟着外婆进城赶集,到处都是人山人海,每个人都热闹地谈着一个话题,在这座城市里,魔术,杂技,马戏,这些早已被逐渐淘汰出娱乐项目里的活动,仍旧盛行,甚至大家都对魔术师格外崇敬。他们谈论的是一个马戏团的事情,在小镇近郊来了一支马戏团,这是一个由一组游方各地的演员组成的小团体,这一次路过这里歇脚,于是搭建起舞台,挣些路费继续上路。像这样的小团体,在多年之前仍是有许多,只不过,如今也已经基本绝迹了。陈南淮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哪怕朋友的离散让他逐渐沉默寡言。他偷偷从外婆的身边溜走了,跟着涌动的人群,在落日时分,见到了那支马戏团的真容。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野兽,驯兽师的皮鞭,身着妖艳却有几分肮脏的女郎,还有穿着滑稽的搞怪艺人,他们充斥着这个舞台,露天的表演热闹非凡。可眼尖的陈南淮却看到了一个在剧场之后的诡异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