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困吗？”托尼带着慵懒的熟悉声音响起----和三四十岁的托尼斯塔克的嗓音相比起来青涩了很多，却也带着年轻人无忧无虑的朝气，没有那些焦虑和沉重。“我其实不困，晚上睡饱了。”卡尔同样躺到了床的另一边，把被子拉过头顶，在黑暗的被窝里寻找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回答。感谢他有一张双人床，瞧瞧，起了多大的作用啊。“我也不困，就算我想睡----可是早上我真的喝了整整两杯咖啡。”被窝里青年的声音闷闷的，带出了鼻音。不等卡尔说话，他飞快的跳过了这个话题，起了个新的话头，“你写了‘史蒂夫罗杰斯’，还有‘索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写我？”“托尼？”卡尔一僵，发现他果然瞒不过敏锐的托尼。“那些故事，你写的特别逼真，就像是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中的生活。史蒂夫一直觉得你是根据他为原型编出的故事，我不这么觉得，虽然我没有依据。”托尼又问了一遍，“你以后会写我吗？我原来姓什么？那些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故事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你们发生过的经历。”卡尔只好承认，“未来我也有把你的故事写出来的打算。你原本姓斯塔克，你的亲生父母富有，聪明，有名声也有地位，他们非常爱你……你家的公司叫做斯塔克工业，所以你从小就得到了最好的教育和培养。”“……但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只能被我收养。”就像是每一个遇到这种情况的人一样，卡尔也忍不住，喃喃的问出这个傻问题：“托尼，你有后悔过吗？”问出这个问题，不如说是源自卡尔内心耿耿于怀的愧疚。他知道托尼曾经有着怎么好的生活，所以他每次想起小托尼被他养育的时候，连书都差点看不起的待遇，如果不是有另一个世界大托尼的指导和提供的那些知识，小托尼连一个名师都没有。他怎么都觉得亏欠这个孩子。他也亏欠其他孩子，他一直都在尽力当一个好父亲，虽然他知道他总有错漏的地方。“听起来很让人羡慕。”托尼把脸露出被窝，深吸了一口气评价道。因为被窝里有点缺氧，他现在出来后，发白的脸颊上终于泛着红晕，看起来健康了不少，但是托尼的焦糖色眼睛里却很冷静，没有什么激动。“你也说了，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我是托尼伍德，你是我爸爸，没有后悔不后悔的选择。也不要说得像是你收养了我就是个错误之类的，那会让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你----你没有吧？嗯哼？”托尼说这一段的时候语气有点犀利，他生气又谴责的转过头直直盯着卡尔，似乎在揣摩卡尔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当然不是！”卡尔飞快的否定了托尼的猜测，哭笑不得之中，也对他胡搅蛮缠的厉害嘴功有了新的认知，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啊。“那就好。”托尼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傲娇，他满意的抬起手伸过去，捂住了卡尔的眼睛。温热的指尖轻柔的覆盖在卡尔的脸上，还带着点混合着机油和机械零件的醇厚气味。卡尔的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托尼熟悉的嗓音先清了清喉咙，在旁边有点朦胧的嘀咕说道：“好了，睡觉。”“你不是喝了两杯咖啡吗？现在困了？”卡尔疑问的说，他没去推开托尼的手，但也不太懂托尼为什么这么做，所以他放松的平躺在床上。“我代谢的快，现在困了！睡觉。”托尼的声音很快消失了，房间里恢复一阵寂静。但是卡尔从那阵低低的呼吸声中察觉出托尼一直都没睡着。他心里泛上了疑惑，可是在托尼的手没松开之前，卡尔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这让他不知不觉变困了，在黑暗中直接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卡尔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卡尔：“……？”他睁开眼，费力的试图把身上无尾熊一样挂着的托尼扯开，托尼的睡姿没想到这么不好，都快把卡尔压得窒息了。他好不容易把睡得很死的托尼从自己身上弄下来，卡尔气喘吁吁的站起来，心有余悸。难道说因为小托尼的体积太小了？所以他之前才没发现托尼能把自己睡成这种七扭八歪的形状？他的脖子不难受吗？？想不通，卡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多，时间不算晚。该去处理三姐弟的事了。他把托尼留在卧室里继续睡觉，自己推门出去。客厅里沙发上的青年洛基几乎是立刻回过了头，他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像是赌气着不允许自己暴露出脆弱和委屈似的，说出的话却还摆脱不了小鹿角时期撒娇的意味：“……爸爸。”这可怕的修罗场！卡尔的背一瞬间又僵硬了。“爸爸。”同样坐在旁边看着电视闲聊的大索尔和海拉也回头打了一声招呼。索尔把一只手臂搭在了沙发上，露出了臂上有力又结实的肌肉，他看起来有些期待和紧张：“我们要走了吗？”“对。”卡尔发虚的避开洛基隐约控诉的眼神，强装镇定的对海拉点点头，“如果你们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了？”洛基恢复成气定神闲的模样站了起来，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他这段时间暂时代替的武器水果刀，也点了点头，绿眼睛里神色意味不明。……他不需要着急。爸爸太会宠崽了，只要他再找机会撒撒娇，主动讨好一下，爸爸就会觉得亏欠了他似的，加倍还回来。不过这也是个坏毛病。谁找爸爸撒娇，他就不抗拒的宠谁。哼！洛基不满的冷冷望了出神的褐发青年一眼，爸爸这幅样子一看就是在做出行准备，对着空气中他们看不到的画面，他们都已经熟悉这样的过程了。----所以考验技术的时候到了。托尼绝对比不过他！四个人的眼前突然一黑，在一阵奇特的特殊体验过后，洛基突然有了一种时空转换感。他的脚尖落在了地上，踉跄了半步就很好的站稳了。洛基打量着周围。这里是一个富丽堂皇的行宫，空空荡荡，非常宽大。在他不远处有一条往上的石阶，在顶端有着一个王座。但是整个场地中什么人都没有。除了洛基和他身边同样出现的索尔。不等索尔保持好平衡，洛基就觉得一股庞大的记忆突然翻涌了上来，他顾不得和哥哥说话询问情况，就开始融合了两个世界的记忆……他一直是被人忽视的阿斯加德三王子，洛基奥丁森。他渴望证明自己，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他那个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哥哥身上。他也不是阿斯加德人，他的父亲奥丁收养他原来只是一个阴谋，他是与之敌对的种族冰霜巨人劳菲王之子。他愤怒，嫉恨，他为了挽留做出种种错事，可他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没关系，他是洛基伍德。他的所有兄弟姐妹都和他一样，全是领养的。尽管种族不同，他们也不分高低贵贱，甚至因为他性格敏感内向，养父卡尔还会把注意力多往他身上投注几分。长大的索尔就和小时候一样优秀，虽然避免不了一些脱线和鲁莽，但并不自大和没脑子。这一次的索尔懂得怎么和他相处，还有姐姐海拉，能教他怎么挥刀和更好的控制神力。他喜欢对卡尔撒娇，因为这个爸爸就像他想的那样完美，给他回应。卡尔时刻关注着他，卡尔叫他小鹿角的时候浅茶色的眼睛里会带着笑意，卡尔生气的时候会想打他的屁股，卡尔……洛基的表情逐渐发绿了。等等……打……屁股……绿眼睛的邪神呆呆的站在原地，洛基的脸色又青又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红。记忆全部融合以后，他彻底被自己做的事惊到窒息了。他做了什么？！死活不信爸爸是他爸爸，所以几次冲上去就想杀人，反被揍了一顿屁股？在大街上，一千五百多岁的他，被爸爸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屁股？！羞耻感已经差点把洛基的脸烫熟了，他艰难的不想再回想海拉姐姐被放出来后，他和索尔又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傻事。----那不就是他们三个表演的剧本吗？！可为什么他才是被抱养的那一个？！他一直以为他和海拉姐姐是亲姐弟啊！第76章 圆满解决一时间, 洛基和同样陷入了融合记忆中的索尔都僵在了原地, 脸色诡异的变化着。洛基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烫熟的几乎哧哧冒烟了, 如果现在有可能的话, 他真想返回过去掐死那个对着爸爸叫嚷又攻击的自己, 不，或许他现在最该做的是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他总算清楚海拉姐姐那天为什么气势汹汹的质问他了，洛基也又委屈又生气----他辛辛苦苦找爸爸撒娇容易吗？他立志要当爸爸最宠爱的孩子, 可是长大的他自己就是这么拖后腿的？！小鹿角实名委屈。瞧瞧他说的都是什么蠢话！“洛基……”索尔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接收记忆的速度加快不少。他很快迟疑着转过脸, 纠结的表情和洛基如出一辙, “父亲他居然对海拉姐姐……”这说的明显是奥丁。洛基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警告的看过去一眼, 移开了眼神，淡淡的纠正：“那是你的父亲, 索尔, 我是洛基伍德。”“可你也是洛基奥丁森！”索尔急切的走过来说, 他的双手抓住了洛基的肩膀,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情真意切, 带着一丝恳求，“父亲他……是犯下了一些错事，可他也是爱你的，洛基。”“我不需要了。”洛基提高了一点声音宣布, 他看起来坚定了很多, 拨开索尔的手, 直视着那双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索尔。他的隐瞒，他的意图，还有他那句不----”洛基的表情软化了不少，变成了耿耿于怀和一丝受伤，一字一句道，“我以为我做得更好，奥丁就会承认我，他的目光会注视着我，我也有资格获得荣耀和赞许。”更加容易表露情绪，这是洛基在现世学到的。他没有那么别扭和敏感到不愿意对别人吐露真心话了，因为他拥有了更好的选择，他有一个不怎么完美，但是很温馨的家庭，新的开始，新的朋友们和爱他的爸爸。“可是注定不一样。索尔，就算他对我也有感情，无论怎么做，我都得不到我想要的。”洛基失望又自嘲的笑了起来。他一直追寻着，做出一些让他自己都痛苦的错事，正是因为他把那个地方当做了家，他渴望获得他的父亲的认同。那个男人是那么温柔又残酷，他能牵着幼小的洛基鼓励的说，你是天生的王者。他也能悲伤又那么坚定的对洛基说----不，洛基。那击溃了洛基所有的骄傲和希望。“我不需要了。”洛基再一次的重复，他抬起的眼帘下，那双眼睛中冰冷坚定，骄傲中带着隐约的泪光。那也让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像是点缀上了细碎而朦胧的星光，“我有更好的选择。卡尔了解我的想法，他总是有办法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喜欢纵容这一点，我也喜欢看他纵容我。”虽然卡尔只有二十岁，年轻的连他的年龄零头都没有，卡尔是一个中庭人，不是阿斯加德人，更不是众神之父。卡尔没有威严，没有名声，普普通通。可是洛基更愿意选择卡尔，他愿意冠上那个普通的姓氏，也成为一个普通的伍德。----第一次见到这么坦诚的洛基，这让索尔惊得说不出话。他甚至发现，洛基释然的微笑起来时，唇边会有一个很浅的笑涡，那让这位邪神显得有点调皮。这种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在索尔奥丁森的记忆中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相反，在伍德家的时候，洛基好像总是……索尔有所触动，他彻底说不出劝解的话了。突然间的，在金灿灿的传送门出现在空中后，这个宽大而空旷的城堡大厅里，多出了三道身影。穿着白色长袍，气质缥缈的古一法师，年轻的不像样的超英奶爸卡尔，还有神色复杂的海拉。“我们是不是来的时间不太对？”卡尔一落地就注意到了洛基眼里没有掩去的泪光，他扬起眉毛质疑的盯着索尔问。“既然把你们送到，我就先回去了。”以古一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好像比较尴尬，她从容的对索尔和洛基点了下头，就再次迈回了传送门里。留下的索尔，洛基，还有他们对面的卡尔和海拉，凝视着对方，一时间陷入了古怪的静默中，因为记忆的恢复，加上他们之前敌对的那些事情，谁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洛基几乎是在卡尔出现的瞬间就狼狈的涨红了脸，羞耻得想把自己埋起来，不敢直视。好在很快的，这阵难言的尴尬气氛就被打破了。感知到有外来人进入的大队卫兵突然冲进了大厅，他们的盔甲和战靴互相碰撞，发出哗哗啦啦的金属响声，手中举起的长/枪警惕的对准了卡尔和海拉。“住手！难道你们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吗？”索尔眼疾手快，在海拉想要发飙前怒斥那群卫兵们，“她是海拉，我的姐姐，奥丁的长女，阿斯加德下一任的国王。”这句话一出，不仅卫兵们面面相觑，神情震惊，连卡尔和海拉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视了一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索尔？”卡尔确认的问了一遍。“我当然知道。”索尔打定了主意后，就不再犹豫，他高声宣布，“召集大家到城堡外集合，我们有一个回归仪式要举行，海拉离开的太久了，她应该获得她应得的荣耀。”卫兵们刚才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现在又精神恍惚的离开了。海拉的神情非常复杂，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看着索尔却没能说出来。倒是索尔大步过去，给了她一个豪爽的拥抱。“海拉，你不会让我们失望，也不会被怨恨和复仇吞噬的，对吗？”索尔确认的问，但他的声音中已经透着了然和肯定。在现世相处的那几千岁中，充分能让索尔了解海拉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她融合了这个世界中的怨恨和那些疯狂的绝望的心情，索尔也确信海拉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