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夜散人      更新:2023-06-19 07:41      字数:5185
  黑气在一边幸灾乐祸:“乖乖,这一肚子几百只胎儿,这是得多激烈的一夜。”大脑袋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你最好别让我逮到出丑的时候,不然我这口牙全部笑掉也不停嘴。”仇落微微一笑,一边冥官已将通道打开,向仇落示意跟上,然后自己率先踱进传送门之后。这是仇落第三次到冥界,第一次还要追溯到三百多年前他还是幼童的时候,第二次是办公他将无死生木插在了忘川河畔,再来,就是这次。穿跨空间,冥官将仇落直接送到冥界,小小一步便又人间的店铺来到冥界火红彼岸花堆叠铺满的宅邸,冥界的光线十分昏暗,似乎常年罩着一块灰扑扑的布在天空,索性仇落是魔族,黑暗之下也看的清楚。宅邸很热闹,来来去去浮着灵体魂魄,皆身着素白的绸衣看起来阴森十足。进入冥界之后冥官的模样便起了变化,清秀的脸上蔓延大片墨色花藤图案,一如他身体上的那般,烙在惨白的脸上活像贴了一张白底黑纹的画在脸上。仇落下意识凝了一会儿他那张诡异的脸,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左额。铢衡睁着血红的眼睛四下望了望,他也来过冥界,但是是一千多年前了,这里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仇落事先向铢衡体内灌输自己的魔气,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不被阴邪之气侵蚀,二来是为了掩饰他的仙气。魔气入体,铢衡的眼珠子终于随了仇落的心意暂时变成火红。还会发光。冥官将仇落带到一处阔绰大殿前,然后在紧闭的高大殿门前虔诚跪下磕上三个响头,那殿门便有所感召自动打开。仇落挑了挑眉头:这殿宇里住的是谁,竟如此气派。不会是什么冥界的高官甚至是冥主吧。冥官前脚进入,仇落后脚跟上,身后殿门沉声关闭。殿屋之中比外头还要墨色浓郁,殿宇两侧摆满了白色的蜡烛,数以千计的蜡烛火光摇曳勉强照亮前路。仇落微微瞧了瞧四周,发现除了烛光点亮的地方,其他他竟什么也看不见。烛光外似乎是无尽的黑暗,寂静的空气混杂着蜡烛燃烧后的气味,有些芳香,像是馥郁的蔷薇花堆满屋子。殿宇宽阔冗长,好一会儿他们才走完蜡烛道瞧见亮色。朦胧清冷的光芒与橘色烛光交融,好似一泻月光。仇落抬首,赫然见到头顶一轮明月。视野尽头是一道纱屏,画着血色的彼岸花。月光照耀之下,纱屏上投下一道美好的轮廓。冥官向那影子稽首,旋即后退几步消失于黑暗。仇落斜目瞧了瞧身边,心想这家伙就这么走了?似乎听见了仇落的心声,纱屏后的鬼说道:“你的事他已禀告给孤,仇落殿下,入内罢。”声音听起来有些艳气,透着一股子让人沉沦的腔调,但是听到头又觉得尾音苍桑,好像就要喘不上气的耄耋老人。仇落闻言便进入纱屏之后,却见后头是一张玉石高座,上头坐着的鬼面容绝艳得叫嚣,面容没有冥官惨白反而是一种美丽的白皙,猩红的唇瓣犹如那彼岸花一般魅惑。头发有些凌乱,轻薄的衣衫斜挎跨露出爬着花纹的心口,两条白长的腿自衣摆下露出来,交叠一起翘着慵懒的二郎腿。铢衡见到此鬼不由一惊,是冥主。据说这位冥主以前是只艳鬼,生的妖冶放浪,前冥主被他吞噬之后冥界便由他接管统治,他性格十分古怪,但是从来没有什么更大的野心。管好冥界他便心满意足。不过那都是传言,铢衡虽然没有和他正面接触,但是从白君的语气中听闻,现冥主确实有艳鬼的体质,不过也有一半冥界鬼族纯正血统,他是前冥主与一只艳鬼的私生子,因为身份不耻所以生下来便注定没有身份。半生流离,他终于被前冥主接入宫殿,但依旧受尽欺凌,最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叫前冥主将自己的功体心甘情愿给他吞噬,连冥主的位置也传给了他。仇落微笑:“见过冥主。”冥主抬了抬眼皮,妖丽的面孔上有几分讶然。漆黑的狐眼细细打量起仇落,旋即,他冷哼一声:“想要孤帮你也不难,只要你叫三声爷爷,孤便解了这小小咒术。”二殿下弯眼,拒绝:“恕仇落无从出口。”这刁难也太刻意了,他要是唤了这声“爷爷”那他父尊堂堂魔界尊魔不就是冥主的儿子?他不会出口,这关系到一界尊严。“哼。”冥主支着下巴艳目一凛,他似乎还记恨着什么,而且火气很大。妖娆的双腿又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翘着,虚浮的声音带着愠怒,“战吾做的那档子事,父债子偿,你若是想救人,总该有些代价。”仇落道:“仇落宁愿以此身皮肉之苦换冥主宽量,恕仇落无法折损父尊颜面,望冥主包涵。”铢衡蹙眉,张口准备说什么却被仇落以咒术封了声音。讶然之中,冥主又冷笑一声,不依不饶的刁难:“既然你不肯开口,那孤也不愿救人。他中的不是术法,而是体内被人封住一只吞灵邪物,邪物会不断吞噬他的记忆直到将他吃成空壳,能撑这么久,也算是有本事了。”“……”仇落睅目,旋即垂眸担忧的凝了铢衡一眼,又听冥主说道,“或许他能暂时保持清醒,但一旦难以抗衡邪物,他便会保持婴孩状态了。下手之人手段歹毒,先行封存了他的功体,这样一来,他就只能靠毅力对付邪灵了。”仇落捏紧拳头,双唇咬死。“孤,就是见不得你这张脸。太像战吾。给你一会儿思考时间,是要保他还是要自尊,随意。”☆、魔与鬼的渊源三百多年前,魔君与君明仪去冥界谈论政事,前夜,君明仪问仇落要不要一同前去见见世面。他很感激的应下了。第二日便和父尊与师尊一起,坐着双头龙车去了冥界。在与冥主商谈要事之前,魔君对年幼的小仇落说:“父尊与师尊要办正事,你自己随便逛逛,就和逛后花园一样。”小仇落抿了抿唇,待头顶的温热彻底散去后,父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宇之后。他垂了垂脑袋,这才有些失落的对空气念叨:“仇落等着父尊和师尊。”他不敢乱走,因为冥界太大岔路繁多,四周也黑漆漆的。殿宇之前来往诸多鬼怪,奇形怪状正是仇落夜晚一睁眼便能看见的那些怪物。他在殿宇门口坐下来,抱着双膝大气不敢出的警戒眼前。定是他又惹师尊生气了,师尊才诓他来这里借此惩罚他。极度恐惧的仇落脑袋里一根细线绷得几乎断裂,他想进去给师尊下跪道歉求师尊放他回去,可是又不敢动弹,只能颤着肩膀抹着泪花不敢大声。隔了好一会儿从大殿外另一头钻出一道白色身影,他似乎是要进殿,但发现殿门被施了警戒不适宜进入。正欲离开时,一道细若的声音叫住了他。“那、那个……”仇落伸着脖子颤声叫住那抹雪白,神情不安的说,“可以带本殿看看冥界吗。”白衣鬼族折过身,打量的目光落在很角落处的那团灰扑,他这才发现有个活物在那里,冥界实在是太黑了,蹲在角落就像阴影一样。“你不是鬼族。”那鬼看到了那双火红发亮的眼睛,“小魔头,你蹲在这里可是会被巡逻的鬼差给捉起来吃掉。”仇落吓得浑身一抖,扶着身后的门扇缓缓起身,然后怯怯的走到他的身边,小脸上写满了害怕:“父尊让本殿逛逛冥界,等他出来……冥、冥界真漂亮……但是本殿怕迷路,你陪本殿好不好?”白衣鬼族笑起来:“你只是害怕一个人吧?你口中的父尊,正是魔君?你是他第几个儿子?”“本殿……有个兄长……本殿叫、叫仇落……你不要走,陪本殿逛逛好不好……很快、很快父尊和师尊就出来了,本殿可以给你报酬……眼珠子好吗?本殿现在只有这个了……”说着小仇落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到白衣鬼族手里,抿唇微笑,“不够的话,本殿可以叫父尊赏你……”“呵。”鬼族失声一笑,揉了揉仇落的脑袋,然后柔声说,“好了,不过是陪你逛逛,眼珠子你还是留着吧,小孩子的零嘴我还不至于抢了。”仇落垂了垂眼睫:“可是,师尊说,要别人帮忙都是有代价的。你是不是觉得少了……”白衣鬼族彻底被逗乐了,既然小魔头这么坚持他也不好拒绝,只好接过盒子伸手握住一只小手:“冥界好看的地方很多,不如带你看看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海吧。那里有很多亡魂,很热闹。还能让孟婆让你尝尝她的美味汤。”有人陪着,仇落暂且放下心来。那只鬼带他见了浩瀚无边的彼岸花海,以及翻着血红波澜的忘川,横跨忘川的奈何桥上挤满了魂魄,仇落好奇的打量着那些聚在一起涌向对岸的人,不由惊叹:“冥界真热闹啊。”“呵。”白衣鬼族轻笑,“是啊,冥界一直很热闹,但大家都不喜欢冥界。”“为什么?”仇落眼,“因为里面鬼怪太多了么,还是大家也怕黑?”“你怕黑?”鬼族肯中重点笑了一声。“……”仇落别了别头,没有回答而是选择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可以折一支带走吗?”“可以。不过出了冥界它很快就会凋谢了。只有在冥界才能保持它的艳丽。”白衣鬼族耐心的解释,“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告诉你养它的法子。”仇落失意的暗了暗眸子:“那便算了,本殿只是想折一支回去让另一个人也看看,他一定会喜欢。”许是童年时对冥界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仇落不喜欢冥界。那天白衣鬼族还向仇落说了说冥主和魔君之间的摩擦,明知仇落是魔君的儿子他还是顺利出口:“其实冥主很讨厌魔君,一百多年前冥主邀魔君赴宴,魔君却在宴席上用酒水故意溅了冥主一身,让冥主在诸位宾客前扫了颜面,魔君知晓惹怒冥主便中途告退,结果冥主下令封闭酆都,四处抓捕魔君。”仇落更不想待在冥界了。回去魔界后,他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不想再去冥界的意愿,顺便还问了问父尊泼人家酒水的事。魔君挑了挑眉,然后哈哈大笑:“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其实不是这样啦。等一下,看看你师尊在不在,不在的话父尊再告诉你那桩往事。”父子两确定契魔不在之后,便开始讲起故事。原来当时五界战乱方平,冥界之主便想做个和事佬搞个宴会缓和各界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再开战给冥界增加负担,甚至不惜降低身份亲自为几位来客斟酒一杯。原本还算和气,但是宴会深入歌舞繁华正盛,魔君他喝高了,然后端着酒盏摇摇晃晃要给冥主敬酒。魔君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肠子,一见到冥主那艳丽的脸蛋早就春心荡漾,借着酒力他就去敬酒,其实就是借机调戏冥主。冥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魔君趁他接过酒杯时摸手他便亮出鬼爪将魔君掐的脱皮掉肉,挣扎之间冥主蓦地松手,被那杯酒溅了一身。魔君被掐醒了,反应过来后便说了几句好话准备开溜。冥主不依不饶面上答应实际暗令封住酆都黑揍魔君一顿,魔君逃到了冥主的后宫,鬼差不敢大肆搜捕,速度减缓。魔君这才逃过一劫,逮了薄处杀出冥界。“好在你师尊领着重兵守在边界,不然父尊就要被那群鬼剥皮了。真是,摸一下怎么了,有多少人等着爬床还没有机会,害得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魔君如是道。冥主十分记恨,将战吾恨了四百多年。奈何那年魔界与冥界交界处有重兵驻守,不然他一定手撕了战吾。上一代的恨没有完结,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仇落身上。思索时间将过,冥主倨傲的凝着仇落非要拿他出气。铢衡向来是最爱惜自尊的人,他挣不开仇落只能拽着他的袖子焦急的摇晃,张着嘴巴无声说道:“罢了,仇落。”冥主见仇落实在不肯,便又改了主意:“既然你不肯叫,那孤通融一番,只要你跪下求孤,孤就帮你救他。就当是补偿你方才进殿未行的磕头大礼。”“……”仇落垂眸,目色深沉。随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将铢衡放下,然后微笑说道,“我一定要救你。”说着一大步迈到王座之前,直背屈膝跪下。“求冥主救爱妻。”声音平静安宁,仇落阖眸,深深向冥主磕头。“呵呵,还有两个。”冥主坐直身子,眼神狂狷,“磕响,孤听不见。”仇落抬头,再次重重磕下,登时鲜血溅出,忍受屈辱嗓间音调却依旧不卑不亢:“求冥主救爱妻。”“……!”铢衡睅目,上前抱住仇落的脑袋,想要将他牵起来,他张着嘴却不能言语。仇落吻了吻铢衡的脸颊,溅血的眉宇含带笑意,“仇落不希望你忘了我。”冥主不屑的眯起眼睛:“你不怕孤是骗你,万一孤也解不开这术法?”仇落道:“万分之一的机会仇落也不会放过。何况是五成。”冥主短促的哼了一声,旋即松开叠交的双腿,从宝座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凝视仇落:“无趣。剩下一磕头记着,待改日教你补上。你,过来。”苍白的手指点厾铢衡眉心,登时周遭充溢沛然阴气,尖长的血红指甲凝聚冥主无尽功力成为突破封印的一点强硬,瞬息,铢衡周身逸开一阵黑气,封印迎刃而解。仇落见状赶紧一把搂过铢衡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铢衡身形猛的变大,刺啦撕裂布料的声音中,铢衡终于恢复。“枫儿……!”仇落晃了晃怀里混过去的铢衡,用袖子遮好敏感之处,旋即运用魔气探析铢衡神识。冥主见状神色一变,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眼见仇落窥探灵识后,自个儿也昏了过去。“……”冥主倨傲的脸上升起不耐。毛头小子,做什么都毛毛躁躁。这样想着,屏风后又冒出一抹白色,他向屏风后的冥主鞠了一躬,然后坦坦然然进入内中。“听心儿说父王这里来了一位稀客,儿臣特来见上一见。”来人亦是狐眼细眉,模样得了冥主真传有几分艳丽,只是眼睛那块罩着铁质的细网眼罩,边缘嵌着血红宝石,两垂下墨色流苏。网罩之下的眼睛迷离不清,连带神情也不清晰明媚。冥主坐回宝座,依旧单手支住侧脸,眼眸潋滟的凝望仇落:“瞧见他孤便来气。”“呵。”冥暝轻笑,迷离目光扫到仇落的侧脸,旋即揭破冥主的自欺欺人,“父王明晓得见他来气还特意唤人入内……收一收您那眼神吧,都要钉到他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