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夜散人      更新:2023-06-19 07:42      字数:5152
  既然瓀石城的邪灵已经取到,那根据师尊的名单,是时候动身去下一个地方了。待到明日黑玉面具归来,便启程上路罢。回到客栈时,铢衡还未苏醒。仇落见到原本在床榻上窝着的绵绵和梅梅便知晓,铢衡应该醒过一道了,它们是被铢衡给赶下来了。二殿下无声一笑,心想这老家伙还是那么霸道。他将人肉装在茶杯里递给绵绵,然后分出一点邪力喂给梅梅。两个小家伙吃饱,仇落也快撑不住了,鞋子一蹬就往被窝里凑。装满酒水的酒葫芦轻轻放在铢衡枕头边,浅浅亲吻印在铢衡额头,仇落细细为他掖好被角,旋即阖眸准备入睡。可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识海里铢衡一身血红满脸惨白的倒在血雨之中,虽然知道那已是过去,但是一想到铢衡曾经被戳的满肚窟窿一身疮痍他就无法心安入睡。铢衡说的对,他出生在和平的年代,不知道当时战争的残酷,铢衡差点死在魔界还被俘虏沦为病奴,他怎么会不恨?所以神识分离时两个铢衡才会如此针锋相对,因为他实在是恨……他不知道铢衡面对自己时究竟是怎样复杂的感觉。最后铢衡望他的那一眼如此温柔宁静,甚至让他产生一种被爱着的错觉。铢衡,可以抛弃过往的仇恨接受他么。或许,挡在他与铢衡之间的最大山峰不是墨君,而是铢衡对魔界不共戴天的仇恨。铢衡……或许也对他有些动心,但是他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他想解开铢衡的心结,至少,能让铢衡坦坦然然的面对自己。静夜入定,魔界的时刻即将到达亥时。契魔府进入最宁静的时刻,洗漱完毕的君明仪宽衣入榻准备入睡。只是眯上一小会儿冰冷的眼睛又再次睁开,许是因为冥主再下战书之事。当年战吾做了糊涂事惹得冥主恼怒四百多年,虽然没有引起两界开战,但是冥界与魔界的气氛很不好,见面便是剑拔弩张。睡意消去,契魔坐起身,心肠干燥。凝视虚空片刻,血眸一凛,君明仪将睡袍宽袖一拂,一道凌人魔气直逼黑暗某处。接着,暗处传来啪嗒瓷器碎地的声音。以及谁的轻笑。“谁许你进来的。”君明仪收手,声色冷厉。融在黑暗之中的不速之客浅浅发笑:“邀你不见,只好出此下策。明仪,四百年不见,不知安好否。”君明仪微微蹙起眉头,心情坏到极点:“翊王,此时已过亥时,夜色深重,王爷也该回府就寝。”翊王又拿了一只杯子为自己倒上凉透的茶,从容应对:“本王见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两个失去睡意的魔,相互安抚不是更好?”君明仪不耐的说道:“微臣何德何能与王爷相互安抚,王爷,臣乏了,明日还有公事。”“呵。你脾气又坏了不少,对付我那四弟不容易罢。当年的事,本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直到前几日----他竟为了你杀了念瑶。明仪,你的目的就要达到了罢。”君明仪不言,只是冷冷注视桌案前雍容华贵的身影,冷酷的面容不见波澜。“战吾为了逃过那一劫对你说了什么?说甘愿被你玩弄,成为你的傀儡?呵呵,现在藩王之间流传甚广,说你广揽大权操控尊魔,夺位,是迟早的事。如果本王猜的不错,三位殿下身边也插满了你的眼线,明仪,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啊。都说得君家明仪得魔界半壁江山,现在是要落实了。”君明仪冷哼一声,向来耷拉的唇角竟勾起一丝深笑。“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翊王直截了当的问,因为他自认为与君明仪情谊不浅,当初君明仪差一点就成了他的棋子。“翊王想助微臣?”君明仪反问。“哈。”翊王挑眉,玩味一笑,“错了,是本王要你相助。”翊王起身,脚步纡徐踱到君明仪床榻边,撩开床帏。火红眼眸直直注视昔日故人,他的眼里有些留念,似乎还回忆着当初克制乖巧的君明仪,但是温情掩盖之下又是冰冷的利用,“你恨战吾,但是你终究姓君。明仪,本王也愿意为你所玩弄,都是一样的选择,何不找个顺心的君主?”君明仪微微低了低头,然后声音淡漠的回答:“明夜,战吾与冥主在轸石崖约战,合作端看翊王的诚意。”“呵。真的?”翊王半信半疑的眯了眯眼睛,旋即俯身揽住君明仪的肩膀,满身冰冷珠玉宝石硌得人发疼。浑身散发禁欲气息的冰山更能挑动男人征服的欲望,当然也掺杂着嫉妒,君明仪本该是他的,都要到手了结果被战吾诓走,又怎不让他恨得牙痒。“王爷自能证实何必多问。”君明仪蹙眉厌恶的推开翊王的手,“夜深,劳烦王爷勿再逗留。”翊王松开君明仪,眸中似笑非笑半面阴鸷:“你当初若不反悔,本王定万分疼爱你。”“……”君明仪静了一会儿,心里怫然大怒,事情牵扯到他那残缺的身体就是踩了君明仪的痛脚。仅剩的涵养让他不至于暴怒破口,君明仪阖眸,强压怒气一字一字生冷的挤出四字:“恭送翊王。”翊王无奈一笑,旋即摇头拍了拍君明仪肩头:“既然你都赶人了,本王也不打扰了。希望明夜,能站在你身边的魔,是本王。”屋内冷风一过,翊王离去。契魔静坐片刻,旋即敲响床榻金钩上的铜铃,面上带着吃了一瓶子苍蝇的恶劣表情。很快,门口传来三声恭敬的敲门声,没待仆从询问,君明仪便率先开口:“伺候沐浴。”“是。”仆从依顺的下去准备。战吾与冥霆私战,无论如何都是战吾受伤。他不敢还手,冥霆也从不手软,待私战结束背后来一刀,不仅能解决掉战吾,还能顺顺利利将锅甩给冥主。“两刀,你只有两刀的机会。”君明仪冷冷自语,不知所思。☆、前往异人城清晨的城池依旧是薄雪日照,苏醒不久的街道人影稀少。冰冷宁静的空气灌入肺腑顿时让人睡意尽消,薄薄的雪层上弹跳着一只白滚滚的白犼,矜持的黑猫跟在后头在雪白地面踩出心形的爪印。穿着血红衣衫戴着红盖头一般的公子正摆弄这新到的剑,身边的高大魔族一脸含笑的望着他每一个小动作,黑玉面具打着呵欠,然后双手枕在脑勺姿势不羁的打量前方。“如何,像不像铁剑?”虽然是木质的剑,但是镀了银层,在日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质感还行,沉甸甸的。铢衡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剑插回剑鞘,拔开酒葫芦咕噜咕噜喝酒。“这么早就离开,不吃点包子喝碗粥?也没必要这么赶罢。”黑玉面具嘟嘟囔囔,“粥铺都还没有开呢。”仇落根本不理他,而是垂首问身边喝酒的铢衡:“花邪川要留下来,你不向他告别?”铢衡侧过脸古怪的望了仇落一眼,大概得意思就是:他留下来便留下来,为什么要和他特意告别?我两是敌人啊。隔一会儿不能安安静静的黑玉面具又闹腾起来:“二殿下,下一处是要去哪里?还有,你什么时候将大殿下交代的事办了?我还忙着回去给大殿下谗言媚笑呢。”“呵,你说的对,早些做完打发你走,这旅途就只剩我与枫儿了。”仇落仔细一想,“那下一处便去异人城罢,上一回我去看了没什么好货色,这次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合眼的。”铢衡听了一会儿,便面色不悦的给了仇落一个白眼。“你究竟答应了旻什么,异人?”仇落微笑:“大哥想要一个异人病奴,仅此而已。你也知道,刺杀他的人总是很多,每年购买病奴也是储君殿的一项大开支。”“哼。”铢衡拂袖,不愿再与他并肩同行,而是踩到雪地里,加入了和绵绵梅梅踩雪的队伍。黑玉面具鼓了鼓腮帮子,然后倒回来凑到仇落身边,“二殿下,这位二公子看起来不好驯服,连我这种对拍马屁炉火纯青的魔也不知从何拍起,您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要是皮囊,魔界好看又温顺的多了去。”仇落冰冰凉凉的斜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凝视那抹气鼓鼓的红色,勾着唇角有些得意:“本殿的眼光,岂是你能理解的。他好着呢,哪里都很好。”黑玉面具自知无趣的觑了觑眼睛:“我究竟和一个痴汉废什么话呢。”出了城池,便是宽阔的官道,仇落略略观察地形图然后对玩的欢快的白犼说道:“绵绵,莫再玩闹了。快些变回原身,我们得去下一座城了。”绵绵闻言摇着小尾巴过来,眨巴眼睛看看仇落凑到它眼前的地图,点头示意明白后便跑到不远处的空地摇身一变化出巨大的身躯。黑玉面具盯着这只宝贝魔兽一时移不开眼睛:“乖乖,平时看起来小巧可爱原来长得这么凶猛……”仇落给了他一眼:“你可以说大声些,叫绵绵听去了你便自个儿跋山涉水跟过来罢。”说完便与铢衡一齐飞上绵绵的后背,黑玉面具揉了揉鼻子,悻悻的跃上去。梅梅被铢衡拎在手里,墨色的眼睛好奇的环视变高的视野。“嗷!!”白犼仰天长啸,做着飞天之前必须的打气仪式,旋即强健的后腿猛然蹬地,巨大的身躯靠着反冲之力跃向虚空,接着雪白的四只蹄子冒出白色火焰,白犼踏行云雾之间,速度迅快。黑玉面具对这追求激情的速度有些不适,太快了,脸都要被气流吹僵了。身前的二殿下抱着二公子甜甜蜜蜜的依在一起,实在是看的人发愁。黑玉面具吐一口浊气,无人依靠只能拽紧衣袖生怕乾坤袋里的封魂瓶掉出来,瓶子要是掉了,他就真的要谢罪了。疯狂飞行一段时间后,闹腾的白犼终于将主人带到了目的地。身体虚浮之间,仇落垂着眸子,略略观察脚下的城池情况。蛮热闹呢,来来往往都是人群,不时还能看见几头异兽,绵绵特意找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落脚,刚刚落稳,岂料天空忽然撒下一张巨网,连魔带兽一同捕住。仇落:“……”铢衡:“……”黑玉面具:“搞什么?”绵绵:“嗷!”绵绵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被捕住然后被塞到什么密闭的空间,因为幼时它就被尊魔塞到盒子里差点被憋死。于是它开始在网罩里挣扎蹦跶,岂料那网有灵性,愈发挣扎愈发紧实。仇落见状只好将铢衡护在身下,然后一爪子撕破灵网。黑玉面具将十箴化成魔臂,稍稍用力,便将灵网撕了个大口,然后从破洞里钻出来,站在白犼背上怒气腾腾的环视四周看是哪个瘪三敢对他撒网。一张网破接着又飞出第二张网,黑玉面具这回看清楚了撒网的人,一边撕网一边咬牙切齿的指鼻大骂:“捕鱼去河里,敢惹你魔族爷爷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着就刷的亮出十箴杀过去,原来看戏的路人见魔族发飙吓得人心惶惶纷纷逃窜,仇落好不容易将绵绵清理出来,一边黑玉面具已经一脚踩一个剑端还横着一个了。“领赏,勿伤人命。”仇落款身上前,垂眼一脸温和的对撒网的修士问到,“初来乍到便被几位撒网捕捉,不知究竟为何?”笑眯眯的魔头更激发了修士厌恶的心理,只见那被踩着的修士面色一沉,冷眼讥唇:“魔族没一个好东西,不提前杀掉难道要等着你们杀我们?”闻言,黑玉面具恶劣的旋了旋脚尖,将对方踩得哎呀叫唤:“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应你的话杀杀人屠屠城了。”“你、你们果然是那魔头的帮手!”被黑玉面具剑横着的那名修士面色一白,声音有些惊慌,接着三人眼神一交似乎在做什么暗示,仇落微微蹙眉,一把拽住黑玉面具的后领然后飞速一退。“碰!!----”眨眼之间,三个修士身体爆炸变成一片血肉,原来那处血红一片接着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地面变得焦黑。腥气蔓延间,黑玉面具被突来的变故吓得一愣,许久才缓过神来。要是方才躲避不急,不被炸成血块也得被腐蚀烂透。仇落淡淡环视四周,然后漠然松手。一边的铢衡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对着一滩血肉恍恍惚惚。“二殿下,这些人怎么回事,突然就自爆要与我们同归于尽。凡人都这么恐怖的吗?”黑玉面具掸着衣衫上不慎溅到的血肉,黑色衣衫上已被腐蚀出一个小洞。仇落冷哼:“谁叫你对他们说要杀杀人屠屠城这样的坏话,这下你可真是闯了大祸。”说着他去碰了碰一边发呆的铢衡,低声安抚,“没事吧,嗯?”许久,铢衡才急急吐出一口气,然后一脸愤然的凝着仇落。黑玉面具老远就看到铢衡咬着的唇角,看出了他的不悦,但是这次真的是意外。他凑过来大大咧咧的说道:“不是,这不能怪我们啊。我都没有下狠手,不然以他们的三脚猫功夫还不够我一招,剑不出鞘都能轻易弄死……”铢衡撇开脸,声音压抑:“没有怪你。”仇落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然后回忆方才那三名修士的话:“他们口中的魔头……嗯……不好,我们先行离开,免得被围攻。”说着就拉上铢衡招呼绵绵准备逃逸,方才他观察过,往城北的方向有一片阔林山头,能避开人群。黑玉面具见二殿下自个儿带着爱妻溜得飞快也赶忙提着梅梅跟上,绵绵追在主子后头很快超前,逃逸的事情它与仇落经历过很多次,只要往偏僻荒凉的地方,或是挤得不行的地方一钻,逃命就能大大增加存活机会。然而没等三人两兽逃到安全的地方,避到逼仄巷道仇落便停了下来。血色眼睛矫视上空,果然看到御剑飞行巡视的修士。黑玉面具双手支着膝盖,粗粗喘气:“为、为什么要逃……我们又没有做坏事。”仇落缓缓收回目光,靠在巷道冰冷的墙壁上,手心还紧紧牵着铢衡:“直觉。我们卷入风波了。”“啥?”黑玉面具抽眼,“就因为那三个自炸的凡人?我连皮都没有给他们蹭破!”铢衡道:“这城里,应该不是普通凡人。”“不错。”仇落柔眉一笑,“这座城比其他的城池更加危险,里头有六成是异人,但是城主却是个普通修士。我也不知道遇见的会是什么奇怪的人物,要想得到最完美的异人,合该冒险。”黑玉面具冷冷将十箴亮出来:“管他什么异不异人的,要是敢出手,我就一剑砍下他的脑袋,没头再厉害也只能嗝儿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