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人跟提前会意似的，不约而同地围了起来。郁淮两眼放光，又怕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依然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嗑着瓜子。钟瑜心知肚明地轻笑了一声。空地中央，侯天摆上一把椅子。一片掌声里，江子钦和他的吉他出现在人群的视野中心。又来了······郁淮恍惚地想。又来了，这种感觉。和那次在篮球场上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人身上，挪都挪不开，没有什么地方比这个人更值得欣赏。随性的穿搭，劲瘦的身板，温柔的眼神，修长的手指，以及低眉时若有若无的笑意。没有一处不让人心动，没有一处不值得目光聚集。郁淮的心脏砰砰直跳。自从遇见这个人，他心里的小鹿就总得脑震荡······所有人都看着江子钦，用和他一样崇拜的眼神，这让郁淮很不舒服，又让郁淮觉得很骄傲。他喜欢的人如此优秀，以至于所有人都逃不出被他吸引的宿命。他喜欢的人如此优秀，以至于他自己都在这样的光芒里显得微弱了许多。江子钦轻轻舒了一口气，向人群扫视了一眼，在郁淮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吉他的声音便从他的指缝间穿出来。低迷的嗓音死死压住方才还热烈的人群，毫无保留地传入郁淮的耳朵里。“我从来不说话因为我害怕没有人回答······”郁淮的呼吸有些颤抖，这首歌，他昨晚还在听呢······《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从来不挣扎因为我知道这世界太大······”演奏条件有限，所以曲子被江子钦稍微改动了一点。郁淮听得出，高潮部分原本的激情被稍稍削弱了，速度被略微放慢，反而有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在里面。像是在绝望里依然渴求希望，像是在地狱里依然仰望天堂。还有一些感情夹在其中。那些呼之欲出的，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你想要借这首歌来表达呢······“啊！”旁边的一个女生小声惊呼起来，郁淮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下雪了！”下雪了······漫天飞雪，随风从头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飘落下来，落在草丛和树叶间，落在新年即将到来的这个夜晚里，落在郁淮摇摇晃晃的视野中。明天微博的热搜肯定有n市初雪······郁淮不知怎的，笑了笑。这场雪，原来下在这样的时候啊，不错啊，真好······真好啊，江子钦。你真的很吸引人，也很吸引雪，但更吸引我。郁淮看着江子钦，听着他伴着音乐的歌声，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最渺小的我有大大的梦时间向前走一定只有路口没有尽头纷纷扰扰这个世界所有的了解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纷飞的大雪里，元旦晚会在一首《十年》里结束了，话筒被自觉地传到了江子钦手里，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唱着，拍着手打着节奏，很多人哭了。人们说高中的朋友是一辈子朋友，高中爱过的人会是一辈子最爱的人，郁淮似乎体会到了。在周围同学的泪水里，在不绝于耳的掌声里，在透过气球变换着的彩色光亮中，郁淮感受到这群人的可贵了。一大帮人，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鼓掌，一起嗑瓜子看着自导自演的节目，这样的机会，真的太难得了。这群人，也将一起陪着他度过剩下的一年半。郁淮在放学的路上堆了个小雪人，一路捧着放到了公寓的阳台上，又从厨房里抽出一根意大利面，折断了插在雪人的两边。他往床上一躺，又回顾了一遍罗腾的小品，笑得肚子痛。他光顾着录罗腾的小品了，江子钦的节目他只能在脑内循环了。窗外的雪还没停，已经在路边堆积起来了，车上，树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郁淮开始放空，小声哼唱着那首歌，仔细摸索着那些难以言喻的思绪。似乎有好多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似乎有好多事情，就差那一步。还差那一步，那一步的方向，却不知要迈向何处。“生命中所有的路口绝不是尽头别怕让我留在你身边都陪你度过······”☆、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五章“三月十六日，你们将迎来高二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小高考！”老谷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说道，“在我们学校，高二指的是小高考前的你们，小高考以后，你们就不是高二学生了！你们叫准！高！三！”“噗～”罗腾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你们不要小看小高考这五分！”老谷敲了敲讲台，“在高考的考场上，多考一分，干掉千人！在我们江苏省更是这样！因为我们的满分只有四百八十分，分数段密集区，考同分的人数有大几千，你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丢掉一分，就会有几千人超过你，排在你前面！要抓住所有可能拿到的分数，所有参与高考的科目，都是平等的，都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小高考前，学校会组织高考科目停课，专心备战小高考，模拟和真题一样不会少，因为这就是真的高考！”老谷转过身，在黑板上重重写下：拼在高二，赢在高三！郁淮咂咂嘴，暗暗咋舌。虽然只有五分，但是高考要来了，近在眼前，这就是真的高考了。“江苏高考马上又要改革了，我最近听到有些同学在抱怨，抱怨自己没轮到适合自己的政策，在这里我只想说，希望大家活在当下，活在你们的时代里，在自己的时代里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不要让自己后悔！”老谷话音落地，同学们纷纷鼓掌。这些话一说，就代表小高考备考的日子已经进入白热化了。一个短暂的寒假之后，就是决定高考起跑线在哪的时候了。4a，我来了。郁淮暗下决心。江子钦偷偷看着他，微微一笑，看来他也要有目标了。老谷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道：“这个寒假回去，学习不能松懈，自己好好计划计划，接下来怎么学习，寒假回来估计不久就要停课了，政史地化，查漏补缺，扬长补短，一门都不要放过，要保证无d，全员有a，争取4a！”说着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旁，“大家每个人拿便利贴写一句话，加上自己的目标，贴成一个大的4a，这事干完以后，值日的同学留下摆摆课桌椅，其他同学把家长领进教室以后就可以走了。”闻声教室里就开始骚动起来，老谷趁着声音还不大，又加了一句“假期里注意安全！和家人好好过年！作业不要敷衍！”“待会儿家长会是郁涵哥来吗？”江子钦问道。“是啊，你也是哥哥当妈使吗？”郁淮嗤笑一声，开始收拾书包。“答对了～”，江子钦看着他忙里忙外自言自语的样子，开口道：“寒假有时间吗？”郁淮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眼冒狼光，点头宛如小鸡啄米：“有有有！你有事吗？”江子钦被他看得心脏直跳，“就，可以出来玩玩，或者补个英语什么的？我怕小高考期间不上课就落下了。”“成交！”郁淮豪言壮语，“义不容辞啊！”“好好好！”江子钦笑道。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人群的骚动声，两个弟弟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到走廊上往楼下一看，果然望见郁涵和江子铭从同一辆车上走了下来，深冬时节的羊绒大衣和锃亮的皮鞋，再配上明星似的两张脸，来开个家长会跟走红毯似的。“呵呵······”郁淮尬笑，心想他哥也太奇怪了，明明一心想要护着他不让别人知道他是自己弟弟，但就是死也盖不住他自己身上那股子骚劲儿。“唉······咱们还是先撤吧······”江子钦叹了口气。“主意不错······”郁淮撇撇嘴，回去拿书包。“臭小子，看到我还不打招呼！”郁涵在楼梯口把准备提前逃离战场的郁淮堵着了，他在楼下的时候就看到了在二楼偷窥他的弟弟二人组。“哥哥哥！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帅啊！”郁淮在心里被这只花孔雀笑死。郁涵瞅了他一眼，“你先回你的公寓收收东西，我开完会先去一趟公司总部，然后晚上再去接你回家。”郁淮大惊：“什么！？你说你要来接我！亲自吗？”“不乐意？”“乐意啊，”郁淮稀奇道，“那我先走了，时间快到了，你先上去吧！”兄弟俩道了个别，郁涵熟门熟路地走到弟弟的教室。“没想到啊，”他坐到弟弟的座位上深情款款地摸了摸课桌，“咱俩时隔多年还有再次同桌的瞬间～”江子铭嗤笑一声，“是啊，十多年过去了吧～没想到这俩小子还成同桌了，稀罕。”时间到了，老谷走上讲台开始讲话，把刚刚在教室里对他学生说过的话又委婉地说了一遍，强调了一下小高考的重要性，希望家长帮忙监督之类的。郁涵早就听厌了，怎么听都是些老套路，他比较在意家长会之后跟老谷单独聊天的环节。于是无聊得直打哈欠的哥哥就随手翻了翻弟弟的课桌，看了看郁淮的作业本，适当履行了作为一个家长的责任。啪！一个压在最底下的练习本不小心被抽了出来，掉在了地上。郁涵弯腰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看了看发现没写名字，翻了翻发现也没内容，就准备放回去。直到他随手打开第一页，看到右下角两个写得相当正经相当漂亮的字迹：“江淮”。郁涵挑了挑眉，“江淮？”本来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百无聊赖的哥哥开动他高智商的大脑想了想，他弟弟，一个连草稿纸都用的这么认真的人，怎么可能在本子的拐角上写下两个字就空着这么一大块地方没下文了？而且这两个字显然不是随便写上去的，比作文纸上的字还有板有眼。“江淮······”他盯着那两个字，摸摸自己的下巴，小声念叨。半晌，他合上那个练习本，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上方的挂钟。他用余光瞄着旁边两眼放空的江子铭，右手突然攀上他的背，狠狠在他的腰眼子上戳了一下。江子铭一个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身体猛地前倾，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操？你干嘛呢？”他莫名其妙地小声问道。郁涵眉毛一耷，嘴巴一撇，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慢慢扭过头看着他。“特妈的～”刚跟心上人道了别的弟弟此时正毫不知情且兴高采烈地走在出校门的路上。他并不打算直接回公寓，反正他哥晚上才来接他，他还有大把时光。所以他准备利用这大把时光做一件他一直想做又觉得有点缺德还不知道犯不犯法的事情：他准备跟踪钟瑜。郁淮想到做到，自从放了学就一直留意着钟瑜的去向。“猛将郁淮请注意！”他一边跟踪还一遍自言自语，“您的朋友钟瑜此时正位于您两点钟方向，他掏出了手机！”“他掏出了手机！？他上学居然带手机！这让猛将郁淮十分吃惊！”“现在他把手机放了回去，他要拐弯了。”“您的朋友钟瑜走到了公交站台，让我们的猛将郁淮推测一下他要去哪里。”“猛将郁淮推测他要乘坐250路公交车前往市中心。”“看！他果然上了250！”郁淮一边尽职尽责地演戏一边跟着上了250。“时逢放学，人还挺多，猛将郁淮此时正潜伏在人群中，他现在觉得自己仿佛是低配版的007！”其实是因为周围站了两个大个子，郁淮身高不够了。他伸长了脖子继续锁定钟瑜的位置，看到他打了个电话，挂电话的时候居然还笑了一下。“我c······”郁淮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个“操”字呼之欲出，“猛将郁淮您没有看错，您的朋友钟瑜刚刚低着头娇羞地笑了一下。”“这个面瘫居然毫无嘲讽意味地笑了一下！？”猛将郁淮觉得自己快演不下去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刚刚到底是谁给钟瑜打的电话。低配007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继续陪自己演戏。“猛将郁淮的朋友钟瑜下车了，经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车程，他果然去了市中心！猛将郁淮机智又聪明！”他自己夸自己。一大堆人在市中心这一站下了车。郁淮以一己之力拨开人群，若无其事又光明正大地跟在钟瑜身后的不远处。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扎堆的大型商场，有他自己家的，也有江子钦家的。不过他很少来，因为学校太偏僻，猛将郁淮又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