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荒川黛      更新:2023-06-19 12:00      字数:4986
  “可是……”沈遥看着他肩上的伤和几乎染红的白衬衫,猩红的血触目惊心,心疼的说:“你受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跟阿意交代。”傅清疏轻轻摇头,笑了下, “我不要紧。”不碍事,不要紧,从她进来开始傅清疏就一直在告诉她自己没事,明明都要晕倒了,却还能那么冷静的说自己没事。沈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那么冷静的自己挖出子弹,仿佛不会痛。“孩子起名字了吗?”傅清疏忽然问。沈遥微愣,一下子又反应过来,估计他是怕自己一直担心,想找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摇头:“没有,想等阿意起。”傅清疏点点头,笑说:“是,孩子还没有名字,也还没学会叫舅舅,你得好好照顾他。”沈遥点头。“好了,包扎好了赶紧出来!”男人拍了下门厉声催促。沈遥忙站起身,“傅教授,药我给您留在这儿了,如果我来不了您就自己按时换,千万照顾好自己。”傅清疏已经站不起来了,虚弱的点了下头,“不要紧,去吧。”-夕阳向下沉去,星子迫不及待的爬上来,捧出一轮圆月。距离傅清疏被带走已经过了九个小时。严保带人跑了一下午,几乎将周边的房子都翻过来,却还是没有找到傅清疏,只在一个巷子拐角看到了一团炸开的血迹。祝川有只警队退役下来的警犬,下午让人带去给严保,顺着血迹找了一段就开始绕圈子,怎么也不往前走了。沈隽意反倒沉静下来了,相比较其他人的焦躁不安,他一句话都没说,一遍遍地把傅清疏留下的寥寥几字过滤了无数遍。案子牵涉过广,不可能对民众公开,沈隽意从老铂西那里知道了目前的进展。那七个人承认自己和沈开云相互勾结,利用职务之便包庇他制造禁药并且开通渠道销售,傅正青的证词也从自己研发禁药改口称沈开云以实验为由欺骗他共同研发。沈隽意和傅清疏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一并递交给了老铂西,康罗亲自来取回罗国,连同诺拉的照片和尤静云的手写信。证据确凿,再加上如今的情势,沈开云是死路一条,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傅清疏,他一定会把人藏的很好。用来做最后的威胁,甚至有可能玉石俱焚。不能冲动,要冷静。想想,想想,傅清疏不会留下这么简单的线索,一定还有别的,他没发现的,试试从傅清疏的角度去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想告诉他什么。戒指。沈隽意掐着额头拼命想,把每一根神经往外拽,抽丝、剥茧。那天他们做了太多事,他只记得傅清疏伸手让他套上戒指,还跟他说喜欢,太多美好的事,导致他记不起那些“无关紧要”。沈隽意拼命的想,恨不得把脑子都翻过来,将记忆全部倒出来,扒拉出蛛丝马迹。那天他们买完戒指出来,有人高空掷物被当场抓获,傅清疏顺口说过一句什么话,那句就是重点。叶先令!沈隽意猛地抬起头,那天傅清疏往高空掷物的方向看了眼,随口说以前叶先令总是不肯要大学分的房子,自己租了一个几十平的小房子,一家人就住在那里,挺清苦。在那里,一定在那里!沈隽意倏地站起身,抓起手机和老铂西留给他的那把枪便冲了出去,祝川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他一阵风似的,喊了声:“沈隽意你……喂,你上哪儿啊!”沈隽意拉开车门坐进去,祝川的车性能极好,启动也快,他半句话没说完就见它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靠!祝川也顾不上许多,拉开严保的车门坐上去,“快,跟着他!”**沈开云看着新闻上对他的通缉令,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头发微乱,眼睛也红了不少,看来没有休息好。傅清疏被他的人拖着扔在地上,堪堪止血的肩膀又崩裂了,把衬衫染了一遍又一遍,血迹干涸后,柔软的布料变得坚硬,几乎戳进伤口的嫩肉里。“沈院长,你在害怕。”傅清疏以手撑地慢慢地坐起来,坐在满是泥污的水泥地上,轻轻勾了下嘴角。明明一身血污,憔悴又虚弱,看着随时会死,眼睛里、周身却透着一股怎么也不会消散的清冷骄傲。他平生最讨厌这种人。诺拉就是这种人,他将她改造成了沈烟,会有柔顺粘人的发情期,会有逆来顺受的求欢,没有刺骨的骄傲,仿佛看着蝼蚁。沈开云强自撑着,淡淡道:“我害怕什么,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即便是沈隽意来救你,也是陪你做对亡命鸳鸯罢了。”傅清疏眉梢微挑,“是么。”沈开云坐在沙发上,略微敛眉看着坐在地上的傅清疏,闭了下眼仰起头,轻叹了口气说:“傅教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请问。”沈开云睁开眼,那双浑浊狠戾的眼神竟然变得有些茫然,只不过一闪而逝险些让人捕捉不到,他问:“我爱她,错了吗。”傅清疏只花了半秒,就明白他说的“她”是诺拉·铂西。“沈院长,我也问您一个问题。”傅清疏抬起头,轻声补了三个没什么意义的字,“好不好?”沈开云点头:“你问。”“你爱诺拉什么?那张极美的脸?”沈开云强自冷静的表情有一瞬间崩碎,仿佛遭到了侮辱,他怎么可能是那种只看脸就喜欢的俗人!傅清疏轻笑了声,“我猜,你喜欢的是她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劲儿,她那么骄傲,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个所向披靡的将军,把一切尘埃尽数踩在脚底的骄矜,是不是。”沈开云抿唇没说话,默许他继续说。傅清疏扫了他一眼,把手收回来缓了缓气,却没继续说话,反道:“沈院长,我怎么也是个人质,让我洗洗手不过分吧。”身后保镖冷哼了声:“一个人质还要求……”沈开云伸手制止,说:“给他一盆清水,再倒一杯干净的饮用水给他。”傅清疏手腕上仍有手铐,洗手时带来一阵阵哗啦啦的轻响,碰到盆沿时,有叮叮的声音,很清脆。男人没贴心的给他准备毛巾,等他一洗完手便粗鲁至极的把水杯塞到他手里,溅出去大半,落在他血迹干涸的衣襟上。傅清疏喝了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口清水,润了润几乎裂开的嗓子,有些微血腥气在喉咙口蔓延。水本身没有刺激性,但他嗓子估计发炎了,有刺痛感。傅清疏喝完水,将杯子放在上,又继续说:“你喜欢那样的诺拉,掌控那种比男人还要骁勇的女人,能让你的内心得到满足,一种……”他顿了顿。“以征服别人才能获得的认同感。”沈开云面上仍旧平静,只不过咬肌有些鼓起,他在隐忍着傅清疏撕开他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然后用极致的光照的他无所遁形。沈开云不自觉的攥紧手,忍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动作,将背脊挺得笔直。“你爱上了她,但她与你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傅清疏顿了顿,轻轻地咳了一声,蹙眉咽了点唾沫,又继续说:“你最爱她的那一点,就成了你最厌恶的地方,你觉得……她不再骄傲,就会看你一眼。”“你改造了她,连她的名字都不敢面对,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字……你怕她。”傅清疏喘息着,明明是阶下囚,狼狈的被扔在地上,却比沈开云看上去要“干净”的多。“你觉得她还叫诺拉,就是那个不会看你一眼的女将军,你用药改造她,享受着你作为alpha的掌控欲,享受着打碎她骄傲的血泪浇灌你亲手培植的、扭曲的宠爱,沈院长,我说的对不对。”沈开云肩膀发颤,脸上的肌肉也在发抖,傅清疏闭了下眼,说:“你觉得你改造过后的沈烟,爱过你吗?”“闭嘴!”沈开云突然爆发似的站起身,狠狠地将面前的小矮桌踹出去老远,桌角撞在傅清疏的脚腕上,疼得他冷汗又滚下一股。沈开云走过去,一把拽起傅清疏的领子,咬着牙不知道在反驳他还是洗脑自己,厉声道:“你闭嘴!”傅清疏轻轻喘了口气,声音又轻又缓:“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沈开云手指越缩越紧,领子几乎被扯裂,他又一把攥上傅清疏的脖子,狠狠地掐紧,“你信不信,我再用点力,你就会死在这里。”“我……信。”空气被硬生生隔断,傅清疏艰难地勾了下嘴角,说:“你恼羞成怒了。”沈开云手指猛地一松,将他狠狠扔在地上,沉声道:“找死!”作者有话要说:qwq不要打我,沈狗来了,来救教授了。第七十八章 同心一意(二更)空气陡然涌入, 傅清疏被呛得咳嗽, 带动伤口的血迹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血花,摔得粉碎。傅清疏按着地, 刚洗的手又弄脏了,没法去按伤口, 只能任由它往外流血,看起来有些狼狈。沈开云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来,脸色顿时一变,仿佛身体里困着的猛兽一瞬间苏醒了, 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是已经认罪了吗!”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沈开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泛青, 傅清疏猜测, 沈隽意递交的那些证据起作用了。他果然没让自己失望。“都是些废物!废物!”沈开云怒极,将手机狠狠地摔向墙角,砸了个粉身碎骨, 气的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失控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眼角的神经一个劲的抽搐,呼吸又急又短促,墙角站着的几个男人都没敢说话。“怎么?”傅清疏轻声开口,问他:“走投无路了?”沈开云身子一僵, 将那一身的暴戾收的一干二净,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疯狂的不是他一样,恢复了那个“温和儒雅”的样子转过身来,掸掸手道:“继续说吧。”“还有必要吗?”沈开云说:“什么叫有必要,什么叫没有必要,说吧,我也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个慈父,一个深爱沈烟的丈夫,可据我所知,你没有在沈隽意面前伪装过,除了想用他……”傅清疏顿了顿,换了个说法:“被自己儿子看见自己最厌恶的样子,能更快的击碎她的骄傲,让她臣服。”“沈隽意告诉你的?他恨我,编排这样的话也不足为怪。”傅清疏轻笑了下,说:“这些不需要他告诉我,你不是知道,我也用过你研发的药吗,沈隽意看见我用药时候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他有多恨这种东西。”沈开云坐在沙发上云淡风轻的开口,“我查到,沈隽意去看过心理医生,问医生怎么克制自己的偏执欲和占有欲。”“所以呢?”“他骨子里有我的血,他厌恶我这样的人,却成为了我这样的人。你厌恶我这样的人,也又爱上了和我相似的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还是……你根本就享受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你也说了,他找了心理医生,他在学着克制对我的偏执和占有。”傅清疏微微笑起来,眉眼轻轻叠起一点痕迹,很轻,但看的出是笑。“他那么骄傲的人,宁愿去心理医生面前承认自己有病也不愿意伤害我,你觉得他和你一样?”傅清疏轻嗤道:“他和我在一起,哪怕是死,都没有伤害过我一丝一毫,他刚知道我用药时以为我的beta,明知道这种药可以改变性征,却阻止我用,因为药有害。”沈开云脸色微沉,两只手死死地攥着搁在膝盖上,连着膝盖也一起在发抖。“偏执欲和占有欲有什么不好,这是他爱一个人最极致的表现,不求半分回应。”傅清疏微微抬起头,看着沈开云,说:“是,我享受被沈隽意控制的感觉,以爱为牢,他亦是囚徒。”“你说他像你。”傅清疏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让他有些提不上力,冷汗裹成一缕落在睫毛上,又像眼泪似的滴下来。“他一点、半点都不像你,你对诺拉根本不是占有欲,是藉由征服了她而体现你的无能,否认你的失败,彻头彻尾的……”“住口!住口!”沈开云猛地抬起头,往墙角看了一眼,立刻冲上来一个男人拽着傅清疏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另一个男人走到沈开云面前,打开了箱子。傅清疏眸子微颤,有些晕的站不住,被人强行拽着才能堪堪站稳。沈开云拿起一根玻璃试管,蓝色的药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晃动间像是映着碎月光的海水,他走过来,站在傅清疏的面前。“你说得对,我只会让人用药屈服。”沈开云抬眸,示意男人攥住傅清疏的双手,强迫着将他后颈腺体的位置露出来。“你大概不知道,在这里用药,才是最快的。”-上次傅清疏只往楼上看了一眼,却并没提起是哪一层哪个住户,这里就如祝川所说全是废弃老楼,几乎没有什么人住了。远哥破了学校的档案库,找到他当年登记的住址。沈隽意拼了命的往上跑,和时间比快,现在案情进展沈开云一定知道,很有可能会对傅清疏不利。他不杀了他,留下半条命一样能威胁自己。心脏被狠狠攥着,沥出血,沈隽意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傅清疏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他失去过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抓紧。傅清疏。十九楼。拐角处便有两个黑衣男人守着,是这里了,沈隽意感觉心脏一下子被提起来,肩膀上忽然被按了一下,猛地回头,发现是严保和祝川。“你们……”严保一向乐呵呵的,和晟哥那种凶神恶煞的做派俨然是两种,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你想自己逞英雄,没门儿,这仇哥也得亲手报,那畜生害我妈,我不能像个孙子躲在你跟傅教授身后,等你们帮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