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倾十三      更新:2023-06-19 13:05      字数:5018
  暮浅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两砖,笑了笑便道:“自然是满意的,整个天界还是你这老头儿大方些。”老君深感欣慰“小殿下满意便好,满意便好。”“那你还要送我点儿什么吗?”暮浅扬起小脸问。老君“...”老君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没站稳,果然是人老不中用了。“我......我送小殿下回去可好?”出了兜率宫,暮浅便带了那几个小仙童寻了个隐蔽的地儿,舀了一丹炉的灵泉水,将他小叔叔那几尾流光溢彩的小灵鱼给炖了鱼汤喝。四海君回府以后见着的便是海棠花树下,平静无波的灵池里一尾小鱼也没有,溯洄愣了愣,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只是池边有一炼丹小鼎,里面还有些细小的鱼刺儿......溯洄额角冒了青筋,臭小子,不用想都知道是你干的。玄裳帝姬跪在下首,天帝帝后神色严肃。重光问女儿:“你真就如此定了么?”溯洄来找兄长诉苦告状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幕。“是。”玄裳垂首,不卑不亢。“那便如此罢,打你出生之日起我便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竟是这样快。”天后悄悄抹了抹泪“玄儿,为娘......舍不得你啊。”“母后放心,玄儿......无事。”“三十三天外不比这天界,你......自己当心。”“是,那......玄儿就退下了。”溯洄一头雾水的看着这小侄女儿退了下去,看着自家兄嫂问“这是怎么了?”重光顿了顿,“无事,这三界都欠了他们的,想干什么都随她去罢。”溯洄想了想,若有所悟,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可她才刚满千岁啊,人界五六岁小童模样,你就这样放心了?”“你倒是给孤说说,不放心还能怎样?”重光本就心烦,没好气的回了这幼弟一句,然后稳了稳情绪,问了句不搭边的“孤大婚之时给你的扇子可曾收好了?”溯洄将手里的扇子开合着把玩了几下,“一直随身携带,此扇甚合弟之心意。”“哼!你倒是识货的很。”重光语气缓了缓,“以后若是遇了什么麻烦,这扇子没准儿就是能救命的。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又准备何时娶妻册妃?”溯洄征了征,完全忽略了后面的那句“我一直想问兄长,这扇......可是那把?”“嗯。”重光哼出一个鼻音。溯洄将那扇双手奉上“如此便请兄长收回,此扇,太过贵重。”重光嘴角扬了扬,眼角挑了挑,语气也更柔和了些“还有什么是比得过自家弟弟贵重的?收好便是。”顿了顿接道“我虽贵为天界之主,却又有诸多身不由己,便只想护了你,这一世的任性妄为。”“那,暮浅呢?兄长不需护着他么?”“当然要护,护到他做上这天界之主,便要一切都由他自己走了。”溯洄紧了紧手里的扇子,拜别了兄嫂便也退了出去。这状还是不告了吧,也好让兄长省省心,相比自己这一世的恣意洒脱任性妄为,兄长终是背负的太多。回府的路上,溯洄便遇见偷了自己小鱼的暮浅。暮浅蹲在路边,正在逗弄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这圆毛的畜生眼睛竟是通透的水蓝色,像极了暗夜里的星辰,美丽不可方物。只听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说:“小殿下,这兔子,可是有主儿的。”暮浅抬眼瞅了那人一眼,“你的么?”“自然是。”“我与你交换如何?我煮了小叔叔的灵鱼,总得赔点儿什么给他,毕竟他平日里待我不错,我看你这兔子就甚好。”“哦?那小殿下要拿什么与我交换呢?”听到此处溯洄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出去拽起侄儿“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胆大,谁的兔子你都敢要?不过是几尾灵鱼罢了,吃也就吃了,小叔叔再养便是。”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月君啊,好久不见。”姮娥似笑非笑的看了溯洄一眼,抱起兔子“见过四海君,如此我便先退下了。”转身离去。暮浅一头雾水的望着自家小叔叔,心想“我吃了你的宝贝鱼,你不生我气?”溯洄拽着他就走,“以后看清楚些,这月君可不是好惹的,若是让她惦记上了,待你下凡历劫之时怕是会不大好过。”暮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家小叔叔在护短上面和父君母后并无不同。玄裳独自去了三十三天外以后,暮浅着实收敛消停了一段时日,直到老君携了南衡星君一同来找天帝告状,众仙才恍然,天界小霸王依旧还是那个小霸王。南衡星君的屋顶被拆了一个洞,拆下的金瓦被扔在了老君炼丹的炉子里,天帝皱了皱眉,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南衡啊,你那座殿也有些年月没有修葺过了吧?”星君一愣,答了句“是。”我那殿才修了两百年啊......“那便趁机修了罢,堂堂一府星君,切莫不要太过寒酸。”天帝打发完了星君,便要退了众仙,老君连忙问道“那我的那炉丹药呢?那可是九转金丹!”天帝眼角都没抬一下,四海君便接过了话头“哎呀您老可算了吧,就你那九转金丹,一万年也不一定能出上一炉,就当是积累经验了罢。”老君“......”万一我这一炉就成功了呢?于是众仙总结出一条结论:自从帝姬外出历练以后,天帝一家护犊子就护的越发不要脸起来,反正如何都讨不了好,今后见了这小殿下躲远便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嘛!☆、3、小殿下误饮阁中酒,窥天帝一纸寄思情暮浅长到五千岁的时候,已经不再屑于干一些下水摸鱼上房揭瓦的事儿了。五千岁的暮浅,有了人界十八九岁少年的模样,说起话来温润有礼,修炼起来也算勤勉,天帝帝后颇感欣慰,儿子终于是长大了,近一千年来告状的神仙都少了。(那是因为大家知道告了也没用好吗......)韶华阁是重光给自己建的个屋子,据说里面放的都是些珍贵奇顽,天地异宝。这屋子平日里不让人进,就连天后也没进去过,连个洒扫修整的小仙童都没有,均是重光亲自打理。天界有这么个神秘莫测的屋子,暮浅甚是欢喜。于是,天帝携着天后去西方参加法会的时候,暮浅便偷偷解了他父君的禁制,溜了进来。这还要多亏了这段时间(从惦记上那屋子开始)以来暮浅的潜心修炼,不然又如何能解的了天帝的禁制?终于能如愿进了这韶华阁,暮浅满心激动的想着父君到底藏些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进去以后竟就是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甚至普通的有些......寒酸?桌椅摆设皆是老旧陈腐的式样,与这天界的流光浮华甚是不搭,暮浅顿时没了兴趣。这韶华阁莫不是个假的?父君为了诳他做的幻影?想想又摇了头,这屋内一切事物皆是真实,想来他父君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弄这么个幻影,但若不是无聊,又怎么会弄这么个地方出来啊?暮浅正是想不明白,又撇见了桌上放着的一张纸。这书桌十分干净,一尘不染,也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只这一张写了字的纸,一支狼毫笔,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暮浅看了看纸上的字,是他父君的笔迹:暮色疏浅弦锦歌,瞑烟月夜倚栏阁。飞花弄影醉香栖,一帘销凝娱君侧。暮浅看完吓了一跳,他的父君,天界正经的重光帝君陛下,何时会写这样靡靡旖旎的诗出来了?这是假的吧,这一定都是假的。暮浅被唬的不轻,定了定神,又拿起桌上的小瓶子看了看,这瓶子真是精致小巧的有些可爱,莫不是父君哪个相好的送的?天界都说天帝情深,对天后之情数十万年始终如一,却没想到自家父君也有这样偷偷摸摸的时候,怪不得这屋子谁都不让进,原来是个缅怀旧情的地方。暮浅寻思着,不若等天帝帝后回来,就寻个机会让他父君将那相思之人纳了便是,自己多个姨娘也没什么不好,往后还能多上几个弟弟妹妹,玩起来也更加热闹些。却是没想到,重光当年娶了他母后,却为何没能娶这相思之人,终是只能渲染了这一纸的凄凉,建这么一个屋子来独自伤情。拔了那精致小瓶的盖子,暮浅低眉闻了闻,里面装的竟是酒?初看是浅浅淡淡的红色,细看颜色仿若又深了些,酒液上泛着金色流光,定不是凡品,却又从未在天界见过如此佳酿。这酒闻着很是清冷,又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萦绕,暮浅忍不住尝了一口,甜丝丝的没有丁点儿酒气,却有一种仿若晃了流年的错觉。暮浅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直至那本就小巧的瓶子见了底,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闯了祸吧?父君这酒,应该是喝不得的,虽说平日里天帝护短儿,但这次还真是不好说的很,暮浅不由打了个哆嗦,想不出父君发火会是何模样,赶紧盖了盖子将那小瓶放回原处,往出走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此时身处混沌?四周一片雾霭萦绕,先前陈旧的小屋早已不知去向,恍若时光与梦境经年相遇,这天地之间,只剩一片苍茫。恍惚间暮浅只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什么,许是困了亡魂的封印,亦或者载了一厢旧梦的空城。似是执行绘梦般斑斓绮丽,又若残影流扉,寥落伤痕。再醒过来的时候,暮浅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殿之中,床边坐着天后,他父君冷着脸站在床头望着他。“你进了那屋?”“是,父君。”暮浅有些惴惴不安。“喝了那酒?”“喝了。”暮浅如实回答。“好得很!果真是个纵容惯了的性子。你倒是不怕那是坛毒酒。”暮浅本想接一句,那酒好喝的很,却见他父君眼底布满的寒意,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天后在旁边本想着替儿子开脱几句说说好话,却见重光神色这般冰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深寒。“暮儿”重光说“下凡去吧,五千岁也当凡尘历劫了。”天后被吓了一跳,这是多大的事儿就要罚儿子历劫,正准备求求情,如若不行哭闹一番也是豁出去了,却听见门外仙官来报:“魔尊求见天帝陛下。”“魔尊怎么来了?”天后想“十几万年都没进过天界的人......”重光在偏殿见了魔尊,又屏退了随侍的仙娥仙官,殿外设了结界禁制方才开口:“何事?”只这两个字,似是使尽了气力。魔尊看着他,看不清眼底有何变化,只接一句:“三界交汇,无极之渊,结界破了。”“孤知道了。”重光抬了下眉眼,侧颜如画。“绯颜现在见我,只知道些公事了吗?”魔尊直视着他“天帝陛下如今又何尝不是公事公办?”“难道你是在怪孤祝你早生贵子?”重光眼底含了丝笑意,“听说魔尊长情的很,数十万年不过迎娶魔后一人,独宠后宫?”绯颜眼角跳了跳,实在不想搭理他,只是哼了一句“天帝亦然,彼此罢了。”重光貌似有些动怒,左手抬起捏住对面之人的下颚,嘴角上挑,眉眼越逼越近,“你便是这么和孤说话的吗?你又将孤当成了何人?”“你拿了孤的诗,给你儿子起名,真当孤就如此好欺,不介意吗?”魔尊被他捏着,头部上扬,并未束冠的长发洒落在玄色的长袍之上,脑袋动弹不得,只能双手发力,将对面之人揽腰抱起。他盯着他“那诗是你送于我的,我用的是天经地义。倒是天帝陛下,又何故用了我的东西给小殿下取名?”天帝之子名曰:暮浅。魔尊之子名曰:锦歌。重光有些语塞,顺势搂了绯颜的脖颈,手指撩拨了几丝他垂下的长发,这些亲昵是他从不曾和天后有过的,他娶绮澈,也许只因身负天命,需得一个名正言顺的帝后,也需得一个名正言顺的子嗣。如若不是这天命,如若不是这仙魔之分,也许,他们是能携手共度的罢。重光被他揽在怀里,眼神交汇,鼻尖对着鼻尖,忍不住在对面那棱角分明的唇上啄了一口。随即恍然,翻身落地,整了整凌乱的衣摆发髻,轻咳一声“那酒,被逆子偷喝了。”绯颜一怔:“我以为你早喝了。”重光脸一黑,终是没将“不舍得”三个字说出口。只因他知,那酒是眼前这人亲手所酿。“我再给你酿便是,只是平日里并不酿这酒与他人饮,回去现酿怕是要等的久些。”重光眼角含笑,他知这酒酿的极为不易,否则当初也不会只那小小一坛。突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听说魔后真身是条蛇?”绯颜不明所以,点头应是。“蛇性本淫,你...悠着点儿?”绯颜“......”绯颜一脸黑线,转过头不去看他。重光暗自叹了口气,终是没有问出那句为何这十几万年都不曾来过天界找他,来了又能如何?难道看他承袭天命娶妻生子吗?又或者他去魔界,看己之所爱与她人欢好也定是受不了的。“今次你能过来,就是为了那三界交汇之处的结界之事罢?”魔尊也正了神色“无极之渊的结界已经被破。”“你说,那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天地混沌初分时镇下的魔物了,谁又能说得清楚?只是此物一出,怕是三界都将遭难。”魔尊此话说的顺畅无比,完全没将自己列为“魔物”一族。重光反而一笑,心情甚是愉悦:“绯颜,我将此物除了之时,你便随我归隐三界如何?”魔尊看着眼前之人,珍而重之的应到“好。”接着说:“我助你。”重光神色更加开心,“此次回去,有什么消息来与我说便是,我在一天,这天界之上就没人敢为难了你。”绯颜点头。“那孤便不送魔尊了,家有逆子还需惩治。”绯颜嘴角不由抽了抽“听说小殿下近千年来勤加修炼,已经很少再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