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倾十三      更新:2023-06-19 13:07      字数:4904
  “瑞儿哥哥我们还要去哪里?”莲汐问,她心里有些担忧,好像瑞儿哥哥最近脾气总是很大的样子,而且越发的不受控制了些。“去东街给你买些小食吧,”秋瑞说,“宫里的点心又不爱吃,老是惦记着这些路边小食。”莲汐冲他笑笑,心里想,那是因为这些承载了她最欢快的时光啊。几人难得出来如此闲散的逛一回,秋瑞正看着莲汐走进一间铺子买蜜糕,迎面便有一匹马冲了过来,小六子将他往旁边一拉,“太子殿下小心。”那马却已然停在了秋瑞面前。“太子殿下,”马上的驿官翻身下马,当街躬身而跪。“何事?”秋瑞不悦。怎的在街上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有什么是不能回宫再说的。“八百里急报。”驿官将一封信函双手捧上。秋瑞接过看了一眼封口的火漆,“回宫。”“这是怎么了?”旁边见着这一场面的百姓小声议论。“好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你看太子殿下刚才那神色,可别是又出了什么大事?”“不能吧?我可是刚听说西南打了胜仗呢,陛下已经班师回朝。”☆、40、帝后亡泉下再相会,求不得秋慈易新主密函上说:东北叛乱。秋瑞坐在案前,皱紧了眉头。东北终归还是出事儿了。“太子殿下,”内官上前行礼,“有驿官觐见。”“宣。”秋瑞打开密函,另一封八百里急报,玉宗途中听闻东北叛乱,已经改道去了东北,暂时不回皇城了。秋瑞心中一紧,想立马去换了他父皇回来,自己亲上战场,可是......一来一去间,这偌大的皇城又要交给谁?还有谁是他能信任的?秋瑞将两封密函一并放于火上,待火舌将其舔为灰烬方才作罢,连他曾经最信任的师父都是如此,还有谁能值得相信?东北大乱,新上任的东北总兵联合北辰等国,向秋慈内陆进犯,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怨声载道。玉宗带出皇城的百万雄师,经过西南征战,已经死伤过半,又留下了部分坚守西南,剩下的再赶往东北早已是疲惫不堪。“不如手下先护送陛下回皇城吧。”一位将军说,东北战事严峻,不止要面对东北军,还有北辰等国参与其中,这一仗要比西南难打许多。玉宗摇摇头,他回去了,要派谁来?“西北怎么样了?”玉宗问,若是白怽能抽开身倒是可以考虑。“暂时还算稳定,但全凭西北藩王施展手段压着。”陛下若是想抽了他过来,恐怕西北也安稳不了。玉宗抚额,轻叹了一声,问“太子在皇城可还好?”“太子殿下监国尚算顺利,只是......”“嗯?”玉宗挑眉,“瑞儿可是出了什么事?”“没有,只是属下听说,太子殿下好像...好像将太傅大人软禁了。”“怎么会有这事?”玉宗震怒,“先前怎么无人向朕禀报?”“今日才传回来的消息,”那将军小心翼翼的答话,真是还没来得及说啊。“太子殿下将柳留仙留在了宫中做质。”“真是荒唐!”玉宗拍了桌子,大发雷霆。“派人传信回去,让瑞儿将人放了,去给太傅赔礼。”他秋慈已经到了如此风雨飘摇无人可用的时候,这孩子怎么还会如此?瑞儿与太傅之间的情谊就是比之自己也不遑多让,到底是为了何事才能做到如此?玉宗挥军去了东北,皇城里也并不太平。陕塬郡大旱尚未缓解,朝廷无力拨粮赈灾,大批难民涌入富庶之地,皇城周围,江南水乡,已经尽皆都是难民足迹,整个民间都已人心惶惶。当人们连最起码的生存都没有保障的时候,一切的道德律法早已经荡然无存。难民无吃无喝,官府救济不利,便只能抢,从开始的小偷小摸,到后来成群结队打家劫舍,整个秋慈乱成了一锅粥。百姓怨恨官府抓人不利,难民怨恨官府不予救济,官府抓了一批又一批的暴民,却依然连绵不绝没有尽头。“怎么会这样?”秋瑞茫然的看着皇城百姓,往日里闲散恬淡的模样早已不见,一个个匆匆而过,表情紧张。自打大批难民进了皇城,街上已经没有小摊小贩再敢出来做生意,整个街道都显得萧索凄凉。被风刮起的树叶落在秋瑞脚边,又随着下一阵风飘向远方,如此决绝。玉宗十九年末,皇帝与东北叛军大战时不幸被俘。秋瑞看着手上的一纸密函,簌簌发抖。“父皇......”这无力的两个字,他只能在心中呐喊。第二日,国主被俘的消息在皇城传开,百姓成群结队上街游/行,要求太子处置祸星。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繁华盛世说出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放到混乱不堪的年代就成了人们抓住希望的一个借口。百姓们坚信,因为太子收留了一个祸星焚世命格的小丫头,而导致了如今秋慈的这场动乱。秋瑞一个人坐在东宫,不知道要如何是好。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没有人还可以依靠。外面游行的百姓已经逼到了宫门口,庄贤皇后也在门外苦劝。“瑞儿,你父皇已经落得如此下场,你为何还要这么固执?”“儿臣敢问母后一句,陕塬大旱,东北叛军作乱,哪一件事是与莲汐有关?”“母后知道没有,可是......”可是宫外百姓认为有。“所有人都来逼我,现今就连母后也要如此吗?”秋瑞眼眶通红。“不是母后要逼你......瑞儿。”“那母后便请回吧,”秋瑞说,“不必再多言。”皇城百姓将皇宫围了整整三日,莲汐远远的偷偷看了一眼秋瑞,眼底的黑雾又浓了些。她揉揉眼睛,心里想,无论是谁,都不能如此伤害瑞儿哥哥。第五日的时候,驿官送来密函,玉宗被俘,不堪受辱,已经自尽身亡。叛军本想用这皇帝来要挟太子换取更多的好处,如此一来恼羞成怒,将玉宗尸首炼制成了尸油,在军中点灯照明所用。秋瑞的指尖深深陷进肉里,鲜血淋漓。当日晚间,宫廷政变,白端己细数了秋瑞十大罪状,以他包庇祸星、治国无方、导致百姓暴/乱为由逼宫,扶持二皇子秋笒登上帝位,号明宗。秋瑞和庄贤皇后皆被软禁在后宫,秋笒生母漓姬为皇太后。当夜子时,小竹轩内人影一闪,晏景便没了踪迹,一盏茶的功夫后,晏景与柳留仙已经从宫里出来。“走吧,”晏景说,“秋慈气数已尽。”柳留仙皱眉,“暮浅他......”“自有定数。”当夜一把大火,太傅府被烧成灰烬,有人说是难民趁夜打劫做下的案子,也有人说是新帝登基要铲除异己,毕竟原先的太子秋瑞也被软禁了起来。“你若早听了母后的,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庄贤皇后摸摸儿子的脸,“为什么就这样舍不下一个小丫头。”秋瑞不语,他被软禁了起来,可莲汐又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被交给了乱民。庄贤皇后将儿子搂进怀里,就好像他小时候那样,帮他拢了拢头发,语气轻缓,说:“瑞儿,母后要去找你父皇了,若能逃出去,你就隐姓埋名的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也...莫要回来,也...莫要...报仇。”“母后...”秋瑞心里发慌,抬头去看的时候,庄贤皇后已经七窍流血,没了声息。他母后......竟然是一直在身上藏了毒药的。泪珠子刷刷的往下掉,秋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上一次哭的这般伤心是什么时候了?三岁还是四岁他已经不记得。“来人,快来人...”秋瑞大喊,“快叫御医来,快,快来人......”终归是软禁人的冷宫院落,在宫里混久了的内官丫鬟,又有谁愿意趟这趟混水,只要人没跑出去,只当是没听见罢了。秋瑞坐在地上,抱着母亲守了一夜,也喊了一夜,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已经说不出话来。*****王爷府里,白端己很是志得意满,玉宗死了,听宫里昨夜传回来的消息,庄贤皇后也死了,如今只要扶持着秋笒坐上两年皇帝,等这秋慈天下太平时他便要取而代之。白端己想了想,秋瑞也不能再留,西北局势已经稳定,一旦他儿子回来,再想处置秋瑞就不那么容易了。白端己叹了口气,果真是家门不幸,那么多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你不要,偏偏看上这么一位,真要是成全了你,他白家日后还怎么延续香火?总不能将这偌大的江山交与庶出的吧。只是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找着莲汐那个小丫头,交予暴乱的百姓处置了,也能平息这场风波。当日逼宫竟然只抓住了秋瑞身边那个个身手不错的小子,却竟是直到如今也没见着那小丫头。“王爷,”管家前来禀报,“王爷,门外有个小丫头说要见您。”“什么样的小丫头?”白端己挑眉,难道是自己刚想到就送上门来了?真是好运来了便挡也挡不住。管家想了想,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有背景的,别再是个暴民?“老奴还是将人轰了去吧,免得打扰了王爷。”“不必。”白端己说,“将人带上来吧。”好不容易来的,再让你给轰走了?白端己瞪他一眼。来的果然是莲汐。白端己看着这小丫头,眼神清澈处乱不惊,果然是跟在太子身边见过世面的。“你是莲汐?”白端己问。“王爷不是正在找我吗?”莲汐说,“又何必明知故问。”“倒是牙尖嘴利。”白端己笑,“说说你的目的。”莲汐眼底泛出一缕黑雾,再抬眼时却已经清澈明亮,“我愿被王爷交给乱民处置。”“哦?”白端己意外,就这么来送死的?“作为交换,还请王爷放了太子殿下。”莲汐与他对视。“小姑娘,”白端己看着他笑笑,“你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秋瑞可不是我抓的,放不放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既已经来了,王爷又何必还如此惺惺作态?”莲汐说,“我相信此事王爷有能力办到。”“你既已经来了,就不怕本王直接将人抓了送给暴民?又何必还要在此跟你多费唇舌?”“因为我是祸星啊,”莲汐看着他笑,“总得用着点儿特别的法子处置才能管用,如若不然,过个三年五载再借尸还魂回来找王爷复仇,那也是说不准的。”“你我都知道,祸星焚世只是一个借口,”白端己看着他,眼底有一丝的不确定,“小丫头难道还当了真不成?”莲汐笑笑,“若不是当了真,王爷又何必如此紧张?”“你......”“我如何?”莲汐直视他双眼,眼底的黑雾越来越浓,好像化不开的一潭黑水,随即又恢复如初。“你...”白端己指着面前这小丫头,难道所谓的祸星是真的?“王爷觉得如何?”莲汐问。“好。”☆、41、怨嗔会白怽回皇城,劫皇陵私下救暮浅庄贤皇后最终还是被葬在了皇陵,与玉宗的衣冠冢葬在一处,虽然局势依旧混乱,可面子上该做的也是做了齐全。庄贤皇后下葬后,秋瑞被押去了皇陵守孝。名为守孝,实则白端己还是想寻个机会将人处置了的,只等莲汐那个小丫头被暴民处死了就翻脸不认人。西北边疆已经安稳,白怽将借由彦旺达之死挑头闹事儿的尽皆处以极刑,又带着军队将猃狁各部打退入茫茫草原,方才坐回藩王府。“皇城那边怎么样了?”白怽问,先前已经收到了玉宗身死的消息,他现在只是担心秋瑞。“庄贤皇后服毒自尽,新帝登基。”手下打探消息的兵士说。“登基了啊,”白怽笑笑,你无恙便好。“那个...”小兵士吞吞吐吐的。“怎么了?”“原先的太子已经被废,据皇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二皇子继位了。”“什么?”白怽捏碎了手里的白瓷杯,“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兵士战战兢兢的很是为难,“听说,听说是,是白王爷带着二皇子逼的宫。”他父王......白怽颓然的坐下,如此,你便更恨我了吧。“回皇城,”白怽说,“立刻备马。”“废太子已经被打发去了皇陵守孝。”小兵士说,提醒的很是及时。“那便去皇陵。”“可是西北这边......”“西北如今已固若金汤。”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战事。毕竟他已在此经营了三四年,即使是听闻了彦旺达已死有些挑头闹事儿的也不成气候。从西北一路,白怽日夜兼程,身后跟着的侍从被甩下了一批又一批。“王爷,停下歇一歇吧。”此次跟来的侍从都是随他在战场上一路混上来的,皆算心腹。“不必,你们歇下,我继续赶路,皇城汇合。”你就是不累马也要歇啊,侍从苦着张脸,王爷一路已经跑死三匹马了,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平日里稍微受些委屈都会不高兴,怎的这会儿就如此舍得都给累死?白怽换了匹马,装了些干粮在身上,一骑绝尘。皇陵外被派了重兵守着,秋瑞觉得好笑,难道给自己爹娘守孝,还怕他跑了不成?只是,小六子已经被抓,莲汐现在到底如何了?即使身手再是了得,也终归是敌不过千军万马火器炸药,秋瑞看着这些守军,竟有好多曾经都是他的近卫。如此,还当真是荒唐可笑。“可否问上一句,”秋瑞找了个看着眼熟些的守卫,“你可知莲汐现在在哪儿?”“不知。”怎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那个祸星?守卫在心里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