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也有些懊恼，嘴上道：“虽然这回没把他打死，却也让他受了重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作恶了。”洛蒙说：“哼，下次再让小爷碰到，一定把他打个稀巴烂！”两个人无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洛蒙心里怦的一跳，赶紧别扭地移开了视线。云犀落地，打开中控室的舱门，将两人放到地面，再变成指环形态回到迦勒手上。昏黑的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过去了。洛蒙发现地下城外停着一艘小型飞船，通体漆黑，形状像一个长满刺的半颗海胆一样，船头绘着个带血的骷髅头，赫然是那伙海盗的座驾。他撒腿跑过去，扒着半开的舱门探头朝里瞧了瞧，然后克制不住好奇心地上了舷梯。洛蒙从来没有上过飞船，以前耀星矿业的货船或者其他星系的商船偶尔降落垃圾星的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根本没机会近距离接触。现在海盗们死的死，逃的逃，这艘飞船目前处于无主状态，他当然要上来见识见识了。上了飞船，洛蒙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觉得什么都很新奇有趣。过了一会儿来到舰桥，复杂的仪表和按键令人眼花缭乱，看起来比机甲还麻烦，后者主要依靠意念来控制，意念越强大，机甲操控起来就越简单。他试着把手放到一只操纵杆上，然而旁边同时伸过来另一只宽大修长的手，和洛蒙的恰好碰到一起。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两人指间传递，洛蒙浑身一麻，赶紧把手收回来，瞪着身边忽然多出来的alpha，“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吓我一跳。”迦勒若无其事道：“就刚才，是你自己太迟钝了。”洛蒙不服气，却又难以反驳。他以前感官很敏锐的，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似乎真的慢了一拍……不，不是自己迟钝了，是那个见鬼的临时标记在作怪！迦勒靠近时他的神经系统自动解除了危险警报，将这个alpha默认为自己人，所以才没有引起他的警觉。靠，这种感觉真是太让人不爽了！迦勒瞥了一眼洛蒙脸上因为气愤而泛起的红晕，唇边隐约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伸手按了中控台上的一个键，再在空中一抹，蓝色的光屏在两人面前展开。光屏上呈现出许多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光斑，还有一团一团云雾一样的东西，四周绘着座标距离质量等一堆数字和符号。迦勒用手指随便一点，那些光斑和云团霎时变得无限大。再一点，又缩得很小很小，又有更多类似的东西在画面中呈现出来。洛蒙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惊讶道：“这是……星际导航图？”“是，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设定坐标，去你想去的地方。”迦勒说，“那伙海盗虽然是一帮人渣，开的这艘飞船还算不错。”洛蒙忍不住问：“盖亚星在哪里？”“这里。”迦勒把画面缩小，导航图上出现一大片慢慢旋转的星团，中间宽，两头尖，整体形状像是一条伸展胸鳍在宇宙中漫游的鳐鱼一样----正是人类目前所在的天鳐星系，然后指着一侧胸鳍中间的一个点。“那垃圾星呢？”迦勒修长的食指划过光屏，指向靠近鱼尾巴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洛蒙：“……”数据显示，盖亚星和垃圾星之间相隔360万光年，即便乘坐跃迁飞船也要差不多半个月才能到达。“想学开飞船吗？看清楚了，我只教一遍。”“想啊！”洛蒙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迦勒的操作。迦勒再次握住操纵杆，另一只手在中控台上随意按了几个键，只听“嗡”的一声响，飞船离地升空，咻的一下冲向泛白的天幕。洛蒙搓着手两眼放光，“这么简单，跟开车差不多嘛，我来试试！”迦勒稍稍让开一点，洛蒙回忆他刚才的操作手法噼里啪啦按了一通。飞船在数千米的高空中猛的一震，随即如同被剪断了翅膀的鸟一样一个倒栽葱往下直坠。为什么会这样？！洛蒙惊出一身汗，右手胡乱按了一个键，左手抓着操纵杆使劲往前一推。迦勒眼角一抽，“错了！”可惜已经晚了，飞船骤然一个急停，紧接着来了个360度大翻转。洛蒙大叫起来：“哇啊啊啊！”两人都没系安全带，顿时被甩了起来，在船舱里颠来倒去地四处乱滚。眼看着洛蒙要一头撞上中控台一侧的合金台角，迦勒急忙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扯进怀里，脚尖在舱顶一踏，借力在空中强行转身，抓住操纵杆往回一扳，再飞快地按下旁边一个绿色按钮。飞船转回正位，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平稳地向前飞行。“喂，你可以把小爷放开了吧。”洛蒙被迦勒紧紧圈着腰，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迦勒松了手，拧着眉毛道：“不是说很简单吗。”洛蒙微微红着脸，自知理亏，只好耍无赖：“小爷是按照你刚才的方法来操作的，这破飞船不听使唤我有什么办法。”迦勒简直要被气笑了，“飞船没问题，是你刚才按错了一个键。”“有吗？”“不然呢？”“过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再来一次，小爷肯定不会再错了。”洛蒙胡乱摇摇手，跟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一晚过得实在惊心动魄，既费力又耗神，现在一放松下来他就觉得困得不行。迦勒不赞同道：“算了，改天再说吧，就你现在这状态搞不好就翻船了。”洛蒙也不敢再说大话，虽然他很想开着飞船去太空里转转，奈何眼□□力实在有点跟不上，还是不要太勉强了。迦勒随后便驾驶飞船回到地面。下了飞船回到耀星矿业，面对满地废墟和横七竖八的海盗尸体，洛蒙不禁犯了愁，完了，这么大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迦勒一眼看出他所想，便道：“离垃圾星100万光年外的肯特星上驻扎着一支帝国军团，等下我用耀星矿业的通讯设施向那边发个消息，请他们派人来处理。不过距离有点远，估计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到。”洛蒙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肯特星，也不知道迦勒要怎么把消息发送给那里的军团，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想来就是有办法的，于是不再操心此事。然而看到废墟中躺着的几名矿工时，心里又难过起来。天色已经亮了许多，地下城的居民半天没听到外面有异常动静，纷纷战战兢兢地从家里出来，等见到耀星矿业一片狼藉的景象后全都惊呆了。片刻后有人发现了亲人的尸体，顿时大哭起来。洛蒙从口袋里掏出埃文的工卡，递给跪在地上满脸悲恸绝望的年轻妇人，她旁边站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脸不解地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这里好脏呀。”年轻妇人无言以对，抱着女儿泪流满面。洛蒙想要安慰几句，然而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只能沮丧地默默走开。迦勒将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第19章“洛蒙呢，他没事吧？洛蒙！”老汉克从通道里跑出来，一边到处找人一边焦急地喊道。洛蒙迎上前去，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我当然没事了，说了不用担心的。”老汉克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洛蒙心里有鬼，脸上顿时一热，却装糊涂道：“怎么会呢，我又没缺胳膊少腿----不对，我是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昨晚我一个人解决了三个凶神恶煞的alpha海盗，还学会了开机甲和飞船呢！”他不说alpha还好，一说起这个词老汉克霎时意识到问题所在，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你被迦勒标记了？！”洛蒙见瞒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承认了，既羞且恼地小声解释：“当时出了点意外，我那个……嗯，失控了，他也受到了影响，情况很危险，不得已才……不过只是临时标记而已，过几天就会消失，然后我就跟他没关系了！”“哦，这样啊。”老汉克点点头，心里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有人在不远处问：“洛蒙，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对啊，这些陌生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问起来。洛蒙就把事发经过大概讲了一遍，然后不可避免地向众人介绍了迦勒：“他是个alpha，有一台很厉害的机甲，所以我们俩就跟那帮海盗干了一场。”毕竟海盗们太过凶残，枪炮对战声又持续了一整夜，若是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外援，就算洛蒙身手再强，仅凭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恶棍。迦勒补充道：“等耀星矿业和军方的人来了，你们可以向他们要求抚恤和补偿。”大伙儿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看迦勒的眼神既感激又带着几分畏惧，干巴巴地朝他道过谢后就散开了。迦勒不以为意，转身进了耀星矿业被炸得塌了一半的车库，开了辆矿车出来，把几名海盗的尸体一具一具铲起来，一起扔进库房的一间低温样品室里。洛蒙又困又累实在撑不住了，回家洗了澡后倒头就躺下了，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傍晚时分，洛蒙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立即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哇塞，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迦勒正背对着他在桌上鼓捣着什么东西，闻言头也不抬道：“黑纹蟒的肉。”“黑纹蟒又是什么？”洛蒙光着脚跳下地，凑过去一看，桌上放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电烤炉，迦勒卷着袖子，手里拿着把长柄叉子，在炉上翻烤着一大块肉。那肉已经烤得表面微微焦黄，滋滋地冒着油，看上去实在诱人。洛蒙活到这么大，一日三餐不是硬得能当石头砸人的粗面包就是寡淡无味的营养剂，吃肉的次数屈指可数。垃圾星上的原生动植物不是死绝了就是变异了根本不能吃，所以食物都是从其他星球转运过来的，肉类食品既少又贵。洛蒙还是小时候有几次过生日实在馋得不行，老汉克就以高价买一小块牛肉，切碎了给他煮肉汤就着粗面包吃，像这样结结实实的一整块肉可是相当奢侈。眼下洛蒙刚刚睡了一整天，肚子都饿扁了，所以一看到烤炉上的肉排霎时口水都流出来了。老汉克坐在桌边也盯着那块肉，表情分明也不怎么淡定。迦勒把肉排又翻了个面，随口道：“黑纹蟒是克伦星上人工饲养的一种巨蟒，肉质比较粗糙，口感也一般，不过胜在出肉率比较高，价格也比较便宜。我下午在海盗船的厨房里发现了几箱冷冻的黑纹蟒肉，就取出来每家分了一块。”一听是蟒蛇的肉，洛蒙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好了，可以吃了。”迦勒把肉排分成三份盛进盘子里，给洛蒙和老汉克各递了一份。洛蒙举着叉子，一时间有点下不了手。老汉克倒没什么障碍，拿起餐具直接开吃。“不想吃就给我。”迦勒说着作势要把洛蒙那一份拿过来。“吃，当然吃！”洛蒙赶紧护着自己的盘子，一叉子下去扎起那块肉，送到嘴边啊呜啃了一大口，生怕被迦勒夺回去。管它什么肉，有得吃就不错了！只吃了一口洛蒙就泪流满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啊啊啊啊太香了太好吃了！肉排外焦里嫩，火候刚刚好，上面还洒了些许盐末，咬一口肉汁四溢，满嘴流油，简直是洛蒙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迦勒却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吃了一半就停下了刀叉，“剩下的你要吗，不要我扔了。”“要啊，干嘛不要！”洛蒙端过他的盘子接着吃，口齿不清地说：“俗话说浪费可耻，你不知道吗。”迦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洛蒙吃了两口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块肉上肯定沾了迦勒不少口水，自己吃的话不就……可是他刚刚才说过浪费可耻，这会儿又不吃不是打自己的脸么。再说昨晚在云犀里两个人作临时标记的时候互相吃的口水更多，比较起来现在根本算不了什么。想起当时的情形洛蒙就不禁耳朵一热，怕被桌上另外两个人看出来，赶紧埋头大吃。反正又没毒，不吃白不吃。吃完饭后老汉克出门去了。这次海盗来犯中丧生的一名矿工是他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老伙计之子，老伙计为此哭得死去活来，老汉克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过去多陪陪对方，省得对方想不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洛蒙一个人吃了两块肉，心情比白天好了许多，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边沾的肉汁，难得夸奖了迦勒一句：“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做饭，真难得。”迦勒瞥了一眼他油汪汪红润润的嘴唇，“当然，星际旅途漫漫，总不能顿顿吃速食快餐，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只要有材料，大部分时间我都自己下厨。”洛蒙算是能够理解这家伙一开始为什么会那么嫌弃营养剂了，如果他有这个手艺，他也会嫌弃啊！迦勒接着故作无意道：“想学吗，有机会我也可以教你。”洛蒙惊讶地转过头，不认识一般盯着他上看下看。奇怪了，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居然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对毒舌一番，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迦勒被他看得不自在，口吻又有点生硬：“怎么样，你学不学？”洛蒙把手一摊：“不学。”迦勒：“……”洛蒙见他一脸吃瘪的样子，心里不禁暗暗好笑。其实他倒不是故意跟他对着干，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垃圾星水土污染严重，没法开展种植和畜牧业，所有食物基本上都是从外面运来的高价却粗劣的合成品，新鲜食材难得一见。现在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怎么学？就算学了也没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