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时有幸      更新:2023-06-19 15:48      字数:4828
  杜家怕江行雪吃不惯西餐,特意关照了厨师要做些可口家常菜。待到开饭,杜母三番两次让杜羡别光顾着自己吃,多给江行雪夹点菜,弄得江行雪有些不好意思。杜羡委婉提醒她:“江行雪自己有手。”杜母说:“人家内向,你多照顾点。”杜羡余光中看到江行雪把菠菜放在骨碟里,貌似恰巧不太合他胃口,于是自己使坏,伸手给江行雪夹了一筷子菠菜,温柔道:“吃菠菜补补血,不要客气。”江行雪僵住了,杜羡想着这人果然是不爱吃菠菜,哪能那么挑食,什么都要吃才对。本以为是单方面的欺负,不料江行雪也给他夹,把一片大蒜放他碗里,面上乖巧:“你也是,大蒜健胃,得多吃点。”“葱吃着香,我拿勺子给你刮点。”“老姜消肿……”两人互相伤害了几个来回,杜羡率先投降,原因无他,江行雪向来节俭,硬着头皮还能把东西吃进去,而他不行,咬了口大蒜快要了他的命。给江行雪捞了块排骨,以示求饶,杜羡要逃了:“我吃饱了。”杜母已经吃完,见杜羡要走,诧异:“吃那么点?”江行雪不想落单留在这里,忙讲:“我也是。”杜羡看江行雪还敢和他走,便随了他的愿,和父母打了几句马虎眼后,把人带去自己的卧室。手上的项目在昨晚压着死线解决了,他无所事事,决定多管一次闲事,帮江行雪收拾行李箱。杜羡瞧着那堆东西,问:“你这些吃的先放小阳台上?”他撩起衬衫袖子要搬,江行雪凑过去一起弄,再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整理完行李后,两人面对面望着,开始不知所措,之前还插科打诨闹腾着,此刻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杜羡问他:“你吃饱了吗?”江行雪饭量小,刚刚那些够有七分饱,而且现在是在人家家里,他不敢添什么麻烦,不假思索地答:“饱了。”本来杜羡想着要是江行雪还饿,他就让人去做点夜宵来,这下没劲了,等会自己一个人吃,显得饭桌上闹的那场特幼稚。杜羡还没叹气,江行雪猜到他所有心思似的,说:“你想不想尝尝红薯……”“三无产品,不尝。”杜羡对他做的糕点有阴影,不敢轻易再吃江行雪拿来的东西。江行雪知道他心里有疙瘩,解释:“送糕是我那儿的风俗,我妈妈一定要我做,可能我第一次不是很熟练……”“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吃!”江行雪讲完,自己吃了一块,以表食物没问题。吃完他发现这没让杜羡打消防备,垂头丧气站在桌边,再瞄了眼自己脚旁的加湿器,有点想动又生生克制着,担心这样没礼貌。杜羡看江行雪像只被迫离窝的小猫崽,眼睛清澈而夹带着疲惫,在自己的屋子里拘谨又好奇,一下子不打算和他多说了,要人早点休息。杜羡指了指卫生间:“你去拿套睡衣,洗洗睡觉。”这里提前安放好了整整齐齐的两套睡衣,情侣款的,其中一件正合江行雪的尺码。江行雪把衣服抱在怀里,穿过长长的一间衣帽间,看着整排整排的杜羡的衣服,后知后觉自己在短短一日之间,没了原先的紧张不安。明明杜羡对自己不甚温柔,露出的另外一面又霸道又恶劣,却让自己轻松了起来。对方于自己而言本该是极有距离感的人,但此刻在他心中,这人已和同龄玩伴无异。最多是这位玩伴总勾得自己情绪不定,使得自己对他的印象几经起伏,说不清是好是坏。江行雪如此想着,再关上浴室的门。浴室很大,江行雪把睡衣放在柜上,没进浴缸,对花洒下的开关研究了一阵,半天没弄懂这四个转头各有什么作用,又怕不小心把淋浴器弄坏了。他先试了一个,发现花洒只出冷水,幸好夏日炎热,冷水也不是那么难耐,他咬牙要洗,低头解着自己的衣服扣子。·杜羡在房里越待越饿,越饿越烦,瘫在椅子上眼神到处乱瞟,最后固定在红薯干上挪不开。他动了动手指,再把手搭在膝盖上,继而站起来,绕着屋子兜了几圈,止步在小阳台上,弯腰拿了点红薯干嚼了嚼。……还挺好吃。吃完手上那些,他再抓了点,怕江行雪知道后得笑话他,没敢放开了吃。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他边填饱着自己的肚子,边回想今日与江行雪的第一天相处。想完心里还有点庆幸,这次不算被自家妈坑到欲哭无泪。杜羡回到屋内,察觉到浴室里半天没个水声,而后的声音特别细,他纳闷着江行雪不会连淋浴器都不会用吧,心里嫌弃着,又不自禁去敲敲门。他问得直接:“会不会用?”江行雪实话实说:“不会用。”他再把扣子系上,给杜羡开了门,因为自己头发已经湿了些,这时滴滴答答往肩膀上落水珠子。杜羡稀奇:“洗冷水澡?你别到时候感冒了。”江行雪手忙脚乱的,拿着花洒要把自己开的冷水给关了,不料心里一急就干不好事,把旋转钮往反方向一转,冷水几乎是突然喷出来。omega力气不大,手腕跟着水流一抖,冷水浇了杜羡一身。第四章江行雪裹着被子捂在床上,不吱声。“同意我妈那异想天开的时候,我想着大不了就当是长长见识,看算命先生给我配出个什么宝贝来……”杜羡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用毛巾搓着头发,抬头看江行雪可怜巴巴那样,说:“还没说过你,自己先怂上了。”江行雪弱弱道歉:“对不起。”“干完错事,嚣张劲也没了,之前在我这反驳得那么机灵,要给我吃生姜,现在这样是真乖呢还是装乖呢?”杜羡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单单是嘴上不饶人,讲完两句不再多说,闷着一肚子火气,他见江行雪胆子小,怕真把人吓着。江行雪回嘴回得利落,说到底脾气还是软的,他完全可以和自己说是初来乍到不懂电器,再讲自己不体贴不照顾他,可江行雪没做任何辩解,低头挨训。脸比想象中白,性格比想象中好,杜羡望着他瑟瑟发抖那模样,想发火也发不起来,不够绅士。他对陌生人和对朋友态度不同,陌生人的话会草草了事,要泼他水的人是季明洵,早摁浴缸里让人喝一壶了。江行雪不太一样,他夹在陌生人与朋友之间,处在个截然不同的新的位置。杜羡好几次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在想清楚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对自己说,第一次结婚还不太熟练,这种冲动克制克制还能忍住。再转念一想,他偏偏不想忍。“你住我房,泼我水,躺我床,接下来要做什么?”杜羡提问。江行雪哼哼着,表示自己听到了,但无法回答。“知道我妈为什么让你和我睡一间吗?”杜羡没放过他。江行雪逞强:“啊?”“不管我们以前认不认识,现在横竖都是要结婚了,我还答应了我妈要把事情办好,认真地和你试试。你说白天走完流程,晚上关起门来有些什么事?”江行雪道:“嗯。”意思是他知道,杜羡道:“当然,我不是那么随便的alpha。”“……”江行雪心里愤恨骂道,那他说来干吗!“得先问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的。”杜羡补充。心情犹如坐过山车,江行雪躺床上装死,半晌青涩地嘀咕了一声,声音轻得让人听不到。杜羡觉得自己再多问几句,江行雪得开始挥小白旗,这人怎么那么容易害羞。他说完没再折腾人,从柜子里拿了条毛毯睡在榻上,还把榻前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让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江行雪这两天受惊受累,片刻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第二天被杜羡叫起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想要赖床。但不等杜羡多叫,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开始去卫生间洗漱。两人一起到餐厅去,杜父杜母早已坐着了,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和身旁管家说着话,都穿得喜气洋洋,分别给江行雪送了个厚厚的红包。婚礼流程从简,主要是长辈谈天说地,叮嘱小孩该如何维持婚姻。江行雪迷迷糊糊一上午,尽力让自己放轻松点,到后来依旧尴尬得不敢直视杜羡。杜羡也没好到哪里去,心想着结婚真是人间头等煎熬事,幸好是关上门办的,一咬牙就过去了。如果再请一众亲朋好友,他可能真宁可离家出走。直到中午,江行雪看到民政局的门牌,才知道杜羡话中轻飘飘的“出门”,是要和他登记。他坐立难安,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反复确认:“我们真要结婚吗?”“为什么这么问?”杜羡推开民政局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江行雪纠结地说:“我以为你会和家里提议一下……以后可没法反悔了,除非我俩离婚。”杜羡和他道:“其实,当时我答应会和你结婚,我妈特别惊讶,她以为我会和她死磕到底,和以前一样搅合个不欢而散。”江行雪愣愣地看着他,杜羡继续讲:“要说我不乐意吧,还真有点,可往好处想一下,比起以后被催命一样地劝着找对象,不如这次干脆结婚好了,反正我对恋爱没任何想法。”江行雪不懂:“没想法?为什么?”他以为杜羡虽然暂时妥协,但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退掉,拿婚姻赌气怎么可能赌一辈子,那么优秀的人,理应对爱情存有美好盼望。“没想法就是没想法,有比谈情说爱更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忙。那方面一直比较空白,也不打算填满。”杜羡说,“没劲。”杜羡见江行雪欲言又止,问:“你不会这时候反悔了吧?你想反悔的话,我举双手支持。”横竖是自己不肯主动翻脸,他这样,江行雪也如此。江行雪嘟囔:“我没什么想法,有点迷茫而已。”杜羡嗤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凑合过呗。”在民政局排队的人很多,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他们便在等候区聊起来了。江行雪支着头,说:“我还没好好地看一下山外的世界,没见够新奇东西。”“家门口的草坪是马尼拉运过来的,贴外墙的石材是沙特阿拉伯输送的,就连你刚才走路不老实,踢了一脚的沙石都是日本产的,你回去以后仔细逛逛?”杜羡勾起嘴角。江行雪被这串地名砸晕了,不服:“我要去波斯看漂亮姐姐!”杜羡轻描淡写:“你昨晚脚踩的毯子还是波斯的漂亮姐姐们手工织的,四舍五入当和她们见过面了吧。”江行雪:“……”他了解杜家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到了种浮夸的程度。江行雪抓狂,他们的出身差距真是大到离谱,显得这登记更离谱:“有法律效力和嘴上说说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奇怪啊。”杜羡说:“哪里奇怪了,你别像亏了几个亿一样好不好?”江行雪服了:“是你亏了几个亿。”杜羡欣慰:“没事,你知道就好。”江行雪麻木地转过头,他要自己再缓缓,不想和杜羡说话了。杜羡还说:“现在反悔还有机会,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录音给我妈听就好。”江行雪:“切。”“给你打个预防针,往后你要离婚也不要紧,我无条件同意。况且这都几几年了,有段感情史没什么的,而且说出去你前夫是我,还能显得你审美水平高。”“你走开!”杜羡看江行雪郁闷,更来劲了:“你会离婚吗?那首先得移情别恋,话说回来,我还没问过你,以前谈没谈过恋爱呢。”江行雪憋出一个字:“没。”“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alpha?”“我和你一样,没想过!忙着种田。”江行雪希望杜羡别继续捉弄他了。该他们去敲章,工作人员看他们拍照时隔得很远,叫他们别害羞。杜羡胳膊一伸,把江行雪拉了过去。江行雪与他肩并着肩,光是这样,就紧张得差点晕了。全套流程走完,江行雪手里捏着红色的小本子,脚步发飘。这就结婚了吗……以后离婚是不是会有财产纠纷,自己能拿个几分之一?天啊,这不是天上掉老公,是天上砸金子。江行雪在心里感叹完,再是苦恼,他知道连门口铺路的小石子都来自国外以后,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些被自己踢着玩的东西,他都该给它们鞠躬道个歉了。江行雪晕眩着,在车上发呆,杜羡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响指,没引起他的注意,于是碰了下他的肩膀。“干什么?”江行雪左顾右盼,明明还没到家。杜羡发现他妈妈粗心大意,也可能交代人办事的时候没说仔细,只买了他们两人成套的情侣睡衣和生活用品。他道:“去给你买点新衣服。”江行雪认为没必要,他已经收到太多来自杜家的好意:“不、不用了。”杜羡不容他拒绝:“我不想让我的法定伴侣全年只有几件衣服轮着穿,像我恶意虐待你。”“我平时不和你在公共场合出双入对,别人不会知道这回事。”江行雪找理由。杜羡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转移话题:“你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我家门口的石头贵,别人知道了也不信。”见江行雪僵住,杜羡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低低抛着车钥匙,侧身问:“怎么那么震惊?难不成你本来以为我会不管你,彼此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