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时有幸      更新:2023-06-19 15:48      字数:4819
  他看向杜羡:“你是不是吃过了呀?”杜羡挑眉:“不能吃?”江行雪弯起眼睛,问杜羡:“好吃吗?还想吃吗?”杜羡当时饿了,吃红薯干时只觉得香甜,此刻酒足饭饱,重新端回少爷架子,看到了那堆玩意开始嫌弃。他道:“没毒,表扬你一下。”看意思是不想再碰,江行雪蔫回去了,被杜羡提醒赶紧把东西收拾掉。杜羡以为江行雪会装起来收好,不料对方把红薯干拿起来一捧,跑出去分给了几个和他说过话的佣人,阻止都来不及。江行雪分完,才注意到杜羡的表情不太好,小心翼翼问:“怎么了呀?”杜羡抿抿嘴:“没什么,别的不用收拾,我那里都有。”“没什么?”江行雪不信。不由他多想,他被杜羡弹了个脑瓜崩,杜羡说:“这时候倒心思活络了,刚才怎么不机灵点,问题那么多。”·杜羡的公寓是高层复式,距离学校只要步行一刻钟,和他实习的公司也很近。江行雪听说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以为会乱糟糟的,没想到异常敞亮干净。客厅的茶几上养着三条金鱼,吸引住了江行雪的视线。他换完鞋子凑过去看,惊喜:“好可爱啊,杜羡你喜欢小动物吗?”杜羡去客卧看助理有没有帮忙把房布置好,扭头见江行雪蹲在客厅那边,伸出手指正隔着鱼缸点了点金鱼。他道:“不喜欢,我妈说招财的,非给了我三条,就在这里瞎养着。”江行雪欢快地说:“我帮你养啊。”“这鱼金贵着呢,你小心伺候。”杜羡态度随便。客卧布置好了,下午买的一堆衣服鞋子,现在已经整整齐齐摆在衣帽间里。杜羡喊江行雪上楼,让他熟悉房间。“现在会洗澡了吧?”杜羡问。江行雪频频点头,温顺得要命。杜羡指着一排东西,生怕江行雪不认识,又要闹出笑话来,说:“沐浴露、洗发露、洗面奶,这个是爽肤水……”江行雪看了眼标签,忙说:“这些英文我认识的。”杜羡将信将疑:“别逞强啊,到时候不小心把脱毛膏当洗发露用了,我可不管你。”江行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被杜羡带着认识了每一样东西的功能,他下楼继续看金鱼,盘腿坐在茶几边,用手掌托着脸。在楼梯那边望过去,清瘦的少年缩成一小团,像刚被收养的小猫,环境处处陌生得令他心生恐惧,可惜想走不能走,想逃不敢逃。杜羡胳膊搭在扶手上,整个人半倚着扶梯,保持着这个姿势垂眸看了江行雪一会,再书房挑了本书开始乱翻。他给他爸发信息,写:你之前在唬人。他爸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复:随便问问而已,他表现得很淡定,挺讨人喜欢的,和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样。杜羡心说,和我想的也不太一样。再想象了下江行雪故作冷静的样子,杜羡有点想笑,打字:别继续唬他,把人吓得不轻,他估计撒谎还会担心鼻子边长。没有多聊,他放下手机的同时,江行雪敲了敲书房的门,杜羡道:“有事快说。”江行雪站在门口不动,可怜兮兮:“我是不是很傻?”“你傻,倒霉的不是我吗?你哭丧着脸干吗。”杜羡看他在郁闷这个,更想笑了。江行雪认为杜羡的开解角度总是很清奇,他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像一口血咯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他回自己的房间里洗澡,杜羡这里的空调开得比杜宅的低,他从浴室出来,闭上眼打了个喷嚏,拿毛巾擦着头发努力尽快弄干。他不敢乱用电器,怕自己再捅出篓子来,让杜羡看笑话。他瑟瑟发抖了一阵,等头发自然干的同时,开始研究那瓶爽肤水怎么开盖子。接着,他听到杜羡上楼来的脚步声,然后在他门前止步。杜羡说:“是不是洗头了?”“嗯嗯。”杜羡继续道:“要电吹风么,在我房间里。”得到江行雪的同意以后,杜羡拿了电吹风走进来,对方正侧对着他,在专心致志地誓要打开爽肤水的瓶盖。江行雪的肩上披着一块毛巾,睡衣是蓝色格子的,有块浅黄色的刺绣,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清新可爱。蝴蝶骨把柔软布料支起了青涩的弧度,从朦朦胧胧的曲线里,能看出omega身形纤细瘦削,如果手掌贴着脊背滑下,可以摸到流畅柔韧的线条。湿着的头发格外黑亮,衬得脖子那一截特别白皙,江行雪终于打开了爽肤水,欣喜地开始笑,朝杜羡示意了下,展示自己的成功。杜羡把电吹风插上电源,都不忍给江行雪开强风。毫无来由的,或者是太难说明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江行雪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经不得任何摧残。“我帮你吹。”杜羡说。江行雪把爽肤水在手心倒了一点,轻轻地往脸上抹去,天真无邪地“呀”了声,继而动了动,仰着脖子和杜羡说:“这味道好香。”只有他闻得清楚,房间里香味太多,杜羡不知道他说的是那种,但难得附和他:“还不错。”余光瞥过某个细节,杜羡动作一停。江行雪心生疑惑,打算再次转过来和他讲话,与其同时,那块半搭在自己肩上的毛巾被扯下,松松垮垮的睡衣领口露出了一大片皮肤细嫩的肩头。杜羡看着江行雪肩膀上的淤青,冷冷问:“伤哪里来的?”第八章淤青留下没多久,一片青色里带着些紫,鲜艳地覆在江行雪的身上。要不是杜羡偶然发现,这几块伤疤便会在衣服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褪掉。江行雪被弄得不知所措,嘴唇张了张又抿起来,再拢起自己的睡衣。他表情茫然畏惧,好像自己犯的错被人揪了出来。杜羡任他整理好领口,把淤青盖住,他后退半步,给江行雪留出一定的空间,让这场景看上去不那么像审问。江行雪用手指绞着衣摆,直到指尖泛白,他道:“没什么事。”杜羡听着江行雪的说辞,嗤了声:“你干吗替人瞒着,心眼那么大,别人受的罚是罚,你挨的打不是打?“不是这样的。”“那快点说,谁揍你了?”杜羡皱眉。江行雪纠结了片刻:“但是,没什么意义啊。”杜羡说:“哪里没有意义,哪来的傻逼还在拿拳头朝omega说话,就是欠教育。”“唔。”江行雪选择了对杜羡坦诚,小声嘀咕着,“可那个人是我爸。”“什么,是你爸就能打你了吗?你俩有什么冲突?”杜羡不敢置信。江行雪说:“当时你们家派人来,我没同意。”这话说得很明白了,联系起来一目了然。父母想让他嫁过来,他没点头,然后被父母打了。他怕杜羡不开心,匆匆道:“我不是因为我爸妈才答应这事的,你别生气。”“你都不生气,我生什么气。”杜羡淡淡地扫了眼他。他对江行雪的父母一无所知,但江行雪豁达开朗,他便以为他爸爸妈妈应该也是朴实善良的人。因为身处闭塞的环境,所以思想比较落后,但没到行为野蛮的程度。在得知江父对江行雪动手的那一刻,杜羡推翻了曾经的想法。江行雪坐在床边,看杜羡往外走再回来,抛给他一瓶药膏,让他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涂一点。杜羡靠在门框上,肩宽腿长的,拎上t台就是模特:“你爸爸妈妈平时对你怎么样?”“很好。”江行雪答着,把药膏一点点涂在锁骨附近,在光下亮晶晶的。杜羡觉得,江行雪的“很好”可能与自己理解的“很好”有偏差,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再问:“那我对你怎么样?”江行雪沉思了下,认真说:“你这两天凶我好几次。”杜羡:“……”转而江行雪道:“但你好好啊。”很好是好,好好是好上加好。杜羡满意了,随便一问想更让那个自己放心点:“他们以前没打过你吧?”江行雪实话实说:“偶尔我不乖的时候,会打几下。”杜羡道:“和这次一样?”感觉到杜羡情绪的起伏,江行雪敏感地不吭声了。“怎么又哑巴了,非要挤牙膏?”杜羡催促。江行雪逃避:“不想说……”杜羡说:“我是你的合法伴侣,不说我对你能有多好,至少不会打你,也不想别人冲你动手。你要是没有解决能力,就应该什么事都和我说,尽快去相信我、依赖我,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抓住我。”“以前最多拍拍脑袋!”江行雪气呼呼道,“害我长不高,生理书上说好多omega可以长到一米八的!”杜羡没完没了,手举起来作势要拍他头,江行雪急忙捂住脑袋。“这样拍,还是这样拍?”杜羡只是虚虚地比划了几个手势。江行雪戒备地盯着他,满脸写着:说好的不打我呢!两人僵持了一阵子,以江行雪悄悄放下胳膊为转折,杜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了揉对方头发。“呜。”江行雪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杜羡和他说:“虽然我妈当时和他们说过,往后要他们不要总来打扰你,但我现在想想看,如果是这样对待你的话,除非你想见他们,以后你们都不用碰面了。你觉得这样好不好?”“我和他们其实,关系一点也不亲密,不像我弟弟妹妹那样,他们很少和我说话的,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江行雪忽的讲。杜羡嘁了声,道:“最好是,万一来找你,你得告诉我。”他还想再说几句,在他的生长环境里,实在没见过这样的事情,顾及到对方毕竟是与江行雪有着血缘关系,收住了这股冲动。江行雪对此没有任何伤感,只是微微茫然了下,告别家乡的这几天里,他终于有了“离开”的实感。离开了麻木自私的父母、离开了闭塞落后的家乡,以及无数个看不见生活能够有所改变的日日夜夜……他现在可以拥有很多种关于未来的可能性,不因为他自己,因为杜羡。·自称是救命稻草的人在早上六点多就去打工了,江行雪连他人影都没见着。睡醒起床,江行雪下楼发现杜羡已经不在家里,但应该没走多久,杜羡走前往鱼缸里撒了把饵料,泡水里才融化了一半。桌上摆了部手机,杜羡在上面写了密码还有自己的号码,这是他的备用机,暂时借给江行雪用,如果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厨房里摊着本书,大概是杜羡煮早餐时解闷用的,要出门了便随手一放。金融类的江行雪看不懂,和天书一样,他又不好随便进人家书房拿东西,硬着头皮和这本投机定律死磕,看到一半趴在桌上睡了个回笼觉。早上八点半,门外有人敲门,江行雪应了声,对方称是物业安保,说杜羡为他点了早餐,他放在门外了让江行雪稍等来取,吃完把餐盘放回原位即可。听说是早餐,他以为是包子豆浆一类,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辆银色小餐车,上面摆满了广式点心,虾饺肠粉马蹄糕,还有海鲜粥在小火上煨着。蛋挞炸得酥脆喷香,入口即化,江行雪吃完,心满意足地眯起眼,中午物业再次敲门,两荤一素一汤,色泽鲜美,江行雪以前胃口小,每顿吃的不多,这回几乎是光盘。如此,江行雪在家里好吃懒做了一整天,等着杜羡隔空投喂。杜羡回家时,江行雪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书。“走,办银行卡去。”杜羡叫他。江行雪放下书小跑着去鞋柜换鞋,穿的是杜羡昨天给他买的新衣服。他道:“杜羡,虾饺好好吃呀,是附近饭店做的吗?”杜羡说:“你要写感谢信吗?再想想你吃到虾饺最根本的原因。”江行雪闻言一顿,杜羡心道不好,自己是不是被他以为在邀功,他开始害羞了。哪想江行雪下一句是说:“谢谢虾!”杜羡忍了忍,开门道:“赶紧走,我刚给人打完工,一天工资又得为你花出去。”江行雪补充:“谢谢杜羡。”不被感谢浑身难受,一被感谢更加不对劲,杜羡不知所措,沉默地给江行雪当司机。副驾驶上有他上班的公文包,杜羡边系安全带边道:“你扔后面去就行。”江行雪也系好安全带,把包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边,晃了晃腿,仿佛要被带去郊游。他道:“我拿着好了。”里面有电脑有资料,挺沉的,江行雪一路上抱着,下车时裤子有折痕,他拿手顺了顺布料,再被杜羡领着进了银行。取号办卡,再去隔壁买电话卡和手机,杜羡教他自助打印机怎么用,江行雪很乖巧地照做。全部轻松搞定,江行雪如释重负。杜羡去停车场取车,他在出口处站着等人来接。江行雪的眸色很浅,像一块琥珀,外加皮肤白,在斑斓的灯下蒙了层温柔的光晕,衬得整个人更加漂亮,摆在橱窗里当娃娃都不过分,惹得路人频频回头看他。没在街边站多久,杜羡来了,江行雪问:“我们晚饭哪里吃?”“炸鸡吃吗?”杜羡答。要是往常,杜羡会买点面包随便应付,然后回公司继续赶工作进度,如今身边忽的跟了个人,他生活都慢下了步调。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似的,他俩在炸鸡店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伍,挑了个小桌子挤在角落里。江行雪欢呼雀跃地带上塑料手套,而杜羡给他打开番茄酱的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