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书好点点头, 追加道: “但是下次还是我们自己做吧。”“嗯。 ”秦书好抱着蛋糕又犹犹豫豫的看着纪承的肩头。“纪承，你, 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总被人欺负，什么也做不了，总是要你帮我解决问题。 ”纪承温柔的目光落在他的眉心，秦书好的眼睛总算不肿了，看着他的时候水润晶莹的，隔着一层眼镜片像会反光的水晶。“不可能。 ” 他双手放在秦书好的肩膀。“ 昨天表哥还说咱们这一条路上不一定出现什么什么样的绊子，宝儿，就是哪一天我死了，你也得活着，你不是没用，是你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处理才会害怕。 ”秦书好追着他的目光， “ 你经历过？”电梯门开了，纪承带他走出去，站在他们家门口的方仲拎着好几个打包袋。“ 你们可算回来了，赶紧开门儿，兄弟我都要变成热狗了。 ”纪承拿钥匙开门，方仲跟在秦书好后面。看着秦书好瑟缩着肩膀，大刺刺的给他宽心。“三零儿，你是不是还害怕呢？哎呀你完全不用担心，老纪前几年儿也没少跟人拼命的，你就放心吧，跟着老纪你还害怕啥呀。 ”房门被方仲后腿踢着关上，秦书好听他说完话又回头。“前几年他怎么了？ ”“方子，你别添油加醋。 ”纪承往洗手间走，十分正经的警告方仲。秦书从方仲手里接过打包袋，两个人去厨房把菜倒进盘子里。方仲一边给他拆包装一边讲故事。“还不是因为钱，他那厂子没开几年儿就挡了人家附近几家修车厂的生意，人家那都是老大哥了能愿意？明里暗里给他厂子找事儿呗，最后还想办他一回狠的。”方仲说完走到洗蔬池前冲了把手。又继续说 “结果老纪找到我们高中一帮哥们儿，就把那些杂碎给海捶了一顿，之后那群人就老实了呗。 ”秦书好一边拿碗一边听他讲。方仲的语气轻松。“ 就是老纪一个人打架的时候吃亏，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事儿，听他说有两个道儿上的想找他麻烦，木仓把子都带上了。老纪虽然挨了两捶，可最后还是他把那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 ”一大份毛豆放进盘子，方仲捡了一个放嘴里，“所以说啊，你男人那可是非常强悍的，你呀，就放心跟着他吧。 ”他拍了拍秦书好的肩膀，随后晃晃悠悠的坐到外面的餐桌上。秦书好说不上心里的滋味，所有的菜弄好之后端上餐桌，又拿鸡蛋手快的打了个汤。三个男人话不多的吃饭，纪承问方仲有事没事往他家来，方仲打着哈哈说就是来关心关心他们俩。但其实方仲是带着某些动机来找他们的，不过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他一边喝冰啤一边吃菜，秦书好打的鸡蛋汤方仲还没有喝。磨磨蹭蹭大半天，方仲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秦书好。“那个，三零儿啊，我小侄子将来要是上高中，你看二中的录取线得涨到几百了？ ”喝着鸡蛋汤的纪承把空碗放下，凉凉的问他。“ 你侄子不是还在你嫂子肚子里？ ”一刹那，方仲脸上的表情就要绷不住了。然而他还是凭着自己的厚脸皮笑嘻嘻的打岔， “ 那我就问问不行吗，哎呀老纪你别插嘴，我问人家三零儿呢。 ”秦书好斯文的嚼着嘴里的凉拌黄瓜，咽进喉咙里开口。“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是我们学校的录取分每年都在涨，估计等小孩子上高中，分数会持续涨到一个高度不下降。 ”“哦~ ” 方仲装作很明白的样子，又进一步扯话题， “ 你们班儿的小孩儿学习都咋样啊？ ”“嗯，还可以吧，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我觉得他们都挺努力的。 ”“啊，是吧，诶，对，三零儿，我记得，老纪他那个外甥就在你们班里吧？ ”总算把话题扯到这里来。秦书好看了他一眼，搞得方仲心虚，脸上又表演着轻松的样子。“我就是突然想起来那个小屁孩儿了，他学习也上进？ ”方仲用余光撇了撇秦书好旁边的纪承，纪承一点也没在意他们说什么，又盛了一碗汤喝。“你说林许呀，他也挺好的，就是力不从心，哦，他妈妈前几天给我和纪承打电话，说林许成绩下降了。 ”方仲在心里撇嘴，哼，果然让他猜对了。自从那回请那小屁孩儿吃过海鲜之后，他俩就消沉了一个星期没搭理对方。可是谁知道林许心里怎么想的，一星期之后又找他打游戏。方仲成年人了，总不至于撕破脸了连游戏也不跟人打，遂开了游戏两个人继续默契的搭档升级。可是这样的日子连续过了一个星期，方仲终于感觉到不对劲。那个小屁孩儿在打完游戏之后老找他聊天是个什么意思？方仲都当做他们的网恋是个错误的巧合了，林许竟然还找他聊天，好像两个人还处在暧昧关系的时候一样。天天在游戏和微信大号上可劲儿的找他连线。就在前一天晚上凌晨一点，那小屁孩儿竟然还在微信上和他告白说什么喜欢他。看了微信的方仲就差穿过网线，摁着林许的脑袋放进海滩人家的海鲜酱里让他清醒清醒了。小屁孩儿的学习成绩下降肯定跟玩游戏有关系，方仲不知道林许抽什么风。自从林许跟他告白之后就再也没搭理过他，倒是林许越来越蹬鼻子上脸。方仲还记得昨天晚上小屁孩儿发给他的消息。“之前我觉得你很讨厌，是个特别讨厌的打人，可是我现在喜欢你了，不是跟你开玩笑，是真的，我拿我每天要吃东西的牙齿和肠胃发誓。 ”还拿牙齿和肠胃……方仲凌晨两点半气都要被林许气笑了，一个没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头疼脑热手抽风就赶紧睡觉，玩什么玛丽苏，再不恢复正常就去妇科挂急诊。 ”那头再发给他什么方仲就不知道了。没头没脑还冲动的小屁孩儿干出什么样的事都不稀奇，可是方仲已经过了发疯的年纪。之前两个人见着面，林许还讨厌他讨厌的不行，现在又突然说喜欢他，方仲一猜就是林许不习惯没人陪他打游戏聊天了。只有小孩儿在玩伴突然离开自己的时候才会挽留，林许也不过是缺一个陪他玩的伴儿，这个人换成谁都行。还喜欢，他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么。方仲都不知道，他打初中就跟小姑娘谈恋爱，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就是给她送礼物，并且最长过不了一个月就散伙。电影里那种心动脸红想要拥抱对方的感觉方仲一次也没有过。他觉得自己就是单身体质。弯弯绕问完了秦书好，方仲吃完饭在他们家看了会儿水族箱里的鱼就走了。晚上，不知好歹的林许又发疯，这次竟然发的都是动图的“我爱你”。方仲要删掉他这个好友的心都有了，不过还是憋着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学习成绩都下降了，以后好好学习，少玩手机，害人不浅。 ”林许很快的回复了他， “ 你还关心我的学习成绩。 ”方仲无语。那边又发给他， “ 我说喜欢你，你是不是不相信啊？那我们再出来见一次面吧，我可以当面跟你告白。”要是现在有一面镜子，方仲便能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狰狞。狠不下心来，又发给他一条消息。“ 你是不是又想吃海鲜？【挖鼻孔】”林许先给他发了一个不要脸的笑脸，又继续。“我不吃海鲜了，这次我请你吃东西可以吗？ ”方仲十分无情， “不可以。 ”他原以为这样就能把天聊死，没想到林许这朵小奇葩和一般人的脑回路太不一样。“那还是你请我吧，我开学以后两星期才成年，你都已经上班赚钱了。 ”实在不想搭理小屁孩儿，方仲打破砂锅问到底。“谁管你什么时候成年，我就问你，你咋就神经病发作稀罕上我了？ ”他等这个回复等了十分钟，最后林许也就回复了他一句话。“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觉得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红心】”方仲冷笑了一声关了微信。看吧，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喜欢。暑假两个月，纪承都在忙搬新场子的事。汽修厂的全部重心都已经转移到北环，城南的凤凰老工业园区即将全部等待拆迁。九月一开学，撩了方仲两个月的林许总算消停些。可是晚上十点多以后还是会找时间给方仲发游戏邀请和微信表白。方仲自从开学就和他打过几次游戏，微信上再没联系过。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开学之前，他让小屁孩儿好好学习。重新陷入课程表作息的林许过得没怎么开心，他的同班同学、室友还是不把他当成朋友。他在班里是独行侠，唯一一个打游戏十分默契的搭档还不搭理他了。关于自己对方仲态度的转变也是林许自己意料之外的想法。他和方仲吃过海鲜之后便断了联系，可是在那一个星期里，林许发现他空虚的很。从前的时间都用来打游戏和聊天，可是没了方仲，他便没有了生活的中心。林许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太闲了，他又用自己的小号开了一个新游戏角色。和系统分给他的搭档竟然也出奇的默契，可是就是没有以前他和方仲有感觉。林许觉得自己很奇怪，没有方仲陪他聊天，他竟然开始想念那个讨厌鬼了。后来成功邀请方仲打上游戏，他竟然觉得方仲一点也不讨厌了。甚至奇妙的大脑还让他回忆起小时候方仲这个哥哥给他买过零食还替他打过架的光辉时刻……方仲的形象一下子在林许的心里伟光正起来。察觉到自己对方仲的情感是喜欢，林许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以前讨厌方仲且不说，最关键的是，方仲是一个比他大的男人呀。可是那样的情愫在生起想法之后愈演愈烈，林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思考这一个比化学物理都要难一百倍的难题，最终也没找到答案。他就这么冲动的、单纯的、不计后果的和方仲说明了他的想法，结果就是方仲连游戏都不和他打了。九月中旬，下班从酒吧回家的方仲开了电视机当背景音乐，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发呆，他现在都不知道拿着手机要干嘛，一天除了睡觉他都在酒吧，之前还能打把游戏解闷儿，现在游戏都被方仲卸载了。最严重的情况，方仲最近很不正常。具体表现在他不想吃不想喝，整天六神无主没有头绪。酒吧的员工打趣他是犯了相思病，方仲端着脸威胁他们要扣钱，心里却心虚的很。他确实在想人，想一个不该想的人。想那个贪吃又有点可爱的小屁孩儿。想着他说自己是讨厌的大人的小表情，想他操纵游戏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想他给自己发微信的画面。方仲一方面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一方面极力的控制自己去想点别的。可是吃饭也能想到他，睡觉也能梦见他。小屁孩儿的魔力真他妈的大。方仲想着想着，他的人已经来到了超市。手里推着购物车买了一大推零食饼干饮料，他看着购物车呆滞了，自己是飞过来的？还是在梦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太真实，方仲掐了一把胳膊确定他在现实中。恨铁不成钢的推着一车的垃圾食品去结了账。拎着购物袋上了车，愤恨的捶打几下方向盘，方仲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都在还干什么啊？人家孩子可是未成年！脑子里一黑一百两个小人直打架，一个克制，一个放肆，一个往前走是大雾，一个往后退是重复的单调的生活。最终方仲驾着车子往二中走，他就在门口看看不犯法吧，遇见人就把零食给他，当做是学习的奖励了。遇不见，遇不见他就去学校里边看看美丽校园…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方仲到二中的时候，林许他们学校刚下晚自习。他拎着一大包零食单手揣着裤兜在二中门口晃悠，没一会儿就看见林许穿着一身肥大的校服出来。真丑。说好遇见就给零食的方仲又别扭的想躲开，结果被林许发现了跑着出来抓喊住他。“方仲哥！ ”喊得方仲浑身打哆嗦。他不得不苦笑着回过头，看着跑到他跟前来的小屁孩儿。故作轻松的模样， “ 你出来干嘛呢？不好好会宿舍睡觉。 ”小屁孩的头发长了点，发梢盖住一点眼睛，仰着头看着他的脸。“ 我去买肉松面包吃。 ”……方仲苦笑都笑不出来了，还他妈的说喜欢我。哥哥我想你想的都吃不下去饭了，小崽子还有心吃面包？！还肉松面包……你家的喜欢连肉松都比不上么…方仲暗自绯腹，咯吱咯吱的磨牙。林许期盼的目光看着他，想问他今天来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看到他手里的袋子又更加的肯定自己的想法。于是抱着十足的信心问他， “ 你今天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被肉松面包气的牙痒痒的方仲看着小屁孩儿一脸颠颠儿乐的熊样儿，又故意逗他。一张脸装作正经模样， “来看其他小孩儿。 ”……于是，方仲看着他面前仰着脸的小屁孩儿面色变得很难看，之后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最后林许狠踱了踱右脚，要哭不哭的转身， “我回学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