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作者:漠兮      更新:2023-06-19 23:24      字数:4268
  “黎夜光走,我还能不跟着她走?”高茜不客气地笑了,她在c博的绰号可是“黎组寄生虫”,黎夜光去哪,她就去哪!“我可是她的ceo!”姬川第二次被人拒绝,震惊到怀疑人生。“你确定?”“你是不知道八卦村吗?”“我可是全村的骄傲!”为了提高奖金,高茜给自己和逼王都买了票,递票时她反问了逼王一句,“那你为什么会请我给你上课呢?”“因为你懂得多啊。”逼王想都没想,高傲地回道,“其他人我可看不上。”“所以啊,你是全村的骄傲又怎样,我还是c大艺术史系的骄傲呢!”高茜冲姬川伸出双手,修长十指有力地张开,“我拿过十次奖学金!其中三次国奖!我给你上课,是因为我现在没钱。等我做了ceo我还能没钱?!”光是设想未来,高茜就要膨胀了。一听这话,姬川愣住了,“你的意思是,等你和黎组长单干的时候,你就不会给我上课了?”高茜抿嘴一笑,“回答这题加五百吗?”逼王大概也发现自己这般追问她有点不够逼格,傲慢地把头一扭,故作不屑地说:“其实我也无所谓的。”高茜撇撇嘴,真是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巨富全靠不花钱!五百块都舍不得!午休时间不多了,她决定赶紧上课。展厅正中央的壁画是余白修复好的三块仕女壁画之一,姬川对此有点印象,“这不是余大师修的那块……”“是的。”高茜片刻不耽误,立刻进入正题,“这块壁画之所以珍贵,一是因为年代久远,是盛唐时期的壁画,二则是画面生动,艺术价值高。画中的人物曲眉丰颊、丰肌腻体,极富有美感。仕女身着绮罗、满头珠翠,一看就知道是豪门贵族的女眷……你看,仕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奴婢,明明是女婢却身穿男装、戴幞头,这可是天宝年间兴起的奴婢时装,所以这块壁画的年代推测就更加精确了。线条使用了唐代吴道子一派的兰叶描,每一根线都有疏密虚实的变化……”姬川拿出他的手持式眼镜,跟着高茜的讲解细细欣赏壁画,“那就是说,唐代的有钱人,都要请人给自己和家人画像?”“欧洲贵族也喜欢家族画像啊,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订一幅油画。”高茜憋着笑说,“比订制西服有趣多了。”姬川放下眼镜看向高茜,一向以有钱无知著称的逼王此刻看起来莫名的严肃,“要画当然得是中国传统艺术,勾线和色彩都比油画生动多了!”高茜一怔,正纳闷逼王怎么突然有了如此崇高的审美境界,姬川继续说:“正好你认识余大师,就让他给我画嘛!”“……”“唔,就画在咱们八卦村的文王庙里……”姬川仿佛能想象出那富贵而华丽的画面,一脸的陶醉和满足,“就画八卦村姬氏一族一心供养……”“爱的供养要不要?”高茜无情地给他泼了一桶冷水,“你真以为有钱就无敌啦,余大师给你画壁画?你怕是不知道余家传人是什么概念吧。”姬川的名片夹里至今还卡着余白签名的超市小票,余家传人是什么概念,他哪能知道?难道是沃尔玛继承人?“余家……很厉害吗?”高茜用一种学神看学渣的眼神白了姬川一眼,然后冲他伸出手掌,“这题必须五百!不还价!”第三十八章 恨有什么难的part38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一定有无缘无故的恨。——《夜光夜话》值得姬川花五百块买答案的余白,虽然在高茜口中犹如传奇,可实际上,待在余家山上的他连花五块钱的自由都没有。农历十五,山下赶集,季师傅带着余白和两个徒弟去买米买面,顺便给余白相个亲。姑娘是对面山头赵家的老幺,小名叫沫沫。下山的时候季师傅才告诉余白相亲的事,“老赵家是烧陶瓷的,和你爷爷也熟,两家知根知底,姑娘我见过,长得贼水灵,还贤惠!”余白不想相亲,但又不好意思回绝季师傅的一番心意,勉强同意见一面。他们到集市时,沫沫已经先到了,果然和季师傅说的一样,二十岁刚出头的年纪,白净秀气。她抬头看了余白一眼,就羞涩地把头低了下去。她低眉的样子很温柔,可余白却想起另一个不怎么温柔的人,连他不穿衣服的时候都可以直勾勾盯着看。季师傅往余白手里塞了一张纸币,又推了他一把,“去吧,你和沫沫逛一逛,我们去买米。”“那我一会去哪找你们?”余白见他要走,急忙追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季师傅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但还是没能压住眼中的怒火,他咬牙低声说:“我不用你找,我也不去找你,知、道、了、嘛?”余白被他瞪得打了个激灵,季师傅温柔地对沫沫笑了笑,转身就走。沫沫明白季师傅的用意,主动上前轻轻扯了余白的衣角一下。“我们去逛逛?”她主动开口,看样子是看中余白了。余白不自然地握紧拳头,目光直直地越过沫沫的头顶,梗着嗓子问:“你想逛什么?”“天太热了,我们去吃冰棍吧。”沫沫笑着说,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也很好看,只是太过柔情似水了。余白点头同意,沫沫对集市很熟悉,领着余白走到一个冷饮摊前。大爷卖的冰棍放在一个大泡沫盒里,上面盖着一床花色的被褥,见到有客人来,大爷麻利地掀开被子、打开盒盖让他们自己挑选。盒子里冰棍的种类很多,有绿豆、有红豆、有盐水,还有巧克力和奶油味的。余白问:“有可爱多吗?”大爷耳背没听清,大声回道:“可爱啊!你旁边的姑娘很可爱!”余白尴尬地想要解释,可沫沫已经红了脸,飞快地拿起两个三色杯,往他面前一递,余白知道这是要他付钱的意思,他赶紧松开拳头,把季师傅塞给他的纸币递给大爷。交接的刹那,余白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张……五块钱?大爷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六字,“小伙子,是六块!”余白是突然被季师傅带下山的,自然什么都没带,他怎么也想不到季师傅给他塞钱、让他带姑娘去逛逛,是塞五块钱?!余白扭头看了沫沫一眼,沫沫也深情地看着他。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黎夜光是不吃冰淇淋的,她说夏天到了,女人都要保持身材,穿短裙才好看。于是他说:“要不……你就别吃了,夏天到了,该减肥了。”“……”沫沫是哭着跑走的,余白还留在冷饮摊前,他自己买了一个三色杯,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原来不是开心的时候才能吃冰淇淋,而是吃了冰淇淋就可以开心啊。那他要是把一盒都吃完了,是不是就可以特别开心,开心到忘掉难过的事呢?可吃着吃着,余白才发现不可能,因为吃冰淇淋让人开心,他和黎夜光在一起也很开心,所以吃冰淇淋和黎夜光在一起,越吃他越忘不掉她。“余——白——!”季师傅虽然瘦瘦小小,但声音很大,五十米开外叫的一嗓子,都能吓得余白打个了嗝,“我让你相亲!你自己吃冰棍?!”余白眨眨眼,“我相了啊,但她自己跑了。”“你不给人家姑娘买冰棍,还说人家胖,人家能不跑吗!”季师傅刚买完米就和边哭边跑的沫沫撞了个满怀,这才知道余白干的好事!“我没有说她胖。”余白很无辜地摇头,“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夏天的小建议。”他说着将剩下的两块钱硬币还给季师傅,“主要是你就给了我五块钱,我根本不够买两个。”“我给你五块钱是让你自己别吃!给人家吃!”“我为什么不能吃?”余白糊涂了,在c市的时候,黎夜光什么都给他买,什么都让给他吃,点十笼包子她自己只吃三两个,无论是买冰淇淋还是手抓饼都只给他一个人吃。就算余白是个恋爱白痴,可这点比较他还是能分清的。“为什么!为什么!这还用问!”一向宠爱余白的季师傅恼羞成怒地说,“因为你一顿饭吃十个馒头,还要吃两斤猪肉!咱们以前一个月就买一次米,你回来一个月还不到,今天都买第三次米了!”余白抽了一下鼻子问:“难道你是嫌我吃的多,才让我相亲,想赶我走吗?”当着徒弟的面,季师傅压住怒火,很婉转地说:“老赵家有良田一百亩……”“……”还真是嫌他吃的多了!赶集相亲回来,余白就陷入了沉思,因为他实在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吃晚饭的时候,刘哥注意到余白只添了三碗饭,估计他是有心事了。饭后在院里乘凉时,刘哥问他:“怎么了?看你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季师傅今天带我去相亲了……”余白低着头闷闷地说。“恩,我听说了。”刘哥点了一根烟,有些羡慕地说,“是老赵家最水灵的那个姑娘啊,听说温柔贤惠、勤俭持家,十里八乡的待嫁姑娘就属她最抢手!季瘦子能帮你把她约出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余白没说话,只是将地上的碎石子一颗接一颗踢进院中一汪小池塘里。“你不喜欢?”刘哥疑惑地问,“难道真人不好看?”“她很好看,说话也温柔……”余白回忆了一下短暂的相亲,可脑海里的沫沫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她。”“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刘哥猛地一拍大腿,抖了一腿的烟灰,“都说长得不好看的关了灯都一样,那长得好看的还不看一眼就可以结婚了!”余白却摇摇头,很坚定地说:“不是的,两个人在一起得自由平等、三观一致,还有灵魂契合。”刘哥对这十二个字有点印象,两眼一眯,就看穿了他的纠结心思。“你还想着黎夜光啊……人家都把你甩了!你做人得有血性啊!”余白沉默了。其实刘哥说的对,黎夜光把他甩了,他但凡有点骨气的话,是绝不应该想她的,可他偏偏做不到。“你们都说她骗我、利用我,是个坏人,是不值得的人。可她对我……真的很好。”他迷茫地看着刘哥说。离开c市这么久,最让他无法释怀的就是这一点。在余白的认知里,黎夜光欺骗他是很过分的事,但她对他的好,也是真实的。所以他无法决定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继续怀念。刘哥也被他说懵了,吧嗒吧嗒地大口抽烟,一根烟抽完,刘哥按灭烟头,想出了一个主意,“要不……你恨她吧?”“恨她?”“对啊!”刘哥激动地双手比划,“你看啊,现在你忘不掉她,但又不应该继续想她,那怎么办呢?你只能恨她,爱是忘不掉该想的人,恨就是忘不掉不该想的人!”余白醍醐灌顶,一下就想通了。他一直以来的纠结,就是因为找不到一种情绪来安放心中的黎夜光,因为无处安放,所以他气恼她的时候觉得不舍,思念她的时候又觉得不该。见他神色明朗起来,刘哥继续说:“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要是不恨她,多不公平啊,你自己也过不去心里的坎啊!你受了伤、受了委屈,要是还不恨,伤口是无法治愈的!”“怎么治愈?”余白认真地问。刘哥紧握双拳,慷锵有力地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一切在瞬间豁然开朗,如果余白恨她的话,所有的混乱情绪都可以抽丝剥茧,所有压抑的情感也都可以彻底释放!她亲吻他、勾引他,然后甩了他,不择手段!他恨!她利用他、欺骗他,然后甩了他,十恶不赦!他恨!她照顾他、关心他,然后甩了他,始乱终弃!他恨!血气上涌,余白目光如炬,素来纯真善良的面孔此刻竟变得冷漠决绝。因为只要恨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想她,恨又有什么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