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曲风荷      更新:2023-06-19 23:29      字数:4853
  俞白猜测陈非誉是因为怕疼,所以没怎么好好给伤口上药:“我帮你涂药。”陈非誉愣了一下,看向俞白。俞白已经拿起医用酒精和棉签,蘸酒精给他伤口周围消毒。冰凉的酒精碰到皮肤上,陈非誉下意识就要往后躲。俞白一只手按住陈非誉的腿:“别动,疼吗?”俞白的手掌也是凉凉的,不像陈非誉,总是像个热乎乎的小太阳。陈非誉摇摇头:“不疼。”俞白换了根棉签,开始给陈非誉的伤口涂碘伏。涂完碘伏,俞白低着头对着陈非誉的伤口轻轻吹气:“吹一吹就不疼了。”陈非誉第一次发现,吹一吹就不疼了这句话是真的。陈非誉别过头,没看俞白,他努力挤出个笑,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说:“俞哥,你是把我当小朋友哄吗?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的伤口吹气。”俞白不理会陈非誉,继续对着陈非誉的伤口吹气,直到碘伏彻底干了。“另一条腿。”俞白说,陈非誉把另一条腿伸出来,俞白再次给他消毒上药,然后轻轻在他的伤口处吹气。俞白的呼吸是暖的,落在伤口上,像羽毛拂过,是陈非誉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柔,他一时忘记了怎么呼吸、怎么心跳,只能感觉胸膛里暖呼呼,像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俞白替陈非誉上好药,把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 :“不包纱布了,闷着纱布好像容易发炎。”陈非誉的伤口已经有点发炎了。陈非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我去做饭。”俞白:“再休息一会儿。”陈非誉不想做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处理俞白买回来的食材。俞白颇有兴趣地跟着陈非誉进了厨房,陈非誉正在挑挑拣拣:“以后买茄子,不要买这么大的,买小一点、分量轻一点,最好把上带刺的,比较新鲜。”俞白看着自己买回来的又大又紫的漂亮茄子,不解地问:“为什么?”陈非誉想了想,给俞白解释:“把上带刺说明刚摘下来不久,太大的可能打了农药,小一点、分量轻一点比较好做菜。”俞白嗯了一声,表示了解。陈非誉又把那一根山药拿出来,叹了口气:“我最讨厌做山药了。”“啊?”俞白好像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他又问:“为什么啊?”陈非誉掂了掂那根山药:“不喜欢给山药削皮,山药削开了里头黏糊糊的,沾到手上还手疼。”俞白从陈非誉手里拿过山药:“那我来削吧,怎么削?”陈非誉乐得偷懒,把削皮的刀递给他:“削黄瓜那么削就行。”俞白愣了一下,事实上,他也没削过黄瓜。俞白不好再问陈非誉,只能依据自己的观察和合理推测,大胆尝试,开始给山药削皮。陈非誉去处理筒子骨,等他把筒子骨处理完了,发现一根山药已经被俞白削的不剩什么。陈非誉忙从俞白手里夺过来:“哎,你这哪里是削黄瓜,你这是削铅笔,再削下去,都可以拿着去写字了,我来吧。”俞白削个山药已经削出汗来,他抬手想要擦一擦,立刻被陈非誉一巴掌拍过来:“手上还沾着东西,别挠脸,先去卫生间用洗手液洗手。这儿不用你帮忙了,你去客厅坐着,看会书吧。”俞白非常识时务的去洗手了。但洗完手,俞白坐在客厅里,就不知道做什么了。俞白不是陈非誉,没有去别人家做客还要带课本的觉悟,他只能无聊地在陈非誉的客厅里瞎转悠。陈非誉的行李箱正横在卧室门口,他也没收拾,脏衣服全团到洗衣篮里,课本和试卷倒是单独拿出来垒在一边,俞白冲着厨房喊道:“我能看看你的笔记吗?”陈非誉探出个头来:“随便看,你先看那本黑色大笔记本,里面有我圈的月考重点。”学霸从来不被动学习,他们还会主动押题。俞白拿起陈非誉说的黑色笔记,翻了翻,还没注意到月考重点,先发现里头夹了张叠成方形的画纸。那画纸颇为眼熟,俞白打开一看----是他在大兴乡的河边画的油菜花田。那时候他还没画完,周子林他们就热热闹闹地来烧烤了。当时周子林还想看画,俞白愤怒地把没画完的画撕了下来,后来……后来他好像把这幅画揉成了个球,砸到陈非誉身上了。俞白没想到陈非誉会留下这幅画。很吃惊,以至于他拿着这幅画开始不知所措。陈非誉一边炖汤,一边炒菜,这会儿已经把肉末茄子炒好了,他装盘端出来,放在餐桌上,看见俞白蹲在地上发呆,叫了他一声:“俞白?”俞白一时有些尴尬,想把那幅画夹回笔记本里。但他的动作不够快,还是被陈非誉看见了,陈非誉看见那幅画,也有些尴尬。“这画……”“这画……”两个人同时开口,撞了话头,又同时闭嘴。俞白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陈非誉:“这画你还留着呢?”陈非誉应了一声:“挺好看的,扔了怪可惜的,我就留着了。”“哦。其实画得也不是很好,下次再送你一幅好看的。”俞白终于把画又夹回笔记本里,然后把笔记本放回原处。他不再对陈非誉的东西好奇了,乖乖地坐回沙发上,安静地看着陈非誉在厨房炒菜。等着陈非誉把菜装盘,俞白立刻起身,不敢让瘸着腿的陈非誉端菜,他走到厨房,把菜给端了。陈非誉弯着眼睛笑了一下:“辛苦俞哥。”俞白也笑了:“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陈非誉炒了个茄子,炒了个蔬菜,还炖了个山药排骨汤,准备的分量比一般的两人份的要多一些。但陈非誉和俞白似乎在大兴乡饿得很了,两人都吃了两大碗饭,除了排骨汤,他和陈非誉把其他的菜都吃完了。“味道怎么样?”吃完了,陈非誉才问俞白味道。俞白看陈非誉的眼神都变了:“特别好吃,真的特别好吃!”陈非誉笑着说:“好吃就行。”俞白:“我去洗碗。”他主动收拾了碗筷,并且帮陈非誉把碗洗了,桌子擦干净,然后才告别,“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去隔壁找我,不想上药也能找我。”陈非誉笑着说:“谢谢俞哥。”他还想把俞白送到门口,被俞白按着坐了下来.“别折腾了,你好好休息,准备考试。”俞白说完,就开门离开了,走时,还轻轻地把门关好。俞白回到自己的屋里,洗了个澡就躺回床上补觉。俞白一觉醒来,外头已经华灯初上,俞白看了看手机,快七点半了。他一时还有些懵,仿佛分不清这里是岳市,还是山水朦胧的大兴乡。俞白走出房门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听到隔壁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俞白忽然就清醒了,他想,是陈非誉吗?他要干什么?俞白放下水杯,打开门,正赶着陈非誉披着外套,扶着楼梯扶手,在艰难地下楼。☆、有点疼“陈非誉!”俞白打开门的声音吓到了陈非誉,陈非誉刚迈下两级台阶,就停住了。俞白走出门,问陈非誉:“你要去哪儿?”这是一栋老式单元楼,也没修电梯,楼梯间装的还是白炽灯,在暗黄的灯光下,俞白看见陈非誉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才说:“伤口好像有点化脓,我想去看看医生。”“化脓了?”陈非誉还穿着他那件短裤,俞白走过去,蹲下来看了看陈非誉的伤口,伤口确实化脓了,俞白摸了摸,周围都有些硬邦邦的。俞白看着都替陈非誉疼:“你等我,我拿个外套,带你去医院。”俞白飞快地进屋拿上外套,然后锁上门出来,他走下两级台阶,对陈非誉说:“我背你。”陈非誉扶着栏杆,没好意思又要俞白背他:“不用了吧,我又不是摔断了腿。”俞白问陈非誉:“那你这样慢吞吞地挪,要挪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医院?”陈非誉见俞白坚持,最后还是再次爬上俞白的背:“谢谢俞哥。”俞白背着陈非誉下楼梯,走出单元门,陈非誉就嚷着:“好了好了,我可以自己走了。”俞白见陈非誉挣扎着要跳下来,又怕摔着他,最后只得小心翼翼地把陈非誉放下来,转而架着他的胳膊:“要打个车吗?”陈非誉忙摇头:“不用,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过个马路就有个诊所,先去那里看一看,实在不行再打车去医院。”俞白是想带陈非誉去医院看一看的,但陈非誉总是主意很多,伤的又是别人的腿,俞白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扶着他,慢慢向诊所走去。大抵是因为腿疼得厉害,陈非誉这么话多的一个人,一路上也不和俞白搭话。陈非誉不说话,俞白就更不会主动挑起什么话题了。走了七八分钟,走到十字路口,正赶上红灯。陈非誉给俞白指了指:“那里就有一个小诊所,里面的大夫很好,我上次不小心卡着鱼刺了,就是在那儿取出来的。”俞白顺着陈非誉指着的方向看去,问:“你还会卡到鱼刺?”陈非誉笑了:“会呀,吃饭的时候光顾着和李思衍争一道数学题的答案,就卡到鱼刺了。”说着,陈非誉又叹了口气,“不过李思衍没有你对我好,李思衍都不肯陪我看医生。”“当时卡的很严重?”一般被鱼刺卡到,不会想着来找医生。陈非誉点头:“卡了三天,后来喉咙有些发炎,我怕哪天睡觉的时候,万一被这根鱼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得窒息而亡就不好了,于是就去找医生取鱼刺了。绿灯了,过马路吧。”陈非誉的想象力一直这样丰富。已经夜晚八点,但诊所还没关门,里头有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儿,正在打吊针,哭闹个不停。陈非誉似乎也怕打针,看了一眼那小孩,不忍心再看,就往俞白身后躲。医生替小孩拔了针,才问陈非誉:“怎么了?”陈非誉进到诊所里似乎就有点怏怏:“摔伤了,伤口有些化脓。”医生带着陈非誉进到室内,她拿了一个小手电和棉签,重新检查了俞白的伤口:“这里疼吗?”“疼。”陈非誉没敢看医生和他的伤口,又抬起头眼神漫无目的地瞟。“这里呢?”“还、还行,有点。”医生按了几个地方,然后扔掉棉签:“是有点化脓,想一想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陈非誉和俞白的目光对上,两人都懵懵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伤口忽然就化脓了。医生拿来一瓶碘酒,对陈非誉说:“我现在要帮你把化脓的地方冲洗掉,可能会有点疼。”“要……要把化脓的地方冲洗掉?”陈非誉终于舍得看一眼他的伤口,受伤的地方皮肉都粘在一起,要怎么把化脓的地方冲洗掉?自然是连皮带肉一起弄掉。陈非誉想一想就疼得不行,他有点想拒绝:“医生……要不算了,今天就先这样?”陈非誉脸都白了,他怕疼,很怕,仅仅是想一想都能疼哭。医生白了陈非誉一眼:“这么大个男孩子怎么还怕疼,化脓的地方不搞掉,只会越来越严重的。你过来,帮我按住他的腿。”医生叫的是俞白。俞白早知道陈非誉怕疼,这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在他旁边,说:“闭上眼睛。”陈非誉本来眼睛就不知道往哪儿看,俞白让他闭上,他便闭上了。俞白伸出一只手,绕过陈非誉的头,捂住了陈非誉的眼睛。他在陈非誉的耳边,用温柔的语气说:“很快就好,待会给你买冰淇淋吃。”说完,俞白又问了问医生:“这个可以吃吗?”医生已经动作利落地撕开一袋棉签,把碘酒往陈非誉的腿上倒:“这个可以。不过这段时间,注意饮食清淡,少吃发物。”陈非誉的腿想要后撤,俞白用另一只手按住俞白的腿----这个姿势,倒像是他把俞白抱在怀里了一样。陈非誉看不见,俞白倒后知后觉的生出几分不自在。医生用碘酒把陈非誉的伤口浸软,然后再用棉签把腐烂的伤口一点点地去掉。俞白能够感受到陈非誉很疼,他的睫毛在抖,弄得俞白的手心很痒,他想把手拿开,又担心这会儿任何轻微的动作都能吓到陈非誉。前后弄了半小时,才把伤口清理干净,俞白松了口气,他把手拿开:“可以睁眼了。”陈非誉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俞白的手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陈非誉的眼角,陈非誉的眼角似乎有点湿,俞白用拇指替他抹去了眼角那一点点的水渍。“没事了,我们回去吧。”俞白这次没管陈非誉的要求,坚持把陈非誉背回去了。陈非誉也没什么力气再去多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趴在俞白的背上,没什么精神。再次走过红绿灯路口,陈非誉在俞白的耳边问:“俞哥,我应该还挺重的,你背得动吗?”俞白笑了一下:“都背你这么多次了,你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俞白身体素质很好,常年运动,背一个陈非誉倒还行。陈非誉靠在俞白的肩头,眯着眼睛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等待着红灯变成绿灯:“下次我来背你。”俞白觉得陈非誉很有意思:“行,等你腿伤好了,背我去上课。”陈非誉笑了,又问俞白:“俞哥,你会觉得男孩子怕疼很不勇敢吗?”俞白想也不想就答道:“不会。”陈非誉原本以为俞白会多说两句,但俞白没有,陈非誉便追问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