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曲风荷      更新:2023-06-19 23:32      字数:5065
  陈非誉在等待的时候,一直在研究地图,李思衍问他:“怎么,是在猜测他们会躲在哪里?”陈非誉点头,并且圈了三个可能的位置:“我们十二个人,分为三组,沿着这三条路线去找,应该效率会比较高。”他画了个路线图,“最后到这个位置集合,谁先发现vip,就发信号弹。”“ok!”搜索方进入丛林,陈非誉发现,地图绘制得不够精细,与实地有一定误差,肯定会有人迷路。五分钟后,营救方进入营地,没过多久,就听到枪响。陈非誉拉住李思衍:“注意隐藏。”业余玩家的真人cs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无论前期计划如何,到后面基本上就会变成见人就放枪,刚枪后就乱跑的局面,以至于这种带任务线的玩法,很快就让人忘记我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干什么陈非誉尽管在玩之前对此万般嫌弃,但开始玩了又非常投入。他小声地对身边的队员说:“先找vip,不急着和他们发生冲突。”考虑到业余玩家大部分都是菜鸟,整个丛林的面积并不算大,整体走下来半个小时到头,没过多久,陈非誉他们就发现了宋楚和俞白的三人小队。“vip!”搜索方只要击毙vip就可以赢得胜利,陈非誉一方不再犹豫,立刻开始放枪。俞白也发现了这四人小队的存在,他一把拽住宋楚:“跑!”枪法很准的小个子按计划留着断后,和陈非誉他们刚枪。俞白放信号弹,主动暴露位置,希望营救方的队员能够快点来。陈非誉发现李思衍确实言行一致,不会对宋楚开枪以后,就把形同废物的李思衍留在这里:“你拖住他!”他带着剩下的三个人,追了上去。vip位置暴露,所有的玩家全部赶过来,游戏局面再次陷入混乱。陈非誉扛着枪,在丛林里带人飞奔,一不留神,被从后面赶来的营救方队员击中小腿,枪是假枪,打到了也只会有颜色留下来,但陈非誉还是觉得很丢人。他毫不犹豫地回了一枪。追逐战越发激烈,陈非誉一方和俞白一方的距离不断缩小,双方开始正面刚枪。宋楚姑娘对于“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都是花木兰”的信念贯彻得非常彻底,她个子娇小,爬上爬下十分灵活,枪法也不错,在俞白的保护下,连着打中几个搜索方的玩家。陈非誉指了指路:“从后面包抄过去,前后夹攻。”搜索方想着夹攻,营救方想着突围,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混乱,vip趁机逃脱,搜索方的一个玩家见宋楚要走,扯了根树藤,就想要从斜坡上爬过去。陈非誉眼尖,瞥到那根树藤太脆,忙吼道:“别扯那根,会断!”陈非誉话喊得太晚,那人已经扯着树藤往斜坡上蹬腿爬了,被陈非誉这么一喊,吓了一跳,就想要往下跳,可惜脚踩了个空,树藤在空中已经发出嘎吱地脆响。“哎呦妈呀----救命啊小老弟!”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怨憎会陈非誉把枪背到背后:“你松手,我接着你!”那人想松不敢松,颤颤巍巍在空中掉了半晌,眼见着藤蔓要断,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往下一跳。陈非誉在底下毫不犹豫地接住他,只是没想到这位大哥的体重颇为可观,再加上重力作用,陈非誉人是接住了,自己往后退了几步,踉跄一下,一脚踩空,就要沿着悬崖滚下去。“陈非誉!”俞白听到动静,一直注意着陈非誉,这会儿眼见这陈非誉要掉下去,他立刻从上头翻身跳下来,抓住陈非誉的手腕,但俞白没抓牢,最后两个人一起,从上面沿着杂草垛滚了下去。在翻滚的过程中,俞白死死地把陈非誉抱在怀里,护住他的头和脸。下落的过程只要几分钟,但陈非誉的脑海有好长时间的空白,俞白按住他的后脑勺,他埋在俞白的胸口,听着俞白的心跳声,才慢慢回过神来。“俞白……”陈非誉小声地叫俞白的名字,他们已经滚到底,陈非誉伸手一摸,周遭是小丛灌木。俞白的手松了松,陈非誉从俞白的胸前抬起脸来,两个人同时问对方:“没事吧?”俞白笑着摇了摇头,先说:“你没事就好,我刚刚才在庙里给你挂了祈福的牌子,求你无病无灾,幸福安康,得有用才行。”陈非誉被俞白说得心一酸,他从俞白身上爬起来,仍旧担心俞白:“你没有哪里受伤吧?”手腕上有点小擦伤,陈非誉低头给俞白吹了吹上头的树叶和尘土,俞白眼神一黯,想要站起来,才发现右腿好像有点问题。陈非誉也发现俞白似乎摔到了腿,他小心翼翼地替俞白挽起裤脚,看到的是一片红肿,他都不敢上手摸。陈非誉脸色一变:“我们下山,去医院看看。”俞白本来想说没事,但看到陈非誉沉着的脸色,又把没事两个字咽了下去。陈非誉扶着俞白站起来,他思索了半秒钟,然后把后背留给俞白:“我背你。”俞白略微犹豫,最后还是靠上陈非誉的肩膀。陈非誉背起俞白,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大兴乡的时候,他因为打篮球摔伤膝盖,俞白也是这样背着他走去医务室的。和民宿老板说明情况,陈非誉拒绝了他们提供帮助,背着俞白往山下走。俞白重量不算轻,但因为程柏害怕陈非誉猝死办公室,一直拉着他健身,这会儿背着俞白也不算吃力。日落西山,傍晚的余晖是温暖的橙红色,把两人的眉梢鬓角都勾勒得缱绻。陈非誉背着他的男孩,山风太温柔了,以至于给陈非誉一种错觉,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踽踽独行的两千多个日夜,只是他的一场梦。俞白很安静地靠着陈非誉的肩膀,下山的路有些崎岖,陈非誉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直到能看到山脚的停车场,俞白才轻轻地在陈非誉的耳边说:“上次我问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你不肯问,但我还是想把答案讲给你听。”“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和他一起去q大上学,可是我太没用了,晚了很多年,才来到q大。”“不知道那个人,介意吗?”陈非誉的手抖了抖,险些要把俞白摔下去。俞白原本放在陈非誉肩膀上的手,伸开轻轻地揽住陈非誉的脖子。他的手臂挨着陈非誉的喉咙,陈非誉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地传到俞白的身上。陈非誉沉默着打开车门,他一句话也没说,动作却温柔极了。夜色将至,他们开车从西山驶往城区,中途俞白接了一个宋楚的电话,解释了自己受伤的事情,又安慰了宋楚姑娘两句,才挂掉电话。在燕市的医院看病是件极麻烦的事情,但俞白发现,陈非誉跑上跑下却颇为熟练,像是常来医院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不久叫到俞白的号,陈非誉扶着俞白去看医生,拍了片,诊断结果是骨裂,不算特别严重,护士给上了小夹板,叮嘱要好好养伤,注意饮食。离开医院,陈非誉送俞白回到他在q大外租的房子。俞白试着打开车门,却发现被陈非誉锁着,他看向陈非誉,陈非誉单手支着额头,大约是很疲惫的模样,俞白心里一恸。陈非誉没有看俞白,他心里猫挠似的难受,戒掉多年的烟瘾好像都要犯了。但有些话,还是得说。陈非誉深吸一口气,叫了俞白的名字。“俞白。”俞白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陈非誉。陈非誉勾着嘴角,似乎想给他露出个笑,但失败了。这太不陈非誉了,陈非誉总是能轻易戴上任何面具的,可他在俞白面前想摆出个假笑都做不到。“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陈非誉声音有些哑,他避开俞白打量的视线,“高中那会儿,是我年轻不懂事,做了好多荒唐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用把我当年的话放在心上。”俞白一愣,他没想到陈非誉会这样说----他宁愿陈非誉指责他,宁愿陈非誉打他骂他,也不愿意听陈非誉说“别放在心上”。陈非誉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当年的事情我后来都知道了,其实……你那时候完全可以把什么都告诉我,让我自己来选择,不管我是选择去q大,还是选择和你一起留在岳市,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负责。”“但你没有。你擅自做了一个自以为对我好的决定,把我从你身边剥开。我在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做梦,走在一片大雨里,追着一个影子,怎么走都走不出来,我觉得好冷啊,可是雨从来不会停,那个影子也不会回头。”俞白伸出手,想抱一抱陈非誉,却被陈非誉躲开了。俞白的手颤了颤,最后还是收了回来。“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仿佛是怕俞白不相信,陈非誉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我到底还是走出来了。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要想着补偿我,更别说什么回头这样的话。你看,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怎么可能回头?”“你送再多的玫瑰,送再多的冰淇淋,都没有意思了,我早就不喜欢吃冰淇淋了。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当年喜欢你的那个陈非誉,和你喜欢的那个陈非誉,早就过去了。现在这个陈非誉,比任何人都更难再爱上你,因为这里----”陈非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记得,当年你是如何把他的爱人从心里剥下来的。他怎么可能再相信你,他怎么敢再相信你?”俞白从骨头里开始泛冷,他慌张地说:“……对不起。”陈非誉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十八岁的陈非誉没用,守不住他的爱情。”陈非誉打开车门,“下车吧,俞先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这次换我祝你前程似锦。”俞白跛着腿,一瘸一拐地扶着车门下车,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陈非誉,陈非誉残忍地把他的手从车门上扒开,关上车门,拉上车窗,隔绝俞白的视线。陈非誉想,他刚刚说的话,一定很伤人吧。和俞白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干,陈非誉心里所有的情绪也会跟着俞白变化,好像装着酸甜苦辣咸的瓶子一齐被打翻,恢复了麻木的五官和五感。陈非誉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知道,俞白很容易就能打动他,毕竟,你爱上了一个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俞白不仅是他的口袋,也是他的针。但陈非誉不想再爱人了,就算是俞白也不想了。爱是什么呢?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渴望爱,爱有什么好的,他为了爱交出全部软肋,然后被现实一根一根打碎,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爱吗?陈非誉有时候觉得,相爱就是个悖论,是无聊的人勾勒出来的无聊玩意儿,哄骗人世间孤独的灵魂,假装还有可以依偎的温暖、可以追求的幸福,不至于使人疯掉。陈非誉又想起俞白说的话,他答应了一个人,要和他一起上q大,他来得晚了,不知道那个人介意吗?陈非誉埋头到方向盘里,他嘴角是在笑的,眼眶却红了。俞白太会说好听的话了。陈非誉觉得自己要疯掉了。离开q大,陈非誉回到自己的住处,吃下两粒安眠药,然后才躺下。他不喜欢吃安眠药,安眠药带来的只是身体的沉睡,在很多时候,他仍觉得自己是“醒着的”。可不吃安眠药的话,他大概能睁眼到天亮。那天以后,陈非誉把自己的工作状态从忙碌调整到非常忙碌,恨不得把自己的每一分钟都榨干,他没有再看到俞白,却时常有一种错觉,俞白就在他身边。每当他下班的时候,走过街角的便利店,总觉得有人停车在暗处看着他。陈非誉觉得自己得空出时间去看个心理医生。只是还没等陈非誉想起预约心理医生,他的身体就先垮了。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应酬,陈非誉陪着山西老板多喝了两杯白的,很快就察觉胃部有烧灼感。饭局才到一半,程柏没来,他是做东的人,没有先走的道理。陈非誉忍着痛,仍旧把饭局撑了下去,席间推杯换盏,陈非誉躲不掉的酒,又灌了下去。将近十一点,饭局才散,陈非誉抱着大衣,送山西老板上车,他脸上还是恰到好处的笑容:“尤总再见,下次项目落地了,再一起喝酒。”山西老板上了车,还给陈非誉挥了挥手。直到车驶离酒店,后视镜都看不见什么,陈非誉才抱着大衣,弓下腰,摸索着扶着酒店的廊柱,在酒店前的台阶下摇摇晃晃地坐下来。燕市秋深,梧桐树开始掉叶子,夜风带着凉意,拂在脸上,像细碎的刀子割开皮肉般的疼。陈非誉带着的女助理吓了一跳:“陈总,您您您……您怎么了?”陈非誉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有些费力地喘口气,才说:“你……帮我叫个车,去……去医院,老毛病,没事。”助理哆嗦着拿出手机替陈非誉叫车。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陈非誉低着头,没力气注意,助理却吓了一跳:“您……您是哪位?”男人蹲到陈非誉跟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抹了一下,触手一片冰凉,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说:“你这样就叫过得挺好?”陈非誉睫毛颤了颤。是俞白。“我带他去医院。”俞白跟女秘书交待了一句,接着俯身打横抱起陈非誉。陈非誉在俞白来了以后,意识就开始有些涣散,他在迷迷糊糊中伸手勾住俞白的脖子,喃喃问了一句:“腿好了啊?”☆、全是糖“好很久了。”俞白把陈非誉抱得更紧了。俞白打开车门,把陈非誉放在副驾驶,给他调整好座椅,盖上毯子。俞白握住陈非誉的手,捏了一下才放开:“疼吗?”陈非誉闭着眼睛,额头还在冒冷汗,但他摇了摇头。俞白关上车门,在燕市的夜里把车开得飞快,好像再慢一点儿,他又要把他的男孩丢掉一次。按照导航把车开到医院,俞白再度抱起陈非誉,冲向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