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顾青词      更新:2023-06-20 01:51      字数:5014
  谢元嘉有些开心,因为向初也要进京了,他们维持着算是笔友的关系几个月,总算也有见面的机会,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必须郑重。早朝时分,谢元嘉耐心的在龙椅上听下面那些二品以上的地级官员一个个的做陈述词工作汇总报告,听得懂的就跟着说两句,听不懂的就让淳于雅或傅景鸿出面解决。知道有个穿青色官服的年轻人站出来。“臣临州巡抚,向初,拜见皇上,吾皇万岁。”说罢,他一撩衣摆,跪地磕了三个头。谢元嘉就等着他了,忙抬手道?:“向爱卿平身。”向初应了一声,从地上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不慌不忙的抬起头,正好和谢元嘉的视线对上,互相眼中都有些讶异。向初的长相很出乎谢元嘉的意料,看信中他的言辞,谢元嘉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很温和的人,虽然淳于雅说此人沉默寡言,但谢元嘉还是控制不住的臆想他是个和善的人,没想到实际却是个冷面酷哥,一张脸生的如冠玉,可惜却半分柔和也没有。“向爱卿这几年把临州治理的很好,辛苦了。”谢元嘉开口说道。“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向初不卑不亢,充宠辱不惊。谢元嘉越看他越顺眼,听他汇报完临州一年的政绩后,高兴的赏了他好些东西,对他的偏爱可见一斑。下朝后,谢元嘉让倩碧去把等在殿外的向初带进来,让人给他倒了茶,“向爱卿一路奔波进京,一路可还劳累?”“回皇上的话,临州离京城很近,快马加鞭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到,臣并不觉着疲乏。”向初恭恭敬敬的回答。虽然奏折里他唠唠叨叨的像个话痨,但其实现实中他就是个锯嘴葫芦,给他一壶茶,能独自从早喝到晚也不带开口说话的人。谢元嘉没想到笔友在信中和现实差距这么大,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交流开口。“皇上,臣给皇上捎了些东西来,不知皇上可喜欢。”谢元嘉好奇:“是什么?”向初吩咐身边人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人抬着一个大筐子进来,谢元嘉让蓝蔻去揭开筐上盖着的蓝布,定睛一瞧……竟然是大饼,整整一筐大饼!谢元嘉面上有些震惊。“这是臣进京前,日夜不停亲自给皇上做的烙饼。”向初脸上隐隐的有些自豪,“都是臣自己和的面,不曾假他人之手。”谢元嘉收起脸上的表情,“爱卿的心意,朕领了。”“臣平日里就有些做面食的喜好,别的本事没有,但这烙饼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向初有板有眼的说道,“皇上待臣千般好,臣肝脑涂地,也想报答一二。”谢元嘉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点头说:“爱卿太客气了,还特意做了这么大一筐过来,朕心里过意不去。”见他收下大饼,向初眼中有些笑意,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傅景鸿就从外头进来了。他目不斜视的直接坐到谢元嘉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皇上心情不错,想来是遇着好事了?”“的确是好事。”谢元嘉微笑,“向爱卿给朕送了新年贺礼。”傅景鸿微微皱眉,总算肯把视线放在向初脸上,“向大人很闲吗?”“回王爷的话,臣不闲。”向初老实的回答。傅景鸿哼了一声,“不闲你还弄这么大一筐的饼子过来?皇宫御膳房多得是。”“皇叔。”谢元嘉看他,有些不赞同的说:“向爱卿也是一片真心。”傅景鸿哼了一声,向初每每在折子里废话连篇,他老早就想收拾这人了,也不知元嘉喜欢他哪里。他的这番话并没有打击到向初,向初这个人就很神奇,他有个优点,就是能快速过滤掉别人话里的恶意,从不把别人不好的话放在心里,不然他也不能坚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奏折底下问好,一点也不介意傅景鸿的冷脸。谢元嘉担心向初心里难堪,轻声问道:“既然朕留了向爱卿在京中,不如索性就在宫中住几日,你好好的给朕说说临州的风土人情,朕爱听。”闻言,向初两眼放光,自从认识皇上,他就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知己,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总是唠唠叨叨没人喜欢,每次想跟人说说话,总被用各种理由推脱搪塞,皇上是第一个不仅不嫌弃他话多,还主动关心他的人!更何况,皇 上日理万机何等繁忙,竟还对临州的事上心,可见确实是个明君!向初利落的应下了。傅景鸿的内心非常不爽,他一直就不明白向初好在哪里,能让元嘉这么青睐有加,甚至还亲自邀请他在宫里住两日,这种待遇古往今来都是少有的。这么看来,自己似乎连向初也比不上。傅景鸿这么一想,看向初的面色就更加不善,非常想把这人扔出去。因为向初送了太多的大饼来,谢元嘉盘算着就算天天吃顿顿吃,估摸着也要吃到明年开春,倒不如赏赐分一些给其他人。于是,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各个一品大臣的家中,都被谢元嘉派人塞了几块大饼,说是今年过年的物资。收到大饼的朝臣们期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经李尚书一番解说后,无不感激涕零。皇上真是好皇上,他不像往常的帝王般只知赏赐些金银俗物,而是给了这么朴素的烙饼,可见是体恤民生与民同乐,真是难得!谢元嘉用了几块大饼忽然就收获了好名声,他自己也没懂这些臣子们的脑回路在哪里。不过,向初的手艺确实不错,饼子果然很好吃。至于傅景鸿,他非常不开心。平生最讨厌面食,天天陪着元嘉吃又干又硬的大饼,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分分钟就要爆炸。果然还是很想把向初打一顿。第61章有了向初在宫里陪着说话, 谢元嘉日子过得还挺开心,向初虽然现实中不太爱说话,但有问有答,还是和通信时一样有趣。“向爱卿有意向来京城为朕效力吗?”日子久了, 谢元嘉就有些想把向初留下来的意思, 他又有趣又见多识广, 偶尔还会讲一些冷笑话,简直就是做朋友的最佳人选。京城的官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同样都是二品大员,中央一定比地方更吸引人,毕竟天子脚下,离皇上最近的位置。一般地方官能有机会进入京城系统都求之不得, 入了皇上的眼,还愁以后升官发财?但是向初这人死脑筋,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选择性很强,在他看来,自己这临州父母官才当了三年,政绩还远远够不上进京的资格, 怎么能因为同皇上有些交情, 就走捷径呢?于是,向初严肃的拒绝了谢元嘉的邀请。谢元嘉很是遗憾。“皇上若是想召见臣, 随时可以召见。”谢元嘉好不容易交了个新朋友, 只在宫里待了三天就要走, 毕竟马上就过年, 总也不能阻止人家回家团聚。人虽然走了,但是大饼还在。“这破饼子怎么还没吃完?”傅景鸿嫌弃的看着今天晚膳又是一盘子饼,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谢元嘉抬头看他,劝道:“向爱卿亲手做的饼,总也是一番心意,不赶紧吃完的话,朕怕会坏,这样扔了也太可惜了。”“皇叔若是不喜欢,桌上还有其它吃食,饼子就给朕。”谢元嘉说得认真,傅景鸿却没了言语。虽然还是很讨厌吃饼,却没再像刚才那样挑剔,默默的拿起一块送进嘴里咀嚼。谢元嘉看他安静吃饭,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暖意。傅静泓真的变了好多,以前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他本来就是唯我独尊霸道惯了的性子,却还愿意陪他一起吃,这应该是特别喜欢自己了吧?想不到,当万人迷原来也挺好的。谢元嘉抿唇一笑,低头喝粥。傅静泓眼角余光瞥到谢元嘉稍纵即逝的笑意,心中也松动了些,顿时觉得口中的炊饼 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两个人安静吃完晚饭,外面又开始下雪,谢元嘉挑起窗帘,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黑色的天幕上往下落,便驻足看了一会。傅静泓走过来,把他扶着窗沿的手握住,然后阖上窗户,轻声道:“外面天寒地冻,皇上莫要在这里待着,小心风寒。”谢元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他圈在手心,虽知道挣脱也无济于事,也还是微微的动了动。傅景鸿知道他不愿,却还是牵着他的手带着人在桌边坐好,这才松开谢元嘉。“皇叔。”谢元嘉没有抬头,看着杯子里的水出神一般,轻声说:“朕还记得登基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傅景鸿但笑不语,语气有些轻快:“是啊,转眼又是一年,皇上又要长一岁了。”谢元嘉点头,其实他很想挑这个时间,跟傅景鸿好好谈谈关于他们之间感情的事,但每当他挑起头,就会被傅景鸿用各种方式强压回去,根本开不了话头。跟韩瑶能敞开心扉,因为韩瑶到底是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气势没这么强,他尚且能够把握话语权,但是傅景鸿就不一样了,分分钟就能把他的话打回肚子里,让他有苦说不出。唉,算了。谢元嘉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傅景鸿仿佛看出他心里的忧虑,低头吹了吹茶杯里热气腾腾的热茶,慢条斯理的说:“皇上不必忧虑,臣虽霸道些,但到底不是山野土匪,不会强人所难的。”“若你不愿意,臣不会动你。”这一番话说得还挺诚恳,话语里处处透着他看重谢元嘉的意思。然而谢元嘉不敢动。原著里,韩瑶起初并没完全爱上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这天底下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敢跑,我就打算你的腿,折了你的手,挖了你的眼,反正只要人在我怀中就好。’得幸亏没多久韩瑶就沦陷了,不然别说后期的宠爱,能不能善终都算问题。谢元嘉再一次心酸,怎么看自己这虐文的路子是跑不掉了。屋里暖气微醺,屋外寒风凌冽。牧战抱剑坐在屋顶上,单腿屈膝仰头看着飞雪,一身黑衣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凌霜站在他身边,手持一只短笛,轻笑说:“ 你听见没?王爷又在骗皇上了。”牧战扭头看他,“皇上聪慧,自有分寸。”“再聪慧有什么用?斗得过王爷吗?”凌霜摇头叹气,“王爷什么性子,你我都心知肚明,王爷这是认定了皇上,最后无论是什么手段,都跑不了的。”牧战微微皱眉,跟着小皇上时间长了,他的心也难免有些偏倚,皇上待他宽和,经常主动同他谈天,半分架子也没有,他打心里希望皇上能有人疼着。“放心。”凌霜拍拍他的脑袋,“王爷虽说性子霸道,也不至于真伤了皇上。”“更何况”凌霜眼珠子转了转,坏笑着说:“就算他真想怎么样,多少也要顾忌一下大将军,再不济还有丞相大人,不碍事。”“咱们不聊这个,你看这漫天飘雪,景色煞是美好,不如你给我吹个曲子解解闷?”凌霜把短笛在手中转了几下,低头笑看牧战。牧战仰头看他,凌霜的面容背对着月光显得格外柔和,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俊美。他沉默的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耳根微微发热。他接过凌霜手中的短笛凑到唇边,从小到大,他就只会吹一首曲子,偏偏凌霜也不知为什么就爱听他吹,明明他自己就是个中高手。谢元嘉在屋里昏昏欲睡,屋子里暖炉太暖了,吃饱了饭难免就要犯困,刚要闭上眼睛眯一会,突然就被屋顶上传来的一阵难听的声音给惊醒,惶惶然的问:“皇叔,有人在楼上杀鸡?”傅景鸿本打算趁着元嘉睡着偷亲一口,谁料想突然就被屋顶上一阵磨耳朵的尖锐噪音给打断,恼怒的恨不得上去拆了那两个不省心的货。“无事,牧战那小子吹笛子而已。”傅景鸿温和的安抚道。“牧战?”谢元嘉两眼茫然,“这个声音居然是笛子发出来的吗?”“啧。”傅景鸿嗤笑,“从前在王府就这样了,也就凌霜愿意给他捧场。”谢元嘉竖着耳朵忍着鸡皮疙瘩努力听了一会,还是没听明白牧战吹的是个什么曲子,毕竟杀鸡一样的腔调也听不出什么来。他有些羡慕的说:“凌霜对牧战真是一往情深,所以在他眼中便处处都是好的。”傅景鸿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这有何难?皇上那手狗爬字,臣不也没嫌弃。”谢元嘉:“”你这样是娶不上媳妇的,我跟你说。那晚屋顶上的噪音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傅景鸿后来实在受不了,跳出窗子上去把那两个暴打了一顿。不过从那以后,宫里悄悄的就开始流传一句话----宫里有四宝,皇上的字皇后的绣,丞相的画牧侍卫的曲。可以说是天下四绝了。向初送来的大饼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除夕了。宫里也要过年,谢元嘉提前让人把该贴的新年字画和灯笼都挂上,然后就放了大半的人出宫回家去团员过年。今年各地上贡来的各种东西都不少,谢元嘉自己的私人小金库里也被塞了不少好东西,于是景盈宫里的宫人们都得了好些赏赐,欢欢喜喜的叩谢过谢元嘉后,高兴的出宫去了。偌大的景盈宫又安静下来,比上次中秋节人还少。“姑姑今年也要留在宫中过年吗?”谢元嘉看蓝蔻,蓝蔻正在擦拭一个玉瓶,听他问话后,放下手中的活儿回道:“奴婢自然是要留下的,左右也没可去的地方。”“那倩碧呢?”谢元嘉有些期待的又看了看另一个少年。倩碧嬉皮笑脸的回答道:“自然跟蓝蔻姑姑一样呀!”谢元嘉心里有些安慰,“那今年,就是咱们三个一起过年啦!”“皇上也爱过节吗?”蓝蔻淡淡一笑,她现在偶尔也能跟谢元嘉说上几句家常话。谢元嘉挠挠头,“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朕就是单纯的喜欢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