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公子无宣      更新:2023-06-20 02:05      字数:5306
  “不可不去,修仙者,为除魔卫道。明知百姓可能处于水深火热之境,即使万丈深渊,也得去。昆仑多少年的教导,难道都忘了?”李尚笑道,“放心吧,真不放心,快去找师尊他们,我也就不危险了。”李屏闻言,果然立马去昆仑请援兵,李尚也连忙让我带路去找那些魔修。说是我带路,但我一路只躲在李尚的身后,跟着李尚往巫嵬的方向走。走了大概数十里,我便趁李尚不备偷偷溜了。再不跑,等见了那些被我从巫嵬赶出来的魔修,事情暴露了,可不是好玩的。溜走之后,我便敛了气息,悄悄跟着李尚身后。李尚刚又走了几步,便回头发现我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未发现我,便继续往巫嵬方向去了。一个满是惶恐拼命求救的人,突然在有人施救回程的路上不见了,再怎么样,也会觉得奇怪,但李尚依旧往巫嵬走着。倒真是即使是万丈深渊,也得去了。我一路跟着他,一直到最近的一个魔修横行的村子里。这个村子里的魔修更是嚣张,直接住在了村民居所,把村民们都赶出去了。李尚一进村子,一个魔修便发现了他,大叫着把其他魔修都喊了出来,一群魔修三四十人聚在一起跟李尚对峙着。李尚丝毫没有慌乱,问道:“敢问各位,各位本该在巫嵬修炼,为何弃了巫嵬这个修魔宝地,却来这村子里惹事?”“不是我们惹事,我们也不想的,可现在巫嵬来了个魔修大能,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这可不能怪我们啊!”他们果然早已商量好要借正道之手除了我,答话答得毫不犹豫且井井有条,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既如此,那烦请各位离开这村子,好还百姓安生。至于那巫嵬的魔修大能,我们之后自然会派人去查看,到时候各位便可会巫嵬,自此相安无事了。”李尚有条不紊地又道。那群魔族却不走,反而有一个魔修提议道:“你们看,他是仙修,修为还不差,这样的人要是死了,是炼成死尸的好材料吧!”一群人蠢蠢欲动,一个魔修开始动手之后,所有的魔修便都动起手来了。李尚也只得拔剑顽抗起来,可又怎敌得过魔修势众?眼见他寡不敌众,我便悄悄在一旁施法暗自帮着他,我一直不敢帮得太明显,可后来那些魔修张狂,我一时情急,下手没控制好,一下子把那些魔修全都掀翻在地。做得太明显了,我吓得连忙躲好,然后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发现李尚显然察觉了,往我这边看着。正想着该怎么办,便见李屏带着昆仑派一众人等赶来了。李屏立马便跑到李尚身边,四处查看着李尚的伤势,边关心地问:“师哥,没事吧?我没来晚吧!”李尚含笑点点头,推一下李屏:“你快去帮忙吧!别偷懒!”李屏忙也加入了众人行列降服魔修,李尚却站在一旁看着,趁乱偷偷地传音给我:“不知阁下到底何人,说是魔修,却又看不出修为;说不是,却偏偏又会法术,而且很厉害,厉害到应该可以一眼看出来。我不知道阁下引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不通。”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暗自动身赶回巫嵬。昆仑派的人来了,李尚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那些数十来个村子里的魔修也有人会收拾了。事情都解决了,我便也可以走了。其实我有些后悔当初赶那些魔修出巫嵬,现在反而麻烦我自己,但我偏想要赶他们走,而且,把他们都赶出自己的屋子,是最简单粗暴的找到一个人的办法。这次下山,累虽累,但效果倒不错,只是可惜了我这一身衣裳。一到巫嵬,我那草人便蹦哒着出来迎接我,我随手捡了一块扁平的石头,下狠手用那石头在手上割了一道口子出来,把手上的血抹在草人的额头上。那草人吸食了我的血,便满意了,隐入了山林里。我一路走上山顶,半路上心血来潮施法尝试召来一具死尸。半天,没见到有死尸过来,正想着是不是还没掌握好要领,连操控死尸简单地动一下都不行了,便见一具死尸摇晃着慢悠悠地走来了。我顿时开心得不得了,几步走上前,兴奋地去拍了那死尸一下,那死尸一晃,要倒了一样,我忙又拽住他,免得这好不容易唤来的死尸也没了。我们就一路慢慢地荡上山去,我一路跟那死尸说着话:“你说,我们怎么这么有缘呢?偏偏叫来了你!这巫嵬的人都被我赶走了,一个人也怪无聊的,你是特意来陪着我的吧!你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呐,不,你是死尸,是个好死尸!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了,你听得见吗?……”☆、少年不识愁滋味(八)一路叽喳着走到山顶,我突然便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太吵了!”我惊得忙别过头看着那死尸:“是你在说话?你怎么会说话?”“你控制得不够霸道,所以那些死尸也就懒得听你的,我也就可以凭自己的喜欢说话行动。”那死尸说着,边就地坐了下来。好嚣张!我如此想着,却也坐了下来,道:“那也不能怪我啊!我又不会修魔,连本参照的书都没有,只能参照着学的禁术里面相似的东西自己琢磨。你说,这个样子,我还能学成什么样?”“难怪,”那死尸说话语气更嚣张了些,“原来是学的禁术,根本没去怎么修魔,怪不得看不出修为。你学的什么禁术啊,之前巫嵬那位魔修大能就是靠禁术称王称霸的,不过,那人修魔的修为可也不差。不像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死尸,我再怎么样,好歹是魔修!你觉得你这样说合适吗?”我强忍着说着,最后还是一口气没憋住,“你什么鬼啊?你以前也这样吗?怎么没被你以前的主子弄死啊!”“我不已经死了吗?”那死尸幽幽道,“若没死也就不会沦落到这地步。”“哟,看来您还挺厉害,不照样死无葬身之地,成了别人的傀儡吗?”我讥讽道。“……”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转了话题,利诱道,“我多年看着那些魔修修炼,多少知道怎么修炼,不如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教你了呢!”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我一时觉得好笑。那人能凭着看别人修炼就学会修魔,该不是凡人,应该也活了好些些年,死后也做了好些年的死尸。生生死死也有那么些年了,竟然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我不理他,他便又利诱我:“我虽说不是很厉害,但教你也算绰绰有余。你要是让我教你,肯定连修魔也可以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到时候,你可就真是,世上再无可以与你匹敌之人了!”我只好顺着他道:“好好,我求你,你教我吧!”“你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再……”“――那算了,我……”“诶――看你诚心想学,我就勉强教教你吧!”我简直受不了他了,比小孩还小孩。不过,他虽然顽童脾性儿,但教东西倒都教得好,清楚利落,不枉我被他逼着叫他几声师父。只几日,我便学会了操控死尸。之前那几具不听我号令的死尸,都不得不听我的吩咐了。他挑眉笑着,比我还洋洋自得:“看来你还算有救,我在教你一些新的东西吧!”我断然拒绝了:“不要!修魔到了一定境界,便可被人一眼识出是魔修。我可不想被人一眼看穿。”他只点点头,不强求我去学什么其他东西,反而我主动问他:“你之前应该是修过仙的吧,我可以学些仙门法术吗?”“可以啊!你修魔只是浅浅涉及,再修仙不碍事的。”他来了兴致,“你怎么突然想着要修仙了?修仙到了一定境界,也会被人一眼识出是仙修的。”“没事没事,我也只略学一点。”我讨好地比着手势,冲他笑了笑。“说吧,学什么?说完我再决定教不教你?”他神色张扬,一幅小人得志的面孔,让人好笑。“我要学设结界,还有那个,就拿叶子当武器就可以杀人的那种法术。”“学结界我可以理解,学那个干什么?你已经会了的其他的法术不照样可以替代吗?干嘛多事?”我走到一棵树下,跳起来摘下一片树叶,靠着树,把叶子放在嘴边,吹奏了一段曲子。吹完,有些自傲地看了他一眼。不料,他也摘了一片叶子,吹了起来,吹的是我刚吹的曲子,可显然比我吹得精致得多。但偏偏,他吹完,说道:“死了这么多年了,手指都不灵活了,吹得不及往日十分一二。”吹得比我好那么多,却说不及往日十分一二,真是气死人。好在,他虽然小事上气人,大事上却不含糊。观位布阵,飞叶为刃,大概只花了十来天,就全都教给我了。学完这些,他问我:“还有什么想学的吗?”自然没有了,再多学,修为到了,是仙修,是魔修,就一眼被人看出来,何况若是两种修为都到了一定地步,起了冲突,最后还得遭罪。然后,他便又说:“如此,我便求你一件事。一把火,烧了我的尸体,将我的骨灰随便撒入什么江河,江河入海,我也便魂归故里。”我不愿,他已被制成死尸,是有感觉的,烈火焚身,苦楚可想而知。但他却坚持,我只得依他,只是我跪地,规规矩矩地向他扣头,道:“师父,我曾有一个师父教我读书写字,我从未问过他姓名,因为从未想过分离。如今此事成为我一大憾事,还请师父告知我姓名。我知道说什么一辈子要记住这个名字,将其刻于心头,这太矫情,我只是想,在多年后,或许某时提到这个名字,我会想起,曾经,这个人,教过我修习。如此,足矣。”我喊他许多次师父,只这一次,最是情真意切。我未喊过老人一句师父,一直到他死。两处茫茫再无相见,我欠他的,不止一句师父。我望着他,他开口道:“萧炼。”于是我朝他再一叩首,按他吩咐的一把火烧尽过往,只将他的骨灰收起来,洒进了巫嵬的一条河里。那河一直顺着流到山下,绵延经过几个村庄,一路向南,最终该是流入南海。江河终会汇于大洋,人也终归难逃一死。只是,死之前,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江河是为了福泽万民所以流经九川,那我们人呢?为什么活着呢?造福百姓?那被造福的人呢?不,什么样叫造福百姓呢?就像我杀了韩生,杀了萧炼,在我眼里算是成全,那在别人,该是十恶不赦了。学的是韩生的书,还拜萧炼为师了,最后却杀了两人,可不是十恶不赦吗?这世间对错,真的有标准吗?这世间正恶,真的辨得分明吗?我不知道,我只能暂且活着,即使我不知道心中所要。我到山下镇子里逛了几圈,碰见一群仙修搭了个台子在给村民们弘扬正道,说是仙门百家要一起进攻巫嵬,除魔卫道。还跟村民们说,只要除了巫嵬的魔头,便再无魔修会祸害无辜。哄得那些那些村民纷纷跪地,齐呼“仙人”。仙人?我只觉好笑,拜者可笑,受拜者更可笑。拜者,并不比受拜者少点什么,却只一味跪拜他人,倚靠他人,而不是想着靠自己去解决问题;受拜者,同样父母生养,凡人一个,却被唤作仙人,受同类跪拜,承受得起?荒唐!将除魔卫道当作表演秀,所谓正道看来许久没有见过魔修大能,安逸久了,飘飘然了,便是目中无人了。我倒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们。我暗想着,回了巫嵬。巫嵬一路到山顶,并没一条明明白白的路,不过喜欢走哪里,哪里就当做路。我一路上山,边操控着几具死尸跟在我身后,拔着地上的野草,又用脚踏平松了的土,理出了一条路来。我造的路直达山顶,终点正在山顶那棵大树之下。我又捡了块石头,有些钝,便丢了。到以前那些魔修的屋子里四处翻翻,终于找到一把匕首,匕首华美,也锋利,蛮不错的。我自然把它占为己有了。又重新回到山顶,右手持匕首,划开左手手心。有刀就是不一样,比之前用石头利索多了,也干净些。我四处观察了一下,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若沿我造的那条路上山,以这个位置为圆心尽我全力布阵,可以容下五六百人不成问题。我蹲下,把左手放在地上,手上的血立马染在了泥土纸上,微微蔓延开。等血流得差不多了,我便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便念咒布下了法阵。本想了事,就此罢休,又停下,在法阵外布下了一层结界。萧炼教的结界,他说,他除了乐法,最善布结界。他的结界,就是最善此道者,恐怕也得费上一天一夜才可能破解。结界布好,一个简单直白的局便设下了。法阵,结界都尚未启动,如今只等那来势汹汹的猛兽前来,便启动法阵,结界,将他们困死。他们再怎么样,也只能如笼中的猛兽,空有一身厉害功夫,半点伤不到我。到时候,我欣赏他们的困兽之斗,大概精彩得很。想来他们来势汹汹,大造声势,最后却狼狈不堪,只能任人把玩,肯定得气得半死。我笑着,跳上树,等待着那些人来巫嵬。待客之道,我还是有的,即使几天都待在树上恭候,也是应该的。我靠着树干,看着那条新造的路,有些突兀,怕是看得出来。若是被发现,设的局便没用了。不过,很快,想起那些仙修弘扬正道,傻里傻气的样子,我便安心了。怕什么,就算我这法子再傻,他们也只会更傻。☆、流水落花春去也(四)“就这样,我便遇着了熹微,后来又遇着了了宋彧,云岚的几位师兄,檀爰,言奕,流丹……现在,我又遇着了你。”半晌,沉默。“你竟不替我抱不平吗?”我故意开口笑道,“我觉得,我还是蛮惨的呢!”“你看那遍地蘅芜,每一株都不一样,但也都清芳沁人。人也一样,每个人都不会相同,但不管你怎样,再好,或再不好,也总会有人喜欢你,有人不喜欢你,所以,并没必要为其他人的欢喜而改变自己。”北辰的语气格外温和了些,“日后,你在我这儿,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想骂人便骂人,想怼人便怼人,不必顾虑分毫。你的一切,我都接受。”我立马便追问:“为什么别人都是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就是想骂人便骂人,想怼人便怼人?我就只会骂人,怼人吗!?”北辰一笑,又道:“你不是没有名字吗?我也没名字,魔族向来不在意名字,一生无名无姓。只有坐上了二君之位,便以南溟,北辰为代名,可也就只是代名而已。年年代代,谁知道有多少个南溟,北辰了呢?不如,我们一起取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