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公子无宣      更新:2023-06-20 02:05      字数:5229
  所以,他们虽然疑惑,倒也都糊里糊涂地选择了相信我,都动手将那些魔君逼到崖谷里面去。我也跑出北辰给我设的结界,冲着萧飖流丹跑过去。刚跑了没几步,便被拦下了,我惊叫一声:“老板!?”是的,是归去阁的老板,北辰的父亲。他已尸变,早已不认得我,却不知为何没对我出手。明明一个活人在面前可以夺舍重生,他却好像并没这种想法。我呆站着,想着怎么办才好,北辰却已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急忙收拾了边上的对手,赶了过来。他走近后,也愣住了,试探着叫了声:“父亲?”老板顿时有了反应,伸手想要掐住北辰的脖子。北辰立即反应过来,躲过了老板的攻击。见老板的注意全在北辰身上,我便忙又跑向萧飖和流丹,对北辰道:“你自己小心,他已经尸变,认不得你了,你不要下不了手!”北辰喊道:“谁让你跑出来的!你是要做什么?!”声音里带了些怒气。我只能假装没听见,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飖和流丹正好得了一会儿空,我连忙央道:“萧飖,流丹,借我些法力,我要在崖谷布结界。”萧飖流丹见我急切,都顺从地输了许多法力给我。我想着差不多了,止住他们:“可以了,你们也要法力自保。”萧飖问:“你可以这么一会儿子功夫便布下可以困住他们的结界。”“可以。”我点头,困住是可以困住的。有了法力,我便是如鱼得水,遇见挡路的魔君也不用怕了,只是要小心不要出手太重,让他们缠上我,得以脱身便连忙逃走便行了。我在崖谷边上相应的位置注入法力布下结界,等到大多数魔君都被引入了崖谷里,我连忙发动结界将他们困在了里面,对其他人道:“你们快解决掉剩下的那些魔君!”其他人闻言,立刻又忙了起来,宋师兄最先解决手边的事,得了空,过来看我又在崖谷边上忙着要设法阵的样子,问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呢?不是已经设了结界了吗?”“一个结界不够。”我答着,又道,“再借我一些法力,我之前借的法力不够了。”宋师兄算是很了解我的,所以他颇为怀疑地问道:“再设一层结界就可以困住他们了吗?他们可都是修为不俗的魔族君者啊!?”“我的结界是蓬莱的前辈教我的,他的结界很厉害。”我答着,“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萧飖。”宋师兄一向不喜萧飖,怎可能因为这事去问萧飖?我又说得言之凿凿,他也自然信了――我本来也都说的是事实,我不说假话的,我只是语言运用能力很好。宋师兄传给我许多法力,我又继续自顾自地忙碌起来了,好容易布好了法阵。我看看其他人,他们都在大多都已经收拾好手边的事,在清点人数查看损失了。北辰也正忙着和夜一起清算损失,并没空顾及我。我又多看了北辰几眼,这时候,时间显得那样珍贵了,一眼万年。“再见。”我轻轻吐出两个字,跳进了崖谷里面。☆、流水落花春去也(八)崖谷底下有些黑,特别是我刚从亮的地方下来,更加难以适应了,而那些被逼下来的魔君却已经适应了这幽黑,都在奋力突破结界,看到我下来都没空理我。正合我意,我加紧念咒,结界就要破了,这种结界,困不了他们一会儿的。我抬头从谷底看着天空,乌云聚集过来,阴雷阵阵,一道天雷精准地降到了谷底,被击中的魔君顿时丧命,神魂俱散。引天劫到这谷底来,以我为中心,一直到引劫的法阵里面,以生命的气息和修为的波动来判断天雷降落的位置,夺其性命,散其修为,直到法阵之内再无生命的气息,再无修为的波动。耳边天雷阵阵,本来阴暗的谷底被天雷映得如同白昼,四周全是血腥味和肉被烤焦的味道,让人作呕。想着自己会死在这样一个地方,我简直要受不了了。终于,雷电平息了,我却还活着。之前那些天雷就好像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一样没有击相我,现在我也还没死,那些天雷却好像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一样。只想了一会儿,我便想明白了。我已经没了修为,身上又全是阿鼻地狱的封印,可以充作死人进地狱,自然是没了活人的气息,被算作死人了,这样的我自然不会被天雷察觉,也不会被那些同样靠生命气息和修为波动来判断敌人位置的尸变了的魔君察觉。只是现在没死,在死人堆里活了下来,身上脸上都是血,让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许芜呢!?”突然便听见北辰大喊道,“言奕,你师尊呢!?”想是言奕刚好在他身边,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望言奕告诉他我的位置。没人回答他,我连忙把崖谷口半破没破的结界撤了,想办法要到崖谷上面去。“哈哈哈,”北辰突然笑了,笑得凄苦。听得我心里瘆得慌,好不容易快要到崖谷上头了,又掉到了谷底,前功尽弃,只好由头来过。“北辰,你冷静一点,下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听见言奕如此说着。猜也知道,定是北辰要到崖谷底来找我,言奕拦住了他。我听见言奕和北辰两个人吵了起来,连忙加快速度,终于赶在他们打起来之前爬出了崖谷。北辰被言奕抓住拼命挣扎着,一见到我,便僵住了,直愣愣地盯着我,其余人也都望向了我。言奕察觉到了,松开北辰,回头看到我,眼底是敛不住的难以置信。我知道自己脸上身上都是脏的,他们都这样看着我,我即使再不在乎,也终究有些不好意思了,用干净些的衣袖胡乱擦了擦脸。言奕像是哭了,只见他伸手飞快略过眼角,然后受了极大委屈一样喊我:“师尊。”言奕平常总是最老成的,一见到我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变得小孩子气了。我一笑,让言奕安心,然后带着笑看着北辰,告诉他我没事。北辰却突然转身就走,我虽然始料未及,但却连忙追了上去,拦住他:“你怎么了?你看,我半点儿事都没有,……”“----你有没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北辰是真的生气了,“你不是想送死吗!?我只当你死了好了,免得下次你再送死,我还要再……再受一次今天受过的绝望吗?”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我讨好地笑道:“没有下次,怎么会有下次?”北辰压根不理我,毫不犹豫地便召出他的冰蝶,翩翩而去了,留我一人。我本想跟上去,一试,发现借的法术已经用完了,连忙叫宋师兄道:“宋师兄,你再借我一点法术!”“呵呵,”宋师兄冷笑道,“你有本事啊!骗我!?”“没骗你。”我反抗道。本来就没骗他,一个结界确实困不住那些魔君,我的结界也确实是蓬莱的前辈教的。我又没说我是要再布一层结界加固困住那些魔君。宋师兄又是一声冷笑:“你没骗我!是,你多能说啊,几句实话摆在一起,能把人哄得团团转。”他又道:“我现在也告诉你一句实话,要我借你法术,想都别想!你不要法术,做不了出格的事,挺好!”宋师兄这么说了,再没人敢借法术给我了,得罪宋师兄不说,还得担着想害我的罪名。我只好断了念头,等着夜替北辰与其他门派一起处理好剩下的琐事,让夜带我回去。各派掌门都带着几个弟子到云岚去商讨这次的动乱。北辰走了,夜一番推诿,还是只能去了云岚。回云岚的路上,流丹派人去昆仑看看昆仑是否还有活下来的人。我觉得这倒没必要,昆仑的人,舍命卫道这方面是没得说的。再说,就算真有人怯了,没去,留了一条命,这一看被看到了,对他该算是羞辱,昆仑的人,傲气,这样羞辱,最后恐怕也得自杀。到了云岚,各派都报备了一下伤亡,派去昆仑查看的弟子便回来了,带着一个略显青涩的后生。那后生上前对流丹道:“在下李子烨,师从昆仑,是昆仑掌门李若虚的亲传弟子。”听得出来他在强忍着怯意。流丹半天没想好怎么接话,不能夸赞他,因为他畏怯没有赶往幽陵穴;不能责备他,因为他活下来让昆仑没有灭门。李子烨想必也看出了流丹的为难,主动道:“我自知我是苟活于世,但为了昆仑的东西后继有人,我必须活下来。还请流丹掌门和各位掌门帮忙,让昆仑早日度过困境。”流丹点头,道:“这是自然,昆仑是因为除魔卫道羽翼折损,我们自当倾力相助,让昆仑回到往日的辉煌。只是这昆仑的法术也只有你还会了,不如你就任昆仑掌门,收弟子教导他们法术,如何?”“多些流丹掌门好意,只是掌门一位还是免了。”李之野拒绝道,“只是我如今是苟活于世,玷污了昆仑门楣,不敢再应那掌门之位。”流丹也不再多话,只开始讨论其他的事:“这次幽陵穴的事蹊跷,各位怎么看?”“怎么看?”我插嘴道,“怎么看都晚了,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熹微点头,接道:“是啊,已往之不谏,来者之可追,如今不如想想以后怎么避免这种状况!”“简单啊,”我立马应道,“魔族那些君者的尸身保存着也不过是为了显得尊贵,没什么大的用。以后都毁掉不就行了。”说完,我便看着言奕等他接话。“我没问题啊,”言奕立马同意了,“只是北辰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北辰也同意。这事就这么敲定了!”我说完,便拉着夜就要走。再不去跟北辰道歉说清楚,就说不清楚了。夜也早受不了这肃穆的氛围,恨不得立马便离开,如今趁了她的意,她便立马带着我告辞了。一回到北辰的居所,我便连忙找到了北辰。他又在后院花园里怔怔地看着那满园蘅芜葱翠。我忙跑过去,却被拦了下来。北辰这个混蛋,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布下结界把我隔在了外面。我气得骂了几声,明知道他听不见,怎么骂也没事。接连半个月,北辰都不理我,真当我死了一样。我气不过,故意当着他的面对夜说:“夜啊,不如我回云岚算了吧!”夜不接话,明知我不是问她。北辰却也不接话,我赌气往外走,走了几圈又回去了。怎么去云岚?走着去?怕是要累死在路上!再说,我真要去了云岚,北辰怕是真要当我死了了。用尽所有法子,总也不见北辰释然。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也就不会安慰劝解别人。怅怅然的,景翳医师却把我拉出去让我坐在桌前,不一会儿又把北辰也拉了过来。我惊讶至极,莫非景翳医师要调解我和北辰,他也不像这种闲得发慌的人。北辰一见我,便转身欲走,景翳医师咳了一声,故作高深道:“北辰,你要走了,就再别求我给你看什么病。好容易找到点思路,你又不听。”北辰到底留了下来,却不坐下,只站在一旁,等着景翳医师开口景翳医师对我道:“我想过了。当初你身上留下封印是为了采仙草救墨熹微。那些仙草都是救人救命的宝贝,你采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什么,也就是你的性命残缺了,成了半死之人,入了阿鼻地狱的名册。这是等价交换,仙草的救人之用与你的被封印是一个交易,二者相等。如若你用仙草制药吃掉,那你身上的封印或许可消也说不定。因为二者是相互的,仙草的药效和封印的折磨,所以那仙草的药效可以抵消你身上的封印。”景翳医师一番话让我感慨不已,倒不是那话本身怎么样,而是深觉景翳医师的不易。一个医师,为了救人,煞费苦心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已经想到这地步了。这早已不是一个医师的能力范畴了。☆、流水落花春去也(九)虽然,我到底还是道:“可当年的草药早不知在哪里了。”早已被我随便丢在了鬼市,如今恐怕早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了吧!不料,北辰却接话:“草药在我这里。”我顿时吃了一惊:“只有八株。我只有八株仙草交给了老板,还有两株丢掉了。”北辰不说话,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抱着几个精巧的木盒子。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竟是齐齐全全的十株仙草。景翳医师十分满意,拿了仙草便走:“我想办法去炼药去了,炼好了再告诉你们。”就真的离开了,把我和北辰留在原地。北辰倒没急着走,我于是问他:“你之后去了鬼市?”他不回答。“你去等我?”他也不回答,只把头偏过去,留个我半个侧脸。我走上前去,把他的脸捧回来,望着他的眼睛,道:“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一直好好的,好不好。”北辰半晌不答话,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一直这样。平淡,但长久。如果要选择生活的样子,我一定会选择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知道这世界的公平,大喜之后,必有大悲。与其受那悲喜之苦,不如平平淡淡的。两个人,一间屋子,日月山水,鸟语花香,静坐着,便是十分欢喜的了。景翳医师动作快,不几日竟研究好了那药,让北辰带我去那冰做的宫殿,说那里天地灵气,好让那药发挥最好的效果。冰殿里只我一个人,我让北辰和景翳医师都留在外面。不知道吃完那药会是个什么场景,大概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是万不愿意让别人看见的。北辰虽是同意留在外面,却也说:“要是你两个时辰之后还没有出来,我便闯了。”我在冰殿内空站了一会儿,便狠下心吞下了那一丸药。药只是淡淡的苦味,并不像以前的药苦得吓人。我有些奇怪,不是说良药苦口吗?吃下药躺着。半天,我也好像没什么反应,身上的封印也没有消散的迹象。正想着是不是景翳医师想错了,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算了,身上封印便又火烧火燎了起来,却比以前都要疼上许多。我仔细去看,那封印炽红,要烧起来一样。随着那火烧的感觉越来越深,那封印竟是越来越浅,像是烧掉了一样。约略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忍到那封印完全退散了。正要坐起来,全身却是突然撕裂般的疼痛,一看自己的手,手臂上的皮肤干裂,越来越大块的皮肤裂开脱落下来。蛇蜕一样,好恶心。我暗自嫌弃着,也是借此排解一下疼痛,最后终于忍不了,想着好几嗓子算了,冰殿大且空,北辰在外面应该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