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淮川听到他的保证，终于定下心来，不忘嘱咐：“要是他拿别墅和钱给你，你也不要答应。”陆星灼笑出了声，“你是不是狗血剧看多了，快开车，我都要饿死了。”他发动车子，在后视镜里看到他哥出来了，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继而离开了这里。隔天一大早，陆星灼就接到了张漫的电话，“你还记得今天是画展吗？”他闭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有气无力地说：“记得。”“记得你还在睡觉？！你们两个还能不能来？”他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人，“我再考虑一下。”张漫刚想说什么，就听电话那边响起了季淮川低沉的声音：“我们今天有什么事，嗯？”张漫一愣，小小地失落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哇靠，你俩不会是下不来床吧？”“胡说什么呢你，挂了。”听到嘟嘟两声，张漫拿着手机骂了一声，一想到这两人现在竟然这么沉迷声色，不禁头疼。她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两人最后会走到哪一步？画展季怀山一夜都没睡好，昨晚和弟弟不欢而散后，他回到家里，父亲问他为何没带季淮川一起回来。他能怎么说？父亲的身体也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这要直接说了还不得给他气到医院去？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事，一不注意就天亮了。本想补个觉的，可一想到今天是泛光的画展，又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了。他在车上打了个盹，很快就到目的地了。展厅外面陆续有人到了，他下车走了没几步，就注意到展厅右侧的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慢慢走近，越发确认那个身材高挑的背影就是张漫，也不知是不是冤家，昨晚才看见她弟弟，今天又撞见她。她对面还站着个男人，长得似乎还不错，从他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满是哀求的神情。他不欲打扰，转身就想走，忽听后面哐当一声撞墙的声音。他回头一看，见张漫将男人压制在墙上，胳膊肘横压在他脖子处。“……”怎么每次看到她都是在揍人？他不爱多管闲事，但这是泛光开画展的地方，他不想闹出事，上前欲劝说两句，就听到张漫的怒骂：“贱人，谁给你的脸找到这里来的？你的小女朋友呢？怎么不带她过来，我正好顺手把她也给解决了。”男人挣扎着说：“我和她分手了，她骗我，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她那晚是故意将我灌醉的。”张漫嗤笑一声，放下手，冷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吧。”“漫漫，你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发誓！”话音刚落，就听后面有人笑了一声。男人和张漫循声望去，就见季怀山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发誓？什么年代了还兴这玩意。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撞死在这堵墙上，免得丢人现眼。”男人被他说得气急，脸憋得通红，一张好看的脸也顿时失去了色彩，“你、你谁呀你？管你什么事？”“这个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赶紧离开。你要是敢在这污染了这个地方，我让你后悔来过这。”男人不想认怂，却见张漫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了，他喊了两声也没人应，正想追上去，衣领却被人揪住了，“你是不是个男人，有本事在这耍赖皮，就没时间去做个人吗？”“我……”季怀山撇开他，拍了拍手，才向大门处走去。进去之后，心情才逐渐好转，开始认真地欣赏着画作，眼里满是赞赏之意。这次的主题是----少有人走的路。他一路看过去，画里的风景仿佛真实的就在眼前，画里偶尔会有几个脚印，却又不知所踪，据官方透露，这一系列是川藏路线沿路的、少有人走的风景。他心里暗暗叹服，待欣赏完主厅的画作之后，走到一个偏厅，目光在扫过某一幅作品时，忽地顿住了脚步。这是一幅与以往风格不同的画，少了大气磅礴的感觉，反而有些温馨动人，甚至还是副难得的人物画。画上是一家破旧的杂货店，门前的石板路甚至长了些青苔，店主在看着报纸，楼上一个妇女正打开窗户。店的右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只能看到侧脸，脸上似乎有道疤，左边一个女孩正向他走去。他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个地方好像见过。而且，这两个少年少女……“你觉得这幅怎么样？”旁边一个女声响起，他看过去，张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他点评道：“很好，虽然风格大变，但我觉得这幅可能是泛光自己最喜欢的一副作品，可能是他想表达的内容，亦或是他自己的一段记忆？”说完，见张漫看着他，眼里的欣赏意味渐浓。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忽然间，他灵光一现，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手指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这画上的女孩！泛光是你？”张漫不答。他又问：“还是陆星灼？”她这才笑了，“所以到底是谁呢？”他好半晌平复下来，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只好将目光重新放在画上。“是你。”好半晌，他才说道，声音里有难以掩盖的惊喜。“理由呢？”“这幅画的感情很细腻，如果是陆星灼的话，他不可能会画这幅的。”他顿了一下，不可思议道：“所以外界所传是假的，泛光竟然是个女人。”“嘘，记得保密。”她笑着在竖起一个食指放在嘴边，脸上的灵动劲尽显，一时竟将他看呆了。--陆星灼拍了拍还赖在床上的人，“快起来，你怎么还学会赖床了。”季淮川翻了个身，“心情不好，不想起来，起来就要开始想工作，想我哥会有怎么处理这个事，想我父亲的身体。”陆星灼知道他压力挺大，就算是他自己，怕是也不敢直接跟陆母说。昨晚当他拉着自己见季怀山，甚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在这之前，他就想过对方会如何和家人坦诚他们的关系，甚至也想过可能一直见不了光。所以上次当他说到季怀山会去画展的时候，他才会下意识地以为是担心被他哥撞见。他坐在床边，问：“那你现在躺着，想干什么？”“你。”几秒后，陆星灼才反应过来，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快给我滚起来，我们要出去。”“去哪？”陆星灼没有说，等他收拾好之后，直接就带着他出去了。到达目的地之后，季淮川才知道这是画展的地址，“你不是不想来的吗？”“你以为是我不想来，才不来的？”“是啊，我以为你看多了，对漫姐的画没兴趣呢。”他轻声笑了一下，“怎么会没兴趣，我可是每年都要来验收我的投资成果的。”季淮川马上就抓住了重点，挑眉看着他：“投资成果？”陆星灼不再吭声，带着他进展厅。季淮川这是第二次来看泛光的画展，和上次陪哥哥的心情不同，这次他是来看对象姐姐的画展，有些期待与紧张。他在主厅看了几幅画之后，内心的欣赏更多了几分，不愧是陆哥的姐姐，都这么有才华！他观看了半天，才发现身边的陆星灼不知何时消失了，这个时间的人已经慢慢的多了起来，他慌张地四处寻找，最后才在一个偏厅里找到人。对方正站在人群中央，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的画。“在看什么？”他挤进去，顺着目光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画中的那个男生，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真好看，原来你是从小帅到大的，我收回之前的话，我要是那个时候遇见你，不管你多混，我都会爱上你。”“你就这么肤浅？”陆星灼看着他。“美色难遇，心痒难耐。”他说完发现对方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画上，脸上隐约露出了几分留念的样子，他问：“这时候你们多大了？”“我十四，她十八，那时候我到青雾巷已经一年了。”季淮川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你们那时候很幸福吧。”“这天，是我和她的新生。”说着，他眼里露出些许温暖的光。良久，季淮川才问：“你能告诉我你以前的事吗？我想知道，全部。”陆星灼缓缓地笑了，“找个时间，我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虽然，这是个不好听的故事。”--展厅的对面有一个咖啡店，平时人很少，里面放着轻柔的音乐，还有咖啡机打磨的声音，满屋飘香着咖啡的香气。季怀山和张漫已经在这坐了有一阵了，他放下手里的搅拌匙，郑重地说：“张小姐，我想我得通知你一声。”“什么？”“我是你的粉丝。”张漫：“……哦，谢谢。”她手指在杯子上抠了一下，想起刚才他帮忙解围的事，“刚才也多谢了，虽然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能搞定。”闻言，季怀山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五官确实很好看，但每次见到她，都太过英气逼人。难得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轻声细语地说话，他心里顿时有些痒痒的，只想多找几个话题。“对了，有件事我还想通知你一声。”“什么事？”他一时语塞，对着她有些难以启齿，“你的弟弟，和我的弟弟，他们在……”话未说完，就被张漫抢先了，“他们在谈恋爱。”他一惊，“你知道？”“我知道啊，我是最先知道的。”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见对方依旧没回过神，“你想说什么？”“你不反对吗？他可是你弟弟。”季怀山见她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张漫放下杯子，脸上不再似方才那般无所谓，“他只是我弟弟，又不是我，我干涉不了他的选择和人生。他要是喜欢，任他喜欢就是了。万一撞了南墙，我再带他回家。”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忽然变地尖锐起来，看得他心里发慌，她道：“倘若真要是季淮川干了什么缺德事，我不会让他好看的。”季怀山几秒钟后才回答：“那若是陆星灼辜负了淮川，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两人用眼神对峙许久，张漫先笑了，伸出一只手，“达成共识。”他微微一愣，发现自己好像中了圈套，但看着那双纤细白嫩的手，下意识地就握了上去。细腻的触感让他心跳节奏有些加快，“达成共识。”两人进行了一番友好交谈之后，并肩走出门，然而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迎面来的陆星灼和季淮川。四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们这么在这？”同意四人两两相对而坐，互相观察着，静默了几分钟后，季淮川问他哥：“你怎么和漫姐在一起？”“瞎说什么呢，我俩还没在一起。”季怀山下意识就反驳道。“……”季淮川轻挑眉头，他问的是这个意思吗？张漫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又板起面孔，“你们不是说不来了吗？”陆星灼皱了一下鼻子，避而不答，倒是季淮川帮忙说话了，“他说要来看一下他亲爱的姐姐的画，特地赶来的。”说完，就见张漫和陆星灼同时嫌弃地看着他，他求助地看向他哥。谁知季怀山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追问他：“你们俩到底什么打算？”他一愣，沉声道：“哥，你能不管吗？我这么大个人了，不想为这事跟你吵。”张漫见两人的氛围有些沉重，给陆星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表现一下。陆星灼叹了口气，看向季怀山，“哥。”话音刚落，三人就纷纷震惊地看着他，季淮川差点把手里咖啡杯子打碎，诧异地看着他，凑近身体道：“你、你再喊一遍。”“去去，有你什么事，又不是喊你的。”陆星灼推了他一下，又喊了一句：“哥。”“咳咳咳咳。”季怀山依旧没缓过神来，这时，张漫也看向他，他一时下不来台，严厉地说：“我还没答应呢。”“你答应了，就多了个弟弟。不答应，你可能少一个弟弟，你自己看着选吧。”他看起来似乎无所谓，但桌下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很快，一只手覆了上来。他看过去，季淮川温柔地看着他，他心里一软，两人在桌下十指相握。一时之间，桌上又安静了下来，张漫看了看对面酸到掉牙的两人，又扭头看了一眼蹙着眉的季怀山，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啊？”众人一愣，尤其是季怀山，不明白她为何将炮火指向他，“我怎么来了？”“你是嫌弃我弟弟？”“我不是。”“那你纠结什么？继承家产吗？你家还有你，只要你不弯就行了，除非，你也要弯？”季怀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马上矢口否认：“我才不会。”“那不就得了，所以你为什么不同意呢，刚才不是才达成了共识吗？你不会出尔反尔吧？”张漫认真地看着他。又是这种感觉，他撇过头不敢再看她。良久，才说：“行吧，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别乱来就成。”听到这句承诺，季淮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谢谢哥，谢谢漫姐。”张漫笑着冲他俩眨了下眼睛，偏巧让季怀山看到了，心里有些在意，也不知是吃了谁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