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者:祭望月      更新:2023-06-20 02:46      字数:5336
  陆择知道大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于是冲着她们笑了一下,就去帮忙了。婶娘们吃饱之后,就开始做米花了,她们把糯米饭放到印框里,用手压实,然后倒过来用力一拍,把印成型的糯米饭倒出来,就形成了一个印有字迹的饼状,等它晾凉之后,糯米饭自然变硬,形状就固定下来,可以随意移动了。陆择去烧火了,阮惜时被他抢走了工作,只能坐到婶娘们后面,把一个个印好的饼状糯米饭小心翼翼地搬到簸箕上放好,等太阳出来,就能搬到晒得到阳光的地方去晒了。陆择是第一次见这种特产的制作过程,烧火的空隙里他也凑近一点观摩,看着一团团糯米饭在村妇们灵巧的手下变成一个个印着花纹的饼,不禁再次感叹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等做够各家要的米花数量,还剩下不少糯米饭,李婶他们家吃不了这么多,就用碗用盘转了好多份,让其他人带回家吃。在村里,糯米饭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一般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人煮,所以大家都不推辞,纷纷带着糯米饭回家了。因为起得早,直到做完散场,天才蒙蒙亮,阮惜时告别李婶家,也端了一盘糯米饭往家走。冬天的清晨有点冷,天色朦胧,四面八方传来零星的鸡鸣狗吠,给人一种宁静安逸的感觉。阮惜时就有点犯困,想快点回到梦乡里,一路上不停地打哈欠,两人回到家,小灰冲着他们俩不停地摇尾巴,不停地看着阮惜时手里端的糯米饭,一副很想吃的样子。阮惜时举高糯米饭,跟它说:“你不能吃糯米饭,吃了会消化不良,影响肠胃健康。”小灰听了之后失望地嗷呜了一下,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它的窝去了。陆择帮他把糯米饭放进锅里,见他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就让他回去再睡一觉,阮惜时乖乖地听话,又爬上床睡了个回笼觉。……腊肠做了,米花也做了,家家户户的楼顶都晾满了准备给过年吃的东西,看起来一派富足安宁。阮惜时去上课,陆择在家负责晾晒腊肠,腊肠晒了几天,肉香味就飘出来了,大老远就能闻到,每次陆择把那竹竿的腊肠搬上楼顶去晒,小灰就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一个劲地渴望着上面挂着的一串串腊肠。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撒满了整个楼顶,陆择在楼顶上晒腊肠,小灰就干脆趴在腊肠底下睡觉,还能顺便晒个太阳,好不舒服。晒好腊肠,陆择也不急着下去,他靠着楼顶的围栏四下张望,菜地里种的小白菜已经长出了菜花,地里一片片金黄,和生态园里的油菜花有得一比,看着赏心悦目的。因为天气晴朗温暖,蜜蜂也多了起来,它们一般在田地里飞舞,每一朵花上都留下它们辛勤的足迹,偶尔有时候会飞过人家里,嗡嗡嗡地吵着,很是热闹,让人有种春天到了的错觉。邻居李婶家正在楼顶翻晒前几天做好的米花,噢现在还不能称之为米花,应该叫做糯米饼子,得油炸开来才能变成米花。糯米已经变得硬邦邦了,在过一段日子,就能过糖,晾干后存放起来,等过了小年夜,就能进油锅炸了。阮惜时放学回家,远远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陆择一眼就看到他,阳光有些刺眼了,陆择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他那个小身影,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看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走。阮惜时是天真活泼的,走着走着,还不安分地蹲到路边,从人家菜地里折一支菜花,拿在手里,一路把玩着走回来。陆择还没出声喊他,站在自家楼顶上晒糯米饼子的李婶就先把人给喊住了。村里的妇女嗓门都很大,这是操劳出来的,嗓门不大,别人听不到,特别是家里调皮的小孩子,你不大声喊他,他都当你不存在。阮惜时一下子就听出是李婶在喊他,都走到门口了,又折回去,站到路上李婶能看到他的地方,提高声音问道:“李婶,您喊我什么事?”李婶说:“明天过糖,我熬一些番薯汤,你和阿择记得过来喝。”阮惜时闻言高兴得眯了眼睛,笑着应道:“好啊,到时候我们过去帮忙。”应过李婶后,阮惜时一蹦一跳地开门进来了,见屋子里没有陆择的身影,也不见小灰,就觉得纳闷,喃喃自语道:“奇怪了,陆择哥呢,难道他又带小灰出去玩了吗?”陆择听到了他的说话声,在他上方笑了一下,跟他说:“软软,你往上看。”阮惜时一听到这个腻人的称呼就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炸着毛抬头往上一看,只见陆择半个身体探出围栏,正带着勾人的痞笑看着他,像电视里调戏良家妇女的花花公子。他顿时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冲着他吼道:“不许叫我软软!”“软软”这个昵称是陆择在床上和他腻歪的时候随口给他起的,说他身体软性子软,还姓软,十分合适这个小名,每次阮惜时听了都想打人,结果因为被陆择折腾得狠了,手脚都是软的,只能软趴趴地呼到他身上,没有一点威慑力。陆择笑了起来,他背对着阳光,轮廓染上一层暖金色,居高临下的样子犹如神祇,阮惜时都看得呆了,连陆择什么时候下楼走到他面前的都不知道。……过糖是做米花的重要工序之一,只有过了糖,炸出来的米花才是有滋有味的,不然就如同嚼一块木头,但是过糖又有很多讲究,糖放多了放少了,过得次数多了,都会影响到米花的口味。过糖的糖汁是用白砂糖熬制出来的,需要很多白糖,煮一锅开水,把白砂糖倒进去,加入半盘姜片,不停地搅拌,直到白砂糖完全化开,水熬成浓稠的糖汁为止。因为糖汁的浓度太高,空气里都是糖的甜味,把李婶家的孙儿胖胖馋得直流口水,大人稍不注意,他就要把头伸进装着糖汁的盆里舔两口,把在场的人看得哭笑不得。最厚李婶没法子,就从糖汁里捞出一块姜给他拿着舔,姜的原味已经熬到了糖汁里,吃起来不会很辣,又渗入了糖,吃起来甜甜的,胖胖不停地地舔着姜片,还眼巴巴地看着大人把糯米饼子放到糖汁里过糖。一般一盆糖汁只能过十几个糯米饼子,过得多了,后面就没有什么甜度了,得重新换一盆,才能保证每一个米花炸出来都是甜的,而用过的糖汁可以留着,等全部的糖汁都用过,就可以一起倒回锅里,然后切几个大番薯进去煮番薯糖水吃。番薯糖水在冬天可不是能经常喝到的,一来是天气冷,糖水喝多了尿频很麻烦,二来番薯要洗干净削皮切块,过程比较冻手,没什么人愿意折腾,也只有这种天气好又刚好有用剩的糖汁时,为了不浪费糖才会煮一顿来吃。糖汁即使反复用过十几次了还是很甜的,但又不会像刚煮出来的那样甜到腻人,熬出来的番薯糖水吃起来香甜,晒着太阳喝一碗,感觉整个下午都是甜蜜蜜的。过完糖的糯米饼子重新晒到太阳底下,沾在上面的糖汁慢慢被风干晒干,糖渍就留在糯米上,晒得越干,甜度就越大,空气中的甜味就越浓,几乎做了糯米饼子的每家每户楼顶都是甜甜的气味。这样浓重的香味,想要不劳而获的蜜蜂自然不会放过,它们循着甜味而来,争先恐后地扑在过了糖的糯米饼子上,夸张一点的黑压压的一片,隔着很远都能听到它们发出来的嗡嗡嗡的声音,十分恼人。担心蜜蜂把糯米饼子上的甜味都带走,这个时候就要有个人守着了,手里拿一支竹子,顶端系上个干净的塑料袋,不停地挥舞在糯米饼子上,驱赶前来偷吃的蜜蜂。有的人家不胜其烦,甚至还买来新的苍蝇拍,直接把蜜蜂拍死,地上密密麻麻都是蜜蜂的尸体。这种情况一般过两天,等糖渍完全渗入糯米饼子里就会好转,空气中的甜味散得差不多了,蜜蜂也就很少来了,再晒上几天,就能存放起来,等过年前再拿出来炸成米花。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过年了,做腊肠做过年吃的点心那几天可以大饱口福hhh可惜现在物质条件好了,很少有人做这些了,基本都是买的_(:3)∠)_一会九点钟还有一章。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生命可真美妙啊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然雪洛(大号) 20瓶;学走路的滚滚崽儿 10瓶;也无风雨也无晴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98章 冬17 [vip]春节越来越近了,阮惜时已经开始跟陆择商量过年要准备什么, 连年夜饭都菜单都写好了。看到阮惜时兴致勃勃地策划新年活动的样子, 陆择忍住跟他说要带他回自己家和父母家人一起过年的冲动,决定找个机会通知自己父母, 说他今年春节不在家里过了。因为这很有可能是阮惜时最后一次在村里过年了,陆择想起他在中秋节时跟他许下的承诺,无论如何也都要满足阮惜时的愿望。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距离春节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把阮惜时的计划全打乱了。那天跟平常一样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村民们因为不用干农活,每天都有大把时间坐在村中心最热闹的地方谈天说地, 学校里,阮惜时还在尽职地给学生们讲课,并且准备期末考试。一辆开进村的大奔打破了村子的宁静,虽然说自从村里修了路之后经常有小车开进村, 但是都是些普通的家用车,像奔驰宝马这种高档一点的小车,村民们只在电视上看过, 所以突然在村里看到一辆大奔,就觉得非常新奇,目光随着大奔, 一直看到它消失在拐弯处。大奔开走后,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刚才那辆车的标志你们看清楚了没有, 是奔驰没错吧?”“没错就是奔驰,我滴个神勒,咱们村居然来了奔驰,不知道是去谁家的。”“我也没听说锅我们村谁家有这么能耐的亲戚啊?”“大奔开的方向是村尾吧,村尾那边都有谁家啊?”“说不定只是路过咱们村而已?”奔驰引起了村民们的骚动,一路开过几条弯弯曲曲的村道,停在了阮惜时家的路口。当时陆择刚上楼顶晒腊肠,先是听到一阵车笛声,然后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地开到他们家门口,停下来不走了,看样子是来找他们家的。陆择觉得疑惑,把腊肠挂在竹竿上后就下楼去一看究竟,来的人到底是谁,又是来干嘛的,总不可能是他爸妈听说他今年不回家过年就杀过来要强行把他带回家吧?应该不会啊,他都还没来得及通知他爸妈呢,难道来的是阮惜时的爷爷以前教过的学生,发达后回来探亲的?如果是这样,那就是阮惜时家的贵客了,陆择作为阮惜时的男朋友,阮惜时不在家,他就要代替阮惜时招呼客人。陆择这样想着,把沾了腊肠油腻的手洗干净,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才开门出去迎客。大奔上下来几个人,一个三十出头的职业女性,一个保守估计有四十岁的中年贵妇,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和阮惜时爷爷有过交情的人,但他们确实是往家里来的。陆择站在家门前,犹疑地打量着他们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来找谁的?”年轻一点的那个职业女性扶着贵妇人,中年男人走在贵妇人另一边,三人同时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听道:“请问这里是阮惜时家吗?”陆择见他们果然是来找阮惜时的,就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是的,请问你们是惜时的谁,来找他做什么?”中年贵妇闻言,突然在陆择面前激动得哭起来,年轻一点的那个女性就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帮忙解释说:“夫人找阮惜时有话要说,请问阮惜时现在在家吗?”陆择觉得他们一行人着实怪异,狐疑地应道:“惜时现在还在学校上课,暂时还没回来,请问你们找他有什么事?”中年贵妇哭了一会儿,哽咽道:“我、我找那个孩子,有些事要当面和他说,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陆择更加疑惑了:“他还要一个小时才下课,你们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跟我说,等他回来了我再转告给他。”中年贵妇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猜测他和阮惜时的关系,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来,就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些话我一定要亲自跟他说,如果他还没这么快回来,我们就回车上等一下。”说完她又要转身回车上,她转身的那一刻,陆择看到她的侧脸,竟然觉得有一点点眼熟,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跟阮惜时有点像。一个惊人的想法在陆择心里形成,陆择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猜测压制住,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喊住他们说:“既然你们是来找惜时的,那就算是我们家的客人,哪里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不如你们先进屋坐着,喝口茶歇一歇,等惜时下课回来再和他说吧。”听到这话,中年贵妇又转身,不太好意思地说:“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突兀了?”陆择微笑道:“不会的,惜时不是那么没有礼貌的人,你们请进来吧。”于是那个女助理和中年男人就扶着贵妇进了阮惜时家,陆择领他们到客厅坐下,给他们端茶倒水。贵妇在简易的沙发坐下后,就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这套有点寒碜的小屋子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心酸,她接过陆择递过来的茶杯,斟酌着问道:“惜时他这么多年都住在这里吗?”陆择意有所指地应道:“这里是他爷爷留给他的房子,他被他爷爷捡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贵妇闻言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像是为阮惜时心疼极了的样子,陆择见状,心里那点想法又确定了几分。一个小时干等着十分漫长,贵妇适应这里的环境后,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起来到处参观一下这座屋子,但是又怕阮惜时回来后不高兴,只能干坐着。陆择就坐在他们对面,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看模样完全不像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人,贵妇人坐不住了,只好跟他聊聊天,打算从他这里先了解一些关于阮惜时的事情。“这位小哥,你和惜时是一家人吗?”陆择怕他说他说阮惜时的男朋友会吓到对面这位看似已经经不起打击的贵妇人,就委婉地应道:“是,我是他在村里唯一的家人了。”贵妇面色尴尬地说道:“这样啊,我看你不太像乡下人,还以为你是惜时的远房亲戚呢。现在就你和惜时两个人住在这里吗?”陆择说:“是的,他爷爷去年过世了,现在就我和他两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