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R先生的猫      更新:2023-06-20 06:39      字数:4839
  其实这也没有很特殊,因为大学期间他就在父亲的扶持下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外面铺天盖地的报道为了捧他,说他和比尔盖茨、扎克伯格一样是大学辍学出来创业的才俊。实际上尽管他生活的中心已经完全放在了工作上,学士学位证书还是拿到手了的。毕业典礼也出席了,虽然晚上的重头戏----聚餐,都来不及参加就匆匆赶往机场。大概就是在那之后没多久,自己就开始做梦。随即用整整一年的时间,谈了与众不同的一场恋爱。在这之前蒋天霖一直以为自己性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性别男,爱好女。直到他在梦中被一个男人疯狂追求,而这个梦一下持续了好几个月。蒋天霖终于动摇了,想着既然是在梦里,那就试试吧?这样尝试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李想找到几张a4纸和一支铅笔,打断了蒋天霖的思绪:“不管怎么说,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你梦里的那个人是谁……既然已经你们已经相处了一年,应该很清楚他长什么样吧。”蒋天霖点了点头,反而从李想手里抽走了铅笔,在纸上温柔的勾勒起来。很快,栩栩如生的素描肖像逐渐出现在了纸上,小蔡在心里默默的想,模拟画像这个技能点,对方好像比自己点的还要亮。画的像倒不是因为画技出众,而是因为熟悉。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一天他们都在梦中相见,没有人比梦中的这个人陪伴他时间要长了。蒋天霖一边画一边觉得自己有点蠢,他怎么就能全然把那个梦里的人不当真呢?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这些,就能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肖像很快就画好了,李想接过来看了看:“蒋总画功不错。”然后在这个的基础上微调了一下,用手机拍照,传入了人口信息数据库。蒋天霖有点心慌意乱,有点紧张。他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即使他一定已经死了。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内容很少也很简单。李想快速的扫了一眼:张潇,男,业余攥稿人。死亡年龄18岁。死亡原因癌症。抓住这几个关键点,他就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把屏幕递给了蒋天霖。蒋天霖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一会,转到了姓名上,这一次停顿了很久,最后落到了“癌症”两个字。神思怔忪了很久,片刻后,他松了口气。“怎么样?”“我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我了。”“张潇是我小学到高中的笔友。我们曾经约定过,大学毕业之后,要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然而我再没有收到他的来信,我以为他失约了。”蒋天霖伸手遮了遮眼睛,不过片刻就收了回来,他神色镇定:“李队,我要和他重新见一面。”这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解开路翀四肢上的磁场装置,关在他身体里的鬼貘就恢复了自由。而等蒋天霖睡着,那只鬼貘如果想见他的话,自然会悄悄潜入他的梦里。李想也可以采取一些保护措施,避免那只鬼貘逃走或者藏到其他人身上。这些都可以实现,但却不能减少蒋天霖所承担的风险。因为蒋天霖要见他就必须去梦里,而梦里的事情,则完全是鬼貘说了算。如果那只鬼貘让他死呢?李想其实并不想冒这个险。但是蒋天霖非常坚持:“我一定要见见他。”蒋天霖不但坚持,还施加了压力,李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几个小时之后,一切布置好。蒋天霖躺在床上进入了睡眠,李想解开了路翀四肢上的金属环。小蔡手上的检测器开始快速的波动。躺在床上的蒋天霖眉头微微一蹙,随即缓缓展开,眼皮轻轻颤动起来。检测仪上的信号倏忽间消失了。李想看过来,小蔡点点头。入梦了。这之后发生什么,就不是他们说了算。路翀下楼来的时候,就看见言老师坐在轮椅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乌沉沉的长发被束在背后,神色温和而沉凝。路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对方在他梦中的样子----从容不羁,高傲不屑,凛然不惧。七八分相似的相貌,两三分截然不同的神气。路翀却偏偏觉得,对方就应该是他梦中那副样子。可眼前这人,非但没有丝毫不羁、高傲、凛然,竟然还双腿残疾,不良于行。路翀胸腔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知是对谁的怒气,随即又化成满腔怜惜,再下一瞬却又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路翀快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绕晕了。不不不,冷静,我是来澄清误会的。路翀努力挂起微笑,这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感到紧张,另一个就是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紧张。想到刚刚他当着所有人面一再强调自己梦到了“言老师”,从脸颊到耳朵就控制不住发烧。他一定要解释清楚,虽然那位蒋天霖做了一整年的春-梦,但是自己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是清白的!言老师,我想给你解释一件事。言老师,我想给你解释一件事。言老师,我想给你解释一件事。路翀在心里酝酿了几遍,然而一开口就串线了:“言老师,我是清白的。”言执冰茫然了几秒,然后就笑了起来:“你说什么?”路翀想把自己锤进地心。然而表面上的反应,却是笑容一收,锐气逼人的道:“没什么。”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十分钟之后,整理好心情的路翀重新站在了言执冰面前。然后不知不觉蹲了下去:“言老师,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很好,按照计划开头了。没想到言老师反客为主:“你想解释为什么会梦到我?”等等等等,计划不是这样的。路翀略慌,下意识就说:“不不。”言真君讶然:“不需要解释?”路翀捂住了眼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那只捂住眼睛的手被拿了开去,就对上言执冰好像在笑的眼睛:“我没有在意,你不用放在心上。对了,李队不是说给了你的名片,你怎么没有来找过我?”路翀微微放松了:“有来过,刚好你有客人,我在外面等了一会……那个,临时有事就先走了。”“那不是白来了一趟?” 言真君极其自然的给自己拉生意:“那这样你下次再来,我专门等你。”“不用不用,那天也是我没有预约,”路翀说着心中一动,“要不,言老师……我加一下你微信?这样去之前我可以提前联系你。”最近一段时间生活的重心落在刷题上的言真君还没有完全把握住现代生活的脉搏。并不知道这个仿佛人人都应该有的“微信”是什么东西。他脸上微笑倒是不变,点点头:“好啊。”路翀内心暗暗愉快的掏出了手机。手机言真君已经了如指掌,并且位列他那条长长的购物清单上第一项。只是言老师最近沉迷学习,还并不了解手机的快乐。没有来得及去买。意识到微信要用手机来加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不好意思,我手机前两天不小心丢了。”路翀:……这真的不是拒绝的借口吗?小蔡从楼上喊他们:“蒋总醒过来了。”路翀打算站起来,没想到才蹲了这么一会儿脚就有点麻,身子晃了晃,不小心扑到了眼前的膝盖上。言执冰扶了他一把,路翀连忙道歉:“对不起,压到你了吧。”言真君实话实说:“没事,本来就没什么感觉。”路翀瞬间有些懊恼。二楼,小蔡正蹲在卧室门口玩手机,李想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抽烟。路翀推着言执冰从电梯出来,看见小蔡:“怎么呆在外面?”小蔡正玩游戏到紧要关头,也没抬头:“蒋总在里面洗澡换衣服什么的,需要点私人空间。”路翀纳闷:“怎么突然要洗澡?”小蔡百忙之中给了他一个“难道你真不懂?”的眼神。蒋天霖很快就换好衣服请他们进来,他看起来精神极好,也很有神采。小蔡火速完结了这一局,开始收拾房间里之前布置的专业设备。李想抽完烟也进来了:“蒋总确定要这样?”蒋天霖微笑:“你这边向上级汇报的时候,我可以提供证明材料,尽量为你们减少麻烦。关于报酬我明天让刘助理重新拟一个合同,到时你们补签一下,也算聊表谢意。”李想拿出手机点进他们特情系统的app,找到自己个人账户下显示“正在进行”的项目,打开行动日志,点击录音,和蒋天霖确认最后几个问题。比如鬼貘生前的身份,成为鬼貘的过程,接触蒋天霖的时间,接触的目的……最后还确认了一下蒋天霖无法说话和突然睡着是什么原因。蒋天霖语气里就有点无奈和好笑了:“原因是吃醋,他偷偷看到绯闻,误以为我要和小明星约会,故意不让我说话。至于突然睡着,原因也是吃醋。大概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把梦境当真过,他才那么紧张,以后不会了。”小蔡收完了东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但是他毕竟只能呆在你的梦里。你这样真的能过一辈子吗?”蒋天霖眉毛一扬:“怎么不能,他在我的身体里,随时随地都能陪伴在我身边,我们每天至少有整整六个小时相处,梦境真实到和现实没有区别。最重要的是,性-生活上我们非常和谐,光是这一点有多少情侣能做到?”小蔡喃喃自语:“我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李想这边还没核对完问题呢,就录了这么一段爱情宣言。连忙把话题拉回来。跟他确认最后一点:“你确定对方不会伤害你吗?”蒋天霖点头:“确定。”“判断的来源是。”“他变成鬼貘就是为了我。”第9章 保护欲晚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就连这条平时冷冷清清的街道也不例外。大概是快开学了,不少美院学生专门过来买画具、材料。车子连续开过几家生意不错的美术文具商店,在心理咨询事务所门口停下。李想伸头看了眼:“呦,牌子还没挂上去呢?”说着又瞄了一圈,见没有什么禁止停车的标识,就拉开车门跳了下来。路翀比他动作还快一点,已经打开后备箱了。李想不去跟他抢活干,靠在车门上道:“言老师,小路,任务结束每人都要写一个报告,这个有模板,我回头发你们微信上,你们看看有什么要改的,改好了再发回给我。”路翀一边把折叠的轮椅展开,一边快速的竖起耳朵,想听听对方怎么说。言老师掏出用过不止一次的借口:“手机丢了,还没买新的。李队着重刻画一下我在任务进程中智慧勇敢的形象,我应该没什么要改的了。”李想乐了:“成啊,不过没手机毕竟不方便,你早点买一个,工作上联系也比较方便。”路翀竖起来的耳朵放松下来,原来是真的手机丢了。他把轮椅推到车门边,单膝跪在座椅上,把自己送上去:“言老师,我来帮你吧。”言真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二分之一的状态,把自己挪来挪去也确实不方便。但言老师偶像包袱极重,完全拉不下这个面子,还是忍痛拒绝了。路翀略略有些失望的缩回去,看着对方有些不熟练的把自己挪上轮椅。李想关上车门:“行吧,言老师,我就先回去了。这次谢谢你了。咨询费我们局都是月底统一结算,月底前你把银行账号发我一下。”说着钻进车里,伸出一只脑袋来招呼路翀:“上来啊小路,我送你回学校。”路翀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再说两句话,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李队,你先走吧,我家就在这不远,我今天回家住。”李想正好自己也着急回,闻言迅速的开车走了。路翀目光一转回来,就看到他眼中“纯洁无瑕”言老师正非常温柔的注视着他。言老师可能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温柔的,但是他这张路翀眼里白到发光的脸,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自带一万点友好加成。对方还主动邀请他:“要不要进去坐一坐?”路翀开玩笑:“这不能算是心理咨询吧。”言老师略觉遗憾:“不算。”言执冰操纵着轮椅上了门口的坡道,打开门进去,穿过空荡荡的第一个房间,推开了第二扇门----他以为应该和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大意了。“怎么了?”路翀跟上来看了一眼,笑容一收,“我这就报警!”报警?报警就是通过手机来通知由所有人共享的合法暴力机构。不不不,他从身份证到营业执照都是假证,还没有来得及洗白上岸呢。言老师连忙拦住他:“不用了!”也确实不用。路翀目光在房间里快速过了一圈。房间现在一片混乱,地面上胡乱散落着各种金属、木头的零件,隐隐约约能猜到这些东西拼起来应该是桌子椅子之类。而洁白的墙壁上则印着无数个黑乎乎的手印、脚印,从墙的最下面一直延伸到屋顶。他本来怀疑言老师遇到了歹徒或者变态。但是仔细看过那些手印、脚印的大小----都只有成年人的一半大。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路翀笑容有点僵。但是谁能告诉他,小孩子什么的……怎么可能爬那么高呢?而且墙上唯一对外的窗户是关着的。所以说,又是怎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