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巫哲      更新:2023-06-20 12:47      字数:4367
  我走回去, 反正也没多远。霍然毅然做出决定。没多远你怕什么,吹不死你,寇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往前边跑边说, 跑过去拿车,跑到地方就暖和了, 吹一下也没事儿。霍然只好跟着他一路跑,俩人狂奔着回了大姑家楼下。暖和是挺暖和的, 就是有点儿累。寇忱跨上了摩托车,把头盔给了他:你戴这个。不用这么悲壮, 霍然把头盔扣回了他脑袋上,我不是在后头么,我缩着就行, 你在前面挡风呢。寇忱也没多跟他客气, 把头盔戴好,冲他偏了偏头:上来。霍然跨上车,坐到了他身后,然后努力把自己身体往下缩,脑门儿顶在寇忱背上, 再把他外套的帽子盖在了自己头上。寇忱发动车子之后就等着他在后面折腾。好了!霍然扶住寇忱的腰,喊了一声。你手放我兜里!寇忱把车开出去的时候也喊了一声。霍然想说我没这么娇气,不就一点儿风么你都挡掉一半了。但车开出去的瞬间,耳边就响起了北风的尖啸,都还没感受到如刀的风,就已经被这个尖啸声吓冷了。这种天气里人类的身体大概过于流线,一丝风也挡不住,前面挡风的寇忱仿佛是个筛子,紧接着四面八方裹过来的风就甩在了霍然脸上。霍然把自己的脸狠狠按到寇忱背上,本来不打算揣兜的手也往前搂了过去。北风呼啸狂风抽脸当中他手忙脚乱半天也没找到兜在哪儿,反倒是直接把手从寇忱外套下边塞到了他肚子上。啊寇忱吼了一声。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霍然也喊了起来,虽然寇忱肚子那儿的温度让他恋恋不舍,他还是赶紧往外抽手。刚动了一下,手就被寇忱按住了:行了,就这儿吧。不用这么悲壮霍然说是这么说,但手跟大脑非常不对盘,完全没有动。已经适应了。寇忱说,你顺便帮我抓着点儿衣服,下头灌风。好。霍然应了一声,抓住寇忱外套下摆,搂紧他,万一真进了风感个冒什么的,他就真过意不去了,得上寇忱病床前跪着伺候去。回到他家的时候,老爸正站在窗口看着,他俩下车的时候,老爸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你俩真够可以的,老爸震惊地打量着他俩,仗着年轻不怕生病是吧?我没事儿。寇忱说。我就更没事儿了,我在后头。霍然说。我送寇忱回去,老爸说,车停我们这儿,天儿暖和了再来拿。不用了叔,寇忱跨上车就想走,我不冷霍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车头:车停这儿。哎哟寇忱一脸不情愿。我去拿车,寇忱你在这儿等我,老爸往车位走过去,霍然你上去吗?我跟你一块儿去送他。霍然说。行。寇忱瞬间就转变了态度。老爸把车开过来之后,他俩愉快地钻进了后座。没开吉姆尼啊?寇忱问。怕你们上车费劲。老爸笑着说。车开出去之后,老爸把暖气打得很足,过了几分钟,霍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气才算是一点一点地被逼了出去。他偏过头看了一眼一上车就靠在他身上的寇忱,发现寇忱睡着了。鼻尖上挂着一滴水珠。这是鼻涕吗?他震惊了,赶紧伸手拍了拍老爸的肩膀,爸把纸巾盒给我,寇忱怎么睡出鼻涕来了,快,一会儿滴身上了。是冰化了吧。老爸笑着把纸巾盒扔了过来。霍然往寇忱脸上看了看,眉毛和睫毛都是湿的,脸上也有水,那应该是水?怎么这么惨啊,看来那个破头盔也没什么鸡毛用。他看到了寇忱口袋里露出半个脑袋的黄色绒毛小鸡钥匙扣,一片不堪入目的y乱场面扑面而来。他啧了一声,用纸巾在寇忱鼻尖下按了按。寇忱居然没有醒。估计是这几天都没怎么睡,江磊半夜找人狼人杀的时候寇忱都能第一时间响应。车到了寇忱家小区门口,大门关着,门卫不知所踪,霍然这才把他推醒了:哎!小可怜儿,起床了!早啊。寇忱惊醒,迷迷糊糊地先问了个好。真有礼貌。进不去了,你在这儿下吧?跑进去?霍然问。哦,我睡着了,寇忱看了看四周,这才回过神,我跑进去就行。跑快点儿。老爸说。谢谢叔,新年快乐。寇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霍然看着他,想再说句什么,又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他俩已经说了一晚上了。于是只好沉默地看着寇忱,等着他关门。寇忱准备关门的时候又钻进了车里,在他手背上捏了一下:回去给我发消息啊,还有初三空出来啊,知凡请客呢。嗯。霍然咬着牙点了点头。寇忱关上车门之后,他才在手背上一通搓,这个狗变的玩意儿,劲儿这么大!捏得他差点儿喊出声儿来。不过这会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情绪倒是一下舒缓了很多。过年永远都是在忙碌和睡过头,困倦和兴奋里度过的。多亏了天寒地冻没地方可去,他们几个人从初三徐知凡请的那顿开始,一有时间凑出三个以上就出去吃,一直吃到开学。徐知凡妈妈一直说要请各家吃饭,但都被他们拒绝了,说各家派个代表就行,代表就是他们自己。拒绝徐妈妈的时候,他们大概都觉得自己酷炸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相当酷。不过也有不太爽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给我们写表扬信?魏超仁坐在食堂桌子旁边,面前是山一般堆满了菜的餐盘。人家在警察局的时候不是已经谢过了吗?还给买饮料和吃的。江磊说。你这表达听着有点儿别扭,一般新闻里在解救流浪人员的时候才会说,警察们还贴心地买来了水和食物。魏超仁说。几个人一下全笑趴了。再说了,寇忱和霍然为什么有表扬信?魏超仁说,他俩表扬信的照片现在还在校长室放着呢。我给你们写,徐知凡说,怎么样。行,江磊马上点头,长一点儿啊,深情一些。没问题。徐知凡说。那个胡阿姨家,现在什么情况啊?警察应该找他们去了吧?胡逸问,他们是不是得给你家道个歉?乱成一团了,这个年估计也没过好,徐知凡说,我也不想多问了,我妈没事儿就行,不出点儿事,我还真不知道我碰上事儿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能扛。你已经很能扛了,许川说,这回要没让我们知道,你就是只身闯狼窝了。谢谢几位,徐知凡说,这事儿解决得非常完美,开学第一顿宵夜得我请。没错,你家的事儿就到这儿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了,寇忱边吃边说,让你妈好好休息一阵儿。嗯。徐知凡应着,看了霍然一眼。霍然知道他这一眼的意思,寇忱明显就是对李灵她哥打徐知凡的事儿耿耿于怀,从知道这事儿是徐妈妈被人骗了开始,他就气得不行,而且这事儿他肯定不让徐知凡插手。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的时候,霍然挨着寇忱走,把他挤到了旁边,小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去哪儿?寇忱正低头专心地剥着一颗薄荷糖。跟我还装?霍然说。李灵她哥是吧?寇忱勾了勾嘴角,继续剥糖,等天儿稍微暖点儿,再过一周不是要升点儿温了么,那会儿去,现在活动不开。你别太没数了啊,霍然一听这句活动不开就有点儿担心,你打算把他打成什么形状啊?他怎么打的徐知凡,我就怎么打他,寇忱说,徐知凡身上哪儿有伤我都记着呢,头,脸,后背,肚子,胳膊,我也就是没好意思扒他裤子,不知道腿上有没有伤。没有,霍然说,他洗完澡穿内裤出来的时候我看了。寇忱看着他没说话,啧了一声。怎么了?霍然也啧了一声,我们宿舍我全看过了,你死神我还看全了呢。也是,正面我让你看来着,你不看,寇忱一扬眉毛,把薄荷糖扔进了嘴里,又从兜里摸了颗巧克力出来,给。你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也去。霍然说。干嘛,怕我吃亏啊?寇忱笑着把胳膊肘往他肩上一架,凑到他脸旁边,不用担心,长这么大,我还没因为打架吃过亏。徐知凡跟我认识那么多年了,霍然说,我总不可能就不管了吧。哎哟,寇忱说,哪么多年啊?多少年啊?霍然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吧,笑吧,寇忱说,笑完记得告诉我多少年。但是我没替徐知凡挡过刀呢,霍然说,说完想想又纠正了一下,没替他挡过指甲刀这回轮到寇忱爆笑了。笑了好半天之后,他一搂霍然,收了笑容:挡的是什么都无所谓,你挡的时候不知道,你给我挡的就算是块树皮,我也会记到下辈子的。你下辈子别这么二了。霍然说。那不一定,寇忱说,万一我变了,你认不出来了怎么办,再说我也不二,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动手了啊!真不信,无效威胁就算了吧。霍然笑着说。李灵她哥因为要盯着胡阿姨,所以过完年没有回去上班,这一点寇忱之前已经跟徐知凡打听清了,地址也是徐知凡给他的。跟徐知凡他家隔了三栋楼,很近。寇忱挑了个周末,这样不会因为旷课和离校引起注意。你确定他会走这条路吗?霍然和他一块儿站在墙边。确定,上周我来看过,寇忱说,两天都是下午出去买烟什么的,就从这个门,一会儿他出来了我们跟一段,离小区远点儿了再动手。嗯。霍然点头,要躲开摄像头吗?不用,寇忱说,为什么挨打他心里清楚得很。站了没一会儿,远远就看到李灵她哥出来了。说实话,霍然看到他那个样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那天在医院门口,他指着徐知凡骂的时候,霍然就特别想抽他来着。一个成年人,都不如徐知凡一个高中生讲理。李灵他哥没有注意到他们,距离还远,他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顺着路往前走了。霍然和寇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突然兴奋.jpg霍然没干过这种事儿,紧张里带着几分兴奋,他走路都有点儿蹦着。稳重点儿,寇忱看了他一眼,打架呢,你走得跟春游一样干嘛?哦。霍然盯着前面的人,没顾得上跟寇忱斗嘴。刚稳重地走了没几步,李灵他哥拐进了小街,寇忱就跟装了弹簧一样,非常不稳重地冲了过去,压着声音扔下一句:就这儿!霍然拔腿跟着他就跑。拐进小街的时候,李灵他哥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回过了头。但来不及再躲了。寇忱一到跟人打架的时候就爆发力超群,估计都没等他看清脸,寇忱已经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他背一弓就那么撅着屁股飞出去一米多,摔在了地上。然后就没再有机会站起来。寇忱冲过去对着他肩膀就是一脚踩上去,还很周全地压着声音喊了一声:你丫抱好头!李灵他哥挣扎着想起来,霍然过去踹了他一脚肩膀,他抱好头弓起身体趴在了地上。孬种!霍然对着他屁股又踢了一脚。这种打法,说解气也挺解气,俩人对着李灵他哥就是一通踹,寇忱虽然记着徐知凡头上有伤,但实操的时候还是避开了李灵他哥的头,他俩就跟踢麻袋似的对着他的后背大腿还有屁股胳膊踢了一轮。要说憋气也挺憋气,对方连点儿挣扎都没有就迅速认怂放弃了抵抗,打起来都没有了成就感。可一想到那天徐知凡不得不用同样的方式保护自己,霍然就一阵愤怒,咬着牙又狠狠地补了两脚。走。寇忱看了一眼前面,有人从店里走出来往这边张望,他拉住了霍然。霍然指着李灵她哥,被寇忱拽着倒退着走了几步,想补充骂几句以表明立场,但一直也没找着词儿。电影还是看少了。出了小街路口之后,他俩就开始跑,跑了一条街才停了下来。过十年,寇忱靠在墙边,我估计真会觉得自己这会儿跟个傻子似的,特别热血地干一件大人觉得没意义的事。我不会。霍然扯了扯衣服,我觉得特别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