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锅锅，疼！”她看起来十分着急，小小的人儿，竟在原地转起了圈圈，看到姜皇后，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皇后娘娘，锅锅，疼！疼！”被这样一双充满希冀的大眼睛注视着，姜皇后微微有种帮儿子诱骗人家小姑娘的，不过，她很快将这丝莫名的罪恶感抛到了脑后。她意识到，这是一个让自己儿子与小团子和好的绝佳的机会。“福儿，太子哥哥疼，你去给太子哥哥呼呼一下好不好？”姜皇后弯下腰，柔声对小团子说道。“呼呼？”“对，呼呼。”姜皇后朝着小团子做了个呼呼的动作：“刚才我也给福儿呼呼过的，福儿还记不记得？”来之前在凤仪宫里，小团子摔倒了，姜皇后确实给她呼呼过，还安慰她，这样就不疼了。由于事情才发生没多久，小团子很快想了起来，冲着姜皇后点了点头：“嗯，呼呼，就，不疼了。”“对，福儿真聪明！”姜皇后鼓励地看着小团子：“太子哥哥现在很疼，福儿去给他呼呼一下好不好？”小团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给太子锅锅，呼呼，就，不疼了！”第26章“太子锅锅，福儿，给你，呼呼哦。”“好，谢谢福儿。”太子冲着小团子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跤什么的很丢脸，但若是能够换得小团子不再生他的气，他很愿意再多摔几跤。小团子来到了太子跟前，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太子能够清晰地看到她浓密的长睫毛。她歪着头认真地打量了太子一会儿，忽然奶声奶气地问道：“太子锅锅，福儿，怎么，呼呼？”小团子看着对她来说那么大一只的太子，犯起了难，上看下看，颇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额……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水平。由于刚才太子着地面积过大，现在，他腿上、手臂上、下巴上，可都有些疼呢，总不能让小团子给他挨个儿呼呼过去吧？太子一时也犯了难。姜皇后见状，做起了场外支援：“福儿最聪明了，对不对？福儿仔细想想，刚才我是怎么给你呼呼的，好不好？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她脸上笑得很甜，心里却把自家儿子狠狠鄙视了一把。自家儿子真笨，连忽悠个小小孩都不会，果然还是要她这个做母后的亲自出马啊。其实，小团子做什么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团子和自家儿子互动的过程啊！哪怕自家儿子摔的是脑袋，小团子给他呼呼到脚上去了，姜皇后也是不会介意的。她介意的是她家儿子拎不清重点，分不清主次！被人夸奖很聪明的小团子：(^o^)/~不过，她还真的忘了该怎么做了耶，而且，皇后娘娘的话，她好像并不能完全听懂。“照做”究竟是怎么个做法呢？小团子肥嘟嘟的手撑在了她自个儿圆圆的脸颊边，摆出了一副与她这个年龄段极不相符的“深思”的表情——这个表情的原版来自明宣帝，后来，太子为了向自家父皇看齐，把这个表情从他家父皇那儿学了过来，然后，又传到了常常跟太子玩儿到一块儿的小团子身上。我师父的师父不是我的师父……小团子从太子那儿学来的表情，跟明宣帝这个正宗原版差了十万八千里。明宣帝做这个表情让人觉得心中一突，浑身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而小团子做这个动作……只让人觉得好笑。太后和姜皇后发现，只是看着小团子，她俩就险些要笑出来了。不过，她们显然也知道，如果这会儿就笑了，接下来就没有戏看了，因此，她们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两个养尊处优的女人，此时憋得脸颊通红，若有人朝她们看过去，就会发现，这也是一道极其罕见的风景线。只可惜，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团子和太子的身上，倒是没有人去注意太后和姜皇后的反应。小团子有些苦恼，虽然刚刚才被夸奖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可是，皇后娘娘都夸奖她聪明了，她要是再问，会不会显得自己很笨？小团子目光凝重（？）地盯着太子看了半响，看得太子险些汗毛没竖起来，然后，她忽然伸出她那肉嘟嘟的小手，给太子揉了揉其中一条膝盖。太子小小声提醒：“福儿，我摔了的腿不是这一条。”小团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究竟听没听懂，低下头，继续与太子那条完好的腿作斗争，揉啊揉啊揉。太子觉得小团子的服务还挺……嗯，尽心尽力。这本来不疼的腿，被小团子揉一揉，也开始疼了起来。至于那条本来有点儿疼的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更疼了。要不是小团子还小，不可能生出什么歪歪肠子来，太子都要怀疑小团子是在故意整他了。“咳，福儿，可以了，太子哥哥这条腿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啊。”太子真心觉得，他两条腿的疼痛程度快左右对称了。他伸出手，轻轻拨了拨小团子额头上飞起的一小撮头发，温和地道：“福儿累不累？咱们不揉了，休息了好不好？”“还，还没有，呼呼！”小团子虽然不见得完全听懂了太子的话，但却从他的肢体语言中隐隐看出了他的意思，顿时急了。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小团子两只小手抓住了太子拨她头发的那只手，拉到自家跟前，用力地往上面“呼”、“呼”、“呼”，流下了几个湿漉漉的痕迹。太子将小团子这么“兢兢业业”，顿时有点儿头疼了。虽然小团子关心他，他感到很开心，但能不能换一种关心方式！看着自己被折腾得仿佛更疼了一点儿的手臂，太子真心觉得他心好累啊。当然，作为小小男子汉，这些话，太子是不会说出来的，多丢人啊。而且，他前不久才刚把小团子惹哭过一次，若现在又打击小团子的积极性，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把小团子给哄好。罢了罢了，大不了就当是给小团子赔罪了，太子颇有些豁出去的想。一条手臂呼呼完，换另一条手臂的时候太子已经有些麻木了——直到他看到小团子用力吹气吹得通红的小肥脸儿。毕竟是小小孩，精力有限。折腾累了，应该就可以歇下了吧？然后，小团子的下一个动作，彻底打破了太子的幻想，只见她又虎视眈眈地盯住着太子通红的下巴，惊得太子赶忙捂住了自己的下巴：“福儿，这儿就不必了。”“为，为……？这里，不疼？”小团子指了指太子的下巴，用糯糯的声音说道：“疼，就要，呼呼。”说着，又学着姜皇后哄她的样子，摸了摸太子的头，对太子道：“乖~”太子：“……”姜皇后：“噗……”不行，她快忍不住了。天知道，她从刚才一直忍到现在有多么的不容易！太后的反应比姜皇后更夸张，只见她将脸埋在自己的掌心中，肩膀一抽一抽的，一看就是忍笑忍得很辛苦，忍到最后，太后终于还是破功了：“不行了，哀家忍不住了！哈，哈哈哈，笑死哀家了，哈哈哈！”有太后在前头做表率，姜皇后也决定不忍了！小丫头出人意料的举动，还有她家傻儿子的反应都太有趣了！哎哟喂，她原来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家儿子原来这么好玩儿呢！看来，她以后要多多培养小团子去逗逗自家儿子！对于把自家儿子当玩具什么的，姜皇后一点儿没有心理负担。她也是为了训练她儿子的面部表情嘛，免得她儿子小小年纪，就真的长成个死面疙瘩脸。太子见他亲祖母和亲娘都如此不给面子，高兴得脸都绿了。小团子作为离太子最近的人，敏感地察觉到了太子身上的气息变化，小嘴儿一憋，眼看着又要哭出来：“太子、太子锅锅，不，不，喜欢，福儿了！”好在太子一心二用，在看向他亲娘和亲祖母的时候，没忘了小团子的反应。见小团子又有嚎嚎大哭的趋势，他心一横，将自己的下巴凑到了小团子的小肥脸儿边上：“福儿不是要给太子哥哥呼呼吗？来！太子哥哥最喜欢福儿给太子哥哥呼呼了！”违心的话说着说着，仿佛也就成真了。太子现在是真觉得，只要小团子别哭，哪怕呼呼的时候他被小团子喷一脸的口水，也值了。呼呼，他所不欲也；福儿哭，亦他所不欲也，两害不能共去，则取其轻者也。太子想，他皇帝爹教他背的那些东西没白教，这不就用上了么？咳咳，虽然他现在会背真心没几条……太子都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了，没想到，小团子不干了。“太子锅锅，讨厌！不给，呼呼了！”说着，小团子又扭过了圆滚滚的身子，用小屁股对着太子。那一刻，太子内心实际是想笑的，面上却颇为忧愁：“福儿，又怎么了？为什么讨厌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最喜欢福儿了，福儿不要讨厌哥哥好不好？”小小孩脾气也怪，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这会儿，哪怕太子把小团子夸上天，小团子也不愿意理会太子了。太子顿时头皮一紧，自己到底又哪儿得罪这小祖宗了？只见小团子迈着她的一双小短腿儿以蜗牛一般的速度艰难地奔向了姜皇后的怀抱，边跑还边跟姜皇后告人家亲儿子的状：“皇后，娘娘，他，他坏！不，不疼！骗！骗！”小团子在跑动过程中，说话声不大清楚，姜皇后仔细听了两遍，才从她那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小团子不待见自家儿子的真相。“是啊，哥哥真是太可恶了，明明不疼，还骗福儿！福儿不理他了好不好？来我这儿！”姜皇后毫不留情的给自家儿子落井下石，机会她已经给过她家傻小子了，可惜她家小子太嫩了，还得历练历练呀！就在姜皇后笑眯眯张开自己的双臂，准备迎接小团子的到来时，却发现，她高兴得太早了，一个不留神，就被太后给截了胡。第27章“福儿喜欢哀家这么抱着你吗？”太后声音柔和地开口。“嗯~”小团子点了点头，在太后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太后与姜皇后一样，常常抱她，对于太后身上的气息，她并不陌生，相反，她感到十分亲近。太后一面抱着小团子顺毛，一面朝姜皇后递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姜皇后，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若是截了小团子的是旁的什么人，只怕姜皇后一早就给截回去了，或许还会顺带小小的在小团子面前给那人使个绊子。可在太后的面前，姜皇后只有干瞪眼的份儿。闹腾了那么半响，小团子确实也累了，在太后极有技巧的抚摸下，小团子很快就睡了过去。太后冲着姜皇后和底下的妃嫔们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安静，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团子从自己的大腿上抱下来，交给了自己身边儿的嬷嬷抱到偏殿休息。“煜儿，你去守着你福儿妹妹好不好？”送走了小团子，太后又目光慈和地看着自己孙子。别看太子年纪小，却十分懂事，隐约猜到太后怕是有些话要对庶母们说，自己不方便在场，当下便应道：“孙儿这就去。”留在这里听庶母们挨训什么的，他也没有兴趣呀，现在，他一颗心都扑在了小团子身上，自然更愿意听从太后的话去陪小团子。不过，太子也没有直接跟去，他想了想，道：“皇祖母，能不能吩咐您的小厨房备些福儿喜欢的乳酪羹？待福儿醒了，孙儿喂给福儿吃，福儿兴许就不会再生孙儿的气了。”“好，都依你。”太后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你可得小心些，别再惹福儿生气了。福儿年纪虽小，脾气却不小，真要把她给惹恼了，可不好哄。”“嗯。”对于这一点，太子深有体会。“还有，不许再跑了，仔细又摔着。福儿就在这宫里头，又跑不掉，你那么急做什么？慢慢儿来。”怕自家孙子毛毛躁躁的，太后又叮嘱了一句。“孙儿明白了，皇祖母放心吧。皇祖母，那孙儿待会儿再来陪您说话。”“知道了，快去吧。”太子才刚离开，太后便收起了慈爱的表情，看上去高高在上，冰冷而不好亲近，与方才判若两人，她凌厉的目光一一从李淑妃、柳淑仪、庄修容及周贵嫔身上扫过。“自打你们入宫起，哀家便与你们说过，哀家最是讨厌认不清自个儿身份、无端生事之人。身为后宫妃嫔，你们有些小私心无妨，可有哪个为了自个儿的些许小私心，便不顾大局，哀家是断断不能答应的。这话，你们可还记得？”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妃嫔们到了太后的跟前都变成了锯木头嘴，太后的目光实在是太犀利，她们只觉得，心里头所思所想，仿佛都要被太后给看穿了。“回太后娘娘，臣妾时时刻刻记着娘娘的叮嘱，不敢有丝毫懈怠。”李淑妃柔顺地低垂着头道。这四位妃嫔中，要数她与太后打交道的次数最多。如何应对太后的警告，她自有一番心得，也比其余人从容许多。几乎与李淑妃同时开口的庄修容，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简练：“回娘娘，臣妾记得。”与李淑妃的伶俐不同，庄修容反应敏捷，多半是由于心性淡然，无惧无畏，自然能够迅速的对太后的话做出应答。而柳淑仪与周贵嫔，到底年纪轻，不曾经过事儿，只是犹豫刹那，便落在了李淑妃和庄修容的后头。太后的目光不咸不淡的从李淑妃和庄修容身上扫过，对于她们的回答不置可否，而后，落在了柳淑仪的身上，那通身逼人的贵气，让柳淑仪呼吸一滞。“柳淑仪，你来告诉哀家，你可还记得？”“回娘娘，臣妾……记得。”“哦，那你为何还明知故犯呢？”太后的语气中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越是这样，柳淑仪心中便越是忐忑。柳淑仪低垂着头，看着眼前拼接无缝的地砖，掐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她的头脑便越清醒，思路也越清晰：“娘娘明鉴，臣妾并未想过要惹是生非。臣妾只是，对朱昭仪的态度不忿，忍不住与朱昭仪拌了几句嘴罢了。没想到，朱昭仪她竟是这般口不择言……连累了庄修容与周贵嫔，都是臣妾的不是，请娘娘责罚。”柳淑仪显然也是个脑子转得快的人，不多时便明白了太后问罪的根由只怕还出在周贵嫔之事上。若是后宫妃嫔之间寻常的争风吃醋，或是唇枪舌剑，太后才懒得管呢。可偏偏，朱昭仪把话题引到了周贵嫔之父的身上，还狠狠的将周父这样的“微末小官”给鄙视了一通，这性质，立马就不一样了。后宫妃嫔鄙夷朝廷命官，此事的影响实在太过恶劣。若非如此，柳淑仪也不可能揪住朱昭仪的这个把柄让她被姜皇后下令当众打板子并且禁足。柳淑仪靠着这一点，成功的在朱昭仪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但如今，同样因为这一点而受到了太后的怀疑和警告。太后怀疑，柳淑仪为了斗倒朱昭仪，故意诱导她说出这样一番话，谁让是柳淑仪先挑衅朱昭仪的呢！谁让柳淑仪借着朱昭仪在宫中立了威呢！真是成也此事，败也此事。柳淑仪现在心中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她就不与朱昭仪做那些意气之争了。或者，若是朱昭仪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若能及时将话题转移开来，也不至于落入如今这个局面。——太后并不关心这件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她所看到的，只有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在太后看来朱昭仪既是为了与柳淑仪争风吃醋才说出这样一番不得体的话来，朱昭仪固然可恶，但柳淑仪也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不管柳淑仪是有心还是无意，此风对于后宫来说都不可助长。太后要求后宫众位妃嫔时刻将皇室的颜面和利益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