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1639 分节阅读 143
作者:上林春      更新:2023-06-20 22:00      字数:4801
  d启门径,与朱熹理学分庭抗礼,至我朝,陈献章启先河,倡导涵养心性、静养端倪,从此心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说站上了历史舞台,之后又连出湛若水和王守仁两位宗师级人物。湛若水提出,随处体认天理,王守仁则提出心学的宗旨在于致良知,至此心学始有清晰而独立的学术脉络,心学也被称为阳明心学,两位皆为当世心学大家,具体理论,李某就不班门卖斧了,只想请教一下,致良知,何解”顾炎武与黄宗羲不敢殆慢,李信的文章诗词,他们看过了不少,皆有可圈可点之处,但是论起重要性,远不如唯物辩证法,这是一种思想方法,就如心学、理学一样,属于意识形态领域,历史上能提出这类观点的,从来就不能当作一个单纯的文人去看待,而是开一方先河之大家。更何况李信手握重权,执掌强军,这样的人,再有理论思想与之配合,用不着让别人去认可,只须自己一力推行,就足以产生翻天覆地的效应。用佛家的话来说,李信正处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十字路口,让人心里不安。柳如是对心学也有着一定了解,与孙荻双双看了过去。顾炎武沉吟道:“不敢当李司令之问,顾某仅有些浅见,还请指正。阳明先生认为,人皆有良知、良知本来具足,凡夫因被私欲染弊,遮蔽了良知,故良知不能发挥其用,故而凡夫是凡夫,圣人是圣人,既知凡圣之别,欲致良知,须为善去恶。故由此可推论:人者,道之器也,亦是道之载体,本自具足,不假外求,人欲亦是天理,私欲是天理驱人完成因果,有可能是善果,亦有可能是恶果,朱子主张,去人欲存天理,过于偏颇,殊不知,德行与私欲皆天道之彰显也,不知李司令以为如何”顾炎武的结论,正是心学与理学分歧的本质,前者主张人欲与天理并存,后者去人欲,存天理。第二七零章 舌战顾黄孙荻学习唯物辩证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思想与思维方式早被李信改造了过来,听了顾炎武的结论,不禁秀眉微拧,按自己的方式组织语言暗中反驳,还不望偷偷看着李信。柳如是也是一边记录,一边思考。李信不置可否道:“阳明先生乃一代大家,良知一说,发人深省,但后世子弟,良莠不齐,正如禅宗,元明之前,尚多精义,而元明之世,多野路出身的狂禅乱语,如著名的祖师禅。所谓祖师禅者,以作用见性,诸公掀翻天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释氏一棒一喝,当机横行,放下拄杖,便如愚人一般,诸公赤身担当,无有放下时节,故其害如是,狂妄无羁。”事实上,现世流传的一些佛门段子,源头大多可追溯到元明时期,正是在那个时代,禅宗渐渐失去了精义,变得功利化,世俗化,各种偈语层出不穷,沦为了一种辩论工具。黄宗羲眉头一皱道:“李司令的意思是指,后人参悟心学,失了阳明先生本意”李信谦虚道:“阳明之学我只通皮毛,不敢妄论,但阳明先生曾和弟子薛侃论花草,薛侃除草见花,叹为何善难显,恶难除,言下之意把花定义为善,草定义为恶。阳明先生认为,花草本天生,无谓善恶属性,只因人之所好,方有善恶,薛侃于是问道:既然草不能以恶论,那又何必除草由此可见,善恶因人而异,有用为善,无用为恶,再可引申出,善恶乃相对,并无绝对标准。”黄宗羲脸一沉道:“善即是善,恶即是恶,岂能模糊视之”李信驳道:“鞑子有害于华夏,我们杀鞑子,是为恶,但反过来,鞑子亦有家人父母,我曾得到情报,在图尔格全军覆没之后,沈阳全城恸哭,对于满人而言,他们的壮士死于临清,是为恶,劫掠大批财富回沈阳,方为善,故我坚持善恶因人而异,因事而异,不能等同一致。”顾炎武道:“李司令,善恶自古以来皆有定论,否则历代先贤何必劝人一心向善”李信摆摆手道:“我先前就说了,善恶不能一概而论,因此存在一个普世的问题,什么是普世即秩序凡有利于维护当前秩序者,又为大多数人所认可,即为善,亦谓道德,凡有害于当前秩序,即为恶,顾兄所说的善恶皆有定论,是为人处世的最基本伦理,几千年来不断完善修改,成为善恶的总纲,人从一出生,就接受了这样的观念,因此才有大是大非的说法,而大是大非之下,还有小是小非,依次类推。从中可以看出,善恶非天成,即不是天定,也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文化社会的变迁而变迁,比如先秦,以人为殉是当时的礼仪,而英宗废除殉葬却得朝野称颂,说明时代不同,礼亦不同。我再举个例子,如仔细推敲大明律,世上最省力,最赚钱的法门都写入了大明律中,令行禁止,以免捞偏门、发快财不加扼制,致使人心崩溃,进而秩序崩溃,二位以为然否”“这”顾炎武和黄宗羲相互看了看,都没料到李信如此难缠,他们登门的目地,是想弄清楚唯物辩证法是怎么回事,别是什么歪理邪说,被李信以权力强行推广,酿成大祸,可这倒好,唯物辩证法还没弄清,自家的心学已经挨批了。“咳咳”黄宗羲清咳两声,问道:“李司令,善恶之辩,是否可以看作人欲”“可以”李信想了想,点头道。“那好”黄宗羲精神一振道:“阳明先生主张,人欲与天理并存,这也是心学的基础,而依李司令所言,人欲随遇而变,理当居于天理之下,即人欲可灭,天理长存,与朱子主张不谋而合,可李司令推出大义觉迷录明显是反朱子之说,这岂不是自相矛盾黄某不理解啊”“嗯”顾炎武眼里现出了赞许之色,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妙李信却是微微笑道:“大声希声,大象无形,圣人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本无情,无所谓善恶,善恶来自于人心,人心多变,故道德多变,黄兄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是,因善恶标准难定,故以良知断善恶不为行,二位先别急于否认,我有几个问题先要请教。其一,大明官场上,心学门人以良知打压对手,理直气壮,凡事给人扣上一顶道德不足的大帽子,在民间,也以良知为由,组织乡民,冲击官府,其皎皎者如何心隐、又如号称布衣宰相的张溥,这些人假借良知之名,行私欲之事,全然不顾他人指责与道德约束,世风日益败坏,未尝没有心学推波助澜,我想,此绝非阳明先生本意,我对二位也仰慕已久,望二位如实答我,心学是否如禅宗一样,正逐渐滥化,低俗化”“这”顾炎武与黄宗羲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尴尬。自万历以来,心学逐渐拥有了与理学相庭抗礼的根基,但是负面影响正如李信指出,非常明显,成了攻击对手的一块招牌,不分善恶对错,只要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你就是错的,是恶李信得势不饶人,又道:“我们再回到薜侃与阳明先生的花草之论,对于薜侃的提问,阳明先生给出了草又妨碍,理亦宜去,去之而已的答复,既然没有善恶属性的草,妨碍到了花朵的时候,都理亦宜去、那么对于人或事,一旦妨碍到了自己,是否也该去之而已呢在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不同的声音,如果针对不同的声音,不是虚怀若谷,求同存异,而是简单粗暴的抹杀,那和暴君独夫有何区别天下会乱成怎样善恶本难界定,倘若再以有用没用、是否妨碍自己作为判断依据,两位不觉得太功利、太可怕了么阳明先生好歹还对这个问题有过反思,但据我观察,当下的王学门人直接以有用没用作为善恶的标准,这是彻彻底底的功利行为,与儒家仁者爱人,重义轻利的道德观何其悖也。”顾炎武与黄宗羲现出了凝重之色。柳如是则是眼前一亮,目中射出奇光望向李信,孙荻站李信背后,也是连连点着小脑袋。李信继续道:“我们再来说说知行合一的问题,知行合一强调知行并重,行解并重,诠释的是知识对道德的内化作用,这是在非常理想化状态下的对圣人的标准。其极端化的体现,便是道德至上,用求善统摄一切,只要人是好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正确的,而人又有附炎趋势的天性,引申为只要有权有钱,他的言行就成了金科玉律,心学的良知判断,是不论真善美的区分,把一切问题归纳为善恶的价值判断。但是人的秉性各有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要当圣人,也不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而是应择材录用。比如二位合适写文章,上阵打仗肯定不如我,而我乃一赳赳武夫,动刀动枪我在行,论起笔杆子,却未必如二位,这本是很简单的事实,可是从目前来看,知行合一有滥用化的趋势。当然,我不是否定知行合一,这是圣人的标准,只能律己,不能及人,而且在立意上,心学也要高于理学,心学的根本问题,是对人心多变估计不足,心学门人又视若不见,一味的唯道德论,从道德上打击对手,结果沦为僵化的教条,以赤果果的功利主义作为行事准则,这绝非阳明先生于九泉之下所愿见之。”顾黄二人,端作不动,面色数变,李信对于心学的指责,毫不客气,却切中时弊,大明的乱像,有相当一部分的责任要由心学承担,他们都是浸淫心学的老手,并不是不清楚,只是没有李信整理的那么系统化,也因此无从反驳。第二七一章 留为己用“呵”许久,黄宗羲自嘲般的笑道:“想不到我等心学门人竟成了罪人,他日九泉之下,实是无颜面对阳明先生啊,不知李司令有何解决之道”从本质上来说,阳明心学与孔孟之道一样,立意与经义是教人向善,以仁义礼智信教化天下,可是敌不过后人根据自身的需要断章取义,甚至曲解啊。儒学好歹从宋朝开始,路才走歪,而王阳明是明朝中期的人物,仅仅百年不到,阳明心学就被歪曲的不成样子了,当然了,这也和阳明心学不堪完善有很大关系。李信对待儒学的态度是不反孔孟,反程朱,对待阳明心学也是如此,不反阳明,反后人。李信向下拱手:“解决之道不敢讲,仅一点浅见,还望两位参考,我们重新回到阳明先生与薜侃有关花与草的论述,阳明先生认为,对于杂草,理亦宜去、去之而已,那么,杂草就真的没用么唯物辩证法的最基本特征是对立统一,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正如阴阳太极,有阴必有阳,有材必有不材,对于花朵来说,杂草无用,但对于牛马羊等牲畜,可作为食物,对于人,谁敢说一部分药材不是杂草甚至我们吃的麦稻等谷物,最初也是山间杂草,是我们的先人将之驯化,才得以逐渐改良,大量种植,活人无数,故有用无用不能一概而论,应对立统一分析。正如世人对我的批评,有些是出于善意,是因我做的不够好,达不到他们心目中的标准,指出不足,有些则是出于恶意,故意歪曲,造谣中伤,因此对于外来的指责,同样可以应用唯物辩证法,具体事物,具体分析,绝不能教条化,一概而论”“妙”黄宗羲大叫一声,李信的总结,如拨云见日,光明大作,让他对唯物辩证法有了直观的了解,再印证报纸上的所得,竟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顾炎武也感慨道:“唯物辩证法,果然高于心学与理学,顾某心灵经之涤荡,浮尘去了大半,与来时相比,透澈了许多,李司令请受我俩一拜”二人双双起身,向李信一躬到底,这是纯从学术而来的尊敬,与身份地位无关。李信大咧咧,生受下来,他有传业授道之实,当得这一拜。重新坐下之后,二人相互看了看,突然顾炎武猛一咬牙,便道:“请问李司令对于虚君主张如何看待”顿时,屋子里安静下来,顾炎武向李信问这个问题,往严重里说,是大逆不道,但是了解清楚,又如梗在喉,古人讲良禽择木而栖,这两人受西学影响较深,主张大力发展工商业,与传统的士大夫阶层有了裂痕,而李信的所作所为都被看在眼里,基本上是认可的,符合他们的价值观,今日前来,还有投效的意思。以往和李信没有联系,不好意思主动找上门,李信也没找他们,于是借着唯物辩证法的发表,登门拜访,只是在确定是否投效之前,还要弄清楚李信的心意。柳如是与孙荻也瞪大眼睛看着李信。李信沉吟道:“不受约束的君权,往往会酿成滔天奇祸,比如汉武帝,少年英明,老来昏聩,致有巫蛊之祸,幸好有霍光力挽狂澜,但大唐就没那么幸运了,安史之乱,葬送了大唐的江山,故自宋而始,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我朝更有过之,皇权与士绅阶层紧密结合在了一起。我们以崇祯为例,从表面上看,崇祯口含天宪,死于他剑下的督抚疆臣,首辅本兵不知凡几,甚至连陈新甲这种天下皆知其冤的本兵,亦是不得不死,似乎是想杀谁就杀谁,但是崇祯独惧言官,凡有言官上奏,即令其寝食难安,这充分说明崇祯的权力并非没有约束。再从崇祯登极十六年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