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春秋 分节阅读 518
作者:沙漠      更新:2023-06-21 03:57      字数:4743
  d不满,此刻他竟说有人有血光之灾,更是耸人听闻,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还是一片欢快气氛,此刻整个亭中的气氛顿时阴霾下来。“血光之灾”淮南王轻抚胡须,凝视眇翁,问道:“血光之灾从何而起眇翁不如说得清楚一些。”第七三五章墨家钜子眇翁声音低沉,道:“血光之灾,便是说今晚有人会死在这里”“大胆”司马常慎再次一声厉喝,盛怒道:“父亲,此人口不择言,实在是大胆之际,孩儿恳请父亲立刻派人将他拖下去。”淮南王却是冷声道:“眇翁,你说今晚会有人死在这里,却不知谁会死在这里”本来其乐融融的宴席,此时却已经带着肃杀之气。“忠义候爷既然不让在下多嘴,在下还是不多嘴的好。”眇翁叹道:“该死的自然会死,该活的也自然会活,人难胜天”他口中的忠义候爷,自然是不久前刚刚被晋封的司马常慎。段韶却也是笑道:“忠义候不必动怒,既然这位眇翁有窥视阴阳之能,又说今夜有人会有血光之灾,咱们不妨听听到底是谁会有血光之灾,这眇翁是个能人,说不定还能破解这灾祸。”他虽然面带微笑,但双眸却已经是冷厉非常。“装神弄鬼,太子不必理会此人的疯言疯语。”司马常慎向段韶拱手道:“今夜设宴,是要宾主尽欢,不能让这类术士坏了兴致。”“不会不会。”段韶摆手道:“其实本宫十分好奇,想听听这位眇翁的高见。”向司马岚道:“国公,还望成全。”司马岚叹了口气,道:“殿下,老夫也不知眇翁会说出如此危言耸听之语,让人大感意外,不过殿下既然有兴趣,倒也可以让他说道说道。”齐宁淡定自若,看在眼中,心中冷笑。其实在场众人心里都明白,眇翁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此种场合信口开河,这眇翁有此胆量,自然是背后有人指使,指使之人,当然就是司马岚父子。只不过众人一时还闹不明白,这司马岚父子利用眇翁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到底有何目的。段韶含笑道:“眇翁,国公既然已经发话,就不必有顾忌了。”他倒显得十分镇定,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才问道:“你说你瞧见冤魂厉鬼,从何说起”眇翁却是故意侧耳,并没有立刻说话,似乎在听谁说着什么,四周众官员都是心下好奇,武乡侯苏禎半天没有开口,这时候实在忍不住,问道:“眇翁,你在做什么”眇翁却是抬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竟是让众人不要大声,有些官员心下有些着恼,暗想这低贱术士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高官如云的宴席上如此放肆,若非知道眇翁背后有司马岚做靠山,立时便要对他发难。只是这眇翁故弄玄虚,四周却也是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只见那眇翁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别人说话:“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冤屈,我现在都明白了,你们死不瞑目,过了今晚,自然能安生的。”苏禎奇道:“眇翁,你在和谁说话”“盘绕在这亭子里的冤魂。”眇翁道:“这里一共有三个冤魂,他们争先恐后要诉说冤屈,在下只能听他们说。”“眇翁,你说有冤魂对你诉说冤屈,不知道都是说些什么”段暄问道。眇翁叹道:“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在下大概听出了一些头绪。”喃喃道:“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齐宁听眇翁神神叨叨说出这番话,只觉得莫名其妙,淮南王却是身体一震,失声道:“这这是庄子天下中的文章,眇翁,你与墨家有何干系”齐宁顿时一怔,场内诸多官员大都是诗书出身,这眇翁神神叨叨的一番话,不少人已经听出是出自何处,只是齐宁却不明白淮南王会突然提到墨家。他虽然不及在座诸人是读着经史子集出身,但却也知道墨家乃是诸子百家之一,先秦诸子百家之中,以儒、墨、道、法四大家影响最为深远。这个时空的历史轨迹与齐宁所熟知的历史轨迹不同,他隐隐记得,在汉朝时期,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先秦时期的百家争鸣盛事便不复得见,许多的学派也就自此湮灭在历史之中,而墨家便也是其中之一。墨家理论体系世俗化,提倡兼爱、非攻、尚贤、尚同、非命、非乐,在墨家思想中唯一带有神秘色彩的便是相信神鬼的存在并以此劝善。“墨家”苏禎吃惊道:“王爷,您是说这眇翁与墨家有干系墨家不是早就消失了吗这世间怎还有墨家存在”淮南王只是哼了一声,却并不解释。段韶却也是微微颔首道:“眇翁这番话,乃是庄子评论墨家的言辞,眇翁忽然提到这篇文章,自然是和墨家有干系的。眇翁,莫非那几名和你说话的冤鬼,与墨家有关不过武乡侯所言不错,墨家早已经消亡,世间也不复存在墨家,难道和你说话的是几百年前的墨家鬼魂”他说得一本正经,但最后这两句话,却让人觉得有一丝调侃意味。“墨家已逝,墨家尚存”眇翁缓缓道:“诸位大人,几位冤鬼向在下说了一个故事,却不知诸位愿不愿意听一听”段韶含笑道:“本宫最爱听故事,但却从无听过冤鬼诉说的故事,眇翁快快说来。”在座诸人此时心里明镜儿似地,知道眇翁所说的冤魂厉鬼纯粹是一派胡言,无非是要借鬼神之言在这里挑起事端,但眼下却还不知道今晚到底是冲着谁去,有人心知今晚必定有一场好戏看,但却有心中忐忑,暗想若真有麻烦,千万不要找上自己。眇翁微一沉吟,才道:“先秦诸子百家,墨家位居其一,禁欲无私,兼爱非攻。墨家门徒信仰坚定,纪律严明,只求世间息战非攻,有一腔热血,却并无任何野心。天下一统,任何朝廷并不害怕贪婪小人,却害怕圣贤君子,墨家无私为公,有着严格的组织,任何一个统一的朝廷,都会惧怕墨家的存在。”在座诸人都是心中了然。诸子百家之中,儒、墨、道、法四家影响最大,但时至今日,四大家之中,除了墨家之外,其他三家尚存于世,儒道二家既有遁世之行,却又顺从于世俗朝廷,对朝廷并无威胁,反倒能够有利于安邦定国,自然是能够存续下来,法家更是为朝廷所容,成为组成朝廷的一部分,而墨家的自我意识以及严格的组织,绝不容于任何一个朝廷,其除暴安良的思想,更是成为“以武犯禁”的典范,这也是难以存续的重要原因之一。“墨家早已经消亡,此说只是墨家不再存于世俗之中。”眇翁缓缓道:“但墨家的传续,却并未断绝,至少今时今日,尚有寥寥之众依然延续下来。”淮南王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传续下来的墨家门徒,虽然再无涉足世俗,但却依然恪守门规。”眇翁声音似有若无:“历代墨家钜子依然是带领着墨家门徒延续墨门,只不过早已经不复从前的兴盛。”“十六年前,当时的墨家钜子身患重疾,意图择贤传下钜子令。”眇翁道:“当时钜子有四大门徒,欲将钜子令传于次徒。”段韶忽然道:“眇翁,传说钜子令是墨家至宝,得钜子令者,不但拥有钜子之位,而且在钜子令中,藏有墨家最精妙的武学,其中有一套剑术,称为墨子剑法,传闻中鬼神莫测,玄妙神奇,只是世间并无人见过。”“太子殿下果然是好学识。”眇翁波澜不惊,平静道:“墨子剑法确实是墨家一等一的剑术,历代钜子,都能从钜子令中习得墨子剑法,所以钜子传位次徒,不但是将钜子之位传承于他,亦是将墨子剑法传承下去。”“果然如此。”段韶微微颔首,感慨道:“只可惜从无见过墨子剑法,若是能够得见,此生无憾。”淮南王却是淡淡道:“眇翁,那位钜子是否顺利传位”“自然是没有。”眇翁道:“传位之日尚未到,钜子次徒突然离奇失踪,下落不明,钜子病情严重,无可奈何,便准备将钜子令传给三徒。”齐宁此时忽然道:“莫非三徒也突然失踪”“不错。”眇翁道:“钜子三徒就在传位前夕,也突然失踪,十分离奇。钜子心知事情不对,所以再没有挑选时日,而是找来最小的徒弟,便要将钜子令传下,而钜子令出现的一刹那,钜子首徒突然出现,出其不意地从后偷袭钜子小徒,钜子重病在身,欲保钜子令而不得,钜子首徒欲要刺死钜子,却被奄奄一息的钜子小徒用身体挡住,钜子首徒夺得钜子令,听得有脚步声传来,担心被人抓住,仓皇而逃”段韶皱眉道:“如此说来,那位钜子首徒背叛墨门,利欲熏心,抢夺了钜子令,反出了墨门。”顿了顿,问道:“眇翁,你说今日在这亭中向你诉冤的三个冤魂,莫非就是被钜子首徒害死的墨门三子”眇翁微微点头,道:“钜子小徒为钜子挡住一剑,气绝身亡,但却因此让钜子活了下来。钜子气急攻心,血脉倒流,当时便差点死去,但天网恢恢,老天并没有让他死去,而是让他苟延残喘活了下来。他当时全身瘫痪,动弹不得,十年下不了床,而且一目已盲,剩下一目,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但好歹还保有一丝视力。”许多人都是皱起眉头,却见到眇翁抬起手,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众人这才看清楚,这眇翁满头白发,苍老无比,脸上满是褶皱,右眼只剩眼白,显然已经瞎了,左眼却是眯成一条缝,似乎还能看见东西。一瞬间,众人明白过来,苏禎失声道:“你你就是墨家钜子”第七三六章杀人者死亭中诸人心下骇然,便是齐宁也吃了一惊。眇翁提及墨家之事的时候,齐宁便隐隐有些预感,直待眇翁亮出身份,他心下依然是震惊不小,心想原来这貌不惊人的老头儿,竟赫然是墨门钜子。对齐宁而言,墨门钜子是比皇帝还神秘的存在,来到这个世界,即使见到皇帝,也没有见到墨门钜子这般吃惊,墨门一直神秘无比,齐宁总觉得距离自己实在是太过遥远,而且墨门早已经销声匿迹,今日在这宴席之上,竟然能见到当世墨门钜子,又让他如何不惊。其他人也都是显出震惊之色,有几人甚至觉得匪夷所思,早已消亡的墨门,如今它的钜子竟然就在眼前,此时甚至有人心中怀疑,暗想这江湖术士难道真的是墨门钜子莫非只是在这里招摇撞骗而已。段韶却是长身而起,拱手道:“原来先生便是当世墨门钜子,失敬失敬”眇翁却是淡定自若,只是微微颔首,倒似乎堂堂东齐太子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厉害角色。淮南王却是镇定自若,拍手笑道:“有趣有趣,老国公,今晚这价节目当真是精彩绝伦,也只有老国公才能想出如此节目。”司马岚只是浅浅一笑,并不说话。苏禎却是一怔,向淮南王问道:“王爷,难道难道这些都是国公安排的节目”“墨门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亡,这几百年来,诸位可曾听说世间还有墨家门徒”淮南王端起酒杯,含笑道:“老国公只不过是安排这节目让大家一乐,大家可千万不要当真。”仰首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才道:“眇翁,墨门钜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冒充。”苏禎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节目,我还以为真的有墨家钜子出现。”向司马岚道:“老国公,你可真的将大家都唬住了。”司马岚却是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才道:“冒充试问天下有谁敢拿墨家开玩笑”苏禎锁眉道:“国公,难不成他真是墨家钜子”“是否墨家钜子,并不重要。”眇翁淡淡道:“墨门已散,等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世间便再无一个墨家门徒。”段韶皱眉道:“眇翁为何有此之言”眇翁微仰着头,喃喃道:“在下说过,今夜有人有血光之灾,难逃一死,这是天数,人难胜天。”段韶立刻问道:“眇翁刚才一直说今晚有人身遭血光之灾,却不知到底是谁”齐宁在旁忽然笑道:“太子,如果眇翁当真是墨家钜子,那么今夜要遭受血光之灾的,我想应该就是那位墨门逆徒了。”“墨门逆徒”段韶微吃一惊,在座诸人一阵骚动,一名官员忍不住问道:“锦衣候,难道难道那个无耻小人竟然也在这里”齐宁端起酒杯,云淡风轻道:“这个就要问眇翁唔,或者说应该问墨家钜子才知道的。”众人的视线立刻都集中到眇翁身上。眇翁手握二胡,声音平和:“墨家双士,从谈辩者,为墨辩,从武侠者,为墨侠,但无论墨辩还是墨侠,都要守墨家之法。”他声音变得森然起来:“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阿鸠,我来了,莫非你都不敢出来”众人都是奇怪,心想这“阿鸠”又是何方神圣亭内一阵沉寂,便在此时,忽见到一道身影从淮南王身后缓缓走出,绕过桌案,一步一步往眇翁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