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者:冷涧滨      更新:2023-06-21 04:54      字数:4141
  “有人要陷害咱七小姐,你们能容么?”“不容!”“恶人当道,榆林镇已经变天了,这样不长眼的天,咱们不服!杀出去,保护七小姐!”原本的两方变成三方,顿时杀作一团。——————————————————————京城,钟离王府。书房中,祝北极忧心忡忡。今日一早他收到三师兄孙琦的飞鸽传书,书中称,祝北赫与吴仲箎合谋陷害越家:烧毁越孚的菊花烙图,意图永远掩盖他的身份;再引越存和越孛从大同来。本拟一网打尽,不想越家兄弟却与越季兄妹反目,先打了一场,然后和清水营堡守兵一同捉拿所谓的奸细。而清水营堡守兵中的另一股,则叛出保护越季和越孚。三方混战,越季率众暂时杀退对方,逃出清水营堡,占据了一座废弃的小城,五花城堡,似乎是要公然与朝廷为敌。王弼终于姗姗而来。听过祝北极简短叙述,王弼喝着茶点头:“不错,菊花烙非但有图,还有铁烙原物。这一点,除了陛下、老臣与殿下,他人并不知情。殿下——”王弼扬手止住祝北极,“老臣知您心中所想。太\\祖当年设立拱卫司,立下严规,凌霜局的菊花铁烙,绝不可离开司礼监掌印。”“事态紧急,您能不能亲自去一趟榆林镇?”“内监出京赴边关,除非奉旨办军务。殿下,不是老臣自大,实是这掌印太监,乃是十二监之首,外人戏称‘内相’,您想想,得要何等重大的军务,陛下才会让老臣亲自出京?”“藩王在地方为乱,可算重大?”“的确重大,可也未必非臣不可。”祝北极声音一沉:“如果,是我呢?”王弼一怔:“殿下?你可要知道,就藩藩王不可擅自离藩,在京藩王不可擅自离京。深究起来,罪同谋逆。”“榆林镇,我是非去不可。”王弼似是思索一下:“的确。若是事关殿下,陛下想必会让臣亲去处理,只是,臣却不一定要带那菊花铁烙。”祝北极心一沉:“公公——”王弼叹了口气:“国无皇子,为了这个储位,王公大臣分党分派,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在猜老臣我到底是哪一党、哪一派。我哪一派都不是,我效忠的,唯有陛下。老臣甘愿为您和大殿下效力,除却我们之间的一点血亲关联,更重要的原因是,你们是陛下的亲骨肉。可是,老臣对您的忠心,决不能违逆老臣对陛下的忠心。您要我去营救什么人?越家人。你不知道陛下对越家的心意?这一次,凤翔公擅离京城、擅自上阵,虽然死后并未获罪,可是凤翔公祖上却从此移出太庙,不再享此殊荣,这便是圣意。这个时候,您还要去救越家人么?”“越孚漆身吞炭入敌邦,于公,他大忠大勇,于私,他救过我的命。就算公公不肯援手,这趟榆林,我也一定要去!”“殿下——”王弼站起身,“老臣斗胆,敢问殿下,您说的大气凛然,当真没有一点私心?您就只是为了越孚,而不是为了越七小姐么?”祝北极一怔,却是不置可否。“罢了罢了。老臣罪过,怎敢逼问殿下。”王弼笑了笑,“您就算对越七小姐有意,也不为过,你们是有婚约在先的。老臣并不是不愿襄助殿下,只是想让您知道,我若去榆林,是冒着违逆圣意之险。您是否,也该体谅老臣一二?”祝北极已听得明白:“您有什么交换条件?”王弼听他说得直白,也不以为意:“老臣与殿下之师,师从一门,是师兄弟。老臣自幼所习功夫,也与殿下一般,先天童子功。殿下是知情人,也就不怕您笑话,老臣当年在小成前不慎走泄元阳,武功尽失,还变成了不能人道的废人,所幸,留下了晨婴一点骨血。她是老臣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心愿,就是老臣的心愿。这个丫头……您是知道的,天生的伶俐,就是对您的一点痴心,至死不渝。您若是当真要老臣去帮您完成心愿,是不是,也能为老臣达成这毕生最大的心愿?当然,男儿三妻四妾,何况王公?我那丫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敢与越小姐争虚名。”第48章 五花城之危得知越季和鞑靼将领豹鸢一起叛逃并占据了废弃的五花城,越三千二话不说,上马就跑。虽说越孛平时并不大喜欢他一个大小伙子成天做姑姑的跟屁虫,可他毕竟是长房嫡长曾孙,将来继承凤翔公、重振门户的人,怎么能眼看着他误入歧途?为了摆脱追兵,越三千赶得精疲力竭,总算进了城,见到满身刺青的越孚,惊喜道:“这就是六叔么?十年了,我都不记得你的样子了!”越季道:“你倒是认亲,就没怀疑么?”“怀疑啥!若这不是六叔,你能跟三叔四叔大打出手,还用了五梅梭?四叔笨死了,亏他还总骂我笨,打他的五梅梭要是真的,早都毒发了,还能教训我教训得那么大声?”越季勉强笑了笑:“乖,你最聪明了。”“姑姑,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这个时候越季不想听人大惊小怪,没打算对他说背上的伤:“遇到这么大事,你脸色好看?不去照照镜子。”一个兵飞跑来:“来人了!又来人了!”五花城位于山、陕交界,属于大同镇,正是当年越卧云浴血奋战过的地方。这里的百姓感念他的英勇和恩情,很多壮丁自发加入守城军,算上穆文春带来的几百人,总共近千人。这千人守军背水一战,击退了第一波追兵。可所有人都知道,不用多久,祝北赫就会派大军前来,越家兄弟也极有可能追来夹击。五花城已经废置多年,城墙残破不堪,武器不足粮草全无,根本无法抵御有备而来的进攻。可不想,他们来得这么快。事到临头反倒不怕了,越季冷笑道:“谁,祝北赫还是四哥?”“是钟离王。”什么?冤家是有多多,路是有多窄?虱子多了不痒,总归是个死,多拼一个是一个,来吧来吧,一起上!越季道:“我早想跟他算账了,终于不用顾忌这个那个,就算打不过他,也拼个痛快!”“七小姐,那位王爷不是来叫阵的,他说有话要对你说。”登上城墙,下面的情形一览无余。祝斗南并没带几个人,大军不知隐藏在了什么地方。“越季——”他的声音浑厚,能传出很远,震在每个人耳中,却并不觉得刺耳。“祝斗南——”越季很气自己,扯破嗓子喊出来的气音直打颤,根本就不能跟他相提并论。“你怎么了?”祝北极猛地凝住目光。“我——”“别喊了!”他忙道。她也不想喊了,伤口好像都给撑开了。“越季,你听着,我不会害你们。私自占据朝廷已经废置的旧堡,是公然造反。赶紧出城来,相信我,有我在,谁也不能冤枉你们。”若是不深知他为人,光凭这几句,都要被他感动了。“相信你?哈哈——”“别再用力了!”祝北极眉头紧皱,“你四下看看,我带了兵马么?”说也奇怪,城外是一马平川,就算是有埋伏,离得也绝不会近。“祝斗南——”越孚来到城墙边。祝北极:“是你?”“废话不需说了。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你现在身边只有几个人,城中守军若是一起杀出,任你本事再大,也绝逃不了。”“你们不要冲动!”“我们打个赌如何?听说你武艺高强,却一直没有讨教过,在下虽不才,也是越家男儿,在鞑靼,位列十二神鹰。”“你想跟我比试?”“不错。一对一,你若赢了,我们出城任你处置,你若输了,就任我妹妹……”祝北极不待他说完:“好!”“哥——”越季急道,“你不知道,他的功夫真的吓人。”“傻丫头。”越孚不动声色地笑笑,“哥是做什么?专门骗敌人的。这种人跟他讲什么信用?我跟他打,就算打不过,也能把他缠住,你们瞅准机会派人偷袭,只要抓到他为质,任谁也不敢贸然攻城,拖得一时是一时。”“不行!你说的倒好,缠住他,那不得拼命?我不管,反正你死我就死,你自己掂量着!”“小月季!”“诶,你们俩——”越三千插嘴道,“什么你死我活的,你们从小玩儿就不带我,咱仨现在可拴在一起了,甩都甩不掉我!”越季/越孚:“别添乱!”“添什么乱啊,你们忘了我习过流星飞月?”越季和越孚都一愣,继而齐齐看向他。越三千有点得意:“虽说我根基浅、悟性差,可是三十六招流星飞月我是烂熟于胸的。等我教给六叔,让六叔使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这套功夫非但威力无穷,还能出其不意。它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展露过,就连太爷爷在张家口,那么危急了,也没使出来。祝斗南就算再有见识,也不可能见过咱家自创的功夫,准保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胜呢。就算杀不了他,也让他手忙脚乱,咱们好趁机逮他!”祝北极在外面等了有大半个时辰,情势紧迫,不知他们在拖延什么。终于城门大开,越孚骑马而出。那柄钺是越三千的,比不得龙雀钺,越孚看祝北极,也没什么趁手的兵器,倒也公平,问道:“你用什么?”祝北极料得若是说用剑他也不会答应,便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柄长刀。多少年了,越孚没有堂堂正正用过长钺,可是暗中的修习,却从未间断。错马交兵,两人战过几个回合。越孚能感觉出,祝北极根本没用全力。倒也好。轻敌是大忌,他不将对手放在眼里,正好攻其不备。越孚暗自扣动钺柄机括,将钺刃松开。就在此时,祝北极忽然近身,一把握住钺杆:“算了吧。”越孚一惊,面上仍然沉着:“你想怎么样?”“你想想看,清水营堡离这里多远,京城离这里多远?我会比祝北赫先到,是日夜兼程赶来的。救人的永远比害人的急。”越孚识马,只看他坐下大黑马,也能断定确是经过一番奔波。“咱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为人怎样,我清清楚楚。你现在让我们放弃赖以御敌的唯一小城,谁能信?就好比我现在让你孤身进城,你能答应?”祝北极毫不犹豫:“好。”越孚愣了好一会儿:“什么?”“你们既然执意不出,我便进城。只是,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果然有诈!”越孚喝一声,不再跟他废话,长钺虎虎生风,忽地越刃脱杆,流星一般飞袭而去。城上众人不约而同地挨近墙边,越三千擦着满头的汗:“六叔刚跟他说什么呢,磨磨蹭蹭的,可急死我了。这下好了,要他狗命!你看——看——诶?咦?不对……哎——”任他飞钺千变万化,祝北极从容应接。越孚挥杆截住钺刃,重新归位,沉声道:“不用再打了。”祝北极也收起刀。如何看不出,祝北极想胜,早就可以胜了。越孚道:“想不到,你的见识和应变,竟可以到此境地。”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祝北极道:“并非如此。流星飞月,我见过。所以,不用再论胜负,胜之不武。”“你见过?”不消说了,他既知流星飞月的名字,自然是见过招式。祝北极道:“老国公当日肯信我,你今日便也信我一次。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你听过再答。我进城后,围墙四门,都要高挂我钟离王的旗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