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师子洋      更新:2023-06-21 06:24      字数:4874
  自小捧在掌心里宠到大的女儿,安国公纵使盛怒之下,见到女儿哭泣哀求的可怜模样,还是不自觉的心软了一瞬。而就在这时,安嬷嬷走了进来。她像是没看到屋中的混乱,行礼过后没等颜老夫人问,便直接道:回老夫人,奴婢已经问出来了,散播那些谣言的,就是三小姐身边的碧云,也是她按三小姐的吩咐去给李旺和秋兰传话。而且碧云还交代,三小姐之所以这样做,是、是因为镇国公世子对二少爷有意,而三小姐对镇国公世子顾及颜静玉的颜面,安嬷嬷的话到底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在场中人却都听得清楚明白,包括安国公。自己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就去害自己的哥哥,这样的认知如同烈火浇油一般,让安国公瞬间暴怒到近乎失去理智,手一抬手中的供纸就重重甩到了颜静玉的脸上,怒喝如雷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爹,女儿、女儿自小备受父母宠爱颜静玉从未被安国公用如此凶狠的眼神看待,更从未被骂过一句,加之做的一切都被揭发了出来,心中秘密也被公之于众,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潮水般袭来,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再也承受不住地瘫软了身子,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玉儿谢氏顿时脸色大变失声惊叫,猛地扑到颜静玉身边,玉儿,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娘啊,玉儿颜静玉的突然晕厥,让屋中人俱都是一愣,安国公的怒火都熄了一瞬,颜静书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颜静玉竟也是知道怕的,可笑就是这么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前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生生地断了他的前途。去请大夫来。屋中几人急的急,懵的懵,漠视的漠视,最后还是颜老夫人发话,颜钟才赶紧跑去请大夫,之后又让安嬷嬷叫了丫鬟进来,将颜静玉安置到了里间的床塌上。谢氏寸步不离地跟了进去,安国公见此,虽余怒犹存但也无法继续责问颜静玉,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跌坐在了椅子上。过了一会儿,颜钟带了大夫来,竟还是昨日给颜静书看诊的那个老大夫,一见他,安国公脸色不由有些尴尬,但人来都来了,也不能再换,只得将人请进了里间。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见老大夫只把脉不说话,谢氏心焦地忍不住问道。老大夫这时也撤了手,道:令嫒似是遭受了颇大的刺激,骤然惊惧交加,以至于气机逆乱清窍闭塞,方才晕厥不醒。好在令嫒体质强健,于身体并不大碍,只需平心静气,再喝两副安神的汤药,便可无虞了。真的吗?这就好,这就好。谢氏几乎喜极而泣。也跟着大夫来到内室的安国公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气恼女儿的行径,但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心中本能还是惦记着的。虽然大夫说女儿无碍,但谢氏心疼女儿,到底还是对安国公有了埋怨,看着床榻上女儿惨白的脸,哽咽着道:老爷,就算玉儿有错,你该骂骂该罚罚,怎么能动手见谢氏还护着颜静玉,反而还责怪起了自己,安国公顿时心头起火,指着被安嬷嬷拾捡起来的那几张供纸,怒道:你知道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什么妾身当然知道!不知怎的,谢氏突然强硬了起来,她绷着脸,说出的话让在场中人俱是一愣,连颜静书都面露意外之色,没想到谢氏竟然就这么直接承认了。安国公愣了愣,一副仿佛没听懂的样子,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谢氏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小心地为颜静玉掖了掖被子,随后才起身看向安国公,道:这件事,玉儿昨晚就告诉妾身了。你竟然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刚刚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安国公想到刚刚谢氏还仿佛真的一无所知的模样,气的心口又疼了起来。妾身怎么说?而且老爷也没和妾身说实话不是吗?还骗妾身说书儿是病了。谢氏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反过来责怪起了安国公。这、这怎么能一样安国公顿了顿,也许是谢氏太过义正言辞,他竟莫名感觉到几分心虚。谢氏这时却放缓了语气,道:妾身知道老爷是不想我因此而劳心伤神,才隐瞒了妾身,老爷良苦用心,妾身心中感念,而且妾身又想着,或许是书儿也不愿让此事被更多人知晓,为了书儿的心情,所以妾身才什么都没有说。安国公隐瞒在先,此时又听谢氏这么说,责问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罢了,这件事回头再说,不管怎么样,玉儿陷害兄长是事实,决不能轻易算了。安国公一甩手,不在同谢氏纠缠这个问题,扭头看向了依旧昏迷中的颜静玉。只是虽说不能轻易算了,但他一时却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不由地就看向了颜静书这个苦主。谢氏看在眼里,没等颜静书开口,便爱怜地看向颜静书,满目疼惜地说道:老爷说得是,玉儿做下这等错事,是一定要受罚的,好在书儿吉人自有天相,没有真的受了委屈,不然,就是玉儿以死谢罪,也弥补不了书儿受到的伤害安国公虽然气颜静玉,也要罚她,但也没到要她死的地步,毕竟就如谢氏所说,颜静书到底没有真的受害。只是颜静玉又是陷害兄长,又是杀人灭口,小小年纪就做出这么多恶事来,还是个女孩,若不严惩,让她彻底记住教训,谁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沉思半晌,安国公终是有了决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颜静玉,沉声道:将三小姐送去祠堂,只每日送三顿粥水进去,不许人伺候。祠堂是家中供奉祖先之地,只祭祀或家中有婚、丧、寿、喜等大事时才会打开,平日里轻易不能进出,是最为庄严肃穆之地。颜静玉虽犯了大错,但毕竟是女儿,女儿家的容貌和身体事关终身,轻易损伤不得。若是以藤条家法相罚,轻了没有意义,重了又怕伤了身体,落下伤疤隐疾,影响一辈子。而将颜静玉不打不骂只关进祠堂,看似好像不伤筋动骨,但这却是仅次于除族之外的最严重惩罚了。尤其安国公还不许人跟着,只每天给三碗寡淡的清粥,又让自小娇生惯养的颜静玉独自一人,呆在森冷死寂,满是祖先牌位和画像的空旷祠堂里,对于颜静玉来说,怕是宁愿被狠狠打一顿。谢氏早知颜静玉这一次是决计躲不过去的,所以前头也就没有替她求情,免得再惹怒安国公,却没想到安国公竟是要将颜静玉关进祠堂里。这若是传了出去,人人都会知道颜静玉必是犯了大错,还有谁会求娶她,她的下半辈子也就此毁了,这是她完全无法接受的。老爷,你要罚玉儿,妾身无话可说,可眼下已经入秋,祠堂里本就阴冷,玉儿一向身娇体弱,现下还病着,哪里承受的了,老爷安国公却并没有被谢氏打动,他是铁了心要好好惩戒颜静玉一番,不然怎么对得起颜静书,是以没等谢氏说完,就大手一挥,道:我意已定,不必多言,到时将汤药也一并送进去就是。谢氏见安国公如此强硬,抿抿唇,竟直接跪了下来。第11章 第11章安国公立时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当着孩子的面,快起来。说着伸手要扶起谢氏。谢氏却挣开了安国公,道:老爷若要罚,便将妾身一并罚了吧。玉儿铸下大错,是妾身这个当母亲的没有教好她,妾身愿意同玉儿一起去跪祠堂。这、这与你何干?若要这么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岂不才是罪魁祸首?况且砚儿和书儿也是你我的孩子,他们何曾如玉儿这般。这本是玉儿品行不端,好在如今咱们也知晓了,日后好好教导就是不想谢氏听了却徒然激动起来,老爷这话,妾身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玉儿也是老爷看着长大的,自幼便乖巧懂事,性子纯善柔软,路上碰到一只受伤的猫儿都要抱回来亲自上药包扎,日日悉心照料,难不成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不成?她干了什么这些供纸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刚刚自己也不打自招了,你还觉得我冤了她不成!明明证据确凿,谢氏竟还有替颜静玉开脱之意,安国公也有些恼了。谢氏也知今日颜静玉已经脱罪不得,但为了女儿的终身,她也决不能就任由安国公将女儿送进祠堂。只是见安国公对自己也冷了脸,心知虽然平日里安国公是个好说话的性子,但原则大事上却绝不会轻易妥协,便只得改了态度。老爷,妾身并无此意。玉儿的确有错,但这也是因为她心思太过单纯,以至于一时鬼迷心窍被人蛊惑,才做下了错事,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孩,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没出去过几次,哪里能知道什么迷情药这等下作之物。而且昨日玉儿就后悔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亲身。但那时念及老爷的心意,妾身才没有说出来,只是派人去处置了李旺和秋兰两个,为书儿出气等等,安国公猛地打断了谢氏,问道:你说李旺和秋兰两人是你派人去处置的?没错,老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颜钟,书儿不是让颜钟去监视李旺和秋兰两人,想来应该也看到是何人绑走了他们。安国公看向颜钟,颜钟便道:当时天色有些晚,老奴只认出其中一人是马房的宋大进。谢氏接道:宋大进就是亲身陪嫁刘姑姑的丈夫,秋兰便是刘姑姑亲自去绑了的,老爷若不是,可将人传来审问。颜静书在一旁听着,简直都要为母亲鼓掌了,明明是颜静玉心性歹毒主使一切,却说成单纯无辜为人蛊惑,明明是替颜静玉遮掩隐瞒抹除证据,却说成照顾自己的心情为自己出气,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颠倒黑白,真真是一副好口才。不过,他却并不感到意外,若母亲真的丝毫不辩解那才是稀奇,只是有些事母亲或许可以靠这副好口才同父亲糊弄过去,但有些事却是任凭她说破嘴也都是无用的。安国公并不知晓颜静书的心情,他见谢氏自己承认,又有颜钟佐证,自然就相信了,不由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玉儿平心而论,当得知颜静玉竟然还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时,安国公心中的惊怒丝毫不逊于得知颜静书是被颜静玉所害之时。他那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疼爱的女儿竟是这般手段狠辣之人,而眼下谢氏竟承认了这其实是她所为,认知骤然颠覆,让他心中竟有种仿佛临上刑场的死囚突然得到大赦般的恍惚与庆幸。谢氏苦笑着道:妾身说与不说又有和区别?总归玉儿做错了事,就是老爷和书儿原谅了她,妾身也是要罚她的。本来妾身是打算将她禁足在屋子里,日日抄写经文家规反省过错,她身边的人也都一个不留地送走。只是如今老爷既已知道了此事,自是老爷来说如何责罚,只是妾身请求老爷,能不能等玉儿的病好了再送她进祠堂,至少,至少让她亲自同书儿道个歉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玉儿的确应该亲自先同书儿认错道歉才是。安国公这次倒是赞同了谢氏的话,若不是谢氏提醒,他都忘了这事,只是虽然知道了颜静玉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穷凶极恶,但之前定下的责罚却并没有要更改的意思。谢氏脸不由一僵,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颜静玉醒了过来。玉儿,你怎么样了?谢氏就在颜静玉的身边,是最先发现人醒过来的。娘颜静玉眨眨眼,面上带着初醒的茫然。即已醒来,便好好同你哥哥道个歉,然后就去祠堂里静思已过吧。安国公心中还存着怒气,沉着声,纵使颜静玉晕厥初醒,也难以有个好脸色。老爷,玉儿还病着,要是就这么进了祠堂,怕是半条命都要丢在里头。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可怜可怜她,宽容几日吧安国公如此决绝心狠,谢氏心中也有了些怨气,但为了女儿,她只得忍耐着苦求。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要此时能求得安国公松口,暂缓让女儿进祠堂,到时她再为女儿拖延一段时间,待安国公消了气,女儿便可彻底躲过这场祠堂之罚了。然而谢氏的话才说完,没等安国公开口,颜静玉听到自己将要被送进祠堂,怔愣了一瞬后,幼时在一个大雨之日意外独自一人被关进祠堂许久,饱受惊吓所留下的阴影立时如潮水般袭来,满脸惊惧地哭喊起来:我不去祠堂,我不去祠堂!娘,你救救我,我不去祠堂,祠堂里有鬼,真的有鬼,你救救我颜静玉如此惊恐的模样,谢氏自是心疼不已,安国公却脸上怒意更胜,斥道:胡言乱语什么,祠堂里都是安家的列祖列宗,什么鬼的怪的,不许对祖先长辈不敬!颜静玉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跪到了安国公身前,哭着哀求: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罚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我去祠堂,女儿求您了到底是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安国公纵使心中盛怒,见颜静玉哭得如此可怜,心中还是必不可免的软了一软,只是看到旁边颜静书,到底还是没有松口,你这么害你二哥,为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纵你的,莫要再哭闹,快快同你二哥道歉。见此,颜静玉心中愈发惶恐,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绝望,巨大的恐惧之下,她早已忘记了过去对颜静书的不满和嫉恨,犹如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扑向了颜静书,紧紧地抓着颜静书的衣袖,二哥,二哥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任打任骂,真的,你怎么罚我都是,就是别让爹送我去祠堂,求你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