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作者:南山有台      更新:2023-06-21 10:49      字数:3769
  诸多疑团已令段崇百思不得其解,而更令人头痛的是,杨世忠和孟大洪等人回来后,对他说展行居然没死。他顺着一个排水暗道出了陵墓,与围堵的丐帮弟子交手后,拼命突出了重围,现已不知所踪。段崇狠狠拧起了眉:“胸口上受了贯穿一剑,已是将死之人,怎就能不知所踪了?”杨世忠惭愧地低下了头:“属下无能。”“无妨。”段崇说,“他现已身受重伤,若想活命,必然会去医馆、药铺等处,调派人手去盯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杨世忠说。段崇转而想到这其中还有诸多谜团未解,展行能够活下来,或许会变成一件好事…………傅成璧是从万虫噬骨的噩梦中惊醒的,白光猛地一刺,令她有些睁不开眼。待稍缓下来,眼前是她熟悉的闺房。她额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噩梦余味未尽,令她难以平复。傅成璧轻轻坐起来,背上的痛痒令她倒抽一口凉气,惊醒了在旁杵着头打瞌睡的玉壶。玉壶见她已醒,急切地问:“姑娘,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背,背上有点痛。”“起了好多红疹。郎中来看过了,说是尸毒……”玉壶泛起了泪,无法想象傅成璧在墓穴中究竟经历了甚么样的事。傅成璧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衣袍盘凤,一瞧就是长公主的旧衣。玉壶见傅成璧变了变脸色,哽咽地解释道:“倒没甚么大碍,涂过药就好。就是要实实在在地难受几天。”说着,她声音就没了调,抹着眼泪哭道:“姑娘受苦了……”玉壶原以为她到六扇门做女官,不过是看看案子写写书的文职罢了,谁知能遇上这等要人命的事。傅成璧的眼神惊惶不定,一时记不清楚昨夜的事,只有恐惧的感觉十分明晰。她此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她记得自己扮作李静仪的样子里迷惑展行,试图让他意识松懈下来。当时她围着石床转了一圈,上面躺着李静仪的遗骸,没有衣袍作掩,展露出一具完完整整的骸骨。可是,她看到了……自胸腔始,往四肢蔓延的骨头都是泛黑的,手足颜色最浅,肋骨和脊椎颜色最深。她攥了攥发抖的双手,眸色渐复清明:“玉壶,我要入宫拜见惠贵妃。”“惠贵妃?她的兄长向将军的确与老侯爷交好,按礼是要拜见的。”玉壶一时疑道,“只是姑娘怎的突然想到她了?”傅成璧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为长公主鸣冤。”作者有话要说:傅成璧:搞事情!搞事情!段崇:……无法无天!傅成璧:我乐意。段崇:我喜欢。傅成璧:???直男撩?好可怕……段崇:……= =#第18章 对策玉壶一听,猜测这傅成璧可能发现了甚么,才会有如此行径。玉壶比起长公主的冤情,更在乎傅成璧,赶忙拉着她的手说:“姑娘,你可别大意。”“怎么?”玉壶咬了咬唇,“您要是亲自出面去为长公主鸣冤,以后闹得满城风雨,您被歹人掳走一事早晚也是瞒不住的。届时若人人皆知,姑娘在京可要怎么立足呢?”纵然她说得在情在理,傅成璧也不免有些恼了:“便是掳走又怎么了!我好好地活回来了,还要受这些个流言蜚语不成?!”玉壶跪在地上,苦口相劝:“姑娘,人言可畏。请您三思。”傅成璧暗叹一口气,她又怎会不知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前世她被骂作大周妖后,遭群臣、百姓诋毁,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却不能忽视这些流言为身边人带来的灾厄。傅成璧轻声解释道:“正是因‘人言可畏’,我才选择了惠贵妃。”玉壶一时不解。“一来是因惠贵妃生前一向和长公主交好,若知其有冤,必然愿意出面,直接将此事告知皇上,可以省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二来我若求她替我周全清誉,她将心比心,应该不会让我亲自出面。”玉壶这才松下紧绷的心,靠在傅成璧的膝上笑了起来,道:“那就好,那就好。”过了一会儿,玉壶抬起头来,说:“不过姑娘若是想为长公主伸冤,可以同段大人商量的呀。他是六扇门魁君,又兼任大理寺少卿,这等事找他必不会错。”提起段崇,傅成璧就想起昨夜在墓室中的事,脸忽地烧起来,红晕很快就延伸到颈后。她一下窝进被子里,背对着玉壶说:“既有惠贵妃,何必找他再横生一遭?”“奴婢就是想着有个人能替姑娘出出主意,也是好的。”“那也轮不到他……”傅成璧说,“能不欺负我,我就要烧高香了。”“姑娘可别这样误会了段大人,你不知道,前几天蹲在咱们府外的那些乞丐都是他派来保护姑娘的。”玉壶笑了笑,“这次怎么说,他也是姑娘的救命恩人。我看这段大人,只是面冷些,嘴巴坏些,心肠还是蛮好的呀。”傅成璧说:“侬讲完就去睡好伐?眼下乌青都要掉到腮帮子上了,话还这么多!”玉壶抿着笑耸了耸肩,不再多言,只替傅成璧掩好被子就退下了。……六扇门牢房。卢子俊被提到六扇门的监牢里时,衣衫仍还算体面干净,但形容已经憔悴很多。鉴于展行已经承认罪行,自然就该将卢子俊放回去。段崇让牢役将门打开,并说:“驸马爷可以回去了。”卢子俊此刻倒不着急了,冷冷笑了声,回道:“段大人,这事儿没有善了的道理。”杨世忠也在场,当时就喝了一句:“你少得寸进尺!”卢子俊说:“得寸进尺?六扇门抓错了人,还敢说我得寸进尺?我看这葫芦案该让皇上评判评判。”“凶手是贵府的展行。”段崇说,“驸马爷若真要闹起来,只怕得不偿失。”“你说谁?展行?”卢子俊一皱眉,“是他杀得人?他杀人做甚么?”杨世忠说:“他听信了江湖谣传,以为能让长公主复活。”段崇举起手来,不允杨世忠多说下去。杨世忠知道自己多言,赶忙噤了声。卢子俊一下失神,倏尔讥笑了几声:“像他的作风,毕竟他也曾是殿下的……”他咬了咬牙,手有些发抖,但不再说后面的话。段崇说:“驸马爷,请回。”卢子俊倒没有再纠缠下去,起身掸了掸落尘的衣衫,冷哼一声就离开了六扇门。杨世忠长叹一声:“还以为能结案的,现在也不知展行逃到哪里去了。”段崇正想再交代裴云英一些事,转而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云英?”杨世忠回答:“二弟么?说是要去武安侯府探望傅姑娘,今儿一早就到市里挑礼物去了。”杨世忠叹息一声:“这傅姑娘也是可怜。家中父母双亡,兄长又远在边疆;虽算个皇亲国戚,但初来乍到的,遭这么大的罪,也不敢声张,只能默默捱着。”杨世忠觑了一眼段崇的脸色,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禁低声解释道:“你也知道二弟不好女色,也是瞧着她可怜,又无人关照的,就去看一看。”又是一阵沉默。“魁君?”“是该去。”段崇声音不冷不淡,“都该去。”杨世忠当时没能悟出他话中的意思,直到被段崇一路拎到了武安侯府门口,他看着身后一干面面相觑的信鹰子,心下深感无奈地长叹一声。他好像隐隐察觉到了甚么不得了的事啊……裴云英提着礼物上门,远远就看见侯府门前齐挺挺地站着十几个信鹰子。这刚一走近段崇,还没问个明白,侯府管家出来请人进去,裴云英就被一言不发的段崇推着进了府门。他万万没想到,这种登门拜访的事还能被截胡。杨世忠仰了仰头,兀地叹道:“寄愁是不是真看上这傅家小姐了?”反正他是没见段崇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不会的。”在一旁的虞君冷声说,“这侯府中又没男人,裴二哥一人来,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魁君只不过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样的。”“有道理。”杨世忠搓着鼻子,这是他能认可的唯一解释。几人陆陆续续地进了府中。因傅成璧还在养伤,宜清修,因此除却段崇和裴云英两人之外,其余人则由下人引着逛了逛侯府的园子。侯府构建宏大,又仿江南园林的风格,景致清秀,间或于亭台楼榭中休息品茶,磨去不少功夫。傅成璧正带着昭昭在后花园中撒泼,顺道也晒晒太阳,驱一驱从墓室里带回来的阴气。裴云英和段崇一前一后地到了。裴云英一眼瞧见她,笑吟吟地道:“傅姑娘,可大好了?”“裴大人劳心,已无大碍。”傅成璧拘了一礼,看了眼裴云英,又不自觉地看向他身后的段崇。段崇许久没有作声,待傅成璧歪头用狡黠的眼光特意打量着他,段崇才清了清嗓子说:“那就好。”裴云英:“……”您可真会说话。傅成璧却也不在意,只笑着引他们到附近的凉亭里去坐。亭中备下香茗,裴云英心思却全不在此,只一心在昭昭上,弓着腰拿随处薅来的狗尾巴草逗它顽儿。傅成璧与段崇相对而坐,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不知段大人今日到府,有何贵干?”段崇的语气很是公事公办,“展行没有抓到,现下尚未寻到他的踪迹。”“哦,”傅成璧有些惊诧,随即陷入沉思,小声道,“跑了么……?”“他很可能还会再来。我会让虞君暂住贵府,负责你的安全。”傅成璧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同他讲明白,“与其大费周折地去抓,不如让他自投罗网。”段崇挑了挑眉,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有办法?”“我在墓室中看到了长公主的遗骸,骸骨……有发黑之症。”这一句话就令段崇拧起眉,就连一旁心不在焉的裴云英也坐直了身体,讶然地看向她。傅成璧继续道:“我曾见过验骨仵作的记载,其中有提到人死后骨头发黑的情况,多半是由生前中毒所致。加之长公主去世时年岁并不大,所谓的久病缠身更是来得毫无征兆。我怀疑她并非病故,而是中毒身亡。”裴云英谨慎地说:“傅姑娘,此事事关重大,切勿轻言。”傅成璧说:“正是因关系重大,所以才大意不得。趁着长公主的骸骨还未送回主墓,恳求皇上下旨开堂审理此案,其中有无猫腻,一验便知。”